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都是贱人!让你帮那贱人!”如尖锥入骨的剧痛一阵又一阵狠狠踢向她胸口,直至身体如堆烂肉摊在地上随着那只脚的起伏而颤动,扬起的尘土糊上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无神双眼死死瞪大,那道身影还在喋喋不休怒骂。

    身体轻飘飘的如空气一般,随她所想贴在男人面皮上:是他?照片上的男人?

    心中如泉涌出一股股恐惧:她已经很小心了,甚至没用自己账号发图,怎么会找到的,怎么会……

    云时雨蜷成一团浮在空中,泪水浸透面容,恐惧被深处不甘侵蚀,将她整个身躯慢慢吞没:凭什么我要死,凭什么,我只是偷偷指出他的行为而已,我做错了吗?

    茫然蛛丝般紧紧缠上心间瓦解那片脆弱世界。

    忽然,一阵卡顿电流机械声滑过大脑,【滋……你好,欢……滋滋……迎来到……滋滋……小说世界,只需要……滋滋帮助……滋滋就获得……滋滋……票一张。】

    男人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死寂黑暗。

    云时雨茫然抬起漆黑的眼,望着远处那抹微弱光亮,脑海中那道卡顿电流声不厌其烦播了一遍又一遍。

    “?”无边幽暗中,一滴冰凉落在她额头,云时雨迷蒙中伸出手,丝丝冰凉还带着尘土气息,“雨?”

    她抬头静静站在原地,细雨织成朦胧雨衣细密轻柔铺落身上,“呵,这里也会下雨吗?”

    猝然,刺眼光亮袭来,云时雨双手遮挡眼前,意识消散前,她似乎看到了一辆黑白列车。

    冰凉的刺感、锥心刺痛如潮涌冲击她脆弱神经,她蓦地睁开了眼,茫然了片刻,直至雨丝落入眼中滑过脸颊,望着从头顶灰蒙蒙空中钩织的冰凉落在身上:我……没死?

    茫茫雨雾中,一道如燕子大小般的黑影划破灰蒙雨雾,出现在她视野里,骤然,呈自由落体状直直朝她咋下,云时雨想要翻身躲开,却连挪动根手指头都无法做到,只能绝望的直着身体等待黑影落下。

    砸下瞬间,云时雨才发现似乎是个人?

    剧烈疼痛似要将她身体拦腰斩断“卧……槽!”

    胸腔内器官好似被人掰碎、粘合,一阵一阵剧痛如浪潮般将她裹挟揉碎。

    云时雨眉头轻蹙,口中无意识痛哼。

    刺骨冰柱落在额头,带来三月暖阳温暖,沿着眉心向四肢蔓延,如潮水般轻抚过胸口,疼痛如干枯落叶飘散离去。

    疼痛消散,胸口余温让人想要昏睡,倏然,冰冷缓缓移到她受伤左腿,用力轻轻一按“嗷!!”四周群鸟惊起飞散。

    突来剧痛激得她身体猛抬,黑眸含火直视眼前。

    一道青色人影单膝跪地,瘦长指尖轻抵住她的小腿,一根木簪随意将乌发挽成发髻,几缕凌乱长发散落,看不清脸。

    她可以动了!!!

    云时雨疑惑盯着他,惊疑转了转头,继而轻而又轻地捏了捏身体各处,惊呼道“不疼了,真不疼了!我能动了!!”

    紧拧双眉霎时平展,口中怒喝硬生生转为声声诚挚无比的感激之情,“谢谢!太感谢你了!!不知这问朋友姓甚名谁?等我回去了就给你弄一块大大的锦旗,上面就绣‘救死扶伤,恩泽四方,妙手回春,恩重如山’!还是说朋友你想要……”

    云时雨说着又摸了摸刚还像块破布摊在地上的身体,满脸不可思议“太神奇了,竟然轻轻一按就好了,我这是在做梦吗?做梦?”云时雨脑子卡了一瞬:她浑噩间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小说世界,什么帮助?

    对面男子身子微颤,语气冷漠。“姑娘莫要多礼,本是陆某之过。”

    云时雨被这冷冰冰的语气弄懵了,内心不住嘀咕:这是把她带哪儿去了?小说?啥小说?该死,怎么不说清楚,那破烂声音。

    思索间起身,学着电视剧上的动作行了个礼,一时竟不知该说句啥,自顾自拍拍身上尘土,顺带瞥了几眼:一身青色衣袍,灰白色衣领隐隐血迹,身形瘦削却不失力量,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挽成发髻,此刻有些凌乱,散下几缕……

    她刚想再撇一眼,却见眼前人忽然眉间一拧面色煞白,晃了几步倏地倒向她。

    云时雨连忙扶着他手臂,嘴巴半天哆嗦出个“你……”

    话还没落地,眼前人身形一颤,将她推倒在地,口中呕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

    云时雨连忙爬起来盯着他,“你没事吧?”

    她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烂嘴,这都吐血了,这能是没事吗?

    云时雨急忙上前,哆嗦着轻摇,“你别死啊……”

    她不要刚穿书就背上命案啊!!!

    男人双眸紧闭呼吸虚弱,指下脉搏微弱的几近于无,好似下一秒就会停止。

    云时雨将他缓慢放躺,半蹲翻找包里有些什么可以用,结果只有一瓶水、一些纸巾、几根头绳和零食:早知道就在包里装些急救用品了,等等……为什么她的包会在这?

    云时雨脑子一团乱麻却寻不到源头。

    “嗯……”一声轻哼拉回她焦躁不安的思绪,云时雨连忙将手放在他脖颈间,感受着脉搏开始变得明显了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呼—”

    长呼的一口气还未吐尽,转头便看到一双琉璃中掺着湖水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方向,惊的她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你醒了就吱一声啊,吓死个人了,呃……对不起……”云时雨看他双唇紧抿愣在原地,似乎没听到自己的吐槽,缓缓舒了一口气,迅速将丢的到处都是的东西塞进包里。

    见他回神,似乎要起身,云时雨伸手打算扶他。

    陆君玹却拂开她手,起身勉强坐直,伸手指向他的正前方,神色淡然,语气平平,“顺着这条路直走到半棵树下,再往北五十里有个村子,你可前去。”

    说罢闭上双眼,盘膝而坐,不再理她。

    云时雨望着被一抹浅蓝色环绕的他,嘴中嗫嚅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再问五十里是多少,哪边是北?

    想着人家都好心指路了,这不就是另类赶客吗?

    云时雨背上小包磨磨蹭蹭的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给他作了两个揖,才转身离开。

    她一只臂护住头,先用脚踩塌根部,再用另一只手臂扒开眼前枝丫,冲出层层荒草时,风儿轻抚她被野草划出的红痕,眼前景象让她顾不得身上的痛痒,三步并作两步走,大踏步冲到刚刚的出发点,刚才手脚并用蹚出的道路已经不复存在。

    一面之缘的青袍男子静静坐在原地,蓝色光圈隐隐环绕他身侧,和她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她无力瘫在地上,看着被天边吞没半个身子的红色,又看了看她刚才走的方向,杂芜荒草中几根枯树稀稀疏疏向远方延展,张牙舞爪树枝盘旋纠缠,隐隐望去,远处漆黑密林好似直直伸长手臂坠住那抹残红。

    云时雨不禁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手臂,没忍住还是往他坐的地方走了两步,直到那股奇怪的冷意消失才呼出一口气,“刚才走的时候有这么恐怖吗?”

    黑夜、荒无人烟、山林,这几个词组在一起的地方,再加上刚才发生的‘鬼打墙’,让她现在一个人走,她……真不敢。

    自打她上学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怀念那个大半夜依然明亮的世界。

    也不知现在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地方又是哪?她到底要干啥?帮助?她不拖累别人就行了,帮助啥?

    “唉——”云时雨默默啃着今早塞进包里的半个馒头,毫无头绪无奈悲叹。

    渐渐被夜色笼盖的世界,寂静无比,连傍晚鸟鸣也消失不见,一阵夜风幽幽拂过,沙沙声落在耳边,云时雨紧了紧身上外套,屁股双脚并用,慢慢挪向陆君玹,在距离他仅有一臂左右距离才停了下来。

    她突然庆幸自己没有一个人离开,不然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她真的会被吓死。

    云时雨慢条斯理掰着馒头,任由大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一会儿要怎么说?如果他是主角的话,是不是需要和套近乎……那个电流说的小说是仙侠,玄幻,还是恐怖?

    脑中文字像被打开了开关,从她尘封记忆中喷涌而出被黑暗掩藏,张牙舞爪的枝干随风飘荡,如一只只鬼手在地狱飘荡,吓得她将手中馒头一口咽下,急忙低下头死死盯着脚边。

    忽然,她的目光被那圈柔缓呼吸的蓝色光晕呼唤,却在看到那张面白如玉的脸时,顿住了,光晕下的脸,少了分冷冽多了分柔和。

    说来惭愧,云时雨平时爱好不多,也就看个美男子罢了。

    刚才没发现,现在才发觉他的脸白的可怕,似一敲就碎的白玉,嘴唇薄而纤细,也毫无血色,比褪了色的纸好不到哪去,眼睛……嗯,他的睫毛可真长啊?

    云时雨撑着脑袋自顾自的嘀咕,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浅蓝眸子,手里肩带被她紧紧扣住,脸色瞬间涨红,嘴巴想要狡辩半天冒出一句:

    “你……好了?”

    “你……还没离开?”

    陆君玹一愣,移开视线低头不语,云时雨抬起头,假装欣赏……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景。

    云时雨扭了扭脖子,清了清喉咙,拍拍手上残渣,假装被听出话里冷意,指了指天一副理所当然模样,“大晚上的我不认路啊。”

    陆君玹握拳掩住唇角,正了正神色才开口“如此。”

    见她眉间担忧,陆君玹嘴角略微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欠了欠身“身体已无大恙,多谢姑娘关心。”

    望着眼前似水似冰的人,云时雨内心悲叹:到底该怎么和这类人打好交道,救命。

    一阵异样窸窣随风而来,陆君玹双眉紧拧起身,站到她身边,抬手唤出太初紧握手中。

    那是一柄闪烁着冰蓝色纹路长剑,冰蓝色剑身散发刺骨冷感,云时雨觉得它的刺骨要将她心脏冻僵。

    云时雨牙齿冷到打颤,脸上挂上一层薄霜,才发觉不是好像,这破剑真要将她冻成冰块。

    一抹温热由手腕延展,蔓延至心脏驱逐身上寒意,“这是门内师兄所修法宝,姑娘且先带上。”

    云时雨呼出一口寒气,定睛一瞧,腕上是一串看不出材质似木头做成的珠串。

    陆君玹见她身上残冰褪去,语气带了些许温和“抱歉,常人靠得太近,会被太初冻伤,你无事吧?”

    陆君玹握住太初剑柄,那抹刺骨寒意方才退去。

    云时雨抿着嘴,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紧紧盯着远处被黑暗吞没的密林,眉眼间拧成一股愁绪,直直盯着眼前,语气回到那股平缓淡漠“姑娘,今夜跟紧我。”

    云时雨揉了揉腕间珠串不语:她估计是又拖累别人了。

    沉默夜晚,万籁俱静,只有两道身影前后穿行在这片密林中的沙沙声。

    云时雨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天色依然如浓墨浸透,她的腿却要断掉一般,而眼前身影不见停留越来越远。

    云时雨张开口想要喊他,却也只是紧紧咬住唇,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

    他没有任何理由等她,就像她没有任何理由喊他一样,她只能勉力跟在他身后,而现在毫无意义了——她跟丢了。

    漆黑的夜,漆黑的路,云时雨鼻头一股酸楚,连忙昂起头看无星夜空,只有几只张牙舞爪的虬枝盘旋,她从未如此期待阳光的到来。

    “姑娘?”冰冷清润的嗓音此刻犹如一缕冰泉,于漆黑中冲开一道细缝,“出了林子就好了。”云时雨低头望去,一抹冰蓝色光晕笼着那道青色身影出现。

    那瞬间,云时雨胸腔一阵无来由委屈,紧锁眼泪啪嗒一声,无声从眼眶落下,灼烧她的脸颊。

    她无比庆幸此刻是黑夜。

    云时雨咽下喉头酸涩,重重点了点头,又怕他看不见,重重“嗯”了一声。

    陆君玹被她此时模样逗的忍俊不禁,眉间勉强忍住笑意,走到她面前,冰凉指尖轻触她眉心,一缕似寒似暖气息窜入,霎时云时雨身心一轻。

    陆君玹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我们走吧。”

    云时雨擦了擦眼角泪痕,连忙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却见陆君玹停在原处,手中长剑蓝光大作嗡嗡作响。

    “怎……”疑惑尚未出口,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她嘴,云时雨眼睛瞪大,愣愣望着眼前人,大气也不敢出。

    只见陆君玹向她摇了摇头,她明白的点了点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霎时,万籁俱静,虫草无鸣,却有一声声细小窸窣从草中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重物曳过草地的沙沙声。

    空气中,一切都被黑夜吞没,只有她急促的几欲窒息的呼吸声。

    忽然,一阵怪异粘腻的冰凉滑过她脖颈,云时雨顿时汗毛直立,惊呼被她紧紧掩住,依然泄出一丝。

    下一刻,一条长蛇朝她急急扑来。

    未及眨眼,一颗鲜血淋漓蛇头落在眼前,腥臭喷洒鼻间。

    那一瞬间,云时雨恍若消失于空气中,再也听不到外界半分声响,直到额间一丝冰凉唤回她出窍魂魄,才回神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止不住颤栗。

    她死死咬住手心,腥甜充斥唇舌,不让自己此刻晕过去,疼痛挤占了大脑的恐慌,唤回了半分冷静。

    眼前景象,是噩梦。

    冰蓝色光芒之下,无数条小臂粗细长蛇,扭曲蠕动,从黑暗中源源不断汇成一条永不断流的腥臭长河,将他们团团围住似一座只有两人的孤岛。

    冰冷粘腻气息成群扑面,却在距离半臂之内化冰碎落,但紧跟着,又是一群如乱麻般扑涌来的粘腻,一群接着一群,恍若不知休止。

    除此之外,不远处还盘踞着一条巨蟒,硕大蛇头宛若车头嵌着两颗幽绿蛇瞳,冷冷竖瞳紧盯他们。

    陆君玹长剑刺地,双眸紧闭,手上指决翻飞不断,以剑尖为圆心,迅速铺开一层刺骨寒冰,纷涌而来的蛇群触碰刹那,身体轰然炸开,四分五裂。

    云时雨眼尾看到他指尖淌下的血,在那柄剑上滑出一道血痕。

    猝然,巨蟒隐在群蛇之中,不畏刺骨寒霜,庞大身躯直压他们,猩红蛇信几乎滑过她手背,一股令人作呕腥臭直扑面鼻,云时雨呆呆愣住,泪水霎时沁满无神双眼,魂魄如被蛇信吞吃入腹,心脏急切想要跳出这具束缚,身体似冰封动弹不得,呆愣刹那,云时雨只听到一句冰冷怒喝:“走!”

    “嘶——”

    “砰!”

    “铿!”

    转身刹那,一声震天巨响耳边响起,她想要回头,却被额角那抹冰冷生生拽回,足下软腻无数,胃部一阵翻涌,双脚却不由自主带着她往前跑去,不知跑了多久,直至密林远远坠在身后,直至天明,额间那抹冰凉才消失。

    霎时,她整个人瘫成烂泥软倒在地,心若烈火烹油陷入无边恐慌,思绪如关不住的闸涛涛涌流:

    他死了吗?

    他也许是主角。

    这只是本小说。

    他也许没死?

    万一他不是主角呢?

    她什么也做不了,还会拖后腿,她会死的,她不要死……不要……

    他救了她。

    他砸伤的她。

    她就快死了。

    他救了她。

    她会死的……

    他只是个角色,是假的。

    他是个人,这个世界的人。

    他救了她……

    云时雨右手缓缓摁在心口处,感受浑身草木割伤的热痒刺痛,劫后余生的急促跳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缓缓吐出,烈日刺射,泪水滑过阵阵刺痛,她释然笑了“我……必须去,为他,更为我。”

    “呼……哧……呼……”浑身血液如火烧,撕扯两瓣肺叶,云时雨大口喘气,双手支撑膝盖才不至于软倒在地,冰冷空气似刀划过喉咙,划出一道道铁锈气息。

    昨夜威风凛凛的巨蟒,此刻只有不甘的灰白竖瞳直直盯着头顶烈日,身躯被拦腰斩断,几人合抱大小的蛇尾被钉在一冰蓝长剑之下,一道早已分不清身上颜色的人影,垂膝低头,紧紧握住手中之剑,发簪不知何时落失,长发垂落,遮住主人神色。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不敢呼吸,惶恐一阵风将那道身影吹落。

    在触摸到脖颈下微弱的跳动,她才敢深深呼出一口气。“还好……”

    云时雨随意将他四散乌发扎了个马尾,将他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歪歪扭扭拖着离开这片令人作呕的泥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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