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鸟儿刚被晨光叫醒,叽叽喳喳地互相抱怨着昨晚自己睡得有多拥挤。穗香的房门被两只小狐狸悄声推开一道缝,溜了进来。

    宫侑灵活地爬上了妈妈的床铺,侧过身子,一只手搂着妈妈的手臂,另一只手自然地耷拉在身下,将自己肉肉的脸颊和妈妈的脸紧贴在一起。宫治则稍慢一步,正扑上床铺,躺在妈妈的另一侧,将妈妈的手臂掰扯着抱住自己,然后默默闭上眼睛想要小憩片刻。

    睡梦中的穗香正站在甜点自助台前,叉子即将戳中最后一块草莓蛋糕时,手臂突然被两道枷锁扣住。她惊恐地挣扎,努力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最后只想到了昨天那句“明天,我就开始减肥了”。

    想到这,她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大喊:“我刚刚只吃了三块蛋糕!”

    但“枷锁”并没有松开。穗香感到脸颊上有些湿湿黏黏,大概是自己的冷汗。

    穗香脸色惨白,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大喊道,“好吧,我还喝了一杯奶茶,吃了两盒炸鸡、三个冰淇淋、四块披萨和五包薯片!这真的是实话!没有吃别的了!”

    她内心悲鸣,难道贪吃真的有罪吗?但下一秒,她意识到——不对,这难道是梦?没错,是一场噩梦,她肯定道。

    她猛地挣扎了几下,终于从梦境中苏醒。

    睁开眼,却正对上两对亮晶晶的大眼睛,还有一张挂着口水痕迹的小嘴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了那股黏糊感的来源……

    是宫侑流的口水。

    “……你睡觉能不能闭紧嘴巴。”她无力吐槽。

    宫侑也意识到自己的“事故”。他担心被宫治看到,惨遭嘲笑,连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迅速擦干,又将其叠放整齐塞回了兜里。或许是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又或者是宫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他转身跳下床,将自己今天的穿搭展示出来。

    “妈妈快看!今天我和阿治决定一起穿了吧啵酱的T恤!”

    宫治从穗香的臂弯后慢悠悠地探出头,他的身上穿着同款不同色的T恤:“阿侑昨晚梦见排球精灵说今天会找到适合我们的排球俱乐部,我们就决定今天穿这件庆祝!”

    穗香的眼睛还带有些刚睡醒时特有的模糊滤镜。她边夸赞着双胞胎独具巧思,边直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七点零十三分……

    穗香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眼。这也是梦吧?没错,是一场噩梦,自己还没从梦中醒来,她肯定道。

    自从决定带双胞胎参加附近的排球俱乐部,穗香的作息就进入了“动物饲养员模式”,一切以两只狐狸为主。每天带着两个孩子奔波在东京的几个体育馆之间,空下来的时间要上网查询,了解下一个俱乐部的基础资料。

    “今天要去最后一家。”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先说好,谁再往教练水杯里放跳跳糖……”

    “那是上周的事了!我们已经长大啦!”双胞胎异口同声,表情一本正经。穗香挑了挑眉,又觉得再找不到俱乐部的话,抱头痛哭的也不是自己,便安心了。

    上午阳光正好,把“飞鸟排球俱乐部”那略有些陈旧的金属招牌晒得闪闪发亮。馆门一开,排球砸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像雷一样劈进耳朵,空气里全是运动员专属的活力分子。

    宫侑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只嗅到猎物的小狐狸,拉着宫治就要往里冲,却被穗香一手拎住后领。

    “站住,先看一下资料。”她从侧包里掏出文件夹,翻开其中一页。

    上面写着几个加粗的大字:主教练——猫又育史。音驹高校前教练,曾带队多次闯入全国大赛。

    此时这位文件夹里的教练正蹲在场边,耐心地教一个小男孩如何正确托球,动作细致入微。双胞胎“安静”看了十分钟,等到一个空档,便大大方方上前和猫又打了个招呼。

    几句简短的交谈后,两人下定决心似的,跑向穗香,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大腿。“我们决定了!”宫侑和宫治抬头,同时大声宣布,“我们要跟蒲公英爷爷学球!”

    “……蒲公英?”穗香差点笑出声,原来是把猫又教练的满头灰白毛发比做蒲公英……

    穗香一边感叹孩子的想象力,一边在柜台前填写报名表。交完钱的那一刻,她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才怪……

    第二天上午穗香就和编辑开了远程视频会议。才对上本书的现状重新做了总结,森川编辑便开始催促穗香的青春题材小说计划尽快落地实施。

    为了新小说的素材,穗香在某个周末,戴上帽子、墨镜和口罩,穿了一件简约的黑色polo衫,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蹩脚的狗仔。

    客厅里的美和子正在沙发上处理公司文件,见状摇了摇头:“果然穗香还是个孩子。”

    “才不是,我在做大人的工作!这是作家的沉浸式取材!”穗香把帽檐压得更低。她身边距离青春二字最近的人就是那对双胞胎了。

    飞鸟俱乐部门窗大开,阳光通透。穗香低头弯腰,贴着门悄悄溜进来,找了个角落窝着,看着两个小狐狸在场上飞奔。

    宫侑的动作比半个月前更有力,每次扣球都带着一股狐狸扑猎般的狠劲。宫治则显得更沉稳,每个扣球动作都很规范。她看得入神,觉得他们这半个月的自主训练果然不是白做的。不过,为什么宫侑那么用力,声音还是没有宫治砸得响?

    这时,她注意到两个小男孩在排球馆门口徘徊。其中一个顶着黑色冲天鸡冠头的男孩扒拉着门,显得犹豫不决。另一个头发像蓬松的稻草堆。她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莫名让她想起之前赏樱时瞥见的身影。

    猫又教练朝他们走去,她也悄悄挪动身体,靠近了一些。

    鸡冠头男孩正边说边比划,一双手在空中描绘夸张的弧线。猫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听完后说了几句话。那男孩顿时眼神一亮,像热血运动漫画主角受到了启发,准备开始书写自己辉煌的体育征程的第一章节。

    穗香明白自己要写什么题材了。

    “妈妈?”

    稚嫩的关西腔惊得穗香差点摔了手机。原来宫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场边喝水,正跟宫侑说起了自己。穗香担心被孩子们认出,赶紧压低帽檐落荒而逃。她没注意到身后,猫又教练朝她的背影投去会心一笑。

    回到家,穗香思索着新小说的方向。她想尝试热血运动题材,描绘一群少年在汗水与梦想中奔跑的青春故事。最初她考虑的是排球,毕竟宫侑和宫治正在练习便于取材,自己也对这项运动并不陌生。然而仔细一想,她终究只是个旁观者,缺乏真正融入其中的沉浸感。若要写得真实细腻,势必难度极高。

    相比之下,棒球对她而言就亲切许多了。她的父亲国友正一是东京一所强校棒球队的监督,而穗香自己,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学校棒球部的经理,参与过无数场比赛的筹备、应援。她曾真实地融入过棒球这项运动之中,接受过这项运动带给她的笑容与泪水。

    就从和棒球重逢开始吧!

    她决定暂时到父亲的球队帮忙,协助部长处理日常事务。现在她的时间相对自由,去球队帮忙,能减轻父亲和部长的负担。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她近距离观察球员的日常,为创作提供最真实的素材源泉!

    晚饭时,她把想法讲给了父母听,没想到国友正一很快点头:“你确实该走出去看看。”

    还在抢鸡腿的双胞胎听到妈妈要去棒球部,立刻凑过来,嘴巴里还含着饭:“我们也要去棒球部玩!”

    穗香失笑,伸手揉了揉他们软软的脸颊:“我可是去帮忙的,不是去玩的啦!” 说完,她朝妈妈自豪一笑,“毕竟我可是成熟的大人!”

    美和子听到这话,和正一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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