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酉轻轻咳了一下后张口说道，“女公子们，沈将军在帐内设了宴席庆功，诸位请随我二哥进帐落座，我先去向将军复命了。”他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原地里剩下他们四个，帝姬这才打量起面前这位“小雀”公子，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该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却在这人间时节的初春，穿着一件极为厚重的黑色绣金裘氅，畏寒吗？帝姬一边想着一边端详着他的脸，他怎么与叶季酉长得不相像！
小雀公子的黑发被一柄墨玉簪子高高束起，墨色的眼睛也在日光下暗暗生光，朱红唇角正有意地压抑着一抹笑意，真是……妖冶！
丹若默默拉了拉帝姬大人的袖子，青棠不解，附耳问道，“帝姬在笑什么？”
“帝姬大人喜好美人而已。”丹若低垂着眉眼静静说道，
青棠若有所思地点头，还好只是喜欢美人。
帝姬大人说，请小雀公子为我们带路吧！
萧確说是，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到了设了宴会的营帐，路上帝姬问他话，他便回答，旁的闲话一句都不多讲，
其中青棠实在忍不住好奇，贴在帝姬的耳边送风道，“大人，他为何与叶季酉不是一个姓氏？”
帝姬眯着眼睛点头，“小雀公子与叶小兄弟是一家人？”
他答道，出征多年，也算是一家人。
萧確低头看到了帝姬的疑惑神色，他又说道，“在下是……萧氏人，阿四是叶氏人，不是一家人，不过在军营里，沈将军一视同仁，都把我们当作他的孩子来看待，所以我才说，我算是一家人。”
帝姬大人和青棠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丹若无奈地扶额，帝姬大人啊！
营帐门前，丹若和青棠先迈脚进去，以防有什么埋伏，就在帝姬准备进去的时候，他轻轻扯住了帝姬毛氅的宽袖，说道冒昧了女公子，随后抬手拨落了掉在帝姬头上的花瓣，“想必是春风吹来的。”
帝姬没有回他，只是侧目看了一眼他，眼睛里冰冷冷的，小雀公子连说了好几句抱歉，帝姬都没有回头，径直入了帐内落座了。
“这位便是此战中立了斩将之功的女公子”将军举杯说道，“敢问女公子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这位将军倒看起来十分亲切有礼，帝姬也举杯，
至于自己的姓名，帝姬先是心想，这是尔等小辈敢问的？可丹若和青棠很紧张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沈杓。”
她很从容地吐出两个字，将军问是哪个杓字，她说是北斗七星星柄之杓。
她只有名字叫杓，至于姓氏，还是下凡之前，帝君来到她的无霄阁，说起自己那时的轮回事，他那时便姓沈，
沈将军抚掌而笑，“女郎一箭射落的又何止是头颅啊……此一战真是当世英雄豪杰，真是天降神兵！如此的擅于洞察局势，如此的英勇果断！不愧为我沈氏女儿！萧郎前来！”他说罢便将杯中酒饮尽，帝姬大人看了一眼丹若，丹若抿了一口，她正打算也跟着浅尝一口，杯子却被青棠夺了去，
“我家主人不擅饮酒。”
帝姬大人十分嗜酒，只是酒量一般酒品也一般……“尝一口！”
青棠对她努努鼻子，帝姬大人脸上噙满了笑意，“就尝尝味道。”她又说道，青棠看了眼丹若，丹若在饮酒的空隙回应了她的目光，“不及酌醁池酒半分。”
“那更得尝尝了！总喝好酒有什么意思！”帝姬大人的爱好真是……
青棠无奈松开杯盏，小酒盏再度落入沈杓手中。
原先立在帐门口的萧埆穿过了众人，站在沈将军跟前。
“萧郎！为女公子斟酒。”
萧郎不解，但还是接过了酒壶，为帝姬的小盏添酒，丹若只饮了一杯酒，便紧挨着帝姬大人坐下了，像一只小鸟一样，贴在她身侧，而后便是，
萧郎倒多少，帝姬喝多少，
帝姬喝多少，青棠喝多少。
将军正与一众将士谋划日后回朝的事情，他人将近花甲之年，实在是老了，还是留少年去陪斩将的美人吧，
萧埆不明所以，只是一味地倒酒，帝姬突然停了下来，“这酒实在是，跟水一样啊。”她一醉酒便想要往后躺倒，青棠也跟着往后躺倒，丹若情急之下拉住的竟然是青棠的手腕，萧埆立在一侧想要托住她的头，但想到适才自己掸落她头上的花瓣时她的神色，不想惹她讨厌，他这样想，随后便将手收回了袖中，
于是，天帝的至宝，两届的奇才，潇洒恣意的天之骄子——帝姬大人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将军看着坐南向北的帝姬大人，慢慢地眨眼，又看了一眼萧埆，“萧郎，叫阿鱼来扶吧，对了，今夜她们几个女郎睡一处吧，谨慎些也好。”
萧埆的妹妹名叫萧榆，将军给起的小名便叫阿鱼，萧家兄妹身份不明，那年衣衫残破的萧郎牵着头发上挂着金坠子，玉雕花的阿鱼站在军营门口往里看，拿了个什么牌子给沈将军看了两眼，将军便同意他兄妹二人寄居军营了——后来叶季酉回忆道。
果然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这人眉眼长得与萧埆有几分相似，不过面容加柔美和善一些，帝姬大人醉卧在地上，指尖擦过阿鱼一闪而过的裙摆，她的裙摆绣了大大小小的牡丹花，花骨朵的，将开未开的，竭力盛放的，姚黄魏紫赵粉豆绿……
阿鱼垂眸看了眼她，帝姬大人伸出手，“扶我起来，小鱼娘子。”
丹若在暗处偷偷瞪她，帝姬弯着眼睛笑，阿鱼真的就将手伸给她了，阿鱼的手背白，手心带着点粉红，帝姬头一次只想握住人的手而不去作弄人。
萧埆在一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收回目光，盯着席上的菜肴。
“小鱼娘子将青棠扶起来就可，我自己走……便好。”帝姬站起来说，萧榆很听话，完全没有管帝姬，弯身将地上的青棠捞了起来，
沈将军嘱咐了几句，叫萧郎将人送回，就又回到了在宴会上，期间叶季酉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众人被按住了陪酒，无奈只能眼神越过杯沿，将阿鱼裙边被月色照耀进了酒杯里的颜色，一饮而尽。
阿鱼被青棠搂住了胳膊，慢慢地走在后面，丹若跟在她们两个后面，嗯，是两个人，跟着就好了。
帝姬大人并没有往营帐里走，而是走向了战场的方向，醉酒了吗？要去哪里？萧埆转身跟阿鱼说，先送那两位女公子回营帐，阿鱼点头，继续被青棠缠着往前走。
“为什么要跟过来？”
料峭春风一吹，帝姬就酒醒了大半，她坐在当时掷箭的地方，看着战场上未收的尸骨。
萧埆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他说，我当然是听将军令护好女公子呀。
帝姬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认真地看着他，萧埆试着学她的姿势，却不敢看向她，
“小雀公子……在想什么？”
帝姬问他，萧埆的眼神躲闪不开，只好回看过去，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女公子为何再回此地？”
她低下了头，一下一下用指尖敲击长剑的剑身，“我犯了杀业，对吗？”
霄炉剑反着血色的月光，将她的眉目蓦然照亮，她的眼中带了些对自己的愤恨，
帝姬蓦然起身，够着树的枝干，双手一撑，坐在枝干上。
萧埆只惊讶了一瞬。
她一只手伸向了高天之月，衣袖垂落，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手腕上还带着一截白线，在月光下，在春风里，在枯骨新坟之间，他如见天人。
“他还活着。”萧埆坐在地上望着她，她好似要谢尘飞仙而去一般，
帝姬闻声，回身十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萧埆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仓促地收回视线，默默垂下了脑袋，不再去看她。
那样摄人心魄的眼睛，只一眼恐怕就要将心夺走了，现下这颗心在嗓子眼里跳着，想要献给她。
帝姬背对着他，从枝干上一跃而下，萧埆惊呼了一声，待她转身，正对上她满脸狡黠的笑意，狐狸一样的人。
他拾起地上的长剑，双手捧着递给了她，“女公子的宝剑，风吹得紧了，我们先回营。”
“两军为何交战呢？利土壤之广？贪金玉之略？”帝姬接了过来，只手提剑，割断了腕上的细线，那人还活着便好。
“并非如此，我军是作为正义之师来废除无道昏君，他傲视天命，滥杀无辜，横征暴敛，我上下军士皆为扶正天纲地纪而拼死搏命，只为冤屈得以屈伸，孤儿得到赈济，贤良得以应用。”萧埆看着她的眼睛，帝姬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呢？
她有些不理解，百姓生死命数，都是天命算好了的，偌大一个人间，千千万万人在其中生死，有凡人一生清苦，有凡人朱门酒肉，有凡人含恨而终，有凡人为利而亡，帝姬再次打量了一眼萧埆，小雀公子这样清瘦的人，能改变千万人的天命？能救他人于乱世苦海？能给凡人一个清明盛世？
帝姬哼笑了一声，不想萧埆突然开口说话：“本是万万不能的，我也定然回归草莽人间，此战本是毫无胜算，我算了许多次，都是必败无疑，不过女公子真乃天降神兵，竟能一箭射落敌将，想必敌军也是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萧埆脸上若是有字，那必定眉目上得写着：沈杓助我，后脑勺得写着：天命在我。
翻来覆出，怎么看都是个赢字。
帝姬侧头过去掩饰笑意，而转过头去时，入目的确实十分凄惨的尸骨，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将军帐内奏乐饮酒，帐外尸横遍野，沈杓不敢细想，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拿剑挖了个坑，把离得最近的尸体埋了起来，还把自己割下来的白线放在了坟上。
“他们都曾是些什么人呢？小雀公子。”帝姬和萧埆并肩站着，看着此轮明月渐渐移走，过了许久，萧埆转了过去，静静地说道，
“无贵无贱，同为枯骨。”
小雀公子的黑发被一柄墨玉簪子高高束起，墨色的眼睛也在日光下暗暗生光，朱红唇角正有意地压抑着一抹笑意，真是……妖冶！
丹若默默拉了拉帝姬大人的袖子，青棠不解，附耳问道，“帝姬在笑什么？”
“帝姬大人喜好美人而已。”丹若低垂着眉眼静静说道，
青棠若有所思地点头，还好只是喜欢美人。
帝姬大人说，请小雀公子为我们带路吧！
萧確说是，领着她们七拐八拐到了设了宴会的营帐，路上帝姬问他话，他便回答，旁的闲话一句都不多讲，
其中青棠实在忍不住好奇，贴在帝姬的耳边送风道，“大人，他为何与叶季酉不是一个姓氏？”
帝姬眯着眼睛点头，“小雀公子与叶小兄弟是一家人？”
他答道，出征多年，也算是一家人。
萧確低头看到了帝姬的疑惑神色，他又说道，“在下是……萧氏人，阿四是叶氏人，不是一家人，不过在军营里，沈将军一视同仁，都把我们当作他的孩子来看待，所以我才说，我算是一家人。”
帝姬大人和青棠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丹若无奈地扶额，帝姬大人啊！
营帐门前，丹若和青棠先迈脚进去，以防有什么埋伏，就在帝姬准备进去的时候，他轻轻扯住了帝姬毛氅的宽袖，说道冒昧了女公子，随后抬手拨落了掉在帝姬头上的花瓣，“想必是春风吹来的。”
帝姬没有回他，只是侧目看了一眼他，眼睛里冰冷冷的，小雀公子连说了好几句抱歉，帝姬都没有回头，径直入了帐内落座了。
“这位便是此战中立了斩将之功的女公子”将军举杯说道，“敢问女公子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这位将军倒看起来十分亲切有礼，帝姬也举杯，
至于自己的姓名，帝姬先是心想，这是尔等小辈敢问的？可丹若和青棠很紧张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答案，“沈杓。”
她很从容地吐出两个字，将军问是哪个杓字，她说是北斗七星星柄之杓。
她只有名字叫杓，至于姓氏，还是下凡之前，帝君来到她的无霄阁，说起自己那时的轮回事，他那时便姓沈，
沈将军抚掌而笑，“女郎一箭射落的又何止是头颅啊……此一战真是当世英雄豪杰，真是天降神兵！如此的擅于洞察局势，如此的英勇果断！不愧为我沈氏女儿！萧郎前来！”他说罢便将杯中酒饮尽，帝姬大人看了一眼丹若，丹若抿了一口，她正打算也跟着浅尝一口，杯子却被青棠夺了去，
“我家主人不擅饮酒。”
帝姬大人十分嗜酒，只是酒量一般酒品也一般……“尝一口！”
青棠对她努努鼻子，帝姬大人脸上噙满了笑意，“就尝尝味道。”她又说道，青棠看了眼丹若，丹若在饮酒的空隙回应了她的目光，“不及酌醁池酒半分。”
“那更得尝尝了！总喝好酒有什么意思！”帝姬大人的爱好真是……
青棠无奈松开杯盏，小酒盏再度落入沈杓手中。
原先立在帐门口的萧埆穿过了众人，站在沈将军跟前。
“萧郎！为女公子斟酒。”
萧郎不解，但还是接过了酒壶，为帝姬的小盏添酒，丹若只饮了一杯酒，便紧挨着帝姬大人坐下了，像一只小鸟一样，贴在她身侧，而后便是，
萧郎倒多少，帝姬喝多少，
帝姬喝多少，青棠喝多少。
将军正与一众将士谋划日后回朝的事情，他人将近花甲之年，实在是老了，还是留少年去陪斩将的美人吧，
萧埆不明所以，只是一味地倒酒，帝姬突然停了下来，“这酒实在是，跟水一样啊。”她一醉酒便想要往后躺倒，青棠也跟着往后躺倒，丹若情急之下拉住的竟然是青棠的手腕，萧埆立在一侧想要托住她的头，但想到适才自己掸落她头上的花瓣时她的神色，不想惹她讨厌，他这样想，随后便将手收回了袖中，
于是，天帝的至宝，两届的奇才，潇洒恣意的天之骄子——帝姬大人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
将军看着坐南向北的帝姬大人，慢慢地眨眼，又看了一眼萧埆，“萧郎，叫阿鱼来扶吧，对了，今夜她们几个女郎睡一处吧，谨慎些也好。”
萧埆的妹妹名叫萧榆，将军给起的小名便叫阿鱼，萧家兄妹身份不明，那年衣衫残破的萧郎牵着头发上挂着金坠子，玉雕花的阿鱼站在军营门口往里看，拿了个什么牌子给沈将军看了两眼，将军便同意他兄妹二人寄居军营了——后来叶季酉回忆道。
果然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这人眉眼长得与萧埆有几分相似，不过面容加柔美和善一些，帝姬大人醉卧在地上，指尖擦过阿鱼一闪而过的裙摆，她的裙摆绣了大大小小的牡丹花，花骨朵的，将开未开的，竭力盛放的，姚黄魏紫赵粉豆绿……
阿鱼垂眸看了眼她，帝姬大人伸出手，“扶我起来，小鱼娘子。”
丹若在暗处偷偷瞪她，帝姬弯着眼睛笑，阿鱼真的就将手伸给她了，阿鱼的手背白，手心带着点粉红，帝姬头一次只想握住人的手而不去作弄人。
萧埆在一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收回目光，盯着席上的菜肴。
“小鱼娘子将青棠扶起来就可，我自己走……便好。”帝姬站起来说，萧榆很听话，完全没有管帝姬，弯身将地上的青棠捞了起来，
沈将军嘱咐了几句，叫萧郎将人送回，就又回到了在宴会上，期间叶季酉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众人被按住了陪酒，无奈只能眼神越过杯沿，将阿鱼裙边被月色照耀进了酒杯里的颜色，一饮而尽。
阿鱼被青棠搂住了胳膊，慢慢地走在后面，丹若跟在她们两个后面，嗯，是两个人，跟着就好了。
帝姬大人并没有往营帐里走，而是走向了战场的方向，醉酒了吗？要去哪里？萧埆转身跟阿鱼说，先送那两位女公子回营帐，阿鱼点头，继续被青棠缠着往前走。
“为什么要跟过来？”
料峭春风一吹，帝姬就酒醒了大半，她坐在当时掷箭的地方，看着战场上未收的尸骨。
萧埆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他说，我当然是听将军令护好女公子呀。
帝姬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认真地看着他，萧埆试着学她的姿势，却不敢看向她，
“小雀公子……在想什么？”
帝姬问他，萧埆的眼神躲闪不开，只好回看过去，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女公子为何再回此地？”
她低下了头，一下一下用指尖敲击长剑的剑身，“我犯了杀业，对吗？”
霄炉剑反着血色的月光，将她的眉目蓦然照亮，她的眼中带了些对自己的愤恨，
帝姬蓦然起身，够着树的枝干，双手一撑，坐在枝干上。
萧埆只惊讶了一瞬。
她一只手伸向了高天之月，衣袖垂落，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手腕上还带着一截白线，在月光下，在春风里，在枯骨新坟之间，他如见天人。
“他还活着。”萧埆坐在地上望着她，她好似要谢尘飞仙而去一般，
帝姬闻声，回身十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萧埆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仓促地收回视线，默默垂下了脑袋，不再去看她。
那样摄人心魄的眼睛，只一眼恐怕就要将心夺走了，现下这颗心在嗓子眼里跳着，想要献给她。
帝姬背对着他，从枝干上一跃而下，萧埆惊呼了一声，待她转身，正对上她满脸狡黠的笑意，狐狸一样的人。
他拾起地上的长剑，双手捧着递给了她，“女公子的宝剑，风吹得紧了，我们先回营。”
“两军为何交战呢？利土壤之广？贪金玉之略？”帝姬接了过来，只手提剑，割断了腕上的细线，那人还活着便好。
“并非如此，我军是作为正义之师来废除无道昏君，他傲视天命，滥杀无辜，横征暴敛，我上下军士皆为扶正天纲地纪而拼死搏命，只为冤屈得以屈伸，孤儿得到赈济，贤良得以应用。”萧埆看着她的眼睛，帝姬的眼睛里到底是什么呢？
她有些不理解，百姓生死命数，都是天命算好了的，偌大一个人间，千千万万人在其中生死，有凡人一生清苦，有凡人朱门酒肉，有凡人含恨而终，有凡人为利而亡，帝姬再次打量了一眼萧埆，小雀公子这样清瘦的人，能改变千万人的天命？能救他人于乱世苦海？能给凡人一个清明盛世？
帝姬哼笑了一声，不想萧埆突然开口说话：“本是万万不能的，我也定然回归草莽人间，此战本是毫无胜算，我算了许多次，都是必败无疑，不过女公子真乃天降神兵，竟能一箭射落敌将，想必敌军也是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萧埆脸上若是有字，那必定眉目上得写着：沈杓助我，后脑勺得写着：天命在我。
翻来覆出，怎么看都是个赢字。
帝姬侧头过去掩饰笑意，而转过头去时，入目的确实十分凄惨的尸骨，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将军帐内奏乐饮酒，帐外尸横遍野，沈杓不敢细想，只是默默低下了头，拿剑挖了个坑，把离得最近的尸体埋了起来，还把自己割下来的白线放在了坟上。
“他们都曾是些什么人呢？小雀公子。”帝姬和萧埆并肩站着，看着此轮明月渐渐移走，过了许久，萧埆转了过去，静静地说道，
“无贵无贱，同为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