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父亲曾是文彦博的门客,张氏入宫后认文彦博为伯父。当时文彦博身为地方官员,担任成都知州。张氏为在后宫争宠,示意文彦博进献灯笼锦,文彦博依言照做。元宵节时,张氏身着这件灯笼锦面见宋仁宗,称文彦博与自己的父亲曾有旧交,对她多有关照。宋仁宗大喜,随后将文彦博调回朝廷,任命为枢密副使(从二品),不久又升任参知政事,官居一品。

    至于文彦博如何逼死狄青,不过是诛心之论的再一使用。

    当时文彦博已经为同平章事(宰相),文官主导的宰执集团中迎来了狄青这位担任枢密使(掌管西府)的武臣,这可把他恶心坏了,于是建议宋仁宗将狄青外放。

    狄青无罪却遭外放,心中倍感委屈。宋仁宗也认为他受了委屈,称狄青是忠臣。

    文彦博却进言:“宋太祖赵匡胤也曾是周世宗的忠臣,却因深得军心,最终发生了黄袍加身、陈桥兵变之事。”

    宋仁宗听后,只得接受了外放狄青的提议。

    狄青不知道文彦博这诛心之论,跑去为自己辩白。

    文彦博却只冷冷抛下一句 “朝廷怀疑你”,便将他打发走了。

    狄青外放以后,宋仁宗每个月都派使者去慰问看望他两次。每次听说仁宗的使者来,狄青就惶惶不可及,结果不到半年,就生病去世了。

    一句 “黄袍加身”,逼死了狄青;一个 “莫须有”,冤杀了岳飞。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宋朝的覆灭实有其因 —— 皇帝昏聩糊涂,朝臣迂腐短视。若不是当时金国尚未崛起,哪需等到八十年后的靖康之耻?

    她在这边扼腕叹息,深感前路艰难,兄长却在另一边欣喜若狂 —— 毕竟,这位 “失学少年” 终于有学可上了。

    仁宗朝规定,国子监入学需满足两个条件:年龄十五岁以上,且为七品以上官员子弟。由于北宋 “重文轻武” 之风盛行,武官子弟常受歧视,通过恩荫获得入学资格者寥寥无几。以父亲的武官身份论,此前根本无望跻身国子监。

    四年前由范仲淹推动创立的太学,初设三百人名额,面向平民子弟择优录取。但对这位不求甚解、得过且过的兄长而言,要在选拔中胜过那些既聪慧又勤勉的学子,难如登天。

    原本以为兄长只能进入专科学校,学习精算、律法等实用之学,日后做个小吏 —— 这还不如回地方武学就读。

    庆历年间,武学已成立并开始招生,然据《宋会要辑稿》记载,以元丰年间(1078-1085)为例,武学在校生仅百人,而太学多达三千八百人;武学毕业生最高仅授七品官职,太学上舍生却可直接授予六品官阶。

    因此,她爹这回可是给了个天大的惊喜。

    吴夏整张脸兴奋得通红,拱手作揖道:“爹放心,孩儿定当刻苦攻读,不负厚望!”

    吴父欣慰地笑着颔首,旋即正色道:“我衙门里还有公务,你们兄妹先回家去。”

    随即就与兄妹俩告别。

    从衙门往家走的路上,吴夏拉着吴悦,那是脚步轻快,走得额头微汗,才望见自家那座青瓦白墙的院落。叩门将妹妹送进院子,转身喊上路与,攥着昨夜列好的清单就是出门采买去了。

    他仍沉浸在即将入学的狂喜中,恍若百年前 “春风得意马蹄疾” 的孟郊附体,当下决定,妹妹交待的事,不但要办得快,更要办得好!

    他甚至已开始畅想:“我准备得这般周全,妹妹定会夸我。”

    吴悦还不知道她哥居然是如此自我攻略的人才,正乖乖地回去找阿婆和阿娘问好。

    她像只毛茸茸的小鹦鹉般蜷在母亲刘耘娘膝头,将今日外出的见闻叽叽喳喳说了个遍。不一会就感觉小孩子精力不济,说着说着便觉眼皮沉重,像被抽去浑身力气,软绵绵地歪进母亲怀中,不多时便呼吸均匀地睡熟了。

    待再度缓缓睁开双眼,日头斜照,案头的香炉里,安眠香正悠悠地飘散着袅袅轻烟,似有若无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开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缓缓从自己的小床上爬起来,在青枣的帮助下将外衫和鞋子都穿好,再将刚刚睡得歪七八倒的双髻散开重绑,一个可爱的小团子就拾掇好了。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路伯的吆喝声。原来是吴夏已差人将新买的鲜奶,连同杏仁、棉布、竹簸箕等用品一并送回了家。

    她顿时像被注入一股鸡血,从睡眼惺忪中猛然清醒,脚步哒哒地径直往厨房奔去。

    宋代并无饮用鲜奶的习惯:婴儿哺乳依赖母乳,幼儿通常由乳母喂养至三四岁,甚至更久。据记载,宋哲宗十岁时,宫中一次仍需从民间征集十多位乳母,可见时人对人乳滋补功效的过度迷信。而成年人普遍排斥直接食用动物奶,仅偶尔食用奶酪。皇家设有专门的乳酪院,会采购牛羊奶加工成酥油、乳酪等制品,多用于佐餐调味。至于直接饮用动物奶,在时人眼中被视为低贱之举,被归入市井粗鄙之物。

    宋人将饮用牛羊奶视为北方游牧民族的饮食标志。苏辙在《和子瞻煎茶》中提及的契丹奶茶,便是将牛羊奶与茶混合制成的怪异饮品,这种饮食形式完全不符合中原的味觉审美。欧阳修更直接以 “腥膻” 形容乳制品,暗指其文化粗鄙,通过贬低奶制品来维护中原文明的优越性。

    但是鲜奶和奶制品的营养价值已经在后世经过检验。

    "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

    这句曾风靡中国的口号,相信经历过 80 年代的人都不陌生。

    日本早在二战后便通过《学校供餐法》推行 “一杯牛奶计划”,为全国中小学生提供免费午餐牛奶。数据显示,至 1990 年,日本 17 岁男性平均身高较战前增长了 12.3 厘米。这一成果被当时媒体耸动的以 “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 的醒目标题广泛传播,成为饮食干预改善国民体质的经典案例。

    在她眼中,身边人大多身材中等,唯有父亲身高足有 1.8 米,在人群中堪称鹤立鸡群。这大概得益于他身为武将,自幼习武,且饮食营养相较常人更为充足。

    据史书记载,宋代征兵有明确身高标准:真宗朝规定最低入伍身高为五尺二寸(宋代 1 尺约合 31.68 厘米,五尺二寸约 1.65 米)。而古代文献中常见的 “七尺男儿” 说法,大概是一种夸张的文学表述,并非真实身高标准。

    后世通过对宋代墓葬遗骨的测算得出,当时男性平均身高约为 165-170 厘米,女性平均身高则在 152-158 厘米之间,这与史书记载的征兵身高下限基本吻合,反映了宋代社会的普遍体格状况。

    据后世研究推算,宋代人口平均寿命约 35 岁。其中,占总人口不足 1% 的士人阶层男性,平均寿命可达 61 岁;生活条件优渥、医疗资源较充裕,但受生育风险影响的士人女性,平均寿命约 53 岁。反观平民阶层,因长期面临粮食短缺、疫病威胁与战争动荡,女性受频繁生育和营养不良的双重影响,平均寿命仅约 33 岁,男性则在 36 岁左右,二者差距悬殊。

    古代社会阶层在资源分配与生存条件上的巨大鸿沟,由此可见一斑。

    她不得不认真盘算:如何在这个时代保障自己平安长大,避免因营养不良影响身高发育与寿命。这实在是因为当时可摄入的食物太过单一,且新生儿和婴幼儿死亡率极高,能活到成年的存活率不足五成。

    古代资源匮乏,平民家庭常因生计所迫提前给幼儿断奶,改用米糊、粟粥等辅食充饥,乡间 “产后三日即劳作,乳少而子饥” 的场景屡见不鲜。过早断奶导致幼儿体弱,这正是平民阶层夭折率居高不下的主因。

    她家虽属行伍家庭,但祖父机智,积存了不少珍宝;父亲身为低层武官,因勇武过人、臂力超群屡获赏赐,家境在同行中颇为优渥,她才能每日吃上一个鸡蛋补充营养,身体素质较常人略好。至于兄长,虽未继承父亲的强健体格,却生得体格轻便,尤擅骑术。

    但是,儿童生存率低在当前即便贵为皇室子女也难以幸免:宋仁宗育有 13 女,9 女早夭;宋神宗生 14 子,8 子早夭。

    相较之下,平民百姓家的婴儿死亡率只会更高。

    四分之三的女婴尚未起名便夭折,且因无人登记具体数据,仅从《欧阳修全集》记载的 103 例有确切婴儿享年的样本来看,其中仅有 8 份为女婴。这一数据明显与宋代女性占 42% 总人口的比例不符。

    她的祖母曾夭折两女一子,而到了父母这一代,北宋建国已近百年,时局安定,家中条件大幅改善,两位姐姐和哥哥均平安长大。她认为,这或许与父亲三年一次外出换防、兄姐间隔多年生育、母亲母体得以恢复有关。试想宁华殿的张美人,年头刚生长女,年尾便再次怀孕,这哺乳期叠加妊娠只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器质性损伤。

    婴儿的高夭折率,除疾病因素外,还与宋代普遍存在的杀婴现象密切相关 —— 这便是臭名昭著的 “生子常不举”。

    苏轼在《与朱鄂州书》中记载:荆湖北路(今湖北一带)“岳、鄂间田野小人,例只养二男一女,过此辄杀之。” 朱熹之父朱松在《韦斋集-戒杀子文》中亦提及,江西婺源一带百姓 “多止育两子,过是不问男女,生辄投水盆中杀之。”

    两宋时期,东南地区尤其是福建一带的杀婴溺婴之风最为盛行,时人记载:“闽人不喜多子,以杀为常,生子多者,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若女则不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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