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之有点脸红。
不知道男生是故意还是无心，“班长大人”四个字好似在唇舌间细细抿读一般，再悠悠缓缓地说出来，分明是调笑的腔调，却无端生出几分调情意味。
她木讷地应了一声，仿若又回到最开始认识那时候，完全不敢直视男生的表情，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别贫！”老刘横眉怒目地瞪了江嘉阳一眼，“没个正形。坐下吧。”
江嘉阳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应声坐下了。
课下，老刘单独把蒋知之和江嘉阳叫到办公室，委派给两人第一个工作任务——运动会报名。
“我们学校操场比较小，场地不够用，到时候可能会要到隔壁学校借个操场。”老刘吹了吹保温杯里泡着的热茶，“所有项目都印在报名表上面了，你们俩分配一下工作，尽早把人员定下来上报给我，我再汇报给学校。”
运动会……蒋知之的注意力被这个名次转移，痛苦地闭了闭眼。对于她这种运动苦手来说，运动会就和历劫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当没人报名时，她这个主要班干部就得义无反顾地补位。
几乎不用想，运动会女生敬而远之的项目就是八百米。蒋知之在心中双手合十祈祷，希望能出现一个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找她报名八百米。
江嘉阳没错过蒋知之脸上微妙的表情，动动手指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心下觉得她的烦扰可爱又好笑，故意碰碰她的肩膀，嘴欠招她：“要不到时候我套个假发替你位子跑女子八百？”
见蒋知之眼睛亮了亮，居然像是真在思考这法子的可行性似的，他笑出声来，又补了一句：“哦，我可能还要提前先把腿敲断一截，免得穿帮。”
“。”这人就是找着机会变相嘲笑她长得矮呗。蒋知之偷偷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攥紧拳头装作打人样，扭头就走。
“错了错了，班长大人。”江嘉阳笑嘻嘻地从后面快走两步跟上来，伏低做小地讨好她，“您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蒋知之收拾情绪不跟他闹，正色道：“那待会你统计男生我统计女生，今天放学之前汇总给老刘。”
“小的遵命。”
“……走开啊。”
“小的遵命！”
“……江嘉阳！”
蒋知之被气笑，看着男生真的没个正形地“走开”了。一瞬间，她惊觉自己同他说话的语气太过熟稔，甚至完全失去了分寸感。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让她感到恐慌。然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又因为男生紧随而来的插科打诨消失。
她是身处深潭之中即将溺死的鱼，荒诞又孤僻。江嘉阳就像一个高明的钓鱼家，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从缠绕的水草中解救出来。
重见天日的那刻她甚至对自身感到惊诧。原来我是这样的一条鱼啊。
其实这样挺好的，她乱七八糟地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过一天是一天，反正高中时间还长。剪不断理还乱不再梳理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至少不会在失了轻重的情况下拽得自己一头断发，空余疼痛缠身。
“还有女生想报名八百米吗？”自习课上，蒋知之拿着报名表，心存侥幸地问。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做班长就这点不好，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就是唯一选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蒋知之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填上了八百米那一栏。
邦的一声，一个小纸团隔着走道精准降落在了她的桌上。蒋知之受惊地一耸肩，反应片刻后无语地扭头，恶狠狠地瞪了“肇事者”一眼。
江嘉阳忍不住笑，眼睛在光里一闪一闪的。他模仿着蒋知之耸肩的样子逗她，被人用眼神警告之后见好就收地端坐起来，唯独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微微抬了抬下颌，他示意蒋知之把纸团拆开看看。
出乎她的意料，纸团里空无一字，只画了个贱兮兮的笑脸。角落处还有个短头发的小人，脸上的表情同放大版的如出一辙。幸灾乐祸的弧度，让人看了就牙痒痒。
这小人莫不是江嘉阳画的他自己？蒋知之有点气，又有点好笑，盯着笑脸半晌，还是没憋住，又气又笑地哼出一声来。
她没有扭头，自然也就没看到，江嘉阳趴在桌上侧头望着她，脸上的笑也同那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运动会的名单汇总交给了老刘，蒋知之跑八百米的安排也就是板上钉钉了。运动会时间安排得很紧，就在下一个星期五星期六。八百米的比赛被安排在周六一早，蒋知之只剩下一周的时间准备。
她实在是身体素质很差的一个人，并非体弱多病，而是长时间疏于锻炼致使的体力欠佳。蒋知之太懒了，一年的运动量可能是体育生一个月的。一学期一次的体测八百米跑下来都能直接要了她半条命，休整两三天才能远离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困境，更何况是参加八百米比赛。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拿名次是没指望，只能寄希望于不跑最后一名，不给班级丢脸就好。
操场上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蒋知之一边做着热身一边控制不住地眨眼，溢出两滴生理性泪水。
蒋知之想拿手去揉，却被一股力拉住手腕制止了动作。温热一触即分，蒋知之朦胧睁眼，刺目的阳光被一方纸巾轻飘飘地挡住。蒋知之道了句谢，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江嘉阳站在向阳处，阳光从他身后落下来，映出一条长长的阴影。蒋知之被笼罩其中，慢慢抬头看他。
“早啊班长大人，训练呢？”
“对。”蒋知之有点不自在，捏了捏发烫的耳垂。
“巧了，我也要训练。一块跑行不行啊？”江嘉阳笑了，把背后的书包随手往跑道外一扔，开始活动手脚。
你这架势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啊……蒋知之在心里小声腹诽着，面上却不显，点点头说好。
有意迁就蒋知之的速度，江嘉阳的步伐迈得不大，只不近不远地在她前面半米的距离带着她跑。蒋知之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飞扬的发丝，微微汗湿的校服贴在肌肉蓬勃的后背上。她不敢多看，随即又低下了头。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她开始找话题打破沉默。
“你报了男子一千米吗？”
“嗯，就在你们女子八百之前跑。”
“那你加油哦。”
江嘉阳听到这句鼓励，回头冲蒋知之眨眨眼：“你也加油，咱俩彼此彼此。”
“能跑完我都谢天谢地了。”蒋知之嘟囔着，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叹气的结果就是没接上下一口气，吸气时候太急呛了一嘴空气，她停下来咳得脸通红。
江嘉阳拍着她的背帮她理顺呼吸。手下的脊背单薄地颤抖着，隔着衣料仿若都能感受到女孩身上的体温。他像被烫到了手一样缩了缩，安慰她：“别想太多，你就尽力向前跑就行。”
“我在终……”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措辞不够妥当，他改口补充道，“我和老刘还有其他同学都在终点等你。”
所以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跑就好了。
经过一周的训练，蒋知之好歹能完完整整跑下八百，还能在最后半圈稍微提点速冲刺了。跑完最后一圈，她泄了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充斥着她的身体。她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完成一次长跑。
操场上，还有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跑着。像她这般赛前苦练的也不在少数，蒋知之默默数着，至少看到了两三个竞争对手还在练。
其中还包括季月。
曾经那个让她耿耿于怀、只能仰望艳羡的季月，如今同她走上了同一条赛道。
她舒了一口气，心里略略有些没着没落，却也不再困于空自哀叹的漩涡。也许追不上，但她也从不曾暂停奔跑。
这般胡乱想着，她自觉自己休息够了，正准备起身离开。恰巧这时，季月从她面前经过。目光相接，蒋知之愣了愣，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季月却随意，只道是蒋知之蒋知之认识自己。她对着她摆了摆手，轻盈地跑过去，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摇摇晃晃。
蒋知之也对着她远离的背影摆了摆手。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她想，她一定会勇敢一点，主动去找她交朋友的。
运动会如期而至。
比赛第一天没有蒋知之的项目，她和江嘉阳一起负责班级的后勤工作。江嘉阳负责核对参赛名单和参赛秩序，蒋知之负责班级纪律和加油稿投稿。
她挑了个荫蔽的地方坐下，咬着笔杆构思加油稿。热辣的阳光，热情的观众，热烈的比拼，热切的期盼。这是最美好的青春年少里亮色的风景，是无数小行星汇聚成星海的奇迹。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着，应和着耳边轻轻刮过的风声，奏起欢快的乐章。
冰凉的物件贴上脸颊时，蒋知之正埋头写第八篇加油稿。
“歇歇吧，”江嘉阳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你喝不喝水？”
“谢谢。”蒋知之放下笔接水，江嘉阳就顺势拿起她刚写好的一叠加油稿，粗略地扫过一眼，打趣她：“班长大人下笔如有神啊。”
“少挖苦我了。要不然你也写两篇？”
“下一个项目这就要开始了，我这是忙里偷闲给您端茶倒水来的，怎么还得寸进尺。”江嘉阳笑，下巴指了指主席台的方向，“看到没，马上这一枪就要响了。”
“现在我们班是谁在比？”蒋知之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没看清。
“张景瑜，”江嘉阳顿了一下，“他连着跑了五十米跟四百米。现在在跑四百呢。”
“噢……”
许久不曾听得这个名字，蒋知之有些词穷，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莫名有点排斥。
江嘉阳似乎是侧身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抖了抖手里的一叠加油稿，轻而又轻的一句淹没在纸张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里。
“别瞎想。”
“我顺路，给你把加油稿送到播音站那边去，”他提高音量，“不用感谢我。”
“哦，”蒋知之慢吞吞地拾起笔来，“不用谢。”
不知道男生是故意还是无心，“班长大人”四个字好似在唇舌间细细抿读一般，再悠悠缓缓地说出来，分明是调笑的腔调，却无端生出几分调情意味。
她木讷地应了一声，仿若又回到最开始认识那时候，完全不敢直视男生的表情，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别贫！”老刘横眉怒目地瞪了江嘉阳一眼，“没个正形。坐下吧。”
江嘉阳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应声坐下了。
课下，老刘单独把蒋知之和江嘉阳叫到办公室，委派给两人第一个工作任务——运动会报名。
“我们学校操场比较小，场地不够用，到时候可能会要到隔壁学校借个操场。”老刘吹了吹保温杯里泡着的热茶，“所有项目都印在报名表上面了，你们俩分配一下工作，尽早把人员定下来上报给我，我再汇报给学校。”
运动会……蒋知之的注意力被这个名次转移，痛苦地闭了闭眼。对于她这种运动苦手来说，运动会就和历劫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当没人报名时，她这个主要班干部就得义无反顾地补位。
几乎不用想，运动会女生敬而远之的项目就是八百米。蒋知之在心中双手合十祈祷，希望能出现一个盖世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找她报名八百米。
江嘉阳没错过蒋知之脸上微妙的表情，动动手指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心下觉得她的烦扰可爱又好笑，故意碰碰她的肩膀，嘴欠招她：“要不到时候我套个假发替你位子跑女子八百？”
见蒋知之眼睛亮了亮，居然像是真在思考这法子的可行性似的，他笑出声来，又补了一句：“哦，我可能还要提前先把腿敲断一截，免得穿帮。”
“。”这人就是找着机会变相嘲笑她长得矮呗。蒋知之偷偷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攥紧拳头装作打人样，扭头就走。
“错了错了，班长大人。”江嘉阳笑嘻嘻地从后面快走两步跟上来，伏低做小地讨好她，“您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蒋知之收拾情绪不跟他闹，正色道：“那待会你统计男生我统计女生，今天放学之前汇总给老刘。”
“小的遵命。”
“……走开啊。”
“小的遵命！”
“……江嘉阳！”
蒋知之被气笑，看着男生真的没个正形地“走开”了。一瞬间，她惊觉自己同他说话的语气太过熟稔，甚至完全失去了分寸感。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这让她感到恐慌。然而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又因为男生紧随而来的插科打诨消失。
她是身处深潭之中即将溺死的鱼，荒诞又孤僻。江嘉阳就像一个高明的钓鱼家，轻而易举地就把她从缠绕的水草中解救出来。
重见天日的那刻她甚至对自身感到惊诧。原来我是这样的一条鱼啊。
其实这样挺好的，她乱七八糟地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过一天是一天，反正高中时间还长。剪不断理还乱不再梳理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至少不会在失了轻重的情况下拽得自己一头断发，空余疼痛缠身。
“还有女生想报名八百米吗？”自习课上，蒋知之拿着报名表，心存侥幸地问。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做班长就这点不好，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就是唯一选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蒋知之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地填上了八百米那一栏。
邦的一声，一个小纸团隔着走道精准降落在了她的桌上。蒋知之受惊地一耸肩，反应片刻后无语地扭头，恶狠狠地瞪了“肇事者”一眼。
江嘉阳忍不住笑，眼睛在光里一闪一闪的。他模仿着蒋知之耸肩的样子逗她，被人用眼神警告之后见好就收地端坐起来，唯独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微微抬了抬下颌，他示意蒋知之把纸团拆开看看。
出乎她的意料，纸团里空无一字，只画了个贱兮兮的笑脸。角落处还有个短头发的小人，脸上的表情同放大版的如出一辙。幸灾乐祸的弧度，让人看了就牙痒痒。
这小人莫不是江嘉阳画的他自己？蒋知之有点气，又有点好笑，盯着笑脸半晌，还是没憋住，又气又笑地哼出一声来。
她没有扭头，自然也就没看到，江嘉阳趴在桌上侧头望着她，脸上的笑也同那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运动会的名单汇总交给了老刘，蒋知之跑八百米的安排也就是板上钉钉了。运动会时间安排得很紧，就在下一个星期五星期六。八百米的比赛被安排在周六一早，蒋知之只剩下一周的时间准备。
她实在是身体素质很差的一个人，并非体弱多病，而是长时间疏于锻炼致使的体力欠佳。蒋知之太懒了，一年的运动量可能是体育生一个月的。一学期一次的体测八百米跑下来都能直接要了她半条命，休整两三天才能远离腰酸背痛腿抽筋的困境，更何况是参加八百米比赛。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拿名次是没指望，只能寄希望于不跑最后一名，不给班级丢脸就好。
操场上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蒋知之一边做着热身一边控制不住地眨眼，溢出两滴生理性泪水。
蒋知之想拿手去揉，却被一股力拉住手腕制止了动作。温热一触即分，蒋知之朦胧睁眼，刺目的阳光被一方纸巾轻飘飘地挡住。蒋知之道了句谢，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江嘉阳站在向阳处，阳光从他身后落下来，映出一条长长的阴影。蒋知之被笼罩其中，慢慢抬头看他。
“早啊班长大人，训练呢？”
“对。”蒋知之有点不自在，捏了捏发烫的耳垂。
“巧了，我也要训练。一块跑行不行啊？”江嘉阳笑了，把背后的书包随手往跑道外一扔，开始活动手脚。
你这架势也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啊……蒋知之在心里小声腹诽着，面上却不显，点点头说好。
有意迁就蒋知之的速度，江嘉阳的步伐迈得不大，只不近不远地在她前面半米的距离带着她跑。蒋知之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飞扬的发丝，微微汗湿的校服贴在肌肉蓬勃的后背上。她不敢多看，随即又低下了头。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她开始找话题打破沉默。
“你报了男子一千米吗？”
“嗯，就在你们女子八百之前跑。”
“那你加油哦。”
江嘉阳听到这句鼓励，回头冲蒋知之眨眨眼：“你也加油，咱俩彼此彼此。”
“能跑完我都谢天谢地了。”蒋知之嘟囔着，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口气。叹气的结果就是没接上下一口气，吸气时候太急呛了一嘴空气，她停下来咳得脸通红。
江嘉阳拍着她的背帮她理顺呼吸。手下的脊背单薄地颤抖着，隔着衣料仿若都能感受到女孩身上的体温。他像被烫到了手一样缩了缩，安慰她：“别想太多，你就尽力向前跑就行。”
“我在终……”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措辞不够妥当，他改口补充道，“我和老刘还有其他同学都在终点等你。”
所以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跑就好了。
经过一周的训练，蒋知之好歹能完完整整跑下八百，还能在最后半圈稍微提点速冲刺了。跑完最后一圈，她泄了力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一股莫名的成就感充斥着她的身体。她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完成一次长跑。
操场上，还有同学三三两两地结伴跑着。像她这般赛前苦练的也不在少数，蒋知之默默数着，至少看到了两三个竞争对手还在练。
其中还包括季月。
曾经那个让她耿耿于怀、只能仰望艳羡的季月，如今同她走上了同一条赛道。
她舒了一口气，心里略略有些没着没落，却也不再困于空自哀叹的漩涡。也许追不上，但她也从不曾暂停奔跑。
这般胡乱想着，她自觉自己休息够了，正准备起身离开。恰巧这时，季月从她面前经过。目光相接，蒋知之愣了愣，不知道该摆出何种表情。季月却随意，只道是蒋知之蒋知之认识自己。她对着她摆了摆手，轻盈地跑过去，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摇摇晃晃。
蒋知之也对着她远离的背影摆了摆手。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她想，她一定会勇敢一点，主动去找她交朋友的。
运动会如期而至。
比赛第一天没有蒋知之的项目，她和江嘉阳一起负责班级的后勤工作。江嘉阳负责核对参赛名单和参赛秩序，蒋知之负责班级纪律和加油稿投稿。
她挑了个荫蔽的地方坐下，咬着笔杆构思加油稿。热辣的阳光，热情的观众，热烈的比拼，热切的期盼。这是最美好的青春年少里亮色的风景，是无数小行星汇聚成星海的奇迹。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着，应和着耳边轻轻刮过的风声，奏起欢快的乐章。
冰凉的物件贴上脸颊时，蒋知之正埋头写第八篇加油稿。
“歇歇吧，”江嘉阳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你喝不喝水？”
“谢谢。”蒋知之放下笔接水，江嘉阳就顺势拿起她刚写好的一叠加油稿，粗略地扫过一眼，打趣她：“班长大人下笔如有神啊。”
“少挖苦我了。要不然你也写两篇？”
“下一个项目这就要开始了，我这是忙里偷闲给您端茶倒水来的，怎么还得寸进尺。”江嘉阳笑，下巴指了指主席台的方向，“看到没，马上这一枪就要响了。”
“现在我们班是谁在比？”蒋知之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眼，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没看清。
“张景瑜，”江嘉阳顿了一下，“他连着跑了五十米跟四百米。现在在跑四百呢。”
“噢……”
许久不曾听得这个名字，蒋知之有些词穷，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莫名有点排斥。
江嘉阳似乎是侧身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抖了抖手里的一叠加油稿，轻而又轻的一句淹没在纸张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里。
“别瞎想。”
“我顺路，给你把加油稿送到播音站那边去，”他提高音量，“不用感谢我。”
“哦，”蒋知之慢吞吞地拾起笔来，“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