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三十六年，城郊外乱葬岗。
夜晚潮湿的雾气混杂着腐烂尸臭未经允许灌入人的鼻腔，枯木垂落的阴影里传来细碎啃噬声——或许是野鼠在啃食腐肉，又或许是泥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用森白指节一寸寸顶开早已分不清是谁残落的遗骸。
“诈尸啦！见鬼啦——”
一阵凄厉男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
“这是今晚第五个……”少女百灵掰着指头认真计算，有些无可奈何道，“害怕就不要大半夜来乱葬岗啊。”
“你说对不对？”她对着眼前的死人笑嘻嘻道。
“……”这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面色红润，嘴角似乎还透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少女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些兴奋。
她是一名画皮师，专门给死人整理仪容。但她和普通的画皮师不同，总喜欢把死人画成活人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那人被吓了一大跳。
八成是看见她用来练手画的死人了。
“大功告成！”百灵在尸体脸上落在最后一笔，满意结束了她的杰作。
她将画笔和材料收拾好，裹在包袱里一把甩在背后，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细碎声响，百灵以为是虫子啃食尸体的咀嚼声，直到裙角被什么东西绊住，拦住她的脚步。
少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不会真的诈尸吧？刚才明明检查过死得透透了啊！
“……”
短暂的思索后，百灵决定一鼓作气然后拼命跑出这乱葬岗。
她刚准备行动，背后忽然有股无名之力强行将她后仰着摔到地上。
甚至还未来得及叫喊，一把月光下泛着银光的匕首已经贴在她的脖颈。
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想尖叫大喊，但因为太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救我……”背后传来艰难挤出的声音，“否则我杀……”
伴随着他越来越弱的声音，贴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也逐渐放松。
“你放下刀我就救你，我保证，你先放下刀！”
是活人就好说，而且好像还是个受了重伤的少年。
少年几近力竭，听到她信誓旦旦的承诺，终于支撑不住松开手，匕首也随之落地。
百灵眼疾手快，抓着她的包裹兔子一般冲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心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十六年来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震耳欲聋。
跑了许久，她支撑不住停下来大口喘息。
看来以后还是得听娘的话，再也不去乱葬岗这种地方找尸体练手画皮了，今天遇到的是没死透的人，万一哪天真撞上鬼就完了。
检查一下包袱，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
她辛辛苦苦收集了大半年的彼岸花粉丢了。
那可是画皮的重要颜料，涂在脸上可维持数十天，而且还能保持鲜艳色泽。
肯定是刚才跑的太匆忙，落在乱葬岗了。
这彼岸花粉可是她的命，当初为了处理这彼岸花差点中毒死掉。
“没事的，那人方才应该是昏过去了，折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百灵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道。
她小心翼翼折返回乱葬岗，找了半天都没发现那装着彼岸花粉的小瓷瓶。
奇怪，到底上哪去了？
兜兜转转，她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那位劫持她的少年身上。
他确实是晕过去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气。
百灵没心思管他死活，只在他周围仔细查找彼岸花。
好消息，找到了！
坏消息，瓶子在那人手里紧紧抓着。
百灵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凶器，然后伸手企图拿回自己的东西。
“咳……”
忽然的咳嗽吓得百灵弹跳起身。
这人还真是生命力顽强。
“喂……你没事吧？”确认了他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百灵试探性上前问道。
没事就把东西还我。
“救我……”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百灵避之不及。
伸出的手落空了，少年似乎受到刺激，挣扎着身体挪动。
百灵捡起地上的匕首，紧紧握在胸前准备自卫。
没想到最后他只是蜷缩着身子，双手贴在胸前，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像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当然，是连带着百灵心爱的彼岸花一起。
百灵开始有些烦躁，她扔掉匕首，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把翻开背对她的少年。
“把东西还给……”
话还未说完，百灵就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画皮，接触过的脸怎么说也有上万张，她深知一张脸皮想要画的好看，最重要的是骨不是皮，而眼前这人，骨相绝佳。
借着月光，百灵忍不住凑近细细打量。
枯枝戳破的月光漏在他脸上，少年蜷在腐叶间的身姿似折断的鹤颈，满脸血污也盖不住皮下那副惊心动魄的骨——眉弓如拱桥般陡峭，往下连着直挺的鼻梁，双唇浸染的血迹平添出一股破碎脆弱的美感。
更重要的是，这是个男的，却生了副女相，配合上他凛冽的眉峰，又增加了几分英气。
“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的一张脸啊……”百灵忍不住感叹。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他脸上自颧骨蔓延而下的暗红色疤痕，狰狞可怖，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要是能在这样一张脸上画皮是什么感觉呢......
百灵想得入迷，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折回来是干嘛了。
直到她对上费力睁开眼睛的少年。
“......”
气氛有些微妙，百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威胁，少年又艰难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绿的耳饰，哆哆嗦嗦伸到她面前，启唇道：“多谢......”
？？
谢我什么？我又没说要救人！
少年不给百灵回应的机会，说完又昏死过去。
从少年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彼岸花，百灵有些不知所措。
老实说，她有些动摇了。
一是那个耳饰似乎价值不菲，她很想拿走；二是她前阵子接受了白二小姐的婚事，要帮她画皮，可白芷脸上有一处很大的胎记，可这人的位置极为相似，若是提前用这人练练手，岂不是美事一桩。
画皮师向来都是给死人画，但是白小姐却主要要求让白灵替她化妆，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以白家的势力，她未来前途无量，再也不用黑灯瞎火偷摸来这乱葬岗给尸体画皮了。
决定了，把他带走！
说干就干，百灵撸起袖子，将人拖到背后，一步步缓慢前行。
她原以为会很沉，但没想到这人比想象中要轻很多，也许是她经常搬尸体，练出来的力气也不小。
活人还是比死人好搬点。
因为她经常晚上偷摸出来画皮，为了方便她在附近的小山洞里歇息，到天明再回家。
把人拖进了山洞，她点燃了火把，为这人检查伤势。
虽然他身上伤口很多，但所幸都只是些皮外伤，若是在复杂点，她也看不明白了。
麻溜给他包扎好伤口，又给他灌了几口水，那人意识又恢复过来，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百灵立刻凑到他跟前，想让他看清楚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模样。
“娘......”
“.......”看来还没清醒。
百灵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到他身上，“睡吧。”
她的声音仿佛有灵性般，很快少年就进入梦乡，呼吸也逐渐归于平稳。
百灵也困得不行，随便在身上铺了点干草，倒头就睡了。
她做了个美梦，梦里她给这个少年画出了无数张美丽的脸皮，白小姐大喜，不仅给了她许多赏钱，还帮她介绍了不少生意，大家都争着抢着想让她画皮。
许久没做过这么好的美梦，百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舒舒服服醒来，打了一个长长哈欠，百灵头一转，猛然惊觉身边的人没了。
仔细找了半天，发现那人把昨天百灵扒拉下来的脏衣服剩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一点痕迹。
甚至把她刚买不久的披风也卷走了。
“去他大爷的！”百灵气的大骂，“好歹留点钱下来啊，恩将仇报的臭小子！”
“阿嚏——”昨晚把披风让给他自己还着凉了。
百灵越想越气，一股火气从心间涌到脑门，低头发现地上未干的血迹一直向外延伸，猛地站起身准备去找人寻仇。
顺着血迹一直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正巧看见弯着腰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的少年。
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披风，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还给我！”
少年转过身来，一脸茫然，怀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
“给我！”百灵把手伸到他面前，双眼狠狠瞪着他。
少年不知所措，敞开手，将一颗滴着水的野果放在她手上。
“……”
“我饿醒了，想出来找点吃的。”说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堆果子放在百灵手上，“刚洗过的，你先吃吧。”
好吧，是她误会了，还以为这人想跑路呢。
“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接过果子，百灵有些傲娇抬起头道。
“知道，是你。”
“那你知道我一个弱女子昨晚把你从那群尸体里搬出来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有自己多重吗？”百灵故意夸大事实，还装出一副很劳累的模样。
“对不住……”少年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会报答你的。”
目的达到，百灵道：“你想报答我的话，就听我的话，不许忤逆我，明白吗？”
“嗯，明白。”
百灵又交代了一堆琐碎的规矩，眼前人都小狗一般乖乖应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乱葬岗？”
“……我没名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别想骗我，如实交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是个孤儿，和我一起流浪的人都管我叫小六，你若愿意，随便叫我什么都成。昨天我讨饭的时候被人打了，饿了许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大概是被当成死人被丢在这里了。”
“……”百灵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没有名字怎么行，这小六听着也太草率。
“你是几月份生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在春天。”
“春天……”百灵思忖片刻，“那你就叫夭夭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怎么样？”
寓意是桃花一般美丽的少年，百灵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遗落民间的诗人才女。
夜晚潮湿的雾气混杂着腐烂尸臭未经允许灌入人的鼻腔，枯木垂落的阴影里传来细碎啃噬声——或许是野鼠在啃食腐肉，又或许是泥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用森白指节一寸寸顶开早已分不清是谁残落的遗骸。
“诈尸啦！见鬼啦——”
一阵凄厉男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平静。
“这是今晚第五个……”少女百灵掰着指头认真计算，有些无可奈何道，“害怕就不要大半夜来乱葬岗啊。”
“你说对不对？”她对着眼前的死人笑嘻嘻道。
“……”这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面色红润，嘴角似乎还透露出一丝淡淡微笑。
少女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些兴奋。
她是一名画皮师，专门给死人整理仪容。但她和普通的画皮师不同，总喜欢把死人画成活人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方才那人被吓了一大跳。
八成是看见她用来练手画的死人了。
“大功告成！”百灵在尸体脸上落在最后一笔，满意结束了她的杰作。
她将画笔和材料收拾好，裹在包袱里一把甩在背后，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细碎声响，百灵以为是虫子啃食尸体的咀嚼声，直到裙角被什么东西绊住，拦住她的脚步。
少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不会真的诈尸吧？刚才明明检查过死得透透了啊！
“……”
短暂的思索后，百灵决定一鼓作气然后拼命跑出这乱葬岗。
她刚准备行动，背后忽然有股无名之力强行将她后仰着摔到地上。
甚至还未来得及叫喊，一把月光下泛着银光的匕首已经贴在她的脖颈。
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想尖叫大喊，但因为太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救我……”背后传来艰难挤出的声音，“否则我杀……”
伴随着他越来越弱的声音，贴在她脖子上的匕首也逐渐放松。
“你放下刀我就救你，我保证，你先放下刀！”
是活人就好说，而且好像还是个受了重伤的少年。
少年几近力竭，听到她信誓旦旦的承诺，终于支撑不住松开手，匕首也随之落地。
百灵眼疾手快，抓着她的包裹兔子一般冲了出去。
她头也不回，心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十六年来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此震耳欲聋。
跑了许久，她支撑不住停下来大口喘息。
看来以后还是得听娘的话，再也不去乱葬岗这种地方找尸体练手画皮了，今天遇到的是没死透的人，万一哪天真撞上鬼就完了。
检查一下包袱，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
她辛辛苦苦收集了大半年的彼岸花粉丢了。
那可是画皮的重要颜料，涂在脸上可维持数十天，而且还能保持鲜艳色泽。
肯定是刚才跑的太匆忙，落在乱葬岗了。
这彼岸花粉可是她的命，当初为了处理这彼岸花差点中毒死掉。
“没事的，那人方才应该是昏过去了，折回去不会被发现的。”百灵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道。
她小心翼翼折返回乱葬岗，找了半天都没发现那装着彼岸花粉的小瓷瓶。
奇怪，到底上哪去了？
兜兜转转，她最终将视线锁定在那位劫持她的少年身上。
他确实是晕过去了，但不确定还有没有气。
百灵没心思管他死活，只在他周围仔细查找彼岸花。
好消息，找到了！
坏消息，瓶子在那人手里紧紧抓着。
百灵蹲下身，仔细检查这人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凶器，然后伸手企图拿回自己的东西。
“咳……”
忽然的咳嗽吓得百灵弹跳起身。
这人还真是生命力顽强。
“喂……你没事吧？”确认了他没有伤害自己的能力，百灵试探性上前问道。
没事就把东西还我。
“救我……”他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百灵避之不及。
伸出的手落空了，少年似乎受到刺激，挣扎着身体挪动。
百灵捡起地上的匕首，紧紧握在胸前准备自卫。
没想到最后他只是蜷缩着身子，双手贴在胸前，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像一个襁褓里的婴儿。
当然，是连带着百灵心爱的彼岸花一起。
百灵开始有些烦躁，她扔掉匕首，鼓起勇气走上前一把翻开背对她的少年。
“把东西还给……”
话还未说完，百灵就呆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画皮，接触过的脸怎么说也有上万张，她深知一张脸皮想要画的好看，最重要的是骨不是皮，而眼前这人，骨相绝佳。
借着月光，百灵忍不住凑近细细打量。
枯枝戳破的月光漏在他脸上，少年蜷在腐叶间的身姿似折断的鹤颈，满脸血污也盖不住皮下那副惊心动魄的骨——眉弓如拱桥般陡峭，往下连着直挺的鼻梁，双唇浸染的血迹平添出一股破碎脆弱的美感。
更重要的是，这是个男的，却生了副女相，配合上他凛冽的眉峰，又增加了几分英气。
“真是做男做女都精彩的一张脸啊……”百灵忍不住感叹。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他脸上自颧骨蔓延而下的暗红色疤痕，狰狞可怖，和这张脸格格不入。
要是能在这样一张脸上画皮是什么感觉呢......
百灵想得入迷，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折回来是干嘛了。
直到她对上费力睁开眼睛的少年。
“......”
气氛有些微妙，百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威胁，少年又艰难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绿的耳饰，哆哆嗦嗦伸到她面前，启唇道：“多谢......”
？？
谢我什么？我又没说要救人！
少年不给百灵回应的机会，说完又昏死过去。
从少年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彼岸花，百灵有些不知所措。
老实说，她有些动摇了。
一是那个耳饰似乎价值不菲，她很想拿走；二是她前阵子接受了白二小姐的婚事，要帮她画皮，可白芷脸上有一处很大的胎记，可这人的位置极为相似，若是提前用这人练练手，岂不是美事一桩。
画皮师向来都是给死人画，但是白小姐却主要要求让白灵替她化妆，如果这件事情办好了，以白家的势力，她未来前途无量，再也不用黑灯瞎火偷摸来这乱葬岗给尸体画皮了。
决定了，把他带走！
说干就干，百灵撸起袖子，将人拖到背后，一步步缓慢前行。
她原以为会很沉，但没想到这人比想象中要轻很多，也许是她经常搬尸体，练出来的力气也不小。
活人还是比死人好搬点。
因为她经常晚上偷摸出来画皮，为了方便她在附近的小山洞里歇息，到天明再回家。
把人拖进了山洞，她点燃了火把，为这人检查伤势。
虽然他身上伤口很多，但所幸都只是些皮外伤，若是在复杂点，她也看不明白了。
麻溜给他包扎好伤口，又给他灌了几口水，那人意识又恢复过来，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百灵立刻凑到他跟前，想让他看清楚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模样。
“娘......”
“.......”看来还没清醒。
百灵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到他身上，“睡吧。”
她的声音仿佛有灵性般，很快少年就进入梦乡，呼吸也逐渐归于平稳。
百灵也困得不行，随便在身上铺了点干草，倒头就睡了。
她做了个美梦，梦里她给这个少年画出了无数张美丽的脸皮，白小姐大喜，不仅给了她许多赏钱，还帮她介绍了不少生意，大家都争着抢着想让她画皮。
许久没做过这么好的美梦，百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舒舒服服醒来，打了一个长长哈欠，百灵头一转，猛然惊觉身边的人没了。
仔细找了半天，发现那人把昨天百灵扒拉下来的脏衣服剩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一点痕迹。
甚至把她刚买不久的披风也卷走了。
“去他大爷的！”百灵气的大骂，“好歹留点钱下来啊，恩将仇报的臭小子！”
“阿嚏——”昨晚把披风让给他自己还着凉了。
百灵越想越气，一股火气从心间涌到脑门，低头发现地上未干的血迹一直向外延伸，猛地站起身准备去找人寻仇。
顺着血迹一直来到了一条小溪边，正巧看见弯着腰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的少年。
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披风，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还给我！”
少年转过身来，一脸茫然，怀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
“给我！”百灵把手伸到他面前，双眼狠狠瞪着他。
少年不知所措，敞开手，将一颗滴着水的野果放在她手上。
“……”
“我饿醒了，想出来找点吃的。”说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堆果子放在百灵手上，“刚洗过的，你先吃吧。”
好吧，是她误会了，还以为这人想跑路呢。
“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接过果子，百灵有些傲娇抬起头道。
“知道，是你。”
“那你知道我一个弱女子昨晚把你从那群尸体里搬出来有多辛苦吗？你知道有自己多重吗？”百灵故意夸大事实，还装出一副很劳累的模样。
“对不住……”少年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会报答你的。”
目的达到，百灵道：“你想报答我的话，就听我的话，不许忤逆我，明白吗？”
“嗯，明白。”
百灵又交代了一堆琐碎的规矩，眼前人都小狗一般乖乖应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乱葬岗？”
“……我没名字”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别想骗我，如实交代，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是个孤儿，和我一起流浪的人都管我叫小六，你若愿意，随便叫我什么都成。昨天我讨饭的时候被人打了，饿了许久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大概是被当成死人被丢在这里了。”
“……”百灵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
没有名字怎么行，这小六听着也太草率。
“你是几月份生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在春天。”
“春天……”百灵思忖片刻，“那你就叫夭夭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怎么样？”
寓意是桃花一般美丽的少年，百灵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遗落民间的诗人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