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借贷
困惑，愤怒，无力，复杂的情绪在元月的身体里交织难分。
“我答应你。”既然一切难以厘清，她不如软弱地躲进沈怀青为她构想好的未来。她自认为以后一定可以金蝉脱壳，却不知道她已经泥足深陷。
“我们走吧。”沈怀青闻言很是满意，把她从地上扶起，温柔缱绻。他的手温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灼痛她的皮肤。
经过周书时，元月竟在他的脸上读出一丝挽留意味，他眉头紧蹙，双眼眯起，嘴角扯着一个无奈生硬的弧度。但沈怀青拽着她的力度并不小，他走得快，她没能在周书面前停留。
离开浴室，天色已经转亮，廊道里不再是一片漆黑。她想撇开沈怀青的手，他有所察觉，停了脚步，转过头。他的眼睛像两潭平静的湖水，映出她的惶恐不安。
“放心，我不会害你，我比他安全多了。”沈怀青很会调动自己的微表情和小动作，让人觉得他很真诚。他惯用假面粉饰真实，他的伪善炉火纯青。
沈怀青又从元月的口袋里抽出先前给她的手帕，递到她的眼前。她再次闻到那股沁人的檀香，着迷一般，接过帕子贴在鼻子上，她的心不由自主，变得安宁。
“林岑？带路。”不知不觉出了楼，沈怀青的视线落在走在元月后方的林岑身上。
努力压着情绪的林岑默默加快脚步，走到两人前面。她不想拒绝，更没有资格拒绝沈怀青的要求。
头发花白的婆婆为他们打开铁门，三人进了食堂旁的一栋矮房。这里无比明亮，天花板上束束白光打在他们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再往里走些，光亮渐渐消散，是一条长长不见尽头的走廊。空间越来越狭小，两边的墙壁越收越紧，空气稀薄。他们像是正在去往异世界，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
前方忽地变得宽阔，橘色灯光温暖地照着一排排书架。林岑停下，转过身，右手指向白墙上挂着的一块写着小字的黑板，眼神示意两人去查看。元月跟着沈怀青来到牌子前，红色的“启智实验中学图书室规则”写在最上方居中处。下方的白字毫无逻辑可言：
1.该图书室仅对启智实验中学内部人员开放。
2.请读者保持安静，不要喧哗！
2.橘灯常亮，请随意走动查阅书籍。
3.橘灯闪烁，请快速藏到学校内部巡查人员看不到的地方。
4.红灯常亮，请尖叫。
5.红灯闪烁，请大笑。
6.绿灯常亮，请离开。
7.绿灯闪烁，请快速接听外部巡查人员的电话，听从指示进入市图书馆。
8.请不要相信第七条规则。
吊诡至极，与副本开始展示的校规相似，却又相去甚远——校规里没有明显的先后矛盾，并写了违反规则的后果；而眼前的规则则有好几处前后相悖，语焉不详。林岑跺了跺脚示意两人，随后径直走进第三排与第四排书架的间隔里。进到其中，林岑精确地从琳琅满目的书籍中抽出一本，又翻到其中折角的一页，把书递给沈怀青。元月凑近，书页里有三个字被红笔圈起：“救”、“救”、“我”。林岑没说话，向沈怀青比划着，手势复杂。沈怀青同样用手势回应她。他们心照不宣地交谈着，没理会元月，把她晾在一旁。
元月只能从他们的手势里读到几个意象，她无法拼出完整的句子。林岑没动位置，拿出又一本书快速翻看着。看着沈怀青离去的背影，元月选择快步跟上他。沈怀青依旧没管她，走进最后一排间隔，开始翻看。元月的心里扬起一股无名火，他们根本没把她当作同行的玩家，只认为她是个无脑挂件。元月现在体会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中的哲理，为了活命，她必须不声不响地继续装傻。
元月走到沈怀青背后的书架，翻看起书籍。她翻得快，没多久就翻到了线索，“我”、“是”、“周”、“书”赫然引入眼帘。她没立刻知会另外两人，而是把书页折了角，记下书籍编号，再把书放回书架。她很快又翻到下一本有记号的书，“校”、“名”两字被红笔圈出。
头顶橘灯忽然闪烁起来，元月记得规则，可“学校内部巡查人员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定义？手臂被人拉住，温度熟悉，是沈怀青。他抓住她后没有动作，静静站着。元月看着他笃定的模样，没再挣扎，任他锢住她。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愈发响亮，越发贴近。
是教导主任周老师！元月撞上了对方的视线。源自近距离的正面冲击，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溢出音节，幸而沈怀青很快用手把她的嘴捂上，这才没惹出祸事。元月分明与周老师对视了，但她却像没看到两人一样，踏着高跟鞋离开了。而后灯光不再闪烁，转为常亮的绿灯。沈怀青松了手，迈步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林岑已经在图书室的入口处等着，看到沈怀青走来，她垂眼后退一步。沈怀青对她的谦卑恭顺习以为常，脚步不停。
又是细窄的长廊，只是这回，沈怀青走在最前面，林岑紧随其后，元月被拉开了段距离。视野渐渐开阔，三人回到操场。
一群跑步的学生恰巧经过他们，他们凸出的红眼和煞白的脸可怖非人，唯独凌乱混杂的呼吸声还能证明他们是“活人”。沈怀青和林岑再一次展现出经年积累的高度默契，顺势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元月匆忙小跑，跟在最后费力跑了三圈。正是校园跑时间，学生成堆成堆地涌进操场，把中规中矩的操场围得水泄不通。三圈之后，元月的嗓子眼都有了铁锈味，慢下来的前进速度对她而言反而是喘口气的机会。她没想到的是，在队伍速度开始减慢时，原本规整有序的长队变得杂乱无章，身后的人推搡得她快要摔倒，而前面的人倒成了她的支撑，让她免于摔倒。在一片混沌里，她早就看不到沈怀青和林岑的身影，耳边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气声，周身那些瘦成骷髅架子的学生突出的骨头硌得她生疼。空气越发稀薄，窒息感让她脱力。
从未如此强烈过的求生本能爆发了一瞬，她唤起电子屏，时间暂停。“卡牌库”的按键发亮，她点击，一个窗口弹出：您是否要对系统进行积分借贷？她没得选，点下“是”。“利息：一天50积分，请在下框输入您要借贷的积分数”，这简直是高利贷，可她的腹诽并不能改变她濒死的处境。她不知道完成副本会给多少积分，她不能输入远超她消费能力的数字，颤抖着输入“50”。
“恭喜玩家完成第一次借贷！为了奖励您的勇气，系统为您免除三日利息，多谢惠顾！”童音欢欣雀跃。
元月被系统的厚颜无耻气笑，但这勉强也能算是雪中送炭。卡牌库里价位为50积分的卡不多，且都功能低级。她点开一个又一个卡牌，但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能救她于眼前的水火之中。天无绝人之路，她翻到了“屏障”卡，玩家可为自己筑起一道天然屏障，时限5分钟。使用后，元月感到通体轻松，她的呼吸变得顺畅，身体不再疼痛，对双腿的掌控权回到了自己手中。
元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也不知道自己该跑几圈，就这样混在人群里不断向前。她估摸着5分钟快到了，开始向外挤。不管如何，她必须在自己还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里离开这个躁乱的队伍。她如有神助般挤过人潮，扶着膝盖大口呼吸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不像是巧合，她的面前站了两个人。她抬头看去，正是沈怀青和林岑，两人仪容齐整，呼吸平稳。
“刚才情况太混乱，我没能顾及你。别担心，之后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沈怀青用嘴角画出个温柔的弧度，言之凿凿。
“玩家沈怀青赠送您一张卡牌，具体内容请打开背包进行查看。”童音响起。
元月才知道，玩家之间可以互赠卡牌。她点开背包，里面多了张名为“伤害转移”的卡，“使用者可将5分钟内自身伤害转移给视线范围内任意玩家，限用3次”。这张卡确实不错，在卡牌库里的价格也不低。
“我可能没跑够两公里，受到德育处的处分怎么办？”她在试探。
“够，你跟我们回教室吧。”一直没出声的林岑开口，语气很淡。
元月真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找上她，也无法理解他们阴晴不定的态度。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觉得沈怀青并不想带着她，他只是在等一个利用她的时机。
上到六楼，周老师在走廊里踱步。那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让人毛骨悚然，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
“我答应你。”既然一切难以厘清，她不如软弱地躲进沈怀青为她构想好的未来。她自认为以后一定可以金蝉脱壳，却不知道她已经泥足深陷。
“我们走吧。”沈怀青闻言很是满意，把她从地上扶起，温柔缱绻。他的手温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灼痛她的皮肤。
经过周书时，元月竟在他的脸上读出一丝挽留意味，他眉头紧蹙，双眼眯起，嘴角扯着一个无奈生硬的弧度。但沈怀青拽着她的力度并不小，他走得快，她没能在周书面前停留。
离开浴室，天色已经转亮，廊道里不再是一片漆黑。她想撇开沈怀青的手，他有所察觉，停了脚步，转过头。他的眼睛像两潭平静的湖水，映出她的惶恐不安。
“放心，我不会害你，我比他安全多了。”沈怀青很会调动自己的微表情和小动作，让人觉得他很真诚。他惯用假面粉饰真实，他的伪善炉火纯青。
沈怀青又从元月的口袋里抽出先前给她的手帕，递到她的眼前。她再次闻到那股沁人的檀香，着迷一般，接过帕子贴在鼻子上，她的心不由自主，变得安宁。
“林岑？带路。”不知不觉出了楼，沈怀青的视线落在走在元月后方的林岑身上。
努力压着情绪的林岑默默加快脚步，走到两人前面。她不想拒绝，更没有资格拒绝沈怀青的要求。
头发花白的婆婆为他们打开铁门，三人进了食堂旁的一栋矮房。这里无比明亮，天花板上束束白光打在他们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再往里走些，光亮渐渐消散，是一条长长不见尽头的走廊。空间越来越狭小，两边的墙壁越收越紧，空气稀薄。他们像是正在去往异世界，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
前方忽地变得宽阔，橘色灯光温暖地照着一排排书架。林岑停下，转过身，右手指向白墙上挂着的一块写着小字的黑板，眼神示意两人去查看。元月跟着沈怀青来到牌子前，红色的“启智实验中学图书室规则”写在最上方居中处。下方的白字毫无逻辑可言：
1.该图书室仅对启智实验中学内部人员开放。
2.请读者保持安静，不要喧哗！
2.橘灯常亮，请随意走动查阅书籍。
3.橘灯闪烁，请快速藏到学校内部巡查人员看不到的地方。
4.红灯常亮，请尖叫。
5.红灯闪烁，请大笑。
6.绿灯常亮，请离开。
7.绿灯闪烁，请快速接听外部巡查人员的电话，听从指示进入市图书馆。
8.请不要相信第七条规则。
吊诡至极，与副本开始展示的校规相似，却又相去甚远——校规里没有明显的先后矛盾，并写了违反规则的后果；而眼前的规则则有好几处前后相悖，语焉不详。林岑跺了跺脚示意两人，随后径直走进第三排与第四排书架的间隔里。进到其中，林岑精确地从琳琅满目的书籍中抽出一本，又翻到其中折角的一页，把书递给沈怀青。元月凑近，书页里有三个字被红笔圈起：“救”、“救”、“我”。林岑没说话，向沈怀青比划着，手势复杂。沈怀青同样用手势回应她。他们心照不宣地交谈着，没理会元月，把她晾在一旁。
元月只能从他们的手势里读到几个意象，她无法拼出完整的句子。林岑没动位置，拿出又一本书快速翻看着。看着沈怀青离去的背影，元月选择快步跟上他。沈怀青依旧没管她，走进最后一排间隔，开始翻看。元月的心里扬起一股无名火，他们根本没把她当作同行的玩家，只认为她是个无脑挂件。元月现在体会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中的哲理，为了活命，她必须不声不响地继续装傻。
元月走到沈怀青背后的书架，翻看起书籍。她翻得快，没多久就翻到了线索，“我”、“是”、“周”、“书”赫然引入眼帘。她没立刻知会另外两人，而是把书页折了角，记下书籍编号，再把书放回书架。她很快又翻到下一本有记号的书，“校”、“名”两字被红笔圈出。
头顶橘灯忽然闪烁起来，元月记得规则，可“学校内部巡查人员看不到的地方”怎么定义？手臂被人拉住，温度熟悉，是沈怀青。他抓住她后没有动作，静静站着。元月看着他笃定的模样，没再挣扎，任他锢住她。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愈发响亮，越发贴近。
是教导主任周老师！元月撞上了对方的视线。源自近距离的正面冲击，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溢出音节，幸而沈怀青很快用手把她的嘴捂上，这才没惹出祸事。元月分明与周老师对视了，但她却像没看到两人一样，踏着高跟鞋离开了。而后灯光不再闪烁，转为常亮的绿灯。沈怀青松了手，迈步向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林岑已经在图书室的入口处等着，看到沈怀青走来，她垂眼后退一步。沈怀青对她的谦卑恭顺习以为常，脚步不停。
又是细窄的长廊，只是这回，沈怀青走在最前面，林岑紧随其后，元月被拉开了段距离。视野渐渐开阔，三人回到操场。
一群跑步的学生恰巧经过他们，他们凸出的红眼和煞白的脸可怖非人，唯独凌乱混杂的呼吸声还能证明他们是“活人”。沈怀青和林岑再一次展现出经年积累的高度默契，顺势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元月匆忙小跑，跟在最后费力跑了三圈。正是校园跑时间，学生成堆成堆地涌进操场，把中规中矩的操场围得水泄不通。三圈之后，元月的嗓子眼都有了铁锈味，慢下来的前进速度对她而言反而是喘口气的机会。她没想到的是，在队伍速度开始减慢时，原本规整有序的长队变得杂乱无章，身后的人推搡得她快要摔倒，而前面的人倒成了她的支撑，让她免于摔倒。在一片混沌里，她早就看不到沈怀青和林岑的身影，耳边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气声，周身那些瘦成骷髅架子的学生突出的骨头硌得她生疼。空气越发稀薄，窒息感让她脱力。
从未如此强烈过的求生本能爆发了一瞬，她唤起电子屏，时间暂停。“卡牌库”的按键发亮，她点击，一个窗口弹出：您是否要对系统进行积分借贷？她没得选，点下“是”。“利息：一天50积分，请在下框输入您要借贷的积分数”，这简直是高利贷，可她的腹诽并不能改变她濒死的处境。她不知道完成副本会给多少积分，她不能输入远超她消费能力的数字，颤抖着输入“50”。
“恭喜玩家完成第一次借贷！为了奖励您的勇气，系统为您免除三日利息，多谢惠顾！”童音欢欣雀跃。
元月被系统的厚颜无耻气笑，但这勉强也能算是雪中送炭。卡牌库里价位为50积分的卡不多，且都功能低级。她点开一个又一个卡牌，但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能救她于眼前的水火之中。天无绝人之路，她翻到了“屏障”卡，玩家可为自己筑起一道天然屏障，时限5分钟。使用后，元月感到通体轻松，她的呼吸变得顺畅，身体不再疼痛，对双腿的掌控权回到了自己手中。
元月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也不知道自己该跑几圈，就这样混在人群里不断向前。她估摸着5分钟快到了，开始向外挤。不管如何，她必须在自己还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里离开这个躁乱的队伍。她如有神助般挤过人潮，扶着膝盖大口呼吸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不像是巧合，她的面前站了两个人。她抬头看去，正是沈怀青和林岑，两人仪容齐整，呼吸平稳。
“刚才情况太混乱，我没能顾及你。别担心，之后我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沈怀青用嘴角画出个温柔的弧度，言之凿凿。
“玩家沈怀青赠送您一张卡牌，具体内容请打开背包进行查看。”童音响起。
元月才知道，玩家之间可以互赠卡牌。她点开背包，里面多了张名为“伤害转移”的卡，“使用者可将5分钟内自身伤害转移给视线范围内任意玩家，限用3次”。这张卡确实不错，在卡牌库里的价格也不低。
“我可能没跑够两公里，受到德育处的处分怎么办？”她在试探。
“够，你跟我们回教室吧。”一直没出声的林岑开口，语气很淡。
元月真心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会找上她，也无法理解他们阴晴不定的态度。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觉得沈怀青并不想带着她，他只是在等一个利用她的时机。
上到六楼，周老师在走廊里踱步。那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让人毛骨悚然，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