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三点整，桑颖站在公寓楼下等待韩辰。她最终没有撬开那个抽屉——某种直觉阻止了她。雨后的阳光格外刺眼，她眯起眼睛，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车窗降下，韩辰戴着墨镜的脸转向她："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桑颖系好安全带，注意到韩辰今天穿着休闲——深蓝色针织衫代替了平日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我们去哪？"桑颖问。
"清荷园。"韩辰简短回答，"你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桑颖一怔。清荷园是城郊的一处老公园，以一片荷花池闻名。父亲确实常去那里，说是思考问题。她小时候偶尔会跟着去，但长大后就没再去过了。
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由高楼变成绿树。韩辰一直沉默，桑颖也不敢贸然开口。赵明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韩辰是最后见他的人之一..."
"你感冒了？"韩辰突然问。
桑颖愣了一下："有点鼻塞，不严重。"她没想到他能从几声轻微的抽鼻声中听出异常。
韩辰皱了皱眉，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可以改期。"
"只是小感冒。"桑颖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不影响工作。"
韩辰没再说什么，但桑颖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的频率变快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清荷园比桑颖记忆中更加幽静。工作日午后，游客寥寥。两人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荷塘，空气中飘着淡淡荷香。
"他常坐在那里。"韩辰指向塘边一棵柳树下的长椅，"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桑颖走向那张长椅，手指轻抚斑驳的木纹。椅背上刻着几个小字——"周明远到此"，是父亲的笔迹。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你常陪他来？"她轻声问。
"嗯。"韩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大三那年开始。他在这里给我讲解《国富论》，分析市场心理。"
桑颖转身看他："你们为什么决裂？"
韩辰摘下墨镜，眼神复杂："因为我发现了他论文中的一处数据造假，并坚持要他更正。"
桑颖如遭雷击："什么？不可能！父亲是最严谨的学者！"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的错误。"韩辰的声音异常平静，"那是一次意外失误，但他已经基于那篇论文申请了重大课题。我劝他主动更正，他则认为我在毁他学术生涯。"
桑颖双腿发软，跌坐在长椅上。父亲...学术造假？这完全颠覆了她对父亲的认知。
"后来呢？"
"我们大吵一架。他取消了推荐信，我赌气去了伦敦政经而非原定的MIT。"韩辰望向远处的荷塘，"三年后我回国，听说他...去世了。"
桑颖握紧拳头："他自杀前，你们见过？"
韩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见过。他约我来这里，说想重修于好。但那天......"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不是今天该谈的话题。"
"那什么时候才是？"桑颖站起身，声音颤抖，"你总是说'不是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真相？"
韩辰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你最近见了什么人？"
桑颖一惊："什么？"
"你的提问方式变了。"韩辰逼近一步，"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赵明？"
他怎么知道赵明来过？桑颖下意识后退："你监视我？"
"只是合理推测。"祁煜冷笑，"他还在宏达集团工作？赵志强的侄子？"
桑颖的背抵上柳树粗糙的树干，无路可退。韩辰站在咫尺之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他只是...告诉我一些业内传闻。"桑颖选择坦白，"说你可能是最后见我父亲的人之一。"
韩辰的表情阴沉下来："赵家人最喜欢搬弄是非。"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们改天再谈。你感冒加重了。"
回程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桑颖的思绪乱成一团。父亲会造假吗？韩辰隐瞒了什么？赵明又扮演什么角色？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韩辰没有送她上楼的意思。桑颖正要下车，他突然说："明天采访取消。你休息一天。"
"我可以工作。"
"这是医嘱。"韩辰递给她一张名片，"我的医生，已经预约好了。小林明早来接你。"
桑颖惊讶地接过名片："没必要这么......"
"必要。"韩辰打断她，"健康是效率的基础。"
第二天，桑颖还是去了诊所。医生诊断是普通感冒，开了些药。回到公寓时，她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各种感冒药、维生素和几包据说对喉咙好的特制蜂蜜柠檬茶。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送的。
周一早上，桑颖感冒好转，准时到达韩氏大厦。推开办公室门，她惊讶地发现韩辰的办公桌旁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崭新的电脑和"桑颖"的名牌。
"这是......"
"效率考虑。"韩辰头也不抬地说，"省去你来回跑的时间。"
桑颖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男人的关心方式总是这么别扭。
接下来几天，两人形成了奇特的工作节奏。上午各自处理手头工作，午餐时讨论采访方向，下午则一起分析资料。韩辰对数据的要求近乎苛刻，桑颖则坚持让晦涩的金融术语变得通俗易懂。他们经常争论，但每次交锋后，稿件都会变得更好。
周四下午，韩辰突然提议："明天我们去实地采访。"
"去哪里？"
"小微企业。"韩辰合上文件夹，"你说我的模型脱离实际，那就去看看真实的市场。"
于是周五上午，桑颖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金融界最神秘的大佬并肩走在城东的老商业街上，采访各种小店老板。更让她惊讶的是，韩辰居然耐心倾听每位店主对经营困难的抱怨，甚至蹲在地上帮一位卖杂货的老太太分析账本。
"你以前做过这个？"桑颖看着他在笔记本上快速画出收支曲线。
"我母亲开过小卖部。"韩辰简短回答，又补充道，"在我父亲去世后。"
这是韩辰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家庭。桑颖想追问，但看他紧绷的侧脸，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
中午他们在一家面馆解决午餐。狭小的店面，油腻的桌椅，与韩辰精英形象格格不入。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同意桑颖拍下他端着一次性碗喝汤的照片。
"这张可以放在专栏里，"桑颖笑道，"'金融精英的平民午餐'，读者会爱死的。"
"你敢发就终止合作。"韩辰瞪她，但眼神里没有真正的怒气。
回公司路上，桑颖教韩辰看社交媒体上小企业主的讨论。"你的模型再完美，不了解真实人群的需求也是空谈。"
韩辰居然认真听取建议，当场下载了APP。"你用什么账号？"
桑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当晚，她收到韩辰的第一个关注和点赞。
周末，桑颖终于搬回自己修好的公寓。奇怪的是，她竟有些舍不得韩辰那间书房。临走前，她再次看向那个上锁的抽屉，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
周一早晨，桑颖带着自己烤的饼干来到韩辰办公室——这是她感谢他借住的方式。祁煜看起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尝了一块。
"太甜。"他评价道，却又拿了一块。
采访进入最后一周，桑颖开始整理成稿。周四晚上，她留在办公室加班，想要在截稿日前完成初稿。窗外华灯初上，整层楼只剩下她一个人。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敲打键盘时，电脑屏幕突然蓝屏，然后彻底黑了。
"不！"桑颖绝望地拍打键盘。她没来得及保存的最后两小时工作全没了。更糟的是，所有采访笔记都存在这台电脑里——韩辰为她准备的那台。
"怎么了？"
桑颖抬头，看见韩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外套，显然是准备离开。
"电脑崩溃了，稿子全没了。"她声音发颤，"明天就是截稿日......"
韩辰放下外套，大步走来："让我看看。"
他俯身检查电脑，桑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颈侧的一道细小疤痕。
"硬盘故障。"韩辰直起身，"但有办法恢复数据。"
"真的？"
"我认识一个数据恢复专家。"韩辰掏出手机，"但他现在在国外，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处理。"
桑颖眼前一黑："那来不及了......"
"还有一个办法。"韩辰犹豫了一下，"我家有套专业恢复设备。"
于是，桑颖再次坐上了韩辰的车，这次是去他真正的家。位于城北的高档住宅区，顶层复式公寓。装修风格简约现代，却意外地有生活气息——书架上除了专业书籍还有科幻小说，厨房里摆着几盆绿植。
韩辰带她到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专业设备。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恢复数据。桑颖坐在一旁，看着韩辰专注工作的侧脸，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成功了。"凌晨一点，韩辰终于宣布，"大部分文件都恢复了。"
桑颖欢呼一声，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太感谢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两人都愣住了。桑颖慌忙松开手，脸颊发烫："抱歉，我太激动了......"
"嗯。"韩辰轻咳一声，"要现在整理吗？"
"必须今晚完成。"
"那就开始吧。"韩辰出人意料地说，"我帮你。"
他们在书房里工作到天亮。韩辰提供专业意见，桑颖负责文字润色。当晨光透过窗帘时，初稿终于完成。
桑颖伸了个懒腰，发现韩辰正看着她，眼神柔和。
"怎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工作时的样子，"韩辰轻声说，"很像你父亲。同样的皱眉，同样的咬笔习惯。"
桑颖不知如何回应。自从知道父亲与韩辰的过往后，每次提起都让她心情复杂。
韩辰站起身："休息一会儿吧。我煮咖啡。"
他离开后，桑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上——年轻的韩辰与一位慈祥的妇人，背景是一家简陋的小卖部。原来他母亲长这样。
"加糖吗？"韩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勺，谢谢。"桑颖指向照片，"这是你母亲？"
韩辰放下咖啡杯，轻轻拿起相框："嗯。她五年前去世了。"
"我很抱歉。"
"胰腺癌。发现时已经晚期。"韩辰的语气平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一直以我为傲，却没能看到公司上市。"
桑颖突然理解了韩辰对完美的执着——那是对逝去之人的承诺。
"她会为你骄傲的。"桑颖轻声说，"不只是因为公司，还因为基金会。林姐告诉我，你资助了很多贫困学生。"
韩辰有些惊讶："她话太多了。"
"为什么不让人知道这些事？"
"善行一旦公开就变成了营销。"韩辰啜饮咖啡，"你父亲教我的。"
提到父亲，两人又陷入沉默。最终是桑颖打破寂静："关于我父亲...我想了解更多。特别是...最后那段日子。"
韩辰放下杯子，眼神复杂："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那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桑颖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知道真相。"
韩辰长久地注视着她，最终点头："好。但不是现在。等你稿子交上去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车窗降下，韩辰戴着墨镜的脸转向她："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香气。桑颖系好安全带，注意到韩辰今天穿着休闲——深蓝色针织衫代替了平日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我们去哪？"桑颖问。
"清荷园。"韩辰简短回答，"你父亲最喜欢的地方。"
桑颖一怔。清荷园是城郊的一处老公园，以一片荷花池闻名。父亲确实常去那里，说是思考问题。她小时候偶尔会跟着去，但长大后就没再去过了。
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由高楼变成绿树。韩辰一直沉默，桑颖也不敢贸然开口。赵明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韩辰是最后见他的人之一..."
"你感冒了？"韩辰突然问。
桑颖愣了一下："有点鼻塞，不严重。"她没想到他能从几声轻微的抽鼻声中听出异常。
韩辰皱了皱眉，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可以改期。"
"只是小感冒。"桑颖有些讶异于他的反应，"不影响工作。"
韩辰没再说什么，但桑颖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的频率变快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清荷园比桑颖记忆中更加幽静。工作日午后，游客寥寥。两人沿着石板小路走向荷塘，空气中飘着淡淡荷香。
"他常坐在那里。"韩辰指向塘边一棵柳树下的长椅，"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桑颖走向那张长椅，手指轻抚斑驳的木纹。椅背上刻着几个小字——"周明远到此"，是父亲的笔迹。她的喉咙突然发紧。
"你常陪他来？"她轻声问。
"嗯。"韩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大三那年开始。他在这里给我讲解《国富论》，分析市场心理。"
桑颖转身看他："你们为什么决裂？"
韩辰摘下墨镜，眼神复杂："因为我发现了他论文中的一处数据造假，并坚持要他更正。"
桑颖如遭雷击："什么？不可能！父亲是最严谨的学者！"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容忍自己的错误。"韩辰的声音异常平静，"那是一次意外失误，但他已经基于那篇论文申请了重大课题。我劝他主动更正，他则认为我在毁他学术生涯。"
桑颖双腿发软，跌坐在长椅上。父亲...学术造假？这完全颠覆了她对父亲的认知。
"后来呢？"
"我们大吵一架。他取消了推荐信，我赌气去了伦敦政经而非原定的MIT。"韩辰望向远处的荷塘，"三年后我回国，听说他...去世了。"
桑颖握紧拳头："他自杀前，你们见过？"
韩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见过。他约我来这里，说想重修于好。但那天......"他突然停住，摇了摇头，"不是今天该谈的话题。"
"那什么时候才是？"桑颖站起身，声音颤抖，"你总是说'不是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真相？"
韩辰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你最近见了什么人？"
桑颖一惊："什么？"
"你的提问方式变了。"韩辰逼近一步，"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赵明？"
他怎么知道赵明来过？桑颖下意识后退："你监视我？"
"只是合理推测。"祁煜冷笑，"他还在宏达集团工作？赵志强的侄子？"
桑颖的背抵上柳树粗糙的树干，无路可退。韩辰站在咫尺之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
"他只是...告诉我一些业内传闻。"桑颖选择坦白，"说你可能是最后见我父亲的人之一。"
韩辰的表情阴沉下来："赵家人最喜欢搬弄是非。"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们改天再谈。你感冒加重了。"
回程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桑颖的思绪乱成一团。父亲会造假吗？韩辰隐瞒了什么？赵明又扮演什么角色？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韩辰没有送她上楼的意思。桑颖正要下车，他突然说："明天采访取消。你休息一天。"
"我可以工作。"
"这是医嘱。"韩辰递给她一张名片，"我的医生，已经预约好了。小林明早来接你。"
桑颖惊讶地接过名片："没必要这么......"
"必要。"韩辰打断她，"健康是效率的基础。"
第二天，桑颖还是去了诊所。医生诊断是普通感冒，开了些药。回到公寓时，她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各种感冒药、维生素和几包据说对喉咙好的特制蜂蜜柠檬茶。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送的。
周一早上，桑颖感冒好转，准时到达韩氏大厦。推开办公室门，她惊讶地发现韩辰的办公桌旁多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崭新的电脑和"桑颖"的名牌。
"这是......"
"效率考虑。"韩辰头也不抬地说，"省去你来回跑的时间。"
桑颖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男人的关心方式总是这么别扭。
接下来几天，两人形成了奇特的工作节奏。上午各自处理手头工作，午餐时讨论采访方向，下午则一起分析资料。韩辰对数据的要求近乎苛刻，桑颖则坚持让晦涩的金融术语变得通俗易懂。他们经常争论，但每次交锋后，稿件都会变得更好。
周四下午，韩辰突然提议："明天我们去实地采访。"
"去哪里？"
"小微企业。"韩辰合上文件夹，"你说我的模型脱离实际，那就去看看真实的市场。"
于是周五上午，桑颖惊讶地发现自己和金融界最神秘的大佬并肩走在城东的老商业街上，采访各种小店老板。更让她惊讶的是，韩辰居然耐心倾听每位店主对经营困难的抱怨，甚至蹲在地上帮一位卖杂货的老太太分析账本。
"你以前做过这个？"桑颖看着他在笔记本上快速画出收支曲线。
"我母亲开过小卖部。"韩辰简短回答，又补充道，"在我父亲去世后。"
这是韩辰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家庭。桑颖想追问，但看他紧绷的侧脸，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
中午他们在一家面馆解决午餐。狭小的店面，油腻的桌椅，与韩辰精英形象格格不入。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同意桑颖拍下他端着一次性碗喝汤的照片。
"这张可以放在专栏里，"桑颖笑道，"'金融精英的平民午餐'，读者会爱死的。"
"你敢发就终止合作。"韩辰瞪她，但眼神里没有真正的怒气。
回公司路上，桑颖教韩辰看社交媒体上小企业主的讨论。"你的模型再完美，不了解真实人群的需求也是空谈。"
韩辰居然认真听取建议，当场下载了APP。"你用什么账号？"
桑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当晚，她收到韩辰的第一个关注和点赞。
周末，桑颖终于搬回自己修好的公寓。奇怪的是，她竟有些舍不得韩辰那间书房。临走前，她再次看向那个上锁的抽屉，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
周一早晨，桑颖带着自己烤的饼干来到韩辰办公室——这是她感谢他借住的方式。祁煜看起来有些惊讶，但还是尝了一块。
"太甜。"他评价道，却又拿了一块。
采访进入最后一周，桑颖开始整理成稿。周四晚上，她留在办公室加班，想要在截稿日前完成初稿。窗外华灯初上，整层楼只剩下她一个人。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敲打键盘时，电脑屏幕突然蓝屏，然后彻底黑了。
"不！"桑颖绝望地拍打键盘。她没来得及保存的最后两小时工作全没了。更糟的是，所有采访笔记都存在这台电脑里——韩辰为她准备的那台。
"怎么了？"
桑颖抬头，看见韩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外套，显然是准备离开。
"电脑崩溃了，稿子全没了。"她声音发颤，"明天就是截稿日......"
韩辰放下外套，大步走来："让我看看。"
他俯身检查电脑，桑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颈侧的一道细小疤痕。
"硬盘故障。"韩辰直起身，"但有办法恢复数据。"
"真的？"
"我认识一个数据恢复专家。"韩辰掏出手机，"但他现在在国外，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处理。"
桑颖眼前一黑："那来不及了......"
"还有一个办法。"韩辰犹豫了一下，"我家有套专业恢复设备。"
于是，桑颖再次坐上了韩辰的车，这次是去他真正的家。位于城北的高档住宅区，顶层复式公寓。装修风格简约现代，却意外地有生活气息——书架上除了专业书籍还有科幻小说，厨房里摆着几盆绿植。
韩辰带她到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套专业设备。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恢复数据。桑颖坐在一旁，看着韩辰专注工作的侧脸，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成功了。"凌晨一点，韩辰终于宣布，"大部分文件都恢复了。"
桑颖欢呼一声，情不自禁地抱住他："太感谢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两人都愣住了。桑颖慌忙松开手，脸颊发烫："抱歉，我太激动了......"
"嗯。"韩辰轻咳一声，"要现在整理吗？"
"必须今晚完成。"
"那就开始吧。"韩辰出人意料地说，"我帮你。"
他们在书房里工作到天亮。韩辰提供专业意见，桑颖负责文字润色。当晨光透过窗帘时，初稿终于完成。
桑颖伸了个懒腰，发现韩辰正看着她，眼神柔和。
"怎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工作时的样子，"韩辰轻声说，"很像你父亲。同样的皱眉，同样的咬笔习惯。"
桑颖不知如何回应。自从知道父亲与韩辰的过往后，每次提起都让她心情复杂。
韩辰站起身："休息一会儿吧。我煮咖啡。"
他离开后，桑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上——年轻的韩辰与一位慈祥的妇人，背景是一家简陋的小卖部。原来他母亲长这样。
"加糖吗？"韩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勺，谢谢。"桑颖指向照片，"这是你母亲？"
韩辰放下咖啡杯，轻轻拿起相框："嗯。她五年前去世了。"
"我很抱歉。"
"胰腺癌。发现时已经晚期。"韩辰的语气平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一直以我为傲，却没能看到公司上市。"
桑颖突然理解了韩辰对完美的执着——那是对逝去之人的承诺。
"她会为你骄傲的。"桑颖轻声说，"不只是因为公司，还因为基金会。林姐告诉我，你资助了很多贫困学生。"
韩辰有些惊讶："她话太多了。"
"为什么不让人知道这些事？"
"善行一旦公开就变成了营销。"韩辰啜饮咖啡，"你父亲教我的。"
提到父亲，两人又陷入沉默。最终是桑颖打破寂静："关于我父亲...我想了解更多。特别是...最后那段日子。"
韩辰放下杯子，眼神复杂："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那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桑颖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知道真相。"
韩辰长久地注视着她，最终点头："好。但不是现在。等你稿子交上去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