李晚晴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金时昊接吻。
还是在一天吻了两次。
她此刻感到无比，无比，无比的恼怒。
不止是对金时昊的欺瞒，更是对自己判断失误的羞恼。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这次的婚礼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不光是推销自己的画作，更是推销自己。在一个尚且算年轻貌美的年纪，在婚恋市场还算有优势，把自己打包推销是回到原有生活水准的最便捷方式。
在闲谈的短短三两个小时，她已经确定了两个人选：一个是上前自荐的方哲书，W大教授，学术圈似乎有些手段和背景，或许能为自己在W大艺术系谋个职位；另一个是因漂亮容貌被李晚晴记住的那个男人，她是在闲谈中了解他的一切。
他们都叫他Keven，只说一个月前也刚从A国回来。
人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出挑的人在哪里都容易沦为谈资，一旁的女生围在一起花痴，“好帅啊，还是自己创业呢。”
她听到瞬间竖起耳朵，状似不经意地加入聊天圈子：“是吗？这么厉害，是做什么的呀？”
“互联网啊，搞技术的，没想到长得帅脑子还这么好用。”
“是啊，还是人家会投胎啊……”
在女生七嘴八舌的八卦中，那个漂亮男人的形象更加光辉伟大，说什么背后有政商通吃的侯家相助，公司顺利融资上市，未来肯定光芒万丈。尤其是说到身价值多少数字时，听得她眼前一亮又一亮。
李晚晴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香槟，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心下很快有了思量。
方哲书太慢热太绅士，知识分子做派到底有些古板脱节，要等他求婚得等到猴年马月，两袖清风的形象也指不定有多少资产。倒是Keven那双潮湿的眼里明显流露出对自己的兴趣，那是一种隐忍的欲望，李晚晴看得分明。
作出选择看起来很简单，6分看钱，3分看脸，至于最后1分……
留给吻技。
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又肤浅的女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在后巷与男人第一次交谈后，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对于他的魅力和吸引力，一切都志在必得。何况男人在动情时表现意外地纯情，她想，甚至不用几次，就能将他牢牢地拴在手心。
是的，按照计划，他们会在酒店度过一个火热又美妙的夜晚，李晚晴也不必再回到出租屋里嗅闻发脆斑驳的墙纸散发出的淡淡霉味，以及厕所下水道传来挥之不去的臭味。第二天起来，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接下来再暗中推动一个美妙的求婚……
而这一切，有如梦幻泡影，破碎在她面前。
身份证上，姓名处写得清清楚楚的是“金时昊”。
怎么能是金时昊？
他是谁不好，偏偏却是金时昊？
那个印象里，那个因为爱哭总是双眼通红、穿自己裙子的住在隔壁的金时昊，那个长大了皮肤黝黑又剃寸头、高中辍学去电子厂打工的金时昊，那个……被自己甩下后，七年没再见面的金时昊。
选择了Evelyn 的身份，李晚晴自视再难回头，却没想到会那么轻易地与过去碰面。
次日清晨，李晚晴一反常态早早醒来，眼睛还没睁就划开了手机的密码锁，一边打哈欠一边巡视着昨晚的“战果”：一排排新加的微信好友。
她挨个挑选着进行隔日的叙旧，或是谈谈昨晚聊到的项目，或是提起那些寒暄时谈到的邀约……她熟练地掌握了这些话术，在你来我往的客套话中显得游刃有余。
突然弹出一则消息，是一个叫何志的人。
李晚晴迅速回想起，这是方哲书在婚礼上为自己引荐的一位娱乐圈老板。
当时方哲书正准备向李晚晴引荐，对面那人摆摆手，“哎，这不用介绍，李小姐的画那谁不知道？今年A国年初世纪展会的最高价！”
方哲书微笑着又跟李晚晴介绍，“这位是北斗星娱乐的何志，何老板。”
原来是娱乐圈的人，穿的鞋很不讲究，看着倒像是暴发户出身的。
李晚晴暗暗评估着对面啤酒肚加地中海发型的何老板，表面滴水不漏地问候着。
“李小姐如此有才华，没想到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何老板的眼光也在李晚晴身上流连，从她优雅的脖颈到裙摆露出的脚踝，“在我们公司都算最当红那一档，就算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有辨识度的。”
“何老板谬赞。”李晚晴不动声色地往方哲书身后站。
“李小姐若是哪天有意，也可以来娱乐圈试试。”何老板递出名片，在李晚晴接过名片时飞快地摸了她的手一把。她心里直犯恶心，却面不改色地笑得温和，还能说出一连串阿谀奉承的话来。
没想到何志一早又发来消息，直言想要收购李晚晴的画作。
李晚晴心里警钟大响。
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句场面话。
作为近三四年来在艺术商业中初露锋芒的新派水墨画家，以Evelyn Lee的名号，她的画作接连在N州各地方卖出了不可思议的好成绩。特别是在艺术市场遇冷的当下，这样的成功尤其瞩目。
流言随着赞美到来，家世背景与学历难免成为镁光灯下被议论的话题。
家世？似乎是有钱的富二代，每年靠股份分红就能活下去。
学历？国外名牌大学，比不了最响亮的那几所，但其美院在国际都很能打。
镁光灯下，等记者询问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时，一身时髦小西装的李晚晴只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轻笑着说：“或许是运气好。”
主持人打趣她是上帝宠爱的孩子，而只有她自己清楚，无关运气，她背后的所有成就都明码标价。
知道她真名的人寥寥，在搜索软件搜索Evelyn Lee，百科姓名能看到一行灰色的备注：李婉儿。
是的，家世和学历无懈可击，因为它们确确实实是属于李婉儿的。
而李晚晴，这个出身在壶城麦街的跑摩的和清洁工的女儿，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冒名顶替之徒。在这个城市，李晚晴甚至找不到一份工作，她已经拖欠了小半个月的房租。
之前为了参加婚礼，她用余钱租借了一身行头，对于投资自己她总是下手阔绰。盘算着几天后林林总总的社交，又得预留一大笔支出。这幢老破小又是按照季度交租，算来算去二者不能两全，只能先拖欠房租。
找到工作就一切好说了，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但房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旧手机里塞满了催促的信息，每每都被李晚晴搪塞过去。
某天，在李晚晴拿着电脑仿佛入定般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锁匙响动。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披上一件长风衣挡住睡衣，第二反应则是高举起角落的扫帚，一错不错地盯着大门处。
大门推开，房东夫妇步入玄关。
二老抬头，看见那位欠租已久的租户正举着扫帚专心致志地扫着天花板。两人都是李晚晴父母的岁数，花婶头发染成棕色，脖子系着花丝巾，打扮端庄。花伯满头白发也梳得整齐，哪怕老了也天天穿西装，一丝不苟地打领带。
“哎，花婶花伯，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李晚晴装作才发现，手里的动作更加用力。
“小李啊，咳咳咳咳……”被唤作花婶的女人刚开口，就被天花板扫下来的粉尘呛得说不出话。
“您请进，请坐请坐，我大扫除呢，这房子又见不得光，天花板都快长霉了。”把扫帚往角落一扔，李晚晴又装作忙碌地在茶几边找杯子倒水。
二老往沙发上一坐，屁股下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把两人惊得跳起来。
花伯心脏不好，捂着胸口用力喘气，花婶忙掏他西装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倒他嘴里。李晚晴眼尖地看到沙发缝里塞着的黄色尖叫鸡，趁二人忙乱时抽了出来，背在身后。
见花伯平静下来，花婶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李啊，我们就不坐了，我们这次来呢，就是想找你说一些事。”
李晚晴如罚站的小学生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们老两口租房呢，都是三个月三个月租出去的。你呢，付了前面三个月的，这新的房租又迟迟不交，让我们也很为难。”
“是是是，很抱歉，我这周日前一定给您。”
“哎，主要是邻居啊，都说你大晚上不睡觉的，老是传来这些……特别……的噪音。”花婶斟酌了一下用词，一脸为难。
这一片老小区住的大多是年纪大的，晚上睡得早，加上小区隔音差，谁家要是有点动静都听得清楚。更何况李晚晴解压方式又特别有穿透力。
花伯开口了：“我们都是老人家了，也不想搞那么麻烦，这几天就有新租客要来看房了。您呢，就痛痛快快地搬出去吧。”
李晚晴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花婶花伯，我住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让我搬走呢？您说我晚上制造噪音，我之后一定改正，合同上写的都是半年，怎么就……”
花婶突然走过来，拉过李晚晴的手，悄声说：“李小姐，我们都是体面人，本来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
那就别说了。
李晚晴恨却不敢甩开手，听见花婶的声音压得更低。
“……是楼下老陈啊，都说你三个月都不怎么出门，隔几天又出门打扮得太招摇，又有人跟我们举报你……哎，这半个月的房租呢，我们也不要了，你就赶快搬走吧，我们老两口啊，丢不起这个人。”
丢不起这个人？
话里话外嫌弃自己不像有正经工作。
李晚晴气急，看后面的花伯别过脸，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她面色不善，抓住重点：“谁举报我？”
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不讲廉耻的人，花伯在后面高声说：“别争了，多亏了人家好心告诉我们才知道。李小姐，您赶紧搬走吧！”
她不愿如此善罢甘休，咄咄逼人：“谁告诉了你们什么？是那个人能证明我工作不正经？那个人是我的谁敢这么诬蔑我？我告诉您二位，合同白纸黑字写了时间，要我走就得赔钱！”
“别吵了别吵了，”花婶夹在中间，“押金我们退给您，不要这小半个月的房租都已经算是我们体谅您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也请你体谅体谅我们老人家。明天就收拾行李吧。要不然，也不怪我们狠心了。”
李晚晴双手交叉，一副防御姿态，一声不吭，看着二老愤然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她躺在断水断电的出租屋里，才知道什么叫狠心。
有些事情越想越气愤，但越气愤脑子反而越清晰，她翻出旧手机，果不其然在垃圾短信堆里，找到一周前来自张纯的消息。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李晚晴那时还在厂里打工，戴着口罩帽子，在小图里面容模糊不清。
她一瞬间如坠冰窖。
还是在一天吻了两次。
她此刻感到无比，无比，无比的恼怒。
不止是对金时昊的欺瞒，更是对自己判断失误的羞恼。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这次的婚礼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不光是推销自己的画作，更是推销自己。在一个尚且算年轻貌美的年纪，在婚恋市场还算有优势，把自己打包推销是回到原有生活水准的最便捷方式。
在闲谈的短短三两个小时，她已经确定了两个人选：一个是上前自荐的方哲书，W大教授，学术圈似乎有些手段和背景，或许能为自己在W大艺术系谋个职位；另一个是因漂亮容貌被李晚晴记住的那个男人，她是在闲谈中了解他的一切。
他们都叫他Keven，只说一个月前也刚从A国回来。
人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出挑的人在哪里都容易沦为谈资，一旁的女生围在一起花痴，“好帅啊，还是自己创业呢。”
她听到瞬间竖起耳朵，状似不经意地加入聊天圈子：“是吗？这么厉害，是做什么的呀？”
“互联网啊，搞技术的，没想到长得帅脑子还这么好用。”
“是啊，还是人家会投胎啊……”
在女生七嘴八舌的八卦中，那个漂亮男人的形象更加光辉伟大，说什么背后有政商通吃的侯家相助，公司顺利融资上市，未来肯定光芒万丈。尤其是说到身价值多少数字时，听得她眼前一亮又一亮。
李晚晴不动声色地饮下一口香槟，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心下很快有了思量。
方哲书太慢热太绅士，知识分子做派到底有些古板脱节，要等他求婚得等到猴年马月，两袖清风的形象也指不定有多少资产。倒是Keven那双潮湿的眼里明显流露出对自己的兴趣，那是一种隐忍的欲望，李晚晴看得分明。
作出选择看起来很简单，6分看钱，3分看脸，至于最后1分……
留给吻技。
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又肤浅的女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在后巷与男人第一次交谈后，她更加确信了自己对于他的魅力和吸引力，一切都志在必得。何况男人在动情时表现意外地纯情，她想，甚至不用几次，就能将他牢牢地拴在手心。
是的，按照计划，他们会在酒店度过一个火热又美妙的夜晚，李晚晴也不必再回到出租屋里嗅闻发脆斑驳的墙纸散发出的淡淡霉味，以及厕所下水道传来挥之不去的臭味。第二天起来，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接下来再暗中推动一个美妙的求婚……
而这一切，有如梦幻泡影，破碎在她面前。
身份证上，姓名处写得清清楚楚的是“金时昊”。
怎么能是金时昊？
他是谁不好，偏偏却是金时昊？
那个印象里，那个因为爱哭总是双眼通红、穿自己裙子的住在隔壁的金时昊，那个长大了皮肤黝黑又剃寸头、高中辍学去电子厂打工的金时昊，那个……被自己甩下后，七年没再见面的金时昊。
选择了Evelyn 的身份，李晚晴自视再难回头，却没想到会那么轻易地与过去碰面。
次日清晨，李晚晴一反常态早早醒来，眼睛还没睁就划开了手机的密码锁，一边打哈欠一边巡视着昨晚的“战果”：一排排新加的微信好友。
她挨个挑选着进行隔日的叙旧，或是谈谈昨晚聊到的项目，或是提起那些寒暄时谈到的邀约……她熟练地掌握了这些话术，在你来我往的客套话中显得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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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晚晴迅速回想起，这是方哲书在婚礼上为自己引荐的一位娱乐圈老板。
当时方哲书正准备向李晚晴引荐，对面那人摆摆手，“哎，这不用介绍，李小姐的画那谁不知道？今年A国年初世纪展会的最高价！”
方哲书微笑着又跟李晚晴介绍，“这位是北斗星娱乐的何志，何老板。”
原来是娱乐圈的人，穿的鞋很不讲究，看着倒像是暴发户出身的。
李晚晴暗暗评估着对面啤酒肚加地中海发型的何老板，表面滴水不漏地问候着。
“李小姐如此有才华，没想到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何老板的眼光也在李晚晴身上流连，从她优雅的脖颈到裙摆露出的脚踝，“在我们公司都算最当红那一档，就算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有辨识度的。”
“何老板谬赞。”李晚晴不动声色地往方哲书身后站。
“李小姐若是哪天有意，也可以来娱乐圈试试。”何老板递出名片，在李晚晴接过名片时飞快地摸了她的手一把。她心里直犯恶心，却面不改色地笑得温和，还能说出一连串阿谀奉承的话来。
没想到何志一早又发来消息，直言想要收购李晚晴的画作。
李晚晴心里警钟大响。
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句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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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似乎是有钱的富二代，每年靠股份分红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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镁光灯下，等记者询问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时，一身时髦小西装的李晚晴只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轻笑着说：“或许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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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家世和学历无懈可击，因为它们确确实实是属于李婉儿的。
而李晚晴，这个出身在壶城麦街的跑摩的和清洁工的女儿，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冒名顶替之徒。在这个城市，李晚晴甚至找不到一份工作，她已经拖欠了小半个月的房租。
之前为了参加婚礼，她用余钱租借了一身行头，对于投资自己她总是下手阔绰。盘算着几天后林林总总的社交，又得预留一大笔支出。这幢老破小又是按照季度交租，算来算去二者不能两全，只能先拖欠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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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在李晚晴拿着电脑仿佛入定般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锁匙响动。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披上一件长风衣挡住睡衣，第二反应则是高举起角落的扫帚，一错不错地盯着大门处。
大门推开，房东夫妇步入玄关。
二老抬头，看见那位欠租已久的租户正举着扫帚专心致志地扫着天花板。两人都是李晚晴父母的岁数，花婶头发染成棕色，脖子系着花丝巾，打扮端庄。花伯满头白发也梳得整齐，哪怕老了也天天穿西装，一丝不苟地打领带。
“哎，花婶花伯，你们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李晚晴装作才发现，手里的动作更加用力。
“小李啊，咳咳咳咳……”被唤作花婶的女人刚开口，就被天花板扫下来的粉尘呛得说不出话。
“您请进，请坐请坐，我大扫除呢，这房子又见不得光，天花板都快长霉了。”把扫帚往角落一扔，李晚晴又装作忙碌地在茶几边找杯子倒水。
二老往沙发上一坐，屁股下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把两人惊得跳起来。
花伯心脏不好，捂着胸口用力喘气，花婶忙掏他西装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倒他嘴里。李晚晴眼尖地看到沙发缝里塞着的黄色尖叫鸡，趁二人忙乱时抽了出来，背在身后。
见花伯平静下来，花婶深深叹了一口气，“小李啊，我们就不坐了，我们这次来呢，就是想找你说一些事。”
李晚晴如罚站的小学生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们老两口租房呢，都是三个月三个月租出去的。你呢，付了前面三个月的，这新的房租又迟迟不交，让我们也很为难。”
“是是是，很抱歉，我这周日前一定给您。”
“哎，主要是邻居啊，都说你大晚上不睡觉的，老是传来这些……特别……的噪音。”花婶斟酌了一下用词，一脸为难。
这一片老小区住的大多是年纪大的，晚上睡得早，加上小区隔音差，谁家要是有点动静都听得清楚。更何况李晚晴解压方式又特别有穿透力。
花伯开口了：“我们都是老人家了，也不想搞那么麻烦，这几天就有新租客要来看房了。您呢，就痛痛快快地搬出去吧。”
李晚晴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花婶花伯，我住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让我搬走呢？您说我晚上制造噪音，我之后一定改正，合同上写的都是半年，怎么就……”
花婶突然走过来，拉过李晚晴的手，悄声说：“李小姐，我们都是体面人，本来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
那就别说了。
李晚晴恨却不敢甩开手，听见花婶的声音压得更低。
“……是楼下老陈啊，都说你三个月都不怎么出门，隔几天又出门打扮得太招摇，又有人跟我们举报你……哎，这半个月的房租呢，我们也不要了，你就赶快搬走吧，我们老两口啊，丢不起这个人。”
丢不起这个人？
话里话外嫌弃自己不像有正经工作。
李晚晴气急，看后面的花伯别过脸，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她面色不善，抓住重点：“谁举报我？”
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不讲廉耻的人，花伯在后面高声说：“别争了，多亏了人家好心告诉我们才知道。李小姐，您赶紧搬走吧！”
她不愿如此善罢甘休，咄咄逼人：“谁告诉了你们什么？是那个人能证明我工作不正经？那个人是我的谁敢这么诬蔑我？我告诉您二位，合同白纸黑字写了时间，要我走就得赔钱！”
“别吵了别吵了，”花婶夹在中间，“押金我们退给您，不要这小半个月的房租都已经算是我们体谅您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容易，也请你体谅体谅我们老人家。明天就收拾行李吧。要不然，也不怪我们狠心了。”
李晚晴双手交叉，一副防御姿态，一声不吭，看着二老愤然离去的背影。
第二天，她躺在断水断电的出租屋里，才知道什么叫狠心。
有些事情越想越气愤，但越气愤脑子反而越清晰，她翻出旧手机，果不其然在垃圾短信堆里，找到一周前来自张纯的消息。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李晚晴那时还在厂里打工，戴着口罩帽子，在小图里面容模糊不清。
她一瞬间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