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出了梨园，后脚晃动着的麻花辫就跳下了座椅悄声跟上，身旁两个婆子觉得不妥，想拦却被小主人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噤了声。
前面少年似乎心早已飞远，只顾着往着一个方向，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隐在人群中的小丫头。
一路穿街过巷最后看着他进入一家茶馆内，苏零疑惑了着茶馆能有什么让他能这么记挂的东西。她欲入内又想着茶馆内里小，人多势必显眼，于是嘱咐着两个婆子守在门外等着，自己跟上瞧瞧，婆子们想着里面还有黎屿川照应应该生不出什么事便都照做。
苏零独自进了茶馆，伙计只当她是跟着大人来的也没理会，一楼都是零散喝茶的客人，环顾一圈就能看的清楚。没找到黎屿川的身影，抬脚往楼上去，走到一半就听到了一阵阵喝彩声。
她小心翼翼往上探出了脑袋，只见楼上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清空了喝茶的桌椅。里外三层的人群围着一处在激愤的盯着什么，嘴里还一直叫嚷‘快咬它！上啊上啊！’
人群外还有兜售蛐蛐笼饲料和各种斗具的小贩，看到这些苏零心里了然，眼神锁定了里侧的高挑少年，他正双眼如炬的盯着面前，任周边人唾沫星子横飞他也只死死盯着那方小小陶盆。
在又一阵的喝彩唱衰声里他忽然泄了气般的用力抹了把脸，左右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些。这一转脸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用手撑脸的苏零，她看向自己时还带着狡黠的笑。
黎屿川表情凝住，下意识不耐皱眉又立即收敛，最后只能沉着脸紧抿嘴角钻出人群。
还没走近，苏零带着抓到把柄的得意笑容：“输光了吧，屿川哥哥。”
黎屿川不做声，抓起她的小手腕往楼下走，步子不急不慢，可对只到他胳膊肘高的苏零来说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直到茶馆门口，看了眼守在那的婆子面色才稍稍缓和问道：“你怎么来了。”
“戏台子无聊，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既然无聊，就回去吧。”说着黎屿川朝绿陶园方向走。
苏零跳着小碎步幸灾乐祸跟在身旁：“你还没告诉我呢，是输光了吧？”
黎屿川不做声，她又问：“虹姨知道吗？黎叔叔知道吗？”
黎屿川还是不答。
“要是黎叔叔知道怎么样？会不会训你，还是打尺子？”
黎屿川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到底想干嘛？”
苏零嘻嘻一笑：“我不想干嘛，她们也不会说。”说着回头看了眼跟在一米外的两个婆子，“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零抿了抿包子脸，沉吟片刻：“我还没想好，反正你就欠我一个条件就完了，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黎屿川淡漠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不理会小姑娘的叽叽喳喳。
斗蛐蛐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不想让父亲知道，更不想面对一丝一毫的失望。纵使课业和国术他无一落下，可强烈的求认同感让他不许自己在父亲面前有一丝懈怠。
两人都忘记了马车，随着黎屿川的满心烦恼和苏零抓到把柄的兴奋感竟也步行回了绿陶园。
刚进园里就撞上坐车准备出去的管家，见到他俩管家匆匆叫停司机，下车急急说道：“老爷和黎先生在前厅等着你们，似是有急事，小姐小少爷快过去吧。”
黎屿川听罢面色再次凝重，加快了步伐往前厅去，苏零小跑跟在身后，不慎被门槛绊倒发出‘咚’的一声响，黎屿川不为所动又往前了两米才又‘啧’了声，侧头等被婆子扶起的苏零。
到了前厅，苏照临和黎长庚正面色凝重的在商议什么，看到两个孩子只沉声嘱咐道：“去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酉时我们离开。”
苏零还想开口问什么，被苏照临打断：“还不快去。”
此时离酉时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紧迫苏零只好扭头往自己房里跑，说是收拾不过只是带好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正的行李也轮不到她亲自动手。
见黎屿川还站在原地，黎长庚瞪住他：“还站在这做什么！”
“我也要收拾？”不等黎长庚说话，黎屿川又恍过神来转身回房，母亲何虹妹已经在里面大包小包的整理。
黎屿川上前扶住她：“阿娘你别闪着身子了，要收拾什么跟我说。”
何虹妹把他的手轻挡开：“别管我，这次你父亲说的紧急，怕是要出什么事了，你赶紧去收拾你的东西。”
黎屿川愣了几秒才匆匆动手，从小在绿陶园长大从未去过远处，对收拾行李也是毫无经验。他只装了些值钱物件到皮革箱里，思考几息又往里扔了几件随身衣物，合上箱锁又接过母亲手里箱子才一齐往前厅里去。
出门穿过长廊，一转角就看见几个配着警棍的警员守在前厅门前，侧头看去大门外也有几名警员，甚至手里还握着枪。
黎屿川紧了紧握住皮革箱的手，朝一旁惊慌的何虹妹沉声叫了句：“阿娘。”
随后母子二人朝前厅里去，那些警员只是看着他们行动，并没有上前为难。
厅里苏照临和黎长庚均面色如灰的瘫坐在太师椅上，手腕处都有一个银亮的铁铐。
一个中年微胖带着金色边框臂章的警官冷眼扫视进来的两人，看向苏照临河黎长庚：“把他们带走，收缴所有财产。”
说完顿了顿，视线落在黎屿川身上：“私人物品可以酌情带走，有价值的东西必须留下。”说着警官朝一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便上前躲过他手里的皮革箱翻开一一查看，除了贴身衣物，其余物品包括真皮皮革箱都被扣押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这么做！”黎屿川一时无法理解眼前景象，发怒的上前想讨说法，下一秒就被值守的警员扣住肩膀狠狠压在地上。
“屿川。”是黎长庚的声音，紧贴地面的脸庞用力往上去看父亲，“别反抗。”
这是黎长庚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他顿时卸了力，看着那些警员带走两人，苏照临留给他的仅仅是一个担忧的眼神，里面似乎还带着点乞求，但他没心思去看。
等所有平息下来，贵重物品已经被一一收缴拖走，绿陶园里每一处都贴上了封条，佣人们一一收拾物什离开。
“屿川。”一声母亲的唤声叫醒了他的神智。
黎屿川想不明白，只不过出了一趟门为什么回来家就没了，父亲也被抓走。他愣愣看着何虹妹，和她凸起的孕肚，最终咽下了所有情绪只轻轻握住母亲细弱的臂膀：“阿娘，别担心，阿爹会没事的。”
绿陶园顷刻间变得荒无人烟，四处都是翻动而零落的家居物品和不值钱的衣物。
他想了想又问道：“阿娘，你还有钱吗？”
何虹妹摇摇头，在收缴过程中连头上的金钗都被夺走，何谈其他身外之物。
黎屿川在厨房看了看，好在之前的食物都在，母子二人又去了一趟警署，面对警员的冷脸也只能百般低声下气才求到黎长庚的抓捕文件书。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他与苏照临长达十几年的走私简要，一开始只是尼龙布匹，后面渐渐涉及到文物，橡胶，甚至药品。而政府对他们的调查早在5年前就开始，一步一步收集证据再猝不及防一网打尽。
一位好心的警员提醒他们，赶紧找个落脚处。一般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不出半月就能宣判，到时房屋彻底查封不可能在住里面。
“那账户里的...”
警员嗤笑：“财产都没收了，你说账户里的还有没有？”
黎屿川扶着失魂落魄的何虹妹，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相伴回的绿陶居，直到一碗白粥放在何虹妹面前，她才缓缓抬起头：“屿川，跟着阿娘回沙洲吧。”
黎屿川看着阿娘惨败柔弱的脸，慢慢回了声：“好。”
沙洲是她的家乡，不是个富庶地方，但至少有父母兄嫂在，总比带着儿子拖着孕肚流落在外强。
她缓缓搅动着白粥：“我明天就写信和你舅舅说，到时候你要机灵着点。”
黎屿川点头，姥姥姥爷身体不好，舅舅一人做着农活和木工养活双亲和三个孩子，之前母亲一直有接济，但现在自身难保再回去投奔他们，未来会如何黎屿川心底没底。
怅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算了，不重要。
夜里守着阿娘睡下，看着她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直到了后半夜呼吸均匀，他才轻吐口气往自己房间去。
他虽说起来只是下属的儿子，但从小养在绿陶园里吃穿用度不输富庶人家的少爷，课业国术也是去的最好的学堂。
在前十三年里除了学习炼体，剩下擅长的也只是些纨绔子弟会的玩意。谈戏他能倒背霸王别姬，生旦净末丑的人物能信手拈来，说蛐蛐能从翅色侃到听声看体型来辨斗性。
可现在只觉自己一无是处，悠哉乐意的生活支离破碎，无神的看着走廊上胡乱散落的破瓷片，早晨品味的虎头鸡他已经想不起味道了，恍如隔世。
佣人散尽，自然也无人点灯。黎屿川借着月光摸索回房，和衣躺下。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细微响动，他想兴是没人关窗，风打的吧。
他翻了个身，又听见那声响，这次听清了是一阵暗暗的‘咕~’
难道是没人看管，厨房里的鸭鹅跑出来了？
黎屿川翻身下床朝着发出声响的衣橱走去，临近时顿了顿，顺手抡起桌边的圆杌一步步靠近。
“屿川哥哥。”
一声嫩嫩的女童声让他顿了顿，随手扔掉手里的圆杌，大刺刺把木门扒开看了眼蜷缩在里面的苏零。
“你在这干什么。”
黎屿川走回床边坐下，看着隐在黑暗里的小身影一点点爬出衣橱，似是躲久了身体僵硬在下来时还摔了一跤。
他就冷眼看着，看她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月光洒下的地方，看她无措的小鹿眼似担忧似害怕的望着自己。看惨白小圆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
黎屿川鼻间叹息一声，抬腿上床朝里躺下：“回自己房去吧，明早给自己找个地儿投奔去。”
前面少年似乎心早已飞远，只顾着往着一个方向，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隐在人群中的小丫头。
一路穿街过巷最后看着他进入一家茶馆内，苏零疑惑了着茶馆能有什么让他能这么记挂的东西。她欲入内又想着茶馆内里小，人多势必显眼，于是嘱咐着两个婆子守在门外等着，自己跟上瞧瞧，婆子们想着里面还有黎屿川照应应该生不出什么事便都照做。
苏零独自进了茶馆，伙计只当她是跟着大人来的也没理会，一楼都是零散喝茶的客人，环顾一圈就能看的清楚。没找到黎屿川的身影，抬脚往楼上去，走到一半就听到了一阵阵喝彩声。
她小心翼翼往上探出了脑袋，只见楼上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清空了喝茶的桌椅。里外三层的人群围着一处在激愤的盯着什么，嘴里还一直叫嚷‘快咬它！上啊上啊！’
人群外还有兜售蛐蛐笼饲料和各种斗具的小贩，看到这些苏零心里了然，眼神锁定了里侧的高挑少年，他正双眼如炬的盯着面前，任周边人唾沫星子横飞他也只死死盯着那方小小陶盆。
在又一阵的喝彩唱衰声里他忽然泄了气般的用力抹了把脸，左右晃晃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些。这一转脸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用手撑脸的苏零，她看向自己时还带着狡黠的笑。
黎屿川表情凝住，下意识不耐皱眉又立即收敛，最后只能沉着脸紧抿嘴角钻出人群。
还没走近，苏零带着抓到把柄的得意笑容：“输光了吧，屿川哥哥。”
黎屿川不做声，抓起她的小手腕往楼下走，步子不急不慢，可对只到他胳膊肘高的苏零来说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直到茶馆门口，看了眼守在那的婆子面色才稍稍缓和问道：“你怎么来了。”
“戏台子无聊，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既然无聊，就回去吧。”说着黎屿川朝绿陶园方向走。
苏零跳着小碎步幸灾乐祸跟在身旁：“你还没告诉我呢，是输光了吧？”
黎屿川不做声，她又问：“虹姨知道吗？黎叔叔知道吗？”
黎屿川还是不答。
“要是黎叔叔知道怎么样？会不会训你，还是打尺子？”
黎屿川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到底想干嘛？”
苏零嘻嘻一笑：“我不想干嘛，她们也不会说。”说着回头看了眼跟在一米外的两个婆子，“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苏零抿了抿包子脸，沉吟片刻：“我还没想好，反正你就欠我一个条件就完了，等我想好了跟你说。”
黎屿川淡漠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不理会小姑娘的叽叽喳喳。
斗蛐蛐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但他不想让父亲知道，更不想面对一丝一毫的失望。纵使课业和国术他无一落下，可强烈的求认同感让他不许自己在父亲面前有一丝懈怠。
两人都忘记了马车，随着黎屿川的满心烦恼和苏零抓到把柄的兴奋感竟也步行回了绿陶园。
刚进园里就撞上坐车准备出去的管家，见到他俩管家匆匆叫停司机，下车急急说道：“老爷和黎先生在前厅等着你们，似是有急事，小姐小少爷快过去吧。”
黎屿川听罢面色再次凝重，加快了步伐往前厅去，苏零小跑跟在身后，不慎被门槛绊倒发出‘咚’的一声响，黎屿川不为所动又往前了两米才又‘啧’了声，侧头等被婆子扶起的苏零。
到了前厅，苏照临和黎长庚正面色凝重的在商议什么，看到两个孩子只沉声嘱咐道：“去把你们的东西收拾好，酉时我们离开。”
苏零还想开口问什么，被苏照临打断：“还不快去。”
此时离酉时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紧迫苏零只好扭头往自己房里跑，说是收拾不过只是带好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正的行李也轮不到她亲自动手。
见黎屿川还站在原地，黎长庚瞪住他：“还站在这做什么！”
“我也要收拾？”不等黎长庚说话，黎屿川又恍过神来转身回房，母亲何虹妹已经在里面大包小包的整理。
黎屿川上前扶住她：“阿娘你别闪着身子了，要收拾什么跟我说。”
何虹妹把他的手轻挡开：“别管我，这次你父亲说的紧急，怕是要出什么事了，你赶紧去收拾你的东西。”
黎屿川愣了几秒才匆匆动手，从小在绿陶园长大从未去过远处，对收拾行李也是毫无经验。他只装了些值钱物件到皮革箱里，思考几息又往里扔了几件随身衣物，合上箱锁又接过母亲手里箱子才一齐往前厅里去。
出门穿过长廊，一转角就看见几个配着警棍的警员守在前厅门前，侧头看去大门外也有几名警员，甚至手里还握着枪。
黎屿川紧了紧握住皮革箱的手，朝一旁惊慌的何虹妹沉声叫了句：“阿娘。”
随后母子二人朝前厅里去，那些警员只是看着他们行动，并没有上前为难。
厅里苏照临和黎长庚均面色如灰的瘫坐在太师椅上，手腕处都有一个银亮的铁铐。
一个中年微胖带着金色边框臂章的警官冷眼扫视进来的两人，看向苏照临河黎长庚：“把他们带走，收缴所有财产。”
说完顿了顿，视线落在黎屿川身上：“私人物品可以酌情带走，有价值的东西必须留下。”说着警官朝一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便上前躲过他手里的皮革箱翻开一一查看，除了贴身衣物，其余物品包括真皮皮革箱都被扣押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凭什么这么做！”黎屿川一时无法理解眼前景象，发怒的上前想讨说法，下一秒就被值守的警员扣住肩膀狠狠压在地上。
“屿川。”是黎长庚的声音，紧贴地面的脸庞用力往上去看父亲，“别反抗。”
这是黎长庚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他顿时卸了力，看着那些警员带走两人，苏照临留给他的仅仅是一个担忧的眼神，里面似乎还带着点乞求，但他没心思去看。
等所有平息下来，贵重物品已经被一一收缴拖走，绿陶园里每一处都贴上了封条，佣人们一一收拾物什离开。
“屿川。”一声母亲的唤声叫醒了他的神智。
黎屿川想不明白，只不过出了一趟门为什么回来家就没了，父亲也被抓走。他愣愣看着何虹妹，和她凸起的孕肚，最终咽下了所有情绪只轻轻握住母亲细弱的臂膀：“阿娘，别担心，阿爹会没事的。”
绿陶园顷刻间变得荒无人烟，四处都是翻动而零落的家居物品和不值钱的衣物。
他想了想又问道：“阿娘，你还有钱吗？”
何虹妹摇摇头，在收缴过程中连头上的金钗都被夺走，何谈其他身外之物。
黎屿川在厨房看了看，好在之前的食物都在，母子二人又去了一趟警署，面对警员的冷脸也只能百般低声下气才求到黎长庚的抓捕文件书。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他与苏照临长达十几年的走私简要，一开始只是尼龙布匹，后面渐渐涉及到文物，橡胶，甚至药品。而政府对他们的调查早在5年前就开始，一步一步收集证据再猝不及防一网打尽。
一位好心的警员提醒他们，赶紧找个落脚处。一般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不出半月就能宣判，到时房屋彻底查封不可能在住里面。
“那账户里的...”
警员嗤笑：“财产都没收了，你说账户里的还有没有？”
黎屿川扶着失魂落魄的何虹妹，不记得他们是怎么相伴回的绿陶居，直到一碗白粥放在何虹妹面前，她才缓缓抬起头：“屿川，跟着阿娘回沙洲吧。”
黎屿川看着阿娘惨败柔弱的脸，慢慢回了声：“好。”
沙洲是她的家乡，不是个富庶地方，但至少有父母兄嫂在，总比带着儿子拖着孕肚流落在外强。
她缓缓搅动着白粥：“我明天就写信和你舅舅说，到时候你要机灵着点。”
黎屿川点头，姥姥姥爷身体不好，舅舅一人做着农活和木工养活双亲和三个孩子，之前母亲一直有接济，但现在自身难保再回去投奔他们，未来会如何黎屿川心底没底。
怅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算了，不重要。
夜里守着阿娘睡下，看着她翻来覆去夜不能寐，直到了后半夜呼吸均匀，他才轻吐口气往自己房间去。
他虽说起来只是下属的儿子，但从小养在绿陶园里吃穿用度不输富庶人家的少爷，课业国术也是去的最好的学堂。
在前十三年里除了学习炼体，剩下擅长的也只是些纨绔子弟会的玩意。谈戏他能倒背霸王别姬，生旦净末丑的人物能信手拈来，说蛐蛐能从翅色侃到听声看体型来辨斗性。
可现在只觉自己一无是处，悠哉乐意的生活支离破碎，无神的看着走廊上胡乱散落的破瓷片，早晨品味的虎头鸡他已经想不起味道了，恍如隔世。
佣人散尽，自然也无人点灯。黎屿川借着月光摸索回房，和衣躺下。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细微响动，他想兴是没人关窗，风打的吧。
他翻了个身，又听见那声响，这次听清了是一阵暗暗的‘咕~’
难道是没人看管，厨房里的鸭鹅跑出来了？
黎屿川翻身下床朝着发出声响的衣橱走去，临近时顿了顿，顺手抡起桌边的圆杌一步步靠近。
“屿川哥哥。”
一声嫩嫩的女童声让他顿了顿，随手扔掉手里的圆杌，大刺刺把木门扒开看了眼蜷缩在里面的苏零。
“你在这干什么。”
黎屿川走回床边坐下，看着隐在黑暗里的小身影一点点爬出衣橱，似是躲久了身体僵硬在下来时还摔了一跤。
他就冷眼看着，看她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月光洒下的地方，看她无措的小鹿眼似担忧似害怕的望着自己。看惨白小圆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
黎屿川鼻间叹息一声，抬腿上床朝里躺下：“回自己房去吧，明早给自己找个地儿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