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东京,樱花大多已经飘落,街道两旁的树枝只剩些许粉白色的点缀,街道也不再像前几周那样一直被细碎的樱花花瓣覆盖。

    国友宅的客厅里,宫侑坐在铺着米色地毯的地板上,和宫治一人占据一张小矮桌。宫侑正用手里的铅笔恶狠狠地报复着算术练习册,“为什么小学要学算术啊!”他忿忿不平地用关西腔嘟囔着,“我觉得打排球比这个更实用!”

    宫治则慢悠悠地咀嚼着草莓大福,腮帮子被甜糯填得圆滚滚的。这是美和子特意奖励给这对“认真学习”的孙子的小点心。

    “蠢侑,你上个月买东西还把7加6算成16呢,等你去买东西的时候排球可没法救你。”他说着,伸出黏着红豆馅的小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练习册上的一处,“这里,你又错了!这题肯定是兔子跑得更快。”

    “猪治!这可是龟兔赛跑,乌龟当然得赢!”宫侑一下跳了起来,抄起桌上的蜡笔,“咻”地一声,朝弟弟的裤脚扔去。

    失控的蜡笔往反方向飞去……

    最后被国光截胡。

    准确地说,或许不应该叫截胡,起码国光并不想拿自己的新裤子拦截这支蜡笔。

    国光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镜片轻轻反射出一丝冷光:“伯母说今天要我教你们模拟面试。”

    双胞胎瞬间定格,反应过来一阵讪笑,讨好地看向国光。楼梯上传来穗香的脚步声,她提着两套刚熨好的小西装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笑容亲切得像终于敲开住户大门的NHK收费员,让双胞胎汗毛直立。

    经过几轮“母亲-好友-爷爷奶奶多重联训”,双胞胎终于熬到了真正的小学入学考试日。

    青春学园小学部的面试室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清新自然。让原本紧张的双胞胎放松了不少,甚至有点期待。

    笔试部分顺利完成后,面试随即开始。主考老师是一位笑容温柔的女老师,眼睛在笑的时候会弯成漂亮的月牙形。

    “宫侑同学,能说说你为什么想来我们学校吗?”

    “因为……”宫侑眼珠转了两圈,“听说食堂周四中午有炸猪排定食!我和阿治能吃十份!”话音刚落,宫治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其实,是因为青春学园的体育馆有专业排球场。”宫治立刻切换为乖宝宝模式,“我们很喜欢打排球,在这里能获得更好的成长。”说完还不忘暗地里掐了掐哥哥的大腿,示意“快展示你的优点。”

    宫侑立马听懂了这个动作的暗示,从口袋里掏出个迷你排球,“老师!要不要看我发球?我现在就可以展示!”

    在老师“钦佩”的目光中,小排球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稳稳落入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中。

    这意外的成功让宫侑和宫治对视一眼,忍不住互相击掌,大声欢呼:“我们太棒了!”

    面试很快结束,两人带心满意足向老师鞠躬道别,胜券在握的样子让穗香、美和子还有正一松了一口气。

    轮到亲子面试,穗香端坐其中,神情温和从容。考官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两个孩子之间发生争执,您通常会如何处理呢?”

    “我一般会先让他们自己解决。”穗香微微一笑,“双胞胎有时候像两极相吸的磁铁,有时候则像同极相斥,一吵起来也没完没了。不过他们总能在短时间内自己调整状态。当然,必要时我也会出面纠正他们不恰当的行为。”

    天气稍稍回暖,通知书如期而至。烫金的青春学园录取信封送到家中,宫侑和宫治兴奋得满院子乱跑,像两只叼到猎物的小狐狸。

    “阿治!”

    “阿侑!”

    “我们真的和国光一个班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蹦跳,说完便赶忙跑去座机旁,想给国光打电话,通知他这个好消息。

    穗香和父母坐在客厅里,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在认真研究了一遍入学手册,又请教了经验丰富的砂英姐后,穗香决定让爸爸开车,一家人前往商场采购入学用品,顺便添几套新衣服。前几天刚到账的稿费正好派上用场。

    车上,双胞胎玩着游戏,不到十分钟就演变成互殴模式。穗香无奈举起两盒pocky:“停战协议,现在开始进入静音模式。”

    到了nitori,宫侑第一眼就被浅黄色书包吸引:“我要这个黄色的!”

    宫治皱着眉拽他领子往前方的货架走去:“灰色才像排球王牌该背的,沉稳大气,符合我们的气质。”

    最终,在穗香、美和子和正一的集体有意忽视下,选定了两款简洁大方的黑色和棕色书包,每款各买了两个。

    一并准备好其它学习用品后,一行人便走进了商场购买衣服。

    商场试衣区外,宫侑将西装裤卷成七分长短,开心地朝家人们炫耀说这是嘻哈自由风格。宫治则坚持要在衬衫外佩戴护腕,袖子鼓起来像米其林轮胎人。穗香恶意满满,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护腕递给他,建议他再多穿几个护腕。

    穗香笑得停不下来,手里的手机“咔嚓”声不断。成熟的大人美和子正在细心地给宫侑整理领结:“要不要试试背带裤?阿侑穿起来会像小教授一样呢。”趁着宫侑思考的时候,拽下他的裤子,抚平褶皱。

    正一则蹲下身和宫治商量。今天温柔得让稻实队员都认不出这人是监督。

    最终,穗香选了三套正式场合穿的衣服,双胞胎和国友夫妇也各自挑了两身。美和子担心女儿负担太重,替她结了账。

    这一举动令穗香万分感动。她和宫双子争抢着,用自己成年的力量,获得了一路上挽住妈妈的手臂的权利。

    入学式当天,穗香被爸妈一左一右簇拥着站在入学式的立牌前,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自己读小学的那天。

    她低头看着两个满脸兴奋的孩子,心里泛起说不出的幸福。

    “穗香,看镜头!”砂英提醒道。

    “はい、チーズ!”托也大声地喊着,按下了快门键。

    五人拍下了今年第一张全家合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又一次按下快门的瞬间,宫侑突然跑到宫治右侧揪住弟弟脸颊,宫治的拳头定格在国光头顶,右手手掌灵活地捕捉到了突然袭来的宫侑的脸颊。而国光正抬起手要挪动两人的手腕。

    砂英笑得扶住拓也的肩膀:“这张绝对要打印出来放大挂玄关!"

    新生列队入场时,宫侑和宫治在三班末尾的位置,两个人左顾右盼,寻找着自己的妈妈和爷爷奶奶。国光走在队尾,不断弯腰捡起双胞胎沿途掉落的纽扣、姓名牌和……

    两个半块巧克力。

    结束了新生的大合照环节,一年级生就被老师带回了教室。

    家长们则留在礼堂观赏高年级的节目:有合唱、有舞蹈,还有空手道等兴趣表演。穗香感叹青春学园比稻实的小学部有趣些。

    待校长致辞结束,广播响起:“请家长前往一年级教室与孩子汇合。”

    穗香与父母及手冢一家一同起身,慢慢退出会场。

    国友夫妇和手冢的爸爸、爷爷奶奶因为下午还有安排,便先行离开。穗香和砂英则跟着部分家长一同走进教室。

    教室里,孩子们正在老师引导下互相介绍,气氛活泼热烈。穗香看着两只小狐狸举手自我介绍,表演双胞胎特技——默契接话,语速飞快,让众人哈哈大笑。

    她和其他家长站在孩子的身旁,又听了些课程安排与注意事项,确认无误后便告辞。

    “我要带国光他们回一趟保育园,谢谢之前老师们的照顾。”砂英牵着国光,站在校门口附近,笑着解释道。

    穗香点点头,就和砂英和国光道别,带着双胞胎回家。在搬家来东京前,穗香已经带双胞胎向原来的保育员正式告别过了。

    回到家后,穗香让他们在楼下庭院玩耍,自己则洗了澡换上家居服,靠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摊开日程本。

    她在“入学准备”旁边轻轻打上一个勾,“新书构思”的字样还静静躺在下一行。

    终于解决了孩子们的入学琐事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走到床前,俯身扑进被窝,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治!看我发明的必杀技!旋风扣杀!”

    “那是我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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