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钱子
李涉兜兜转转，寻到一条偏僻小路上山。小道陡峭，手脚并用方能行。钱灵雨急忙提着裙子，多揣了几个红皮果跟着他往上爬。不多时，手心就在野草上勒出血痕。
若非史云飞说他是穿越到大荒山，遇到一采药女子指路下来，她定然不会往这荒山上多走一步。
钱灵雨：“你听金水镇的人们说了吗，大荒山去不得，你不怕吗？”
“怕山神？子虚乌有的东西。”李涉抬眉，瞧了钱灵雨一眼，“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鬼神虚无缥缈，人却是看得见也摸得着。”
“你这么一说也是。”联想到金水镇，钱灵雨一阵后怕，“但……”
李涉不信有他的理，他和钱灵雨不同。如果没有这场稀奇古怪的穿越，钱灵雨也不信的。她说不清楚现在自己什么心情，希望真有天道轮回，能送来史云飞和她，便也该送来爷爷，又希望没有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颠覆现有的平静生活。
“难道你信？”李涉话音一转，嗤笑了声，“不若潜心祈祷，求你心中那位神仙把史司书带至你身边。”
早晨外出摘果子，她有意寻过史云飞踪迹。一夜过去，他身上又带了伤，恐怕凶多吉少。钱灵雨摇了摇头，不愿多想：“也不知这大荒山背后是何光景，我们走不走得过去……”
空中飘来两个字：“无知。”
钱灵雨立马跳脚，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你说什么？你你你，我可是你上级。咳咳，门、门客也算我下级吧……”
“荒山是大小荒山通称，大荒山乃云岭山脉主峰，高耸入云。云岭一脉蜿蜒盘踞，峰峦起伏犹如龙脊，俯仰有白龙之姿，由此下分两地，一曰龙原，其二，便是陇洲。”
各取龙之一字化作地名，本该是钟灵毓秀之地，如今，怎会荒凉至此？
这一路植被变换，估摸着快到山腰，前路开始平缓、开阔。漫山遍野的栎树和青绿色的野核桃，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茶叶香。
等了一会儿，钱灵雨慢慢追了上来，灰头土脸的咳了几声。
“除了解决陇洲一案，你和史云飞来大荒山还有别的目的吧？你们的目的，似乎还不太一样。”
钱灵雨：“……！”
当初临行出发告知李涉史云飞会一同前往之事，彼时李涉态度并不清明，如雾里看花，原是心中早有算计。
从踏入金水镇起便是，此人哪怕失忆，也远比她和史云飞揣测的心细如丝，不可小觑，难以想象，他如何从京师朝廷上摸爬滚打历练过来的。
穿越一事说出来，一定会被当作疯子吧？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可以相互托底的地步。钱灵雨沉默片刻，问道：“你一定要个答案吗？”
绿荫下有块可疑的破碎石碑，李涉走近，蹲了下来：“我只要涉及陇洲的事情，其余的，我没心思过问。”
钱灵雨缓了缓，走到石碑边。石碑蒙了灰，又被截断不少，依稀拼凑，刻的是“田芜春之墓”五个字。
金水镇的村民说大荒山只有山神，去过的凡人唯有死一个下场，那这半道上的古怪坟墓，又是从何而来？
大荒山上，究竟藏着什么？
钱灵雨顿了顿，道：“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没有来过大荒山……”
“那就长话短说。”
“你先答应我，日后不能找史司书盘问。”
“依我与大人的关系，还需要我额外承诺？”
“我也不管，总之，你先答应我。我知道的不多，但这是史司书重要之事，平白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你！”
山风拂起女子盈盈的水绿色长裙，烧蓝发饰叮叮当当，眉心远山颦起，衬得她面色憔悴，唇无血色，如风中弱柳。李涉捏紧了她的右手，攥得生疼，她掰不开，只得气道：“李涉，你做什么！”
“重要之事？”
李涉眯起眼，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又轻又痒，偏偏双手被他一掌禁锢，动弹不得。
他冷恹恹的垂眸，一字一句轻敲入耳：“这般维护，他也做过你的门客，在你裙下承欢过？”
钱灵雨又气又急：“李涉，你非要呛我吗？！”
“在下左右不过钱大人面首之一，生杀大权皆由大人一念，怎敢？”
“你，你冒犯到我了！”
闻言，李涉猛地松手，残败的细柳惊得一颤，连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平复好呼吸，钱灵雨才接着想他方才的话。
面首？
钱灵雨脑子转得飞快。
所以李涉以为史云飞是她面首？
啧，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天杀的梅疏石，给她挖了如此大一个坑，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钱灵雨只得硬着头皮跟人解释：“我与他一清二白，什么事也没有。他一个新来的司书，我就比你多认识他一天！”
李涉步步紧逼：“钱大人的表现，好像不似我与大人相熟依旧。大人好像……怕我得紧？”
她早说梅疏石出的馊主意，怕是李涉还没了解完岭安现状，就要猜出他们意图，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事关生死，事关生死，皆是权宜之计！钱灵雨默念三遍，闭眼冲上前，侧脸贴紧他的胸膛，抱住李涉。
“怕啊，当然怕。”
她急道：“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性子，众人惧你怕你，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你这块冷冰融化。现下，你失忆不说，对我冷冰冰也就罢了，还猜忌我与什么不相干的旁人关系……我知你生性多疑爱醋，可你又有几分怜惜过我？”
演着演着，她抬起头，猛推了李涉一把，假惺惺的转过身抹眼泪。
李涉：“……”
按一般发展，他不应该快步过来揽住她，拥入怀中宽慰吗？钱灵雨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这家伙依旧冷冰冰的，坐怀不乱立于原地，眼光倒没停，瞬间察觉了她的试探。
钱灵雨垂眸，慢慢走了回来：“罢了，你现下失忆，对我冷淡也好，试探我、不信任我也罢，我不与你置气。无非重来一次，没关系的。”
钱灵雨缓缓抬手，捏住李涉的宽袖一角，气呼呼道：“这样的距离，可以接受了吧？”
这坚韧小白花的演技，这重来一次的勇气，哪个男的不爱得死心塌地，她都佩服她自己！
“呦，我来的不巧了。”
树丛中走出一位背着竹篓，扎着长辫的布衣女子。她言语带笑，手中拿着一株草药，颇为玩味的望着二人。
钱灵雨拉了拉李涉衣袖，悄声道：“史司书说他在大荒山遇见过一位采药女，是那位善良的采药女给他指了下山的路。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
李涉俯下身子听钱灵雨说话，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亲昵的小夫妻咬耳根。女子笑而不语，把新摘的马钱子果扔进药篓。
“我就住在山上。二位，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从哪儿来了吗？”
李涉道：“姑娘既长久居于大荒山，想必对这荒山脚下的镇子，也知之不少吧？”
采药女微微一笑：“你是说金水镇？看你们身形，应该不是从那儿来的吧，外镇人，还是……？”
钱灵雨从李涉身后探出身，直言道：“姑娘，我们不是陇洲人，意外误入金水镇，被追杀，迫不得已逃上大荒山。金水镇的村民说大荒山有什么山神，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此话当真？”
采药女不置可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灵雨：“民女钱灵雨，身边这位李郎……”
采药女打断道：“情况我已知晓，我姓苗，如你所见，荒山的一位普通采药女。这位……李公子，不管你还有什么顾虑，不妨也暂且放一放。苗某等得起，你身边这位钱小娘子染上的风寒可未必等得起。”
风寒？
她昨日在火边待了一晚，还没好？
李涉从头到尾将她扫了一遍，下意识拧起眉：“……”
察觉到某人阴恻恻的目光，钱灵雨没好气道：“干嘛。我又不会下一秒就趴地上，我……”
没再多听，李涉捉了她的手腕带到采药女面前，声色沉缓：“草药，有没有法子暂时缓解。”
采药女取出荷包中的两片紫苏叶，放入钱灵雨手中：“生服。”
“谢谢姐姐。”
服下紫苏叶后，钱灵雨感觉好了一些。紫苏叶只能暂时缓解，于是采药女决定带着二人上山，到她住所煮些中药。
钱灵雨：“苗姐姐，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一座墓碑。”
采药女：“……”
钱灵雨：“田芜春，听起来是个女子名字，苗姐姐不是一个人住吗？”
采药女：“我确实不是一个人，大荒山上，还有许多人。”
钱灵雨：“很多人？那……”
金水镇的村民难道在骗她不成？但是骗她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恐惧也不像装的。
采药女微微停步：“小妹妹，你好像对大荒山很感兴趣？”
“我……”
钱灵雨正要开口，被李涉拉住。他的声调偏低，冰如冷泉清玉。
“我二人一路逃亡至此，对陌生的环境保持警惕，苗姑娘不会介意吧？”
“李公子说笑了，此乃人之常情。”采药女道，“不过，好奇不是警惕，二者谬以千里，当心引火自焚。李公子，我说的可对？”
李涉勾了勾唇角：“那便要看，火因何而起了。”
“李公子是个聪明人。”采药女推开村门，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荒山隐桃源，乃一处乱世的洞天福地！
采药女介绍道：“此地名为大荒村，钱姑娘，李公子，随我进来罢。”
陇洲民不聊生，尤以金水镇为重。谁曾想，金水荒山，一江之隔，便如四季轮转中的肃冬与暖夏，一个遍地死气，一个满山生机。
“苗姑娘回来了！”
“苗姑娘回来了，今儿又采了些什么药？”
大荒村的人们笑着同采药女打招呼，见到钱灵雨李涉二人，也热心的点点头，瞧着格外亲切。
民风淳朴，邻家和睦，与金水镇，像极了铜镜的正反两面，处处皆是对比，处处叫人嗟叹。
荒村翻田垦地，种了些时令蔬果，篱笆围了野生鸡鸭，还喂养了肥大味美的山猪。而这一切，仅仅因着山神的诅咒传说，因着躁怒的龙虎江，长久的隐匿在大荒山的重岩叠嶂下，藏在白云深处。
但，事实真如钱灵雨所想的这样吗？
若非史云飞说他是穿越到大荒山，遇到一采药女子指路下来，她定然不会往这荒山上多走一步。
钱灵雨：“你听金水镇的人们说了吗，大荒山去不得，你不怕吗？”
“怕山神？子虚乌有的东西。”李涉抬眉，瞧了钱灵雨一眼，“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鬼神虚无缥缈，人却是看得见也摸得着。”
“你这么一说也是。”联想到金水镇，钱灵雨一阵后怕，“但……”
李涉不信有他的理，他和钱灵雨不同。如果没有这场稀奇古怪的穿越，钱灵雨也不信的。她说不清楚现在自己什么心情，希望真有天道轮回，能送来史云飞和她，便也该送来爷爷，又希望没有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颠覆现有的平静生活。
“难道你信？”李涉话音一转，嗤笑了声，“不若潜心祈祷，求你心中那位神仙把史司书带至你身边。”
早晨外出摘果子，她有意寻过史云飞踪迹。一夜过去，他身上又带了伤，恐怕凶多吉少。钱灵雨摇了摇头，不愿多想：“也不知这大荒山背后是何光景，我们走不走得过去……”
空中飘来两个字：“无知。”
钱灵雨立马跳脚，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你说什么？你你你，我可是你上级。咳咳，门、门客也算我下级吧……”
“荒山是大小荒山通称，大荒山乃云岭山脉主峰，高耸入云。云岭一脉蜿蜒盘踞，峰峦起伏犹如龙脊，俯仰有白龙之姿，由此下分两地，一曰龙原，其二，便是陇洲。”
各取龙之一字化作地名，本该是钟灵毓秀之地，如今，怎会荒凉至此？
这一路植被变换，估摸着快到山腰，前路开始平缓、开阔。漫山遍野的栎树和青绿色的野核桃，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茶叶香。
等了一会儿，钱灵雨慢慢追了上来，灰头土脸的咳了几声。
“除了解决陇洲一案，你和史云飞来大荒山还有别的目的吧？你们的目的，似乎还不太一样。”
钱灵雨：“……！”
当初临行出发告知李涉史云飞会一同前往之事，彼时李涉态度并不清明，如雾里看花，原是心中早有算计。
从踏入金水镇起便是，此人哪怕失忆，也远比她和史云飞揣测的心细如丝，不可小觑，难以想象，他如何从京师朝廷上摸爬滚打历练过来的。
穿越一事说出来，一定会被当作疯子吧？更何况他们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可以相互托底的地步。钱灵雨沉默片刻，问道：“你一定要个答案吗？”
绿荫下有块可疑的破碎石碑，李涉走近，蹲了下来：“我只要涉及陇洲的事情，其余的，我没心思过问。”
钱灵雨缓了缓，走到石碑边。石碑蒙了灰，又被截断不少，依稀拼凑，刻的是“田芜春之墓”五个字。
金水镇的村民说大荒山只有山神，去过的凡人唯有死一个下场，那这半道上的古怪坟墓，又是从何而来？
大荒山上，究竟藏着什么？
钱灵雨顿了顿，道：“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没有来过大荒山……”
“那就长话短说。”
“你先答应我，日后不能找史司书盘问。”
“依我与大人的关系，还需要我额外承诺？”
“我也不管，总之，你先答应我。我知道的不多，但这是史司书重要之事，平白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你！”
山风拂起女子盈盈的水绿色长裙，烧蓝发饰叮叮当当，眉心远山颦起，衬得她面色憔悴，唇无血色，如风中弱柳。李涉捏紧了她的右手，攥得生疼，她掰不开，只得气道：“李涉，你做什么！”
“重要之事？”
李涉眯起眼，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又轻又痒，偏偏双手被他一掌禁锢，动弹不得。
他冷恹恹的垂眸，一字一句轻敲入耳：“这般维护，他也做过你的门客，在你裙下承欢过？”
钱灵雨又气又急：“李涉，你非要呛我吗？！”
“在下左右不过钱大人面首之一，生杀大权皆由大人一念，怎敢？”
“你，你冒犯到我了！”
闻言，李涉猛地松手，残败的细柳惊得一颤，连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平复好呼吸，钱灵雨才接着想他方才的话。
面首？
钱灵雨脑子转得飞快。
所以李涉以为史云飞是她面首？
啧，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天杀的梅疏石，给她挖了如此大一个坑，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钱灵雨只得硬着头皮跟人解释：“我与他一清二白，什么事也没有。他一个新来的司书，我就比你多认识他一天！”
李涉步步紧逼：“钱大人的表现，好像不似我与大人相熟依旧。大人好像……怕我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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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生死，事关生死，皆是权宜之计！钱灵雨默念三遍，闭眼冲上前，侧脸贴紧他的胸膛，抱住李涉。
“怕啊，当然怕。”
她急道：“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性子，众人惧你怕你，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你这块冷冰融化。现下，你失忆不说，对我冷冰冰也就罢了，还猜忌我与什么不相干的旁人关系……我知你生性多疑爱醋，可你又有几分怜惜过我？”
演着演着，她抬起头，猛推了李涉一把，假惺惺的转过身抹眼泪。
李涉：“……”
按一般发展，他不应该快步过来揽住她，拥入怀中宽慰吗？钱灵雨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这家伙依旧冷冰冰的，坐怀不乱立于原地，眼光倒没停，瞬间察觉了她的试探。
钱灵雨垂眸，慢慢走了回来：“罢了，你现下失忆，对我冷淡也好，试探我、不信任我也罢，我不与你置气。无非重来一次，没关系的。”
钱灵雨缓缓抬手，捏住李涉的宽袖一角，气呼呼道：“这样的距离，可以接受了吧？”
这坚韧小白花的演技，这重来一次的勇气，哪个男的不爱得死心塌地，她都佩服她自己！
“呦，我来的不巧了。”
树丛中走出一位背着竹篓，扎着长辫的布衣女子。她言语带笑，手中拿着一株草药，颇为玩味的望着二人。
钱灵雨拉了拉李涉衣袖，悄声道：“史司书说他在大荒山遇见过一位采药女，是那位善良的采药女给他指了下山的路。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她。”
李涉俯下身子听钱灵雨说话，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亲昵的小夫妻咬耳根。女子笑而不语，把新摘的马钱子果扔进药篓。
“我就住在山上。二位，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从哪儿来了吗？”
李涉道：“姑娘既长久居于大荒山，想必对这荒山脚下的镇子，也知之不少吧？”
采药女微微一笑：“你是说金水镇？看你们身形，应该不是从那儿来的吧，外镇人，还是……？”
钱灵雨从李涉身后探出身，直言道：“姑娘，我们不是陇洲人，意外误入金水镇，被追杀，迫不得已逃上大荒山。金水镇的村民说大荒山有什么山神，去的人都有去无回，此话当真？”
采药女不置可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钱灵雨：“民女钱灵雨，身边这位李郎……”
采药女打断道：“情况我已知晓，我姓苗，如你所见，荒山的一位普通采药女。这位……李公子，不管你还有什么顾虑，不妨也暂且放一放。苗某等得起，你身边这位钱小娘子染上的风寒可未必等得起。”
风寒？
她昨日在火边待了一晚，还没好？
李涉从头到尾将她扫了一遍，下意识拧起眉：“……”
察觉到某人阴恻恻的目光，钱灵雨没好气道：“干嘛。我又不会下一秒就趴地上，我……”
没再多听，李涉捉了她的手腕带到采药女面前，声色沉缓：“草药，有没有法子暂时缓解。”
采药女取出荷包中的两片紫苏叶，放入钱灵雨手中：“生服。”
“谢谢姐姐。”
服下紫苏叶后，钱灵雨感觉好了一些。紫苏叶只能暂时缓解，于是采药女决定带着二人上山，到她住所煮些中药。
钱灵雨：“苗姐姐，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一座墓碑。”
采药女：“……”
钱灵雨：“田芜春，听起来是个女子名字，苗姐姐不是一个人住吗？”
采药女：“我确实不是一个人，大荒山上，还有许多人。”
钱灵雨：“很多人？那……”
金水镇的村民难道在骗她不成？但是骗她有什么好处？他们的恐惧也不像装的。
采药女微微停步：“小妹妹，你好像对大荒山很感兴趣？”
“我……”
钱灵雨正要开口，被李涉拉住。他的声调偏低，冰如冷泉清玉。
“我二人一路逃亡至此，对陌生的环境保持警惕，苗姑娘不会介意吧？”
“李公子说笑了，此乃人之常情。”采药女道，“不过，好奇不是警惕，二者谬以千里，当心引火自焚。李公子，我说的可对？”
李涉勾了勾唇角：“那便要看，火因何而起了。”
“李公子是个聪明人。”采药女推开村门，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荒山隐桃源，乃一处乱世的洞天福地！
采药女介绍道：“此地名为大荒村，钱姑娘，李公子，随我进来罢。”
陇洲民不聊生，尤以金水镇为重。谁曾想，金水荒山，一江之隔，便如四季轮转中的肃冬与暖夏，一个遍地死气，一个满山生机。
“苗姑娘回来了！”
“苗姑娘回来了，今儿又采了些什么药？”
大荒村的人们笑着同采药女打招呼，见到钱灵雨李涉二人，也热心的点点头，瞧着格外亲切。
民风淳朴，邻家和睦，与金水镇，像极了铜镜的正反两面，处处皆是对比，处处叫人嗟叹。
荒村翻田垦地，种了些时令蔬果，篱笆围了野生鸡鸭，还喂养了肥大味美的山猪。而这一切，仅仅因着山神的诅咒传说，因着躁怒的龙虎江，长久的隐匿在大荒山的重岩叠嶂下，藏在白云深处。
但，事实真如钱灵雨所想的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