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江见灯被金属扭曲的声响惊醒。
黑暗中，陈锈的机械义肢正不受控地痉挛，五指张开又收紧，在床单上抓出狰狞的褶皱。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层冷汗，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像是被困在某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陈锈！"她撑起身子，手掌贴上他的脸颊。
触碰的瞬间，陈锈猛地睁开眼睛，左眼的蓝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的手指条件反射般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江见灯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灯？"他的瞳孔终于聚焦，手指触电般松开。
床头灯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江见灯腕上已经浮现出清晰的指痕。陈锈的呼吸一滞，机械义肢无力地垂落："又来了。"
这是本月第三次。
江见灯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酒精棉擦过泛红的皮肤时，她听见陈锈的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那是他在极力克制颤抖。
"这次梦到什么？"她平静地问。
陈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老宅的地下室......你背对着我，身上都是血。"
酒精棉停在半空。江见灯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确实差点死在那里——如果不是陈锈强行融合了CX-7，用非人的力量把她从枪林弹雨中拖出来的话。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她放下棉签，直视他的眼睛，"你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
"不需要。"陈锈别过脸，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被抓破的裂口，"我明天去找林医生调整义肢的神经链接。"
江见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陈锈的左眼在情绪波动时会泛起更深的蓝色，此刻那抹幽光像是深夜的海面，藏着无数暗涌。
"那些梦很真实。"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有时候我分不清是记忆还是幻觉......"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锁骨下方的一道疤，那是CX-7注射后留下的痕迹："比如我记得你这里应该有个针孔，但早上醒来发现它不见了。"
江见灯心头一震。
她的确在注射后留下过针孔，但三个月后就痊愈了。而陈锈描述的......是更久之前的记忆。
"你最近是不是又头疼了？"她试探着问。
陈锈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一切。自从三年前强行融合军用义体，他的神经系统就一直不稳定。医生警告过，那些改造过的神经链接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反噬宿主。
窗外传来早班清洁车的声响，天光渐渐亮起。江见灯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把衣服换了。"她站起身，"我们去个地方。"
——
城郊墓园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寂静。江见灯踩着露水打湿的石阶，停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
慈母江晚晴之墓
陈锈站在三步之外，机械义肢垂在身侧，雨水顺着关节缝隙渗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我每年都来。"江见灯放下白玫瑰，"但今天是第一次带别人。"
她蹲下身，从墓碑底座的暗格里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处有明显的烧灼痕迹。
"母亲留下的实验日记。"她轻声说，"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我猜......"
笔记本翻到末页，残缺的纸页上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化学式。陈锈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CX-7的分子结构图，但与他记忆中的版本有微妙差异。
"这不是军用型号。"他猛地抬头，"是改良版？"
江见灯点点头："父亲当年偷走了母亲的研究，私自加入了神经抑制成分。而原版的CX-7......"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褪色的字迹："是用来治疗神经系统损伤的。"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墓碑上积年的雨痕。陈锈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所以那些梦......"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神经链接在排斥？"
江见灯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母亲在日记里提到过，完整的CX-7会修复受损神经，但过程就像......"
"刮骨疗毒。"陈锈接上她的话，左眼的蓝光剧烈闪烁，"难怪每次发作都像有人在我脑子里凿墙。"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江见灯将额头抵上他的，呼吸交融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陈锈痛极时渗出的冷汗混合着机械润滑油的气息。
"我们去找林医生。"她坚定地说，"这次不是调整义肢，是治疗。"
陈锈沉默了很久，久到露水打湿了他的睫毛。最后他轻轻点头，机械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好。"
回程的车上，江见灯发现他一直在看后视镜。
"怎么了？"
陈锈的机械义肢无声地收紧方向盘："有辆车跟了我们三个路口。"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车窗贴着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江见灯的心沉了下去。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江家的罪证，但显然......有些人还没放弃。
"回家还是去医院？"陈锈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江见灯感受着他机械关节的细微震动，突然笑了："去医院。然后去超市买排骨，晚上给你炖汤。"
陈锈挑眉："不怕被跟踪？"
"怕什么。"她按下车窗，让风吹乱长发，"反正你会把他们都打跑。"
车轮碾过梧桐树的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陈锈低笑出声，左眼的蓝光渐渐稳定成温柔的湖色。
"遵命，江总监。"
黑暗中，陈锈的机械义肢正不受控地痉挛，五指张开又收紧，在床单上抓出狰狞的褶皱。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层冷汗，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像是被困在某场醒不来的噩梦里。
"陈锈！"她撑起身子，手掌贴上他的脸颊。
触碰的瞬间，陈锈猛地睁开眼睛，左眼的蓝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的手指条件反射般掐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江见灯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
"......灯？"他的瞳孔终于聚焦，手指触电般松开。
床头灯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江见灯腕上已经浮现出清晰的指痕。陈锈的呼吸一滞，机械义肢无力地垂落："又来了。"
这是本月第三次。
江见灯翻身下床，从抽屉里取出医药箱。酒精棉擦过泛红的皮肤时，她听见陈锈的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那是他在极力克制颤抖。
"这次梦到什么？"她平静地问。
陈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老宅的地下室......你背对着我，身上都是血。"
酒精棉停在半空。江见灯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确实差点死在那里——如果不是陈锈强行融合了CX-7，用非人的力量把她从枪林弹雨中拖出来的话。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她放下棉签，直视他的眼睛，"你需要专业的心理疏导。"
"不需要。"陈锈别过脸，机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被抓破的裂口，"我明天去找林医生调整义肢的神经链接。"
江见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转移话题。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陈锈的左眼在情绪波动时会泛起更深的蓝色，此刻那抹幽光像是深夜的海面，藏着无数暗涌。
"那些梦很真实。"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有时候我分不清是记忆还是幻觉......"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锁骨下方的一道疤，那是CX-7注射后留下的痕迹："比如我记得你这里应该有个针孔，但早上醒来发现它不见了。"
江见灯心头一震。
她的确在注射后留下过针孔，但三个月后就痊愈了。而陈锈描述的......是更久之前的记忆。
"你最近是不是又头疼了？"她试探着问。
陈锈没有回答，但紧绷的下颌线已经说明一切。自从三年前强行融合军用义体，他的神经系统就一直不稳定。医生警告过，那些改造过的神经链接就像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反噬宿主。
窗外传来早班清洁车的声响，天光渐渐亮起。江见灯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把衣服换了。"她站起身，"我们去个地方。"
——
城郊墓园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寂静。江见灯踩着露水打湿的石阶，停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行字：
慈母江晚晴之墓
陈锈站在三步之外，机械义肢垂在身侧，雨水顺着关节缝隙渗入，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我每年都来。"江见灯放下白玫瑰，"但今天是第一次带别人。"
她蹲下身，从墓碑底座的暗格里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纸张已经泛黄，边缘处有明显的烧灼痕迹。
"母亲留下的实验日记。"她轻声说，"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我猜......"
笔记本翻到末页，残缺的纸页上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化学式。陈锈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CX-7的分子结构图，但与他记忆中的版本有微妙差异。
"这不是军用型号。"他猛地抬头，"是改良版？"
江见灯点点头："父亲当年偷走了母亲的研究，私自加入了神经抑制成分。而原版的CX-7......"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褪色的字迹："是用来治疗神经系统损伤的。"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墓碑上积年的雨痕。陈锈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所以那些梦......"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神经链接在排斥？"
江见灯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母亲在日记里提到过，完整的CX-7会修复受损神经，但过程就像......"
"刮骨疗毒。"陈锈接上她的话，左眼的蓝光剧烈闪烁，"难怪每次发作都像有人在我脑子里凿墙。"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江见灯将额头抵上他的，呼吸交融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陈锈痛极时渗出的冷汗混合着机械润滑油的气息。
"我们去找林医生。"她坚定地说，"这次不是调整义肢，是治疗。"
陈锈沉默了很久，久到露水打湿了他的睫毛。最后他轻轻点头，机械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好。"
回程的车上，江见灯发现他一直在看后视镜。
"怎么了？"
陈锈的机械义肢无声地收紧方向盘："有辆车跟了我们三个路口。"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车窗贴着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人。
江见灯的心沉了下去。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江家的罪证，但显然......有些人还没放弃。
"回家还是去医院？"陈锈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江见灯感受着他机械关节的细微震动，突然笑了："去医院。然后去超市买排骨，晚上给你炖汤。"
陈锈挑眉："不怕被跟踪？"
"怕什么。"她按下车窗，让风吹乱长发，"反正你会把他们都打跑。"
车轮碾过梧桐树的落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陈锈低笑出声，左眼的蓝光渐渐稳定成温柔的湖色。
"遵命，江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