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的心动频率
三千多颗宜居星球的投影悬浮在穹顶之下，每颗星球上都标注着文明等级与推荐指数。
龙族长老枯槁的指甲慢慢移动着星链，沙哑的声音在殿堂内回响。
“公主殿下，请选择您的试炼星球。”
“无聊。”时堇懒洋洋地打了个瞌睡，龙角在发间若隐若现。
这场独属于龙族的成龙礼实在无聊透顶。
他们堂堂龙族，明明可以靠吸收黄金来充盈能量，真不懂她那个不靠谱的父王是怎么想的，非要弄个什么爱与被爱的能量值，咦~说什么爱才是能包容一切的根源，他们龙族也应该学会运用这股最为强大的力量。
切。
也没瞧他厉害到哪去。
“算了算了”时堇挥挥手，随手指了个推荐指数高的星球。
反正她的意识不用过去，就让她的躯壳在那待上三年，等心动指数攒满了，她就过去坐收渔翁之利。
“就这个吧，看着顺眼。”
“地球，碳基文明I级。”龙族长老的鳞片泛起蓝光，他继续道：“公主殿下，下面需要您选择一个高阶个体作为绑定对象，您需要——”
“麻烦。”还没待长老说完，时堇便在面前的全息投影上一顿操作。
全息影像展开，上面显示着地球中京圈世家的所有资料。
时堇随手圈中沈家独子的照片，少年冷峻的眉眼在投影中格外清晰。她漫不经心地划动界面，把分身身份设定成了沈宴未婚妻。
“记得定期检查分身体验。”长老递来一枚龙晶，说道：“若被爱值低于90%时，便需要公主殿下您亲自过去，毕竟分身是不具备自我意识的，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
“知道了知道了。”时堇随手把龙晶往额间一贴，分身即刻便到了地球之上。
看着地球上风景秀丽的环境，和她在地球之中的穿着打扮，时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了个懒腰走向寝宫，完全没注意到长老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时堇的意识慢慢回笼，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美食充满胃口的愉悦感，而是鼻腔内挥之不去的腐烂气息。
那是一种混合着血腥、霉菌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闭着眼，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打，期间还隐约伴随着远处的嘶吼尖叫声。
“醒了就起来干活。”
冰冷声音传入耳中。时堇有些不不耐地睁开眼，便见车门旁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他逆着光，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手中拎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水壶。
“嘶。”时堇脑袋隐隐作痛，过往分身所经历的一切一股劲全数涌入脑中。
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在她分身脑海中记忆甚为深刻的人类，她的试炼绑定对象—沈宴。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时堇感到一阵眩晕，三百年的龙族记忆与这具身体的人类记忆正在激烈碰撞。
她看见自己的这具分身——像个可悲的影子般追在这个男人身后，卑微地渴求着一点关注。
“水。”沈宴将水壶扔在她脚边，金属撞击车底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过滤完后送去给伤员。”
时堇没有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本该能召唤烈焰的手现在苍白纤细，指节处还有细小的伤痕。她试着凝聚力量，却只感受到一阵虚弱的刺痛。
而在视网膜边缘，一行血红色的数字依然固执地闪烁着：
[心动频率：0.1%]
“……”
时堇嘴角抽了抽，难得地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在原地。
她甚至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看看这个试炼系统究竟有没有被激活。
毕竟，她对她家门口的那个石狮子的好感度都高达5%。
“呵。”时堇气笑了。
“怎么，”沈宴的声音带着嘲讽，“大小姐又犯病了？”
车外传来几声嗤笑。时堇抬眸，便见几个队员正透过车窗打量她。
其中一个染着红发的女孩夸张地捂住鼻子：“沈哥，她身上那股霉味熏死人了。”
时堇缓缓眯起双眸，视线冷冷扫过面前几人。
她想杀人。
真正意义上的。
哪怕是这个跟她试炼紧紧绑定在一起的男人，她也想杀了他，毕竟只留下0.1%的命也不能说是没活着。
只是可惜，她现在身体内的能量，连个最基本的龙息都放不出来…若想积累能量，要么是心动频率达到一定值，要么有足够的黄金够她挥霍。
“我马上去。”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沈宴皱了皱眉，对她的语气感到不满，还想说些什么，但时堇已经走远。
时堇拿起水壶，指腹摩挲着壶身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这是她，准确说是这具分身，去年送给沈宴的生日礼物，上面还刻着他名字的缩写。现在它被用来装浑浊的污水，就像她那廉价的心意。
一年前，她捧着亲手做的蛋糕站在沈家别墅外。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冰冷刺骨。三小时后，沈宴搂着一个女孩从酒店出来，看见她时连脚步都没停。
她扯住沈宴，抬起头来卑微至极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宴接过蛋糕，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丫丫的，越想越气。
她就算是把这厮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时堇拧开水壶，污浊的水面映出她现在的模样。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眼下浓重的青黑。
最刺眼的是脖子上那道疤痕——为了救沈宴，她被怪物抓伤，差点丧命。而对方只是说了句“你就不能快点？”
“喂，动作快点！”红发女孩敲打车窗，催促道：“王哥等着用水呢！”
时堇垂眸，开始缓慢地过滤污水。她的动作很稳，但脑海里已经闪过几百种让这些人痛苦死去的方法。
可惜，龙族试炼的规则束缚着她——[心动频率必须来自绑定对象]。
她看向车外，沈宴正在检查武器。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确实赏心悦目。
不过时堇现下最为好奇的是，当这把枪顶在他自己太阳穴上时，他还能不能保持这种从容。
“看什么看？”红发女孩注意到她的视线，嘲讽地笑道：“沈哥也是你能肖想的？”
时堇收回目光，继续过滤着污水。水珠滴落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片废弃加油站停下。时堇被派去清理周边的丧尸。这工作危险又肮脏，通常都丢给她这个治愈系废物。
她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走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垂死的龙。远处传来队友们的谈笑声，他们在分罐头，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加油站后面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时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随着距离缩短，那东西的全貌逐渐清晰——一个畸形的怪物。
它像是由无数人体碎块拼凑而成，四条细长得不合理的肢体支撑着臃肿的躯干。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张血盆大口，粘稠的唾液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时堇的眉头微皱。
这是吞噬者，B级变异体，以活体组织为食。
她本该立刻发出警报，但手指却僵在了通讯器上。
“喂！你在干什么？”红发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偷懒是不是？”
时堇缓缓转身，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怯懦的表情：“那、那边有东西...”
“少装模作样！”女孩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她，“沈哥让你...”
声音戛然而止。
吞噬者从阴影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红发女孩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扑倒在地。时堇站在原地，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向女孩的脸靠近。
她可以救人。治愈系异能虽然攻击性为零，但足够争取时间。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内心深处涌起的冰冷快意。
“救...救我...”女孩向她伸出手，指甲因为恐惧深深掐入时堇的手臂。
时堇低头看着那只手，想起就是这只手曾经把滚烫的咖啡泼在她身上。她便只是轻轻掰开了女孩的手指，缓缓后移。
就在吞噬者即将咬掉女孩脖颈的一瞬间，一声枪响划破黄昏。
子弹精准地射入怪物的眼睛，黑紫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沈宴从加油站屋顶跃下，手中狙击枪接连开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枪都打在怪物的关节处。
“治愈准备！”他朝时堇吼道。
时堇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准备你大爷。
时堇没动。她看着沈宴与怪物周旋，眸色冷到了极点。
很快，沈宴的子弹打光了。吞噬者虽然受伤，但凶性更甚。它放弃已经昏迷的女孩，转而扑向沈宴。
沈宴呼吸一窒，下意识将时堇推了出去。
时堇听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嗅着那股难闻的恶心味道，她故意放慢速度，让怪物几乎能碰到她的衣角。
就在即将被扑倒的瞬间，时堇猛地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钢筋。她用尽全力刺向怪物的嘴，同时身体向侧面翻滚。
钢筋卡在了怪物口中。它发出刺耳的嚎叫，疯狂甩头。时堇趁机爬起来，朝沈宴伸出了手。
“阿宴！”
沈宴抓住她的手。就在这一瞬间，时堇嘴角微扬，面露惊恐的同时脚下一滑，精准地将沈宴推向身后的怪物。
“小心！”时堇惊呼出声，面上全是担忧。
沈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吞噬者张开的血盆大口，看见那排匕首般的利齿。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时堇从未见过的表情——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撞来，一棍子猛地砸向了沈宴的脑袋。
沈宴口喷鲜血的同时，错开了吞噬者的攻击，吞噬者的利齿只撕下了沈宴一片衣角。
时堇眯起眼，看向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瘦高男人，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沈宴面前，手里举着的铁锹还在不停发抖。
他看起来吓坏了，镜片后的眼睛睁得极大，说话时结结巴巴：“沈、沈哥！我、我听到声音...”
“周、周可默？！你找死！”沈宴扶着脑袋，下意识想打人，但碍于那人方才刚刚救了他，便隐忍着没能下手。
被叫做周可默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手里的铁锹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去捡，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和浓重的黑眼圈。
时堇注意到他的指甲异常干净，在末世里显得格外违和。
“对、对不起！”周可默的声音细如蚊呐，“我、我就是...”
吞噬者的残肢突然抽搐了一下。
周可默的反应快得离谱——他几乎是本能地拽着时堇往后一退，动作敏捷得与他畏缩的形象完全不符。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样子，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怪、怪物还没死...”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还在蠕动的尸块，声音里带着哭腔。
时堇的视网膜突然跳动。
[心动频率：0.1%→0.3%]
这个变化让她眯起眼睛。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存在感极低的队员——周可默，小队里的透明人，平时只负责清点物资，连枪都不敢碰。
但现在，他跌坐的姿势很刻意，左手始终藏在身后，袖口隐约露出青黑色的血管。
有意思，真有意思。
时堇慢慢走近，故意踩中一截枯枝。咔嚓的声响让周可默浑身一颤，他抬头时正对上时堇的双眸，那厚重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一瞬间，时堇确信自己看到了非人的竖瞳。
“谢、谢谢你啊。”她学着原主怯懦的语气，伸手去扶他。
周可默像被烫到一样躲开她的触碰。“不、不用...”他结结巴巴地说，低头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溃烂的皮肤，又迅速被衣领遮住。
腐臭味，一股并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沈宴不耐烦地挥挥手：“周可默，滚回去守你的车！”他转向时堇，语气更冷，“还有你，滚过来把我手治好！”
“你们还不去加强戒备！”他又冲着一旁的众人吼道。
方才那副模样，属实是让他丢了面子。
“好，好，阿宴我马上帮你治疗！”时堇低头应下，转过身的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余光瞥见周可默，便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像是猎食者在评估猎物。但当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他又立刻变回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甚至讨好地对时堇笑了笑。
“我、我去检查轮胎...”他小声说着，佝偻着背快步离开。
时堇走到沈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人，面露嫌恶，她分身也是瞎，喜欢上这么一个垃圾。
时堇面上挂着担忧，蹲下身，将双手缓缓覆盖在沈宴胳膊处，用了最为疼痛的治疗手法，将他的胳膊内的骨头活生生碾碎后又重塑。
如此往复，直到沈宴濒临昏迷之前，才作罢。
看着地上人的狼狈模样，时堇有些嫌弃地在裤脚处擦了擦手。
忽地，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视网膜上的数字再次跳动：
[心动频率：0.2%→0.5%]
“……”
时堇垂眸，略带些无语地看着这个躺在地上，面上几乎毫无血色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与嫌弃。
这厮，有病吧。
龙族长老枯槁的指甲慢慢移动着星链，沙哑的声音在殿堂内回响。
“公主殿下，请选择您的试炼星球。”
“无聊。”时堇懒洋洋地打了个瞌睡，龙角在发间若隐若现。
这场独属于龙族的成龙礼实在无聊透顶。
他们堂堂龙族，明明可以靠吸收黄金来充盈能量，真不懂她那个不靠谱的父王是怎么想的，非要弄个什么爱与被爱的能量值，咦~说什么爱才是能包容一切的根源，他们龙族也应该学会运用这股最为强大的力量。
切。
也没瞧他厉害到哪去。
“算了算了”时堇挥挥手，随手指了个推荐指数高的星球。
反正她的意识不用过去，就让她的躯壳在那待上三年，等心动指数攒满了，她就过去坐收渔翁之利。
“就这个吧，看着顺眼。”
“地球，碳基文明I级。”龙族长老的鳞片泛起蓝光，他继续道：“公主殿下，下面需要您选择一个高阶个体作为绑定对象，您需要——”
“麻烦。”还没待长老说完，时堇便在面前的全息投影上一顿操作。
全息影像展开，上面显示着地球中京圈世家的所有资料。
时堇随手圈中沈家独子的照片，少年冷峻的眉眼在投影中格外清晰。她漫不经心地划动界面，把分身身份设定成了沈宴未婚妻。
“记得定期检查分身体验。”长老递来一枚龙晶，说道：“若被爱值低于90%时，便需要公主殿下您亲自过去，毕竟分身是不具备自我意识的，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
“知道了知道了。”时堇随手把龙晶往额间一贴，分身即刻便到了地球之上。
看着地球上风景秀丽的环境，和她在地球之中的穿着打扮，时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了个懒腰走向寝宫，完全没注意到长老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
时堇的意识慢慢回笼，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美食充满胃口的愉悦感，而是鼻腔内挥之不去的腐烂气息。
那是一种混合着血腥、霉菌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她的神经。
她闭着眼，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打，期间还隐约伴随着远处的嘶吼尖叫声。
“醒了就起来干活。”
冰冷声音传入耳中。时堇有些不不耐地睁开眼，便见车门旁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他逆着光，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挺拔的轮廓，手中拎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水壶。
“嘶。”时堇脑袋隐隐作痛，过往分身所经历的一切一股劲全数涌入脑中。
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在她分身脑海中记忆甚为深刻的人类，她的试炼绑定对象—沈宴。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时堇感到一阵眩晕，三百年的龙族记忆与这具身体的人类记忆正在激烈碰撞。
她看见自己的这具分身——像个可悲的影子般追在这个男人身后，卑微地渴求着一点关注。
“水。”沈宴将水壶扔在她脚边，金属撞击车底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过滤完后送去给伤员。”
时堇没有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本该能召唤烈焰的手现在苍白纤细，指节处还有细小的伤痕。她试着凝聚力量，却只感受到一阵虚弱的刺痛。
而在视网膜边缘，一行血红色的数字依然固执地闪烁着：
[心动频率：0.1%]
“……”
时堇嘴角抽了抽，难得地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在原地。
她甚至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看看这个试炼系统究竟有没有被激活。
毕竟，她对她家门口的那个石狮子的好感度都高达5%。
“呵。”时堇气笑了。
“怎么，”沈宴的声音带着嘲讽，“大小姐又犯病了？”
车外传来几声嗤笑。时堇抬眸，便见几个队员正透过车窗打量她。
其中一个染着红发的女孩夸张地捂住鼻子：“沈哥，她身上那股霉味熏死人了。”
时堇缓缓眯起双眸，视线冷冷扫过面前几人。
她想杀人。
真正意义上的。
哪怕是这个跟她试炼紧紧绑定在一起的男人，她也想杀了他，毕竟只留下0.1%的命也不能说是没活着。
只是可惜，她现在身体内的能量，连个最基本的龙息都放不出来…若想积累能量，要么是心动频率达到一定值，要么有足够的黄金够她挥霍。
“我马上去。”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沈宴皱了皱眉，对她的语气感到不满，还想说些什么，但时堇已经走远。
时堇拿起水壶，指腹摩挲着壶身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这是她，准确说是这具分身，去年送给沈宴的生日礼物，上面还刻着他名字的缩写。现在它被用来装浑浊的污水，就像她那廉价的心意。
一年前，她捧着亲手做的蛋糕站在沈家别墅外。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冰冷刺骨。三小时后，沈宴搂着一个女孩从酒店出来，看见她时连脚步都没停。
她扯住沈宴，抬起头来卑微至极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宴接过蛋糕，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丫丫的，越想越气。
她就算是把这厮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时堇拧开水壶，污浊的水面映出她现在的模样。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眼下浓重的青黑。
最刺眼的是脖子上那道疤痕——为了救沈宴，她被怪物抓伤，差点丧命。而对方只是说了句“你就不能快点？”
“喂，动作快点！”红发女孩敲打车窗，催促道：“王哥等着用水呢！”
时堇垂眸，开始缓慢地过滤污水。她的动作很稳，但脑海里已经闪过几百种让这些人痛苦死去的方法。
可惜，龙族试炼的规则束缚着她——[心动频率必须来自绑定对象]。
她看向车外，沈宴正在检查武器。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确实赏心悦目。
不过时堇现下最为好奇的是，当这把枪顶在他自己太阳穴上时，他还能不能保持这种从容。
“看什么看？”红发女孩注意到她的视线，嘲讽地笑道：“沈哥也是你能肖想的？”
时堇收回目光，继续过滤着污水。水珠滴落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片废弃加油站停下。时堇被派去清理周边的丧尸。这工作危险又肮脏，通常都丢给她这个治愈系废物。
她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走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垂死的龙。远处传来队友们的谈笑声，他们在分罐头，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一声异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加油站后面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时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随着距离缩短，那东西的全貌逐渐清晰——一个畸形的怪物。
它像是由无数人体碎块拼凑而成，四条细长得不合理的肢体支撑着臃肿的躯干。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张血盆大口，粘稠的唾液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时堇的眉头微皱。
这是吞噬者，B级变异体，以活体组织为食。
她本该立刻发出警报，但手指却僵在了通讯器上。
“喂！你在干什么？”红发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偷懒是不是？”
时堇缓缓转身，脸上已经挂上了那副怯懦的表情：“那、那边有东西...”
“少装模作样！”女孩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她，“沈哥让你...”
声音戛然而止。
吞噬者从阴影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红发女孩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被扑倒在地。时堇站在原地，看着那张血盆大口向女孩的脸靠近。
她可以救人。治愈系异能虽然攻击性为零，但足够争取时间。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内心深处涌起的冰冷快意。
“救...救我...”女孩向她伸出手，指甲因为恐惧深深掐入时堇的手臂。
时堇低头看着那只手，想起就是这只手曾经把滚烫的咖啡泼在她身上。她便只是轻轻掰开了女孩的手指，缓缓后移。
就在吞噬者即将咬掉女孩脖颈的一瞬间，一声枪响划破黄昏。
子弹精准地射入怪物的眼睛，黑紫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沈宴从加油站屋顶跃下，手中狙击枪接连开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枪都打在怪物的关节处。
“治愈准备！”他朝时堇吼道。
时堇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准备你大爷。
时堇没动。她看着沈宴与怪物周旋，眸色冷到了极点。
很快，沈宴的子弹打光了。吞噬者虽然受伤，但凶性更甚。它放弃已经昏迷的女孩，转而扑向沈宴。
沈宴呼吸一窒，下意识将时堇推了出去。
时堇听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嗅着那股难闻的恶心味道，她故意放慢速度，让怪物几乎能碰到她的衣角。
就在即将被扑倒的瞬间，时堇猛地转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钢筋。她用尽全力刺向怪物的嘴，同时身体向侧面翻滚。
钢筋卡在了怪物口中。它发出刺耳的嚎叫，疯狂甩头。时堇趁机爬起来，朝沈宴伸出了手。
“阿宴！”
沈宴抓住她的手。就在这一瞬间，时堇嘴角微扬，面露惊恐的同时脚下一滑，精准地将沈宴推向身后的怪物。
“小心！”时堇惊呼出声，面上全是担忧。
沈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吞噬者张开的血盆大口，看见那排匕首般的利齿。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脸上终于出现了时堇从未见过的表情——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撞来，一棍子猛地砸向了沈宴的脑袋。
沈宴口喷鲜血的同时，错开了吞噬者的攻击，吞噬者的利齿只撕下了沈宴一片衣角。
时堇眯起眼，看向那个突然冲出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瘦高男人，他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沈宴面前，手里举着的铁锹还在不停发抖。
他看起来吓坏了，镜片后的眼睛睁得极大，说话时结结巴巴：“沈、沈哥！我、我听到声音...”
“周、周可默？！你找死！”沈宴扶着脑袋，下意识想打人，但碍于那人方才刚刚救了他，便隐忍着没能下手。
被叫做周可默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手里的铁锹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慌慌张张去捡，眼镜滑到鼻尖，露出下面苍白的皮肤和浓重的黑眼圈。
时堇注意到他的指甲异常干净，在末世里显得格外违和。
“对、对不起！”周可默的声音细如蚊呐，“我、我就是...”
吞噬者的残肢突然抽搐了一下。
周可默的反应快得离谱——他几乎是本能地拽着时堇往后一退，动作敏捷得与他畏缩的形象完全不符。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样子，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怪、怪物还没死...”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还在蠕动的尸块，声音里带着哭腔。
时堇的视网膜突然跳动。
[心动频率：0.1%→0.3%]
这个变化让她眯起眼睛。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存在感极低的队员——周可默，小队里的透明人，平时只负责清点物资，连枪都不敢碰。
但现在，他跌坐的姿势很刻意，左手始终藏在身后，袖口隐约露出青黑色的血管。
有意思，真有意思。
时堇慢慢走近，故意踩中一截枯枝。咔嚓的声响让周可默浑身一颤，他抬头时正对上时堇的双眸，那厚重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一瞬间，时堇确信自己看到了非人的竖瞳。
“谢、谢谢你啊。”她学着原主怯懦的语气，伸手去扶他。
周可默像被烫到一样躲开她的触碰。“不、不用...”他结结巴巴地说，低头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溃烂的皮肤，又迅速被衣领遮住。
腐臭味，一股并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沈宴不耐烦地挥挥手：“周可默，滚回去守你的车！”他转向时堇，语气更冷，“还有你，滚过来把我手治好！”
“你们还不去加强戒备！”他又冲着一旁的众人吼道。
方才那副模样，属实是让他丢了面子。
“好，好，阿宴我马上帮你治疗！”时堇低头应下，转过身的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余光瞥见周可默，便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神——像是猎食者在评估猎物。但当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他又立刻变回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甚至讨好地对时堇笑了笑。
“我、我去检查轮胎...”他小声说着，佝偻着背快步离开。
时堇走到沈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人，面露嫌恶，她分身也是瞎，喜欢上这么一个垃圾。
时堇面上挂着担忧，蹲下身，将双手缓缓覆盖在沈宴胳膊处，用了最为疼痛的治疗手法，将他的胳膊内的骨头活生生碾碎后又重塑。
如此往复，直到沈宴濒临昏迷之前，才作罢。
看着地上人的狼狈模样，时堇有些嫌弃地在裤脚处擦了擦手。
忽地，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视网膜上的数字再次跳动：
[心动频率：0.2%→0.5%]
“……”
时堇垂眸，略带些无语地看着这个躺在地上，面上几乎毫无血色的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解与嫌弃。
这厮，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