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姝奕并不觉得禄安能挣什么钱,这段时间他最好那也别去,待在院子安分些,等着风头过去再说。

    第二天江林木被姝奕催着去了书院,原本禄安应该跟着一起过去的,可是府学却不让学生带着书童进书院,加上这些日子城里到处都是官兵,姝奕也不放心让禄安跟着出去。

    她也每日和往常一样出门摆摊,每次她刚到,宋姐就让人帮她将摊位都摆好了,姝奕只需要每日拎着她的小箱子坐下,等着病患过来诊治。

    “听说你家秀才买了一个书童?”宋娘子倚靠在茶会铺子门旁上,嗑着瓜子和姝奕闲聊。

    “是啊,我这每日忙着行医,夫君在书院读书也需要有人帮着跑腿送饭,我这两头都顾不得,索性前些日子在牙行买了个书童回来。”

    一旁卖菜的大娘闻言笑呵呵的说道:“你对你丈夫可是真好,什么都不用他干。”

    姝奕写完药方递给坐在对面的患者,收起来诊金笑道:“我自己的男人自然要对他好,再说我还指着他给我挣个诰命当当呢。”

    周围人闻言都呵呵的笑了起来,别说姝奕了,家里若是有一个读书有天份的儿子,他们也得将孩子供起来样,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上官老爷的爹娘呢。

    家里等着吃饭吃药的人多了,姝奕也不再只摆摊两个时辰,中午她收拾好东西往茶水摊边一放,就回家去做饭,家里禄安也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她掌勺下锅。

    做好饭菜姝奕找了一个食盒,将热乎乎的菜拨了一些出来,放在食盒里交给了禄安,“路上小心些,顺便问问夫君他晚上想吃些什么。”

    “是。”禄安接过去食盒,恭敬的应了一声,拎着食盒就往外跑。

    看着他利索的身影,姝奕一时都不晓得,这孩子是因为会功夫还是年纪小的原因,这腿脚像是不着地似的,风一吹就跑出去了好几杖远。

    她端着剩下的饭菜回到了堂屋,拨了些饭菜出来端到了偏房,“我已经让人给家里捎信儿了,等着过些日子你腿好一些,估计家里会来人接你。”

    这几日雁峰身上的伤也都愈合的七七八八,唯有断了的腿骨还未愈合,现在不太能下地乱走。

    “当真不需要我留下来帮你?我虽然做饭不太好吃,可是洗衣打扫的事儿绝对没有问题。”雁峰极力的推荐自己,这些日子看着弟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也都有事儿做,雁峰突然就有些躺不住,可她的腿现在却不能乱动,也只能咬牙忍着些。

    “得了吧,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回去好歹在村子里吃饭不花钱,你可让我轻省些吧。”

    雁峰接过去碗筷撇撇嘴,吃了口韭菜炒蛋,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别瞧着我这腿现在不好,但是收拾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我过去之后一定会保护好家里的人。”

    这也是姝奕的私心,她和江林木在一起好像并不怕发什么,再者他们身边还有宋娘子这些人,但家里的人对此事全然不知,若是她和江林木暴露了,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摸去他们家,姝奕不敢想祖母和大伯母他们会怎么样。

    既然雁峰会功夫,那就让她养好伤回去帮着他们照顾好家里。

    等了一会儿,送饭的禄安回来,放下食盒洗洗手手,就和姝奕一起坐在了堂屋里吃饭。

    “主子说晚上想吃夫人做的茄子焖面,还说他今下午散学,可能要和同窗去书肆买两本书。”

    姝奕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她隔两天就会检查一下江林木的钱袋子,看着不多了就给他补上,总是让他身上带着不低于一两的银子,就是为了用急。

    也省的大家都去买纸买笔的,而他身上没有银子,让人看不起背地里被人笑话。

    吃过饭,姝奕就准备去巷子口继续出摊,掏出来二十文铜钱,“一会儿熬完药,看着你姐喝完,再去北城码头看看买条鱼,咱们今晚吃鱼和焖面。”

    “是。”

    相处了一段时间,姝奕都已经习惯了禄安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有必要的事儿,他是打死不开口,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半个。

    下午姝奕正在给人号脉,突然鼻息见问道一股香甜的气味,她松开对方的手说了两句,拿出笔墨开始写药方,等着收完钱才放心的抬起头张望。

    刚抬起头唇边一个温热香甜的东西贴了上来,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姝奕笑了一下,张嘴叼走了那颗热乎乎刚出锅的板栗。

    周人几个和她相熟摆摊的,也都笑吟吟打趣的看着他们二人,姝奕脸颊热辣辣更是不敢多看,装作很忙的样子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

    “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个?”她边忙碌着,便随口询问。

    江林木将纸袋装着的板栗塞到她怀中,上手熟练的帮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挣了钱就想着给娘子买些零嘴甜甜嘴。”

    看着袋子里有几颗剥好的放在最上面,姝奕又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挣钱?夫君怎么的挣得?”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去温书,吃过早饭就去书院,家里有了禄安之后,中午也是她做好了让禄安送过去,下午散学他都是按时回来。

    可她却不曾见他做什么其他的事,又何来的挣钱?

    两人收拾好东西,和宋娘子打了一声招呼,走进巷子深处江林木明目张胆的牵住了她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给她。

    姝奕在手上点了一下就晓得,这不是她今早给他装的那个钱袋子,她为了好看都会给江林木装些碎银子,一则轻便好带,二则也是因为好看。

    可现在她手里却抓着一把沉甸甸的铜钱,很重……这得有两千贯吧。

    “你这从哪里来的?”

    江林木也没想着瞒着她,“帮人抄书挣的,加上我在书院认识一位公子,是因为家中有钱捐出来的秀才,文墨虽通但若参加科举只怕还差些,于是他请我帮着补课。”

    闻言姝奕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都以为江林木读书很轻松,可是她却是知道的,这人每天回来都要写课业、背书、还要自己学习很多东西,每日都是忙到很晚,早上她还没醒,这人就起来在灶房一边熬粥做早饭,一边抽空背书。

    白日里在学堂听课却还要抄书,甚至给别人补课。

    “夫君其实家里的银子够用的,你不必这样辛苦。”

    “我要在府城读两年,总不能一直辛苦娘子一个人,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我也想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回到家,姝奕将铜钱收了起来,换上一身衣服就去做饭,晚饭不需要江林木帮忙,禄安帮着姝奕备菜烧火,江林木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抄书、写先生布置下来的课业。

    晚饭,三人在堂屋里一人一碗茄子焖面,吃着红烧鲢鱼,香的三人都不说话,只顾着闷头干饭,那个素来冷情的少年,这会儿眉眼间也有些了温和之色。

    姝奕也和江林木说了打算将雁峰送到兰村的事,江林木算了下日子说道:“她那伤一时也好不了,再过一个月就是农忙的时候,书院会放二十天的假,不如到时候让爹赶着车过来,咱们一起回去。”

    再有一个月的时间,雁峰的腿也该能拄着拐下地了,的确不需要急于一时。

    “也好到时候我再给家里带个信儿,不行咱们就直接租辆马车回去,也省得让爹来回跑。”

    想想他们出来也不过三个月时间,竟然感觉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姝奕看着一旁闷头吃饭的孩子,忍住感叹一声。

    夜晚回到房间里,江林木关上房门压低声音说道,“今日我在学堂听到了一件事,之前送走的那批秀女的确出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和付婉珠结识过,听到秀女出事姝奕还是十分上心,甚至开始有些担心付婉珠的情况。

    “付婉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好歹她爹也是四品的知府,那些人想要对她下手也得掂量一下。”

    除了当初陪她爹来上任,她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去过京城,可她看过舅舅送给她的游记,上面画着简笔的舆图。

    她记得富阳城虽然偏僻了些,但离着京都也不算很远,“那些人敢对秀女下手,就不怕朝廷发现不对,派人下来调查吗?”

    江林木掀起眼皮,“别的不说,这事儿闹到现在,我不信知府大人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月的时间,在两人各自忙忙碌碌中转眼流逝,姝奕一边收拾着二人的单衣,一边说道:“这些单衣可以放家里,再回来天逐渐就冷了,咱们把厚衣服带过来。”

    江林木坐在一旁温书,闻言点点头,“昨日家里带了口信来,说是让咱们等着大哥过来,他好像做了一批药膏,准备给城里送过来呢。”

    “大哥好像真的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只学了一次就能做的越来越好,早知道当初该……。”

    说着话,姝奕突然感觉屋里好像透进来一阵冷风,吹得她后背和脖颈都冷飕飕的,她停下叠衣服的动作,她抬起头看向窗户,这天晚上都得开着窗睡,不然能半夜给他们热醒了。

    这个天就算是有风,也不可能吹得人发冷啊。

    突然她的目光和江林木冷飕飕的眼神,“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林木放下手里的书,朝着她走来,坐在她身边的炕沿上,手缓缓的圈住她的要,这个动作本来也没有什么,他们都是夫妻了,搂搂抱抱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姝奕愣是被他这个慢吞吞的动作搞得脸红,挺正常的一个搂腰怎么就被他搞的这么色。

    姝奕感受着腰上缓慢的动作,像是还有一条蟒蛇,正在蓄势而动慢慢绞死它的猎物似的。

    她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接着江林木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头,微微侧着脸鼻息吞吐出来的热气,吹搭在她的耳边。

    姝奕红着脸搡了他一把,“大热天的离我远点。”

    奈何江林木虽然是个书生,却也是个男人,她那点不轻不重的力气,在他眼里就像是欲拒还迎故意调.情似的。

    他一张嘴,气息直接烫得她的耳朵红透,“你都没有这样夸过我,你却经常夸大哥。”

    声音低低沉沉,又带着青年男性独有的清朗温润,语气里满是委屈像是被负心人伤了的小姐。

    听得姝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有时候真的能被他气死,抬手想要推开他的脑袋,“说什么混话,还不是因为他是你大哥我才夸,外面那么多更优秀的人,我可曾夸过谁?!”

    江林木低垂着睫毛,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揽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几分,脸颊似有若无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你都好久没有夸过我了。”

    一阵战栗之后,姝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房门,确认关上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家里到底是有旁的人,若是让人瞧见或者听见什么,她便是一头撞死在这房里,也打死不出去见人了。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江林木勾唇一笑,声音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愉悦,“我早就把房门栓死了,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炕上叠好的衣服,淡色的唇带着几分急切紧紧衔住了她的朱唇,使得她的唇色越发红艳诱人。

    第二日天边泛着鱼肚白,江林木那张冷淡禁欲的脸上,带着餍足愉悦的神色醒来,侧头看了一样还在沉睡的人,他那淡色的薄唇翘起。

    在她仍旧泛红的眼尾处落下一吻,这些日子因为家里多了人,他们二人也都不怎么行这是,憋得久了他便有些收不住,稍不注意便将人折腾的有些狠。

    这天开着窗,便是不盖被子都能热出一身汗,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红梅点点,江林木一双阴鸷冷色的眸子,撒发着愉悦满意的光。

    他今日还得去书院上半日的六艺,中午散学便开始放农假,这个时辰也不得不起来,却有些不舍的吮一下她那红肿浓艳的唇。

    引得睡梦中的人像是受惊似的,哼唧着推搡着他的肩头,身子也下意识的扭动,“不,不要了,快退出来了,不,不要了……”

    听着她那未散妖媚的嗓音,还有那告饶哀求的话,江林木的眸色暗了又暗,吐出的气息也变得灼热异常。

    奈何时间不许他再欺负人,在心底暗骂一声,磨磨后槽牙翻身下炕,他生怕再耽搁一息就拿不动腿,这六艺也不用学了。

    姝奕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阳光明媚,树上的蝉喊得撕心裂肺,窗口偶尔吹过来一阵风,都带着温暖的热度。

    与其说是睡醒,倒不如说是被热醒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柴火香,隐约好像听到了禄安说话的声音。

    姝奕躺在炕上缓了一会儿,即便是什么都不做,这身上都是汗津津的,她真的不是很喜欢夏天。

    更不喜欢这让她心烦的秋老虎。

    炕头放着一套干净的新衣服,这显然是江林木今早给她找出来的,昨晚她收拾出来要带回家的东西,这会儿也都板板正正堆放在箱子里。

    姝奕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腰身,穿好衣服刚下地,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房门。

    下一瞬男人含笑的眸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姝奕讶然的看着对方,“夫君今日上午不是要去学六艺吗?怎么还在家里?”

    江林木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他盛出来的凉面,“这都已经快要未时了,娘子这是睡蒙了不成。”

    半个时辰前他已经散学回家,见人还在睡,便也没有吵醒她,这会儿本想着将人叫起来吃饭,刚好一进门她也醒了。

    反应过来她这一觉睡了一上午,姝奕脸色有些泛红,却也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

    “你早起怎么也不叫我啊。”

    江林木眉眼弯弯,那些冰冷和阴鸷,这一刻都化作暖阳的光,温柔的照亮了眼前人。

    “娘子昨夜辛苦,为夫哪里舍得喊醒你,快些洗漱收拾一下吃饭吧。”

    看着他满眼都是打趣的神色,姝奕没好气的抬手搡了他一下,洗漱过后两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吃饭。

    “大哥应该今日过来吧。”

    “信上是这样说的,但也可能明日过来,无妨这两日咱们都收拾好,只他过来咱们就直接往家走。”

    吃着江林木的做的凉面,姝奕眉眼都是笑,真男人好像对厨艺这方面很有天赋,这凉面她只教了一次,他竟然做出来的味道,比她做的还要好许多。

    这凉面加了些花生酱,又有食茱萸和醋搭配着,酸辣浓香一口下去胃口彻底打开,这大热天吃完一碗都不会冒汗,反而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夫君,近来做的饭菜越来越好吃了。”

    江林木刚好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昨夜我伺候得娘子还算满意,今日都已经学会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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