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着龟甲上的裂痕,看烛泪在青铜鉴上凝成血珀。阿箬新沏的雪顶含翠浮着层银屑,是裴闻靖亲卫今晨送来的"赔罪礼"——装在雕花木匣里的,还有半卷永昭公主手书的《地脉注》。

    "殿下,"苏淮安将星盘推过案几,袖中滑落的蓍草在桌面摆出井卦,"昨夜破军星犯紫微,主将星陨落。"他指尖点在裴闻靖生辰对应的天璇位,"将军此刻应在大漠西南三十里处。"

    帐外突然传来铁甲铮鸣,我抬手掀翻茶盏。滚烫茶水在羊皮地图上蜿蜒,恰好勾勒出裴闻靖私自改道的行军路线。那条蜿蜒水痕最终停在朱砂标记的永昭碑林,正是《地脉注》记载的"贪狼噬月"凶局。

    "少监大人可知贪狼星最忌什么?"我蘸着茶渍画下反八卦,西北乾位突然渗出黑血,"是阴年阴月生的女子心头血。"

    苏淮安广袖微震,袖中铜钱叮当落地。当看清卦象呈"泽火革"时,他白玉似的面庞终于裂开一道纹:"殿下故意引将军入死门?"

    我将永昭公主的陪葬玉璧系在帐帘上,北风穿过璧孔发出凄厉哨音:"是他自己选的。"说着扯开左臂绷带,昨夜被雪狼抓伤的痕迹竟与玉璧螭纹重合。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亲卫浑身是血撞进大帐。他手中紧攥的半幅军旗浸满黑血,旗面北斗七星的位置插着七根透骨钉。

    "将军...将军被困在永昭碑林..."亲卫呕出带着冰碴的血,"那些石碑...在吞吃活人..."

    我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裴闻靖的断甲。甲片内侧用血画着巽卦,正是我教他破解尸阵的记号。

    "备马。"我扯过苏淮安的星盘,"劳烦少监大人当次祭品。"

    夜雾中的碑林像巨兽獠牙,我数着地上七窍流血的战马尸骸,腕间罗盘指针已疯转成虚影。苏淮安手持火折走在前方,道袍上的星图与石碑咒文遥相呼应。

    "坎位第三碑。"他突然停步,"此乃永昭公主血祭之处。"

    我抚过碑文的手指蓦地刺痛,血珠渗进"昭"字最后一笔。地面突然塌陷,苏淮安拽着我跌进墓道时,我听见他腰间玉珏与我的螭纹佩发出共鸣。

    长明灯次第亮起,照亮墓室中央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北斗七星阵缺了天枢位,正是裴闻靖断甲的形状。

    "将军好雅兴。"我盯着棺椁旁浑身是血的裴闻靖,"盗墓盗到自家祖坟?"

    他玄甲尽碎,露出心口蔓延的咒文:"公主不妨看看棺中..."

    苏淮安突然挥袖击飞棺盖。腐臭雾气中,三百具女尸呈莲花状盘坐,每具眉心都钉着刻有我生辰的银钉。最中央那具戴凤冠的女尸,左手握着半卷《撼龙经》,正是我遍寻不得的下半部。

    "现在,"裴闻靖的刀尖抵住我后心,"能解释为何你的八字会刻在三百年前的银钉上?"

    我反手将罗盘按在他伤口,看着鲜血激活盘面星图:"将军不如先问问,为何你家族徽会烙在这些尸骨的耻骨上?"

    苏淮安突然咳嗽着跪倒,呕出的血在青砖上汇成卦象。当看清是"山地剥"卦时,我袖中桃木剑突然自鸣——墓顶开始渗出血水,每一滴都凝成裴闻靖的面容。

    "游戏该结束了。"我扯开祭坛帷幔,露出后面浑身符咒的国师尸身,"从你截获那封假密信开始,这局棋就只有三个活子——"剑尖依次点过三人,"你、我、和死了三百年的永昭公主。"

    裴闻靖的刀锋擦过我脖颈,削落一缕发丝:"所以你故意激我来此..."

    "是将军自己作茧自缚。"我踩碎满地血珠,"从你焚毁那些记载公主祭祀的族谱开始。"

    墓室突然剧烈震颤,苏淮安怀中星盘裂成两半。当看清其中夹着的青铜残片时,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残片纹路竟与母亲留给我的长命锁分毫不差。

    "殿下现在信了?"苏淮安抹去嘴角血迹,"永昭一脉的诅咒..."他掀开女尸华服,腰封上赫然绣着完整的紫微斗数图,星位排列与我胎记如出一辙。

    裴闻靖突然挥刀斩断青铜锁链,暗门后涌出的却不是机关,而是成箱的陪葬竹简。最上方那卷以血书写着:"紫薇重生日,贪狼饮血时。"

    "现在能回答了吗?"裴闻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你与永昭公主..."

    我握紧《撼龙经》残卷后退,后背撞上他冰冷的玄甲:"将军可知永昭公主为何自刎?"在两人骤缩的瞳孔中,我撕开染血的袖口,"因为她算到三百年后会有个蠢将星,把破军当吉兆。"

    墓顶在此时彻底坍塌,星光如瀑倾泻而下。我望着北斗七星倒转的方位,忽然想起《地脉注》最后那句谶语:

    "凤鸣九霄时,当斩心上人。"

    疾风裹挟黄沙灌入墓室,腕间罗盘在此刻爆出强光。当看清裴闻靖本能伸出的手,与苏淮安袖中飞出的金丝索时,我将《撼龙经》残卷抛向阵眼。

    这场以血为祭的风水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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