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去枯叶的稻草捆作一团，结结实实铺在房顶，闭上眼，风吹稻浪炊烟香。
外室备小红炉煎茶煮药，与内室仅一纱之隔。采药女取出柜中草药，递与李涉分拣。
“《伤寒论》有言，‘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此药名为桂枝汤。这几味药你拿好。”
采药女给他的，分别是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各几两和十二枚大枣。
“中药没别的，就是讲究。”采药女介绍道，“熬药讲究，吃药也讲究，所以接下来的话，李公子要听仔细。”
“前三味捣碎，用小火慢熬，煮到六成水蒸发殆尽，去药渣，放凉喂她三分之一。另外熬份粥，吃完第一趟药后喝。一个时辰过后，若她依旧不适，再来寻我。”
采药女指点了所有物件的放置之处，临行离开，又折返回来：“瞧我这记性，李公子熬药还差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后村的山泉水。”
李涉：“……”
采药女从瓶瓶罐罐底下抽出一张大荒山的手绘图：“是我去给李公子取，还是……”
“给我吧。”
此人自见面起，便吞吞吐吐，话里藏话。轻易送出，必伏祸心。李涉收下地图，依旧没有去寻的意思。采药女思索片刻，接着道：“公子取回山泉水之前，我会好生照看钱妹妹。如此，李公子可否安心？”
“多谢。”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涉接过图纸，盘算着出门而去。
路逢两位大叔，唠家常说要去村后摘红豆杉果子泡酒喝，此举正合他意，他微微一笑，即刻换了副神貌接近二人。
“两位兄台，可是要去后村？”
农田灌溉引有水渠，家家户户不必费力挑水，因而大荒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谁人要去后村采山泉水，定是家中有人病重，请苗姑娘上屋了。
二人定神一瞧，这公子粗布麻衣，眉宇气度却是不凡，嘴角噙着一抹笑，像是哪家新婚刚学着和妻子讨生活的小郎君，俊俏之外带有生涩。哪像他二位，被油荤熏了大半辈子，已是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了。
这小公子新婚燕尔，情意正浓，偏偏新妇有疾，最是眷念难舍。二人心下欢喜，边走边闲聊同他打趣：“小子，你家小娘子生了甚么病？严重否？”
李涉缓言，眼底多了一分柔色：“回二位兄台，内人……略感风寒，便请了苗姑娘来治病。”
其中一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苗姑娘是我们大荒村的神医，小小风寒不足挂齿。小兄弟，取山泉水真是大题小做了。”
另一人闻之，则摇头：“周兄此言差矣。小兄弟，咱们大荒山的山泉，又名真心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既为这位姑娘取了水，足以证其真心呐！”
李涉垂眸，作出一副不经打趣的薄面模样，只快些道：“二位兄台莫要再取笑，我们还是快些去取山泉水吧。”
竹屋内。
“咳咳咳！”
原以为寻了个静谧所安心躺下，反而烧得更厉害了。钱灵雨忍着嗓中不适睁开眼，如何都睡不安稳。
姓李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得赶快好起来，早点解决完金水镇的事灰东岭宫。下次无论梅疏石说什么，她都不会出司会府一步了！
房中焚了冷香，白雾缭绕。素衣女子缓慢踱步内室，柔顺的黑发长辫自然垂落胸前，向钱灵雨递过一杯热茶。
茶汤是幽静的紫。钱灵雨捧着茶水，紫色的茶叶渐渐沉入碗底。
“苗姐姐，李……他去哪儿了？”
采药女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抚着钱灵雨的长发道：“小妹妹放心，李公子他暂时不会有事。”
钱灵雨嗅到其中不对劲，强撑出笑意：“什么叫……暂时？”
“很敏锐嘛，小妹妹。”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采药女的手慢慢顺着她的长发而下，轻轻捏住钱灵雨的脖颈，微一用力，她便开始难受，干呕。
“唔……咳咳、咳！”
“小妹妹不乖哦，没有告诉姐姐实话。你与那位李公子，靠近大荒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史云飞说那采药女给他指了一条下山路，如今想来，恐怕不是那女子心善，而是因为他没有越过边界，打探大荒山的秘密，才偶然捡回一条命吧！
“苗姐姐，我……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养好伤我就离开，绝、绝不多说一句话。”
采药女脩然松手，空气争先恐后挤入钱灵雨的肺腑，她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心中还在揣测，莫非此女子信了？
采药女冷冷一笑：“还想骗我？哼，喂你的紫苏叶沾了马钱子的汁水。此刻，你可觉四肢无力，有牵机之痛？”
她如何知晓自己在骗她？冷汗湿透衣背，钱灵雨低下头，绞尽脑汁欲要思忖对策：“我……”
“与你随行的李公子已经坦言，你们正是为陇洲，为金水镇而来。岭安司会府司会，钱灵雨……怎么，你还要骗我吗？”
李涉那么谨慎的人，会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实话实说？虽然不知这位苗姑娘从何处得知，但此刻还是不要触她霉头才好。
钱灵雨讪讪道：“在下确为岭安司会府司会，奉岭安王之命，前来调查陇洲金水一案，但上言也属实，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大荒山，还请你不要为难。”
“岭安王……哈哈哈哈！”
女子恨恨道，“以为搬出岭安王的名头，我就会放过你们么？岭安太大了，陇洲也太大了。别说远居东岭宫的岭安王，就说近处的郑邑宰都对金水镇避之不及呢。”
钱灵雨：“……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
采药女目色癫狂，振开衣袖。穿着草衣的手下自她身后辐散，左右架起钱灵雨，拖行而出。
“去向山神请罪吧！”
草屋到后村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山民好客，逢人便要招呼，说些最近的事。李涉跟着二人走了一道，穿过几家几户的前田后院，手里已抱了不少东西——山上打的野核桃，谷中新摘晾晒的秋茶，等等等等。
天然山石堆砌的水池面积很大，泉水叮咚，飞洒如雾。蓄满池清梦，精心雕制莲花状的出水口，如莲吐水入渠，悠悠荡荡，福泽山村。
环池多生红豆杉，树龄已久，百年来青绿依旧，细条状的尖叶缀着玲珑剔透的红果。两位大叔张罗着攀树摇枝，铺开白布在下接应，如一场梦幻的红雨。
十月是红豆杉的季节，大荒村的人们用红豆杉泡酒，用红豆杉做米糕，余下的还能送给苗姑娘药用。
“想当年这池还是我吴老二挖的呢。当年需得上下山来回挑水，村中劳力不多，苗姑娘寻遍荒山，寻到山泉出露之处，夜以继日画了图纸，教我们引水入渠，围泉造池。”
“嘿呦，老吴啊，这点往事你从没说过，还藏着掖着了！”
“我说周兄，这不是有新来的小辈嘛，我好说道说道。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咯！”
周吴二人在旁絮絮叨叨，满眼慈爱的看着李涉这个小辈一言不发的接了满葫芦的水。
二人谈话间，李涉对大荒村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大荒山的大荒村不是突然有的，而是慢慢建起来的；大荒山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多村民的，而是难民们上了山，自发组建的村落，但这一切的一切，都绕不过一个人，他们口中的苗姑娘，钱灵雨说过的采药女。
李涉抱拳道：“晚辈水已接好，二位前辈，不知晚辈可否再向二位打听一个地方？”
这句前辈简直叫到了吴老二心底，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茬，笑呵呵道：“什么晚辈前辈的，你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李涉犹豫片刻，道：“在下上山前，听闻大荒山有一山神。虽取了真心池的池水，但……晚辈心想，若能再在山神跟前一拜，或许内人能好得更快些。”
“山神……”
谈及山神，二人神色骤然肃穆，久久不语。李涉盘算一番，面带不解，继续试探道：“二位前辈，这山神……有什么问题？”
吴老二与周泽坤相对而视，周泽坤拍了拍他肩膀，摇头叹息道：“小兄弟，你暂住一段时日便明白了。”
暂住？李涉袖中手紧攥成拳。什么都要等，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李涉面上无甚变化，道了句谢，自回村的路口与二人岔开，先行离去。
从竹屋出行百来步，西行绕民户若干家到真心池。周吴二人带他走的路，和图上的别无二致，采药女没有骗他。
钱灵雨曾说，岭安五地中，陇洲第一批交齐了特产，送来的特产种类齐全，山核桃，紫茶和红豆杉应有尽有。如今看来，这些特产只怕并非郑邑宰集陇洲之力各地搜刮，而是全部来自大荒山。
地图标注了农田位置，水利设施和通往小荒山的路线，掌握了手中这份地图，就相当于掌握了大荒山最大的秘密。亲手缔造荒山盛况的苗姓采药女，为何要把这份秘密交给他？
踏步进屋，竹屋中红炉已熄，点的香薰也飘远许久。李涉皱了皱眉，欲往内室察看，采药女却先他一步，从内室走了出来。
采药女交叠双腿而坐，目色冷淡：“李公子，坐下罢。”
李涉没有动：“钱灵雨呢？”
“不急。李公子一路听的故事，可还有趣？”
“周吴二人，是你故意安插的？”
“非也。”采药女摇了摇头，“大荒村民风淳朴，你初来乍到，他们会嘘寒问暖很正常。”
李涉拧了拧眉，对这样的一问一答失了兴趣：“这与我有何干系？”
采药女忽而收了打趣之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姓李，名叫李涉，对吧？”
“啧，是又如何。”
“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采药女弯起唇角，轻声道：“也罢。你很有能力，我很欣赏你。反正你也沦落到在岭安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一个小小司会的……哼，面首？倒不如留着大荒山为我所用，不必活得那么下贱。”
外室备小红炉煎茶煮药，与内室仅一纱之隔。采药女取出柜中草药，递与李涉分拣。
“《伤寒论》有言，‘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此药名为桂枝汤。这几味药你拿好。”
采药女给他的，分别是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各几两和十二枚大枣。
“中药没别的，就是讲究。”采药女介绍道，“熬药讲究，吃药也讲究，所以接下来的话，李公子要听仔细。”
“前三味捣碎，用小火慢熬，煮到六成水蒸发殆尽，去药渣，放凉喂她三分之一。另外熬份粥，吃完第一趟药后喝。一个时辰过后，若她依旧不适，再来寻我。”
采药女指点了所有物件的放置之处，临行离开，又折返回来：“瞧我这记性，李公子熬药还差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后村的山泉水。”
李涉：“……”
采药女从瓶瓶罐罐底下抽出一张大荒山的手绘图：“是我去给李公子取，还是……”
“给我吧。”
此人自见面起，便吞吞吐吐，话里藏话。轻易送出，必伏祸心。李涉收下地图，依旧没有去寻的意思。采药女思索片刻，接着道：“公子取回山泉水之前，我会好生照看钱妹妹。如此，李公子可否安心？”
“多谢。”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涉接过图纸，盘算着出门而去。
路逢两位大叔，唠家常说要去村后摘红豆杉果子泡酒喝，此举正合他意，他微微一笑，即刻换了副神貌接近二人。
“两位兄台，可是要去后村？”
农田灌溉引有水渠，家家户户不必费力挑水，因而大荒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谁人要去后村采山泉水，定是家中有人病重，请苗姑娘上屋了。
二人定神一瞧，这公子粗布麻衣，眉宇气度却是不凡，嘴角噙着一抹笑，像是哪家新婚刚学着和妻子讨生活的小郎君，俊俏之外带有生涩。哪像他二位，被油荤熏了大半辈子，已是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了。
这小公子新婚燕尔，情意正浓，偏偏新妇有疾，最是眷念难舍。二人心下欢喜，边走边闲聊同他打趣：“小子，你家小娘子生了甚么病？严重否？”
李涉缓言，眼底多了一分柔色：“回二位兄台，内人……略感风寒，便请了苗姑娘来治病。”
其中一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苗姑娘是我们大荒村的神医，小小风寒不足挂齿。小兄弟，取山泉水真是大题小做了。”
另一人闻之，则摇头：“周兄此言差矣。小兄弟，咱们大荒山的山泉，又名真心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既为这位姑娘取了水，足以证其真心呐！”
李涉垂眸，作出一副不经打趣的薄面模样，只快些道：“二位兄台莫要再取笑，我们还是快些去取山泉水吧。”
竹屋内。
“咳咳咳！”
原以为寻了个静谧所安心躺下，反而烧得更厉害了。钱灵雨忍着嗓中不适睁开眼，如何都睡不安稳。
姓李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得赶快好起来，早点解决完金水镇的事灰东岭宫。下次无论梅疏石说什么，她都不会出司会府一步了！
房中焚了冷香，白雾缭绕。素衣女子缓慢踱步内室，柔顺的黑发长辫自然垂落胸前，向钱灵雨递过一杯热茶。
茶汤是幽静的紫。钱灵雨捧着茶水，紫色的茶叶渐渐沉入碗底。
“苗姐姐，李……他去哪儿了？”
采药女微微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抚着钱灵雨的长发道：“小妹妹放心，李公子他暂时不会有事。”
钱灵雨嗅到其中不对劲，强撑出笑意：“什么叫……暂时？”
“很敏锐嘛，小妹妹。”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采药女的手慢慢顺着她的长发而下，轻轻捏住钱灵雨的脖颈，微一用力，她便开始难受，干呕。
“唔……咳咳、咳！”
“小妹妹不乖哦，没有告诉姐姐实话。你与那位李公子，靠近大荒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史云飞说那采药女给他指了一条下山路，如今想来，恐怕不是那女子心善，而是因为他没有越过边界，打探大荒山的秘密，才偶然捡回一条命吧！
“苗姐姐，我……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养好伤我就离开，绝、绝不多说一句话。”
采药女脩然松手，空气争先恐后挤入钱灵雨的肺腑，她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心中还在揣测，莫非此女子信了？
采药女冷冷一笑：“还想骗我？哼，喂你的紫苏叶沾了马钱子的汁水。此刻，你可觉四肢无力，有牵机之痛？”
她如何知晓自己在骗她？冷汗湿透衣背，钱灵雨低下头，绞尽脑汁欲要思忖对策：“我……”
“与你随行的李公子已经坦言，你们正是为陇洲，为金水镇而来。岭安司会府司会，钱灵雨……怎么，你还要骗我吗？”
李涉那么谨慎的人，会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实话实说？虽然不知这位苗姑娘从何处得知，但此刻还是不要触她霉头才好。
钱灵雨讪讪道：“在下确为岭安司会府司会，奉岭安王之命，前来调查陇洲金水一案，但上言也属实，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大荒山，还请你不要为难。”
“岭安王……哈哈哈哈！”
女子恨恨道，“以为搬出岭安王的名头，我就会放过你们么？岭安太大了，陇洲也太大了。别说远居东岭宫的岭安王，就说近处的郑邑宰都对金水镇避之不及呢。”
钱灵雨：“……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
采药女目色癫狂，振开衣袖。穿着草衣的手下自她身后辐散，左右架起钱灵雨，拖行而出。
“去向山神请罪吧！”
草屋到后村的距离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山民好客，逢人便要招呼，说些最近的事。李涉跟着二人走了一道，穿过几家几户的前田后院，手里已抱了不少东西——山上打的野核桃，谷中新摘晾晒的秋茶，等等等等。
天然山石堆砌的水池面积很大，泉水叮咚，飞洒如雾。蓄满池清梦，精心雕制莲花状的出水口，如莲吐水入渠，悠悠荡荡，福泽山村。
环池多生红豆杉，树龄已久，百年来青绿依旧，细条状的尖叶缀着玲珑剔透的红果。两位大叔张罗着攀树摇枝，铺开白布在下接应，如一场梦幻的红雨。
十月是红豆杉的季节，大荒村的人们用红豆杉泡酒，用红豆杉做米糕，余下的还能送给苗姑娘药用。
“想当年这池还是我吴老二挖的呢。当年需得上下山来回挑水，村中劳力不多，苗姑娘寻遍荒山，寻到山泉出露之处，夜以继日画了图纸，教我们引水入渠，围泉造池。”
“嘿呦，老吴啊，这点往事你从没说过，还藏着掖着了！”
“我说周兄，这不是有新来的小辈嘛，我好说道说道。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咯！”
周吴二人在旁絮絮叨叨，满眼慈爱的看着李涉这个小辈一言不发的接了满葫芦的水。
二人谈话间，李涉对大荒村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大荒山的大荒村不是突然有的，而是慢慢建起来的；大荒山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么多村民的，而是难民们上了山，自发组建的村落，但这一切的一切，都绕不过一个人，他们口中的苗姑娘，钱灵雨说过的采药女。
李涉抱拳道：“晚辈水已接好，二位前辈，不知晚辈可否再向二位打听一个地方？”
这句前辈简直叫到了吴老二心底，他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茬，笑呵呵道：“什么晚辈前辈的，你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李涉犹豫片刻，道：“在下上山前，听闻大荒山有一山神。虽取了真心池的池水，但……晚辈心想，若能再在山神跟前一拜，或许内人能好得更快些。”
“山神……”
谈及山神，二人神色骤然肃穆，久久不语。李涉盘算一番，面带不解，继续试探道：“二位前辈，这山神……有什么问题？”
吴老二与周泽坤相对而视，周泽坤拍了拍他肩膀，摇头叹息道：“小兄弟，你暂住一段时日便明白了。”
暂住？李涉袖中手紧攥成拳。什么都要等，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李涉面上无甚变化，道了句谢，自回村的路口与二人岔开，先行离去。
从竹屋出行百来步，西行绕民户若干家到真心池。周吴二人带他走的路，和图上的别无二致，采药女没有骗他。
钱灵雨曾说，岭安五地中，陇洲第一批交齐了特产，送来的特产种类齐全，山核桃，紫茶和红豆杉应有尽有。如今看来，这些特产只怕并非郑邑宰集陇洲之力各地搜刮，而是全部来自大荒山。
地图标注了农田位置，水利设施和通往小荒山的路线，掌握了手中这份地图，就相当于掌握了大荒山最大的秘密。亲手缔造荒山盛况的苗姓采药女，为何要把这份秘密交给他？
踏步进屋，竹屋中红炉已熄，点的香薰也飘远许久。李涉皱了皱眉，欲往内室察看，采药女却先他一步，从内室走了出来。
采药女交叠双腿而坐，目色冷淡：“李公子，坐下罢。”
李涉没有动：“钱灵雨呢？”
“不急。李公子一路听的故事，可还有趣？”
“周吴二人，是你故意安插的？”
“非也。”采药女摇了摇头，“大荒村民风淳朴，你初来乍到，他们会嘘寒问暖很正常。”
李涉拧了拧眉，对这样的一问一答失了兴趣：“这与我有何干系？”
采药女忽而收了打趣之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姓李，名叫李涉，对吧？”
“啧，是又如何。”
“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采药女弯起唇角，轻声道：“也罢。你很有能力，我很欣赏你。反正你也沦落到在岭安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当一个小小司会的……哼，面首？倒不如留着大荒山为我所用，不必活得那么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