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梁昭顶着黑眼圈卡着点弯着腰溜进阶梯教室的时候，在最后一排占着位置偷摸着吃早餐的周书礼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她声音极低，生怕打扰上面正激昂念着PPT的媒体概论老师：“你这幅活人微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梁昭有气无力，手支着头就开始闭眼补觉，“你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周书礼郑重其事：“刚刚还觉得你是活人微死，现在听到声音确定你是真的死了。”
她迅速抬眼，确保老师没注意到，又低下头，“你昨晚做贼去啦？我睡着的时候你都没回来，今天又直接赶我过来先占座了。”
旁边另一个舍友丁羡鱼也凑过来，说：“而且昨晚一股酒混着重庆火锅味儿，那味道别提多冲了。”
程度相同，心情相反，昨晚吃得有多开心，今天听到丁羡鱼这话就有多崩溃。
梁昭瞬间清醒，脊背僵直，不敢置信地问：“我昨晚身上味道这么重啊？”
得到丁羡鱼肯定的答复后，梁昭默默把撑着头的手换成了捂着脸。
这也太尴尬了吧。
程砚知估计是不吸味体质，昨晚在火锅店待了那么久出来，在便利店的时候身上还是淡淡的皂角的味道。
慢着。
自己昨晚在便利店离他那么近，岂不是——
梁昭扭头看向周书礼。
“我们昨天说今晚去吃什么来着？”
“东北烧烤啊。”
梁昭一脸悲痛欲绝。
“烧烤取消，从今天起我要吃两周沙拉惩罚自己。”
-
“你是说，两年前给你伞的那个男生是程砚知？我们昨天讨论过的那个程砚知？”
周书礼目瞪口呆。
off line里，梁昭边清洗着咖啡机，边把昨晚的事简单地跟周书礼说了一下，果不其然收获了这个惊讶的反应。
off line的店主叫汤宥，一个很酷的姐姐，开这家店纯属自己爱喝咖啡，也不常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天上飞，把爱自由演绎得淋漓尽致。
因为来这里喝咖啡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汤宥的朋友在这里存豆子，因此off line在梁昭兼职之前白天也很少营业，晚上汤宥的弟弟汤旻会来，这里就变成了清吧。
梁昭来兼职后，白天开的时间也不固定，好在汤宥也很随意，给了梁昭把钥匙让她随时来，记得走的时候关门就行。
总而言之，除了教室和宿舍，梁昭呆的最多时间的地方应该就是off line了。
“我昨天也被吓了一跳。”
话毕，咖啡萃取完成，梁昭把一杯意式往周书礼面前推了推。
“我帮汤宥姐新进的豆子，尝尝怎么样。”
周书礼凑近闻，又喝了一口：“有点花香味诶。”
“还不错吧。”梁昭笑意加深。
“汤宥姐招你真是招对了，每天下课就窝在off line，招呼客人打扫卫生采购财务一条龙服务全到位。”周书礼又一次感叹。
看到梁昭张嘴想说话，周书礼急切打断，摆出一副“我都懂”的架势来：“我知道！汤宥姐算是你恩人嘛，你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多做点事，况且汤宥姐对你真的很好，打零工都给了正式工的工资。”
“知道了你还说。”
梁昭把反驳的话咽下去，蹲下去柜台翻找了一番，拿出了另一包豆子，“再试试这个？”
周书礼连连拒绝：“我就不了，今晚该睡不着了。”
她视线偏移，突然看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梁昭笑得奸诈：“虽然我不喝，但有人来帮你喝了。”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
梁昭来不及对周书礼的话产生疑问，就被开门的声音吸引，循声望去，一顿。
是程砚知。
清隽，温润，程砚知，此刻脑海瞬间浮现的三个词，前两个词完美地概括了第三个。
他应该是刚下课，一只手抱着书，一只手提着电脑，寒风凛冽，他鼻尖泛红，耳垂也红，却又脊背挺直，看向梁昭时满脸笑意：“师姐，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那边周书礼还在挤眉弄眼：“不介绍一下？”
梁昭明白她这是等着看热闹呢，暗中瞪了她一下，等程砚知再走近些才开口介绍。
“程砚知，动画171的师弟；这是周书礼，我们一个班的，是舍友。”
非常官方，非常正经。
周书礼难得看梁昭这么紧绷，差点笑出声，她硬生生忍住后才说：“师弟好。”
程砚知颔首，眼里笑意一点点浮现：“师姐好。”
“我还有事呢。”周书礼扬眉，咳了两下掩盖藏在喉咙里的笑声，“等会要去部门开会，你们聊吧，记得今晚回来给我带烧烤啊。”
说完拎包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书礼一走，偌大的空间只剩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微小的忐忑。
程砚知坐到了周书礼刚刚的位置，柜台前，离梁昭堪堪一臂距离。
避无可避地，梁昭想到了昨晚。
她悄悄往后挪了一下，问：“要喝点什么？美式可以吗？”
程砚知刚把书放下，听见只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还是咖啡拿铁吧。”
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梁昭挑眉。
“怕苦？”
程砚知无奈的神色浮现：“也不全是。高三的时候喝太多了，想考上临大，又不够聪明，只能拼命，一天三杯美式常有，现在闻到美式味就有点不太好的生理性反应。”
梁昭一边做着咖啡，一边分心去听程砚知的话，只觉得和搜索到的资料有些出入。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你不是分数很高吗，在动画专业也是断层领先——”
意识到说漏嘴，梁昭急急补了一句，“之前好像看过学校公众号宣传。”
“我复读了一年。”
他的声音沉沉，带有梁昭读不懂的情绪，“以前太颓废了，浑浑噩噩的，没想好要走什么路就干脆不走，学了十几年画画，高三快结束了才想把美术当专业，这才重新走的艺术生的路。”
他像陷入回忆里，垂眼时睫毛盖住瞳孔，在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温润的程砚知，爱逗人的程砚知，低沉的程砚知，过去的程砚知，现在的程砚知，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程砚知呢。
梁昭心底微动。
所以安慰她的时候，他也处在需要安慰的时候啊。
“但是你很厉害了。”虽然知道这个安慰来得太晚，但是梁昭还是要说，“改变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而且你也做到了，临大美术第一，一年也只有一个。”
“嗯。”程砚知顺着梁昭的话说，尾音带着点缱绻的意味，“所以师姐，要不还是美式吧，尝尝改变的勇气是个什么味道。”
“你的勇气要热的还是要冰的啊？”
梁昭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问他。
“要冰的，谢谢梁老板。”
程砚知不加思考，“喝热美式可能需要另外的勇气了。”
从昨天开始，程砚知就格外地“尊敬”，一口一个师姐不带停，乍一听他换了称呼，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梁昭又反应过来另一个事。
“所以你是98年的？”
“980101，我的生日。”
程砚知接过冰美式，不经意间和梁昭皮肤相触，激得杯中美式晃荡。
他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梁昭，一副“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了”的样子。
很夏天的程砚知，原来出生在冬天，出生在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
明明是平常地互道生日，但感觉和交换秘密一样，梁昭莫名雀跃，语气轻快，眨眼回应：“5月7日，也是98的。”
程砚知噢了一声，尾音拉长。
“师姐，原来你比我小啊。”
没等梁昭说话，程砚知把带来的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画，他把画抽出来递给梁昭。
“算是今年迟到的生日礼物吧。”
梁昭伸手接过，这才看清。
画的是萤火之森里莹和银拥抱的那一幕，是梁昭用了三年的微信头像。
“谢谢。”
很难用言语去描述此时的心情，如果用事物来表达的话，大概是下午四点，一个又怕来不及又觉得仍有空余的时刻，紧张但轻松。
梁昭手摩挲着画，声音轻轻，“我曾经很爱看这个电影。”
她抬头看向程砚知，“失去只是一瞬间，一瞬间的疏忽。不管是多珍惜的东西，在一瞬间就会触碰不到——”
“这句话我记了三年。”
“不管是秋天还是冬天或者是春天，一直在一起。终有一天时间会把我们分离吧，但是即使如此，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都在一起吧。”
程砚知没有问为什么偏偏记住的是这句话，只念着台词，“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是这个心情。”
言下之意就是，他希望梁昭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能记住的只有温存而非离别。
是安慰吗？
梁昭心跳强如擂鼓，一瞬间被扰乱了心神。
所以，他还记得她吗？
梁昭正欲开口询问，门突然开了，有客人进来。
这么一被打断，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梁昭让程砚知先坐会，从柜台出去招呼客人。
回来煮咖啡的时候，程砚知正收拾着刚抽画时摊开的书，听到后面梁昭的脚步声，他转头，问：“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梁昭弯了弯眼角，“off line白天的客人不多，我一个人基本上就应付得过来。”
程砚知也笑，唇尾扬起微弧。
“之前听江意迟说过，师姐成绩很厉害，没想到咖啡也做得这么好。”
不知怎的，他的“师姐”总带着点缱绻，在夸奖的话中尤甚。
特别是在知道他年龄比自己大之后，这种感觉在梁昭这里更加强烈。
红晕从脖子开始，悄悄爬上耳朵。
梁昭摸了摸鼻子，开口，“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别叫师姐了。”
程砚知倒是没想到梁昭会突然这么说，他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有两颗尖尖的牙齿露出来，像玫瑰的刺，说出来的话却一本正经的。
“师姐不是尊称吗。”
正好咖啡萃取完成，做了百八十遍的步骤明明熟烂于心，却在此刻显得手忙脚乱的。
梁昭端着咖啡逃离了程砚知的视线。
这个过程很短，递到客人手里也不过一分钟，梁昭边走回去边想怎么回应。
而此时，背对着她的人声线温润，似漫不经心。
“——梁昭。”
梁昭顶着黑眼圈卡着点弯着腰溜进阶梯教室的时候，在最后一排占着位置偷摸着吃早餐的周书礼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她声音极低，生怕打扰上面正激昂念着PPT的媒体概论老师：“你这幅活人微死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梁昭有气无力，手支着头就开始闭眼补觉，“你这是什么鬼形容词。”
周书礼郑重其事：“刚刚还觉得你是活人微死，现在听到声音确定你是真的死了。”
她迅速抬眼，确保老师没注意到，又低下头，“你昨晚做贼去啦？我睡着的时候你都没回来，今天又直接赶我过来先占座了。”
旁边另一个舍友丁羡鱼也凑过来，说：“而且昨晚一股酒混着重庆火锅味儿，那味道别提多冲了。”
程度相同，心情相反，昨晚吃得有多开心，今天听到丁羡鱼这话就有多崩溃。
梁昭瞬间清醒，脊背僵直，不敢置信地问：“我昨晚身上味道这么重啊？”
得到丁羡鱼肯定的答复后，梁昭默默把撑着头的手换成了捂着脸。
这也太尴尬了吧。
程砚知估计是不吸味体质，昨晚在火锅店待了那么久出来，在便利店的时候身上还是淡淡的皂角的味道。
慢着。
自己昨晚在便利店离他那么近，岂不是——
梁昭扭头看向周书礼。
“我们昨天说今晚去吃什么来着？”
“东北烧烤啊。”
梁昭一脸悲痛欲绝。
“烧烤取消，从今天起我要吃两周沙拉惩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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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两年前给你伞的那个男生是程砚知？我们昨天讨论过的那个程砚知？”
周书礼目瞪口呆。
off line里，梁昭边清洗着咖啡机，边把昨晚的事简单地跟周书礼说了一下，果不其然收获了这个惊讶的反应。
off line的店主叫汤宥，一个很酷的姐姐，开这家店纯属自己爱喝咖啡，也不常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天上飞，把爱自由演绎得淋漓尽致。
因为来这里喝咖啡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汤宥的朋友在这里存豆子，因此off line在梁昭兼职之前白天也很少营业，晚上汤宥的弟弟汤旻会来，这里就变成了清吧。
梁昭来兼职后，白天开的时间也不固定，好在汤宥也很随意，给了梁昭把钥匙让她随时来，记得走的时候关门就行。
总而言之，除了教室和宿舍，梁昭呆的最多时间的地方应该就是off line了。
“我昨天也被吓了一跳。”
话毕，咖啡萃取完成，梁昭把一杯意式往周书礼面前推了推。
“我帮汤宥姐新进的豆子，尝尝怎么样。”
周书礼凑近闻，又喝了一口：“有点花香味诶。”
“还不错吧。”梁昭笑意加深。
“汤宥姐招你真是招对了，每天下课就窝在off line，招呼客人打扫卫生采购财务一条龙服务全到位。”周书礼又一次感叹。
看到梁昭张嘴想说话，周书礼急切打断，摆出一副“我都懂”的架势来：“我知道！汤宥姐算是你恩人嘛，你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多做点事，况且汤宥姐对你真的很好，打零工都给了正式工的工资。”
“知道了你还说。”
梁昭把反驳的话咽下去，蹲下去柜台翻找了一番，拿出了另一包豆子，“再试试这个？”
周书礼连连拒绝：“我就不了，今晚该睡不着了。”
她视线偏移，突然看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对梁昭笑得奸诈：“虽然我不喝，但有人来帮你喝了。”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进来。
梁昭来不及对周书礼的话产生疑问，就被开门的声音吸引，循声望去，一顿。
是程砚知。
清隽，温润，程砚知，此刻脑海瞬间浮现的三个词，前两个词完美地概括了第三个。
他应该是刚下课，一只手抱着书，一只手提着电脑，寒风凛冽，他鼻尖泛红，耳垂也红，却又脊背挺直，看向梁昭时满脸笑意：“师姐，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那边周书礼还在挤眉弄眼：“不介绍一下？”
梁昭明白她这是等着看热闹呢，暗中瞪了她一下，等程砚知再走近些才开口介绍。
“程砚知，动画171的师弟；这是周书礼，我们一个班的，是舍友。”
非常官方，非常正经。
周书礼难得看梁昭这么紧绷，差点笑出声，她硬生生忍住后才说：“师弟好。”
程砚知颔首，眼里笑意一点点浮现：“师姐好。”
“我还有事呢。”周书礼扬眉，咳了两下掩盖藏在喉咙里的笑声，“等会要去部门开会，你们聊吧，记得今晚回来给我带烧烤啊。”
说完拎包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书礼一走，偌大的空间只剩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微小的忐忑。
程砚知坐到了周书礼刚刚的位置，柜台前，离梁昭堪堪一臂距离。
避无可避地，梁昭想到了昨晚。
她悄悄往后挪了一下，问：“要喝点什么？美式可以吗？”
程砚知刚把书放下，听见只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还是咖啡拿铁吧。”
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梁昭挑眉。
“怕苦？”
程砚知无奈的神色浮现：“也不全是。高三的时候喝太多了，想考上临大，又不够聪明，只能拼命，一天三杯美式常有，现在闻到美式味就有点不太好的生理性反应。”
梁昭一边做着咖啡，一边分心去听程砚知的话，只觉得和搜索到的资料有些出入。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你不是分数很高吗，在动画专业也是断层领先——”
意识到说漏嘴，梁昭急急补了一句，“之前好像看过学校公众号宣传。”
“我复读了一年。”
他的声音沉沉，带有梁昭读不懂的情绪，“以前太颓废了，浑浑噩噩的，没想好要走什么路就干脆不走，学了十几年画画，高三快结束了才想把美术当专业，这才重新走的艺术生的路。”
他像陷入回忆里，垂眼时睫毛盖住瞳孔，在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温润的程砚知，爱逗人的程砚知，低沉的程砚知，过去的程砚知，现在的程砚知，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程砚知呢。
梁昭心底微动。
所以安慰她的时候，他也处在需要安慰的时候啊。
“但是你很厉害了。”虽然知道这个安慰来得太晚，但是梁昭还是要说，“改变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而且你也做到了，临大美术第一，一年也只有一个。”
“嗯。”程砚知顺着梁昭的话说，尾音带着点缱绻的意味，“所以师姐，要不还是美式吧，尝尝改变的勇气是个什么味道。”
“你的勇气要热的还是要冰的啊？”
梁昭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问他。
“要冰的，谢谢梁老板。”
程砚知不加思考，“喝热美式可能需要另外的勇气了。”
从昨天开始，程砚知就格外地“尊敬”，一口一个师姐不带停，乍一听他换了称呼，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梁昭又反应过来另一个事。
“所以你是98年的？”
“980101，我的生日。”
程砚知接过冰美式，不经意间和梁昭皮肤相触，激得杯中美式晃荡。
他咳嗽了一声，不自然地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梁昭，一副“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了”的样子。
很夏天的程砚知，原来出生在冬天，出生在一个辞旧迎新的日子。
明明是平常地互道生日，但感觉和交换秘密一样，梁昭莫名雀跃，语气轻快，眨眼回应：“5月7日，也是98的。”
程砚知噢了一声，尾音拉长。
“师姐，原来你比我小啊。”
没等梁昭说话，程砚知把带来的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画，他把画抽出来递给梁昭。
“算是今年迟到的生日礼物吧。”
梁昭伸手接过，这才看清。
画的是萤火之森里莹和银拥抱的那一幕，是梁昭用了三年的微信头像。
“谢谢。”
很难用言语去描述此时的心情，如果用事物来表达的话，大概是下午四点，一个又怕来不及又觉得仍有空余的时刻，紧张但轻松。
梁昭手摩挲着画，声音轻轻，“我曾经很爱看这个电影。”
她抬头看向程砚知，“失去只是一瞬间，一瞬间的疏忽。不管是多珍惜的东西，在一瞬间就会触碰不到——”
“这句话我记了三年。”
“不管是秋天还是冬天或者是春天，一直在一起。终有一天时间会把我们分离吧，但是即使如此，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都在一起吧。”
程砚知没有问为什么偏偏记住的是这句话，只念着台词，“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是这个心情。”
言下之意就是，他希望梁昭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能记住的只有温存而非离别。
是安慰吗？
梁昭心跳强如擂鼓，一瞬间被扰乱了心神。
所以，他还记得她吗？
梁昭正欲开口询问，门突然开了，有客人进来。
这么一被打断，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梁昭让程砚知先坐会，从柜台出去招呼客人。
回来煮咖啡的时候，程砚知正收拾着刚抽画时摊开的书，听到后面梁昭的脚步声，他转头，问：“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梁昭弯了弯眼角，“off line白天的客人不多，我一个人基本上就应付得过来。”
程砚知也笑，唇尾扬起微弧。
“之前听江意迟说过，师姐成绩很厉害，没想到咖啡也做得这么好。”
不知怎的，他的“师姐”总带着点缱绻，在夸奖的话中尤甚。
特别是在知道他年龄比自己大之后，这种感觉在梁昭这里更加强烈。
红晕从脖子开始，悄悄爬上耳朵。
梁昭摸了摸鼻子，开口，“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别叫师姐了。”
程砚知倒是没想到梁昭会突然这么说，他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有两颗尖尖的牙齿露出来，像玫瑰的刺，说出来的话却一本正经的。
“师姐不是尊称吗。”
正好咖啡萃取完成，做了百八十遍的步骤明明熟烂于心，却在此刻显得手忙脚乱的。
梁昭端着咖啡逃离了程砚知的视线。
这个过程很短，递到客人手里也不过一分钟，梁昭边走回去边想怎么回应。
而此时，背对着她的人声线温润，似漫不经心。
“——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