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的消息来时,叶挽正在修改简历。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不紧不慢的倒计时。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雨水在屏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最近找工作顺利吗?】

    光标在文档里闪烁,与心跳保持着奇异的同步。距离云南的雨季已经过去七天,这是林沉第一次打破沉默。

    叶挽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像一只犹豫的蝴蝶。最终她只留下一个单薄的:

    【还行。】

    她不愿承认自己在等,就像不愿承认书架上那本《丽江往事》被翻看了多少遍。

    三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家日料店还不错,带你去试试?】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叶挽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云南那个夜晚,林沉说“这里的雨都是斜着下的”时,睫毛上沾着的水珠。她的手指背叛了理智,打出一个【好】字,像投进深潭的石子。

    暮色四合时,叶挽坐在靠窗的位置。琥珀色的乌龙茶在杯中渐渐冷却,倒映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

    七点四十,手机终于亮起:【抱歉,临时有点事,马上到。】

    没有解释的空白像一页被撕掉的日记。叶挽望着茶面上自己的倒影,想起从前那个会因为五分钟迟到就转身离开的自己。此刻她坐在这里,用四十分钟编造了三个理由:会议、堵车、遗忘。茶凉了,谎言却还温热。

    林沉携着夜风推门而入时,表针刚好走过八点。他额前的汗珠在灯光下像碎钻般闪烁,“突然有个急事。”他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屏幕拉亮的一瞬,她瞥见微信聊天界面——背景是一个女生的照片,长发,笑得很甜。

    林沉注意到她的视线,迅速按灭屏幕的动作,像合上一本不该被看见的私密日记。

    “这家的海胆听说特别新鲜。”他推荐道,语气轻快得仿佛刚才的停顿从未发生。

    吃完饭,他们沿着河边散步。夜风微凉,林沉走在她身侧,手臂偶尔蹭到她的肩膀,温度一触即离。

    “你之前说的那家设计工作室,投简历了吗?”他问。

    “投了,还没回复。”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我认识他们总监。”

    “不用,应该问题不大。”

    林沉侧头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手机又震了。他低头回消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而他自己却没发觉。

    叶挽盯着远处的霓虹灯,突然说:“我今天看到一只流浪猫,特别像之前我们公司楼下那只。”

    “嗯。”林沉头也没抬。

    “它的腿好像受伤了,但是我一靠近它就跑。”

    “……是吗。”

    他根本没在听。

    叶挽停下脚步。

    林沉往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回头,“怎么了?”

    “没事。”她笑了笑,“就是有点累了。”

    回到家,叶挽把包扔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

    ——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没有义务秒回她的消息、没有义务准时赴约、更没有义务在走路时认真听她说话。

    她算什么?一个暧昧对象?一个备胎?还是只是一个比较好约的饭搭子?还是比较好搞的情绪价值提供者?

    手机震动,林沉发来消息:【到家了吗?】

    叶挽盯着那条消息,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她想起云南那晚,他说“你可以依赖我”时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温柔。

    可现在呢?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就随意被人对待了。

    她终于明白: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更是在权衡利弊。爱情,明明就是狗屁。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菱形的伤痕。

    林沉丝毫没发现她的情绪。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发来消息:【今天天气不错。】

    叶挽没回。

    中午,他又问:【吃饭了吗?】

    她还是没回。

    直到晚上,林沉才似乎意识到不对劲,发了一条试探:【不会还没有起床吧?】

    叶挽看着那条消息,突然笑了。

    ——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也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能在他看来,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如往常。

    叶挽望着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告别。她回复【嗯,刚醒。】,然后把手机放进抽屉。抽屉深处,躺着从云南带回的干枯野花,脆弱得碰一下就会碎成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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