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伤暴喝一声:“姓陆的!你休要胡说八道!”

    陆无庸把腰一挺,毫不示弱:“我哪里说得不对?你说,城关的法阵是不是你毁的?”

    “我……”郑无伤气势颓了一瞬,转眼又嚣张起来,“我的确毁了法阵,那又怎样?把守城关的那厮实在无礼,我不得不给他些教训!”

    他转头面向关月,“关义主,我郑无伤出手无悔,敢作敢当!关于此事,你想如何了结?”

    关月泠然一笑:“郑仙长不必如此。关某心里清楚,沈九为人处世,过于生硬,一定是冲撞了各位。关某时常教他要懂得圆滑变通,怎奈他总也学不会。”

    舱门外,赵四哥的声音陡然响起:“我早说过了,沈九那厮一根筋,最会得罪人,迟早闯出祸来。谁叫义主不听劝,非要他守城关!得亏这几位道长脾气好、不计较,只坏了法阵。下回要是一群碰上心狠手辣的,我看城关兄弟们的命都保不住!”

    “行啦!”关月一脸烦躁,“不让沈九守城关,难道派你去?你一个跑船跑惯了的,能呆得住?”

    赵四哥没音了。

    关月负手在后,对众人躬身失礼,“诸位仙长,关某得尽快前往城关,赶在天黑之前重新布下法阵。顾少主贵体欠安,各位继续留在船上陪护他便是。”

    郑无伤把胸膛一拍,神气凛然地说道:“关义主,那法阵既然毁于我手,我自当随你同去。若是来不及布下法阵,我拼尽法力也会守住城关!”

    石无厌道:“郑二师兄,你不能走!万一这城中的怪物或者妖人来了,少主怎么办?我法力低微,何姑娘只是个见习弟子,八师兄又不中用……”

    “石胖子!你说谁不中用呢!”陆无庸抡起拳头要打石无厌。

    郑无伤跨步挺身,将石无厌挡在了身后,“宰相说得在理!你何止是不中用?还有毒!让你看护少主,我岂能放心?”

    他凌厉地甩头,斜眼瞪向了何欢儿,“你也一样!”

    何欢儿和陆无庸对望一眼,彼此都十二分嫌弃地把脸别向了一边。

    关月眉目弯弯地笑道:“各位无需为难,安心留在船上便是。城中的百年怨魂,每年都要泄一泄怨气的,只要修复了法阵,根本不足为虑。”

    他面色一沉,望向了榻上的顾子期。

    “反而是顾少主,身边背后隐约有暗流涌动,需多多用心护持才是。倘若他此处有什么万一,这座鬼城关某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这……”郑无伤稍一犹豫,对关月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关月背着双手,踱步往舱外走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义主留步。”

    “少主!”

    郑无伤闪身奔到榻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子期。顾子期恹恹地倚住郑无伤,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关月缓步行至榻前,弯腰为他诊脉,须臾,发出了一声轻叹。

    “顾少主六神不宁,血脉焦枯,皆是思虑过重所致。我方才叫你饮下一杯符茶,就是要让你强行进入深眠……却不想,时辰才过了一半,你便醒了。”

    “义主,冤魂忌日必定难熬……”顾子期双眸半开,眼中一片昏然,“我神剑门弟子愿同守城关。”

    “城关之事,顾少主不必理会,关某一人足矣。”

    顾子期微微摇头,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梦呓一般说道:“城关……头……金匣……怨念……百姓……”

    听到支离破碎的只言片语,关月一双秀目乍然裂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何欢儿见他反应如此之大,随口问道:“关义士,你怎么了?”

    关月诧异的神情间闪过一抹苍凉,默默低下了头。

    “义主安心……,我……定会……会助你……保……保城关……”顾子期阖眸喘息了片刻,一只手缓缓搭上了郑无伤的手臂,“无伤……,送我……到城关……”

    郑无伤满眼心疼,劝道:“少主,你这身子眼下哪里经得住折腾?还是多顾惜自己吧!”

    顾子期眸光微转,胸口起伏了两下,慢慢抬手伸向了石无厌,“无厌……你来……,扶……扶我前去……”

    “少主,你别气,我听命就是了。”郑无伤无奈地叹气,托住他抬起的那只手,搭在了他的小腹上,而后,小心地扶着他平躺到了榻上。

    “呃……”顾子期蹙着俊秀的眉,低声呻/吟起来。

    “少主?”郑无伤慌了神。

    关月纵步上前,一边默念口诀,一边按揉着顾子期耳后的几处穴位。不多时,顾子期便安然陷入了沉睡。

    何欢儿问道:“顾少主这是怎么了?”

    “他以法力强行冲破符印醒来,遭到了反噬,适才关某又加固了符印,他至少还要再睡上一个时辰。”

    郑无伤用毯子裹住顾子期,对石无厌道:“宰相,你抱着少主,我来御剑,即刻出发前往城关。”

    “郑二师兄,少主刚刚神志昏沉,也不知是醒是梦,他方才所言,仍需仔细斟酌。我看,不如先等师兄回来,再做打算。”

    “少主有令,怎能不从?”

    陆无庸冷冰冰地说道:“他脑子糊涂时下的令,也能作数?你要送死,何必拉上旁人!再说了,毁坏法阵的人是你,干别人什么事?”

    “你们不听少主之命,我听!”郑无伤十分恼火,“反正也只是无能之辈,有没有都一样!”

    何欢儿云淡风轻地言道:“小龙阳,小女子劝你莫要冲动。你那师门素来怕阴鬼,万一那城关法阵不灵,挡不住成千上万的百年老鬼,你不怕被夺舍?就算你能招架得住,顾少主又如何?满城怨灵,一半是女鬼,她们若苦苦纠缠顾少主,你打算如何破解?昨夜之事,你这么快忘了?”

    郑无伤伸脖子朝她大吼:“你是干什么吃的?!”

    “啊?”何欢儿不明所以地张大了嘴巴。

    “少主带你下山,不就是要你挡鬼?事到临头,你敢抛下他不管?”郑无伤口舌大张,表情凶狠得好像要吃人。

    虽然被郑无伤怒声呵斥,但何欢儿心里却颇为得意。一路走来,她遭受了无数贬斥,猝不及防受到如此器重,简直有些飘飘然了,笑意止不住地从眼角唇边流了出来。

    “城关,你去,还是不去?”

    何欢儿从狂喜中拔出头来,连声应道:“去!去!去!小女子为了顾少主,刀山火海尚且不惧,鬼山鬼海不过小菜一碟!”

    她呵呵一乐,又补了一句:“自然,对于你小龙阳,小女子顺带也会护一护,决不能让郝剑师的好徒儿叫鬼夺了去!”

    郑无伤斩钉截铁:“本剑师不用你好心!”

    何欢儿凑到榻前,俯身要扶顾子期,却被郑无伤一掌推开了,她皱眉问道:“小龙阳,你这是何意?不是要小女子随你去城关吗?”

    “我要你去城关,可没允许你碰少主!下山前,我师父再三叮嘱,绝不能让你碰少主一下!”

    何欢儿把双手举到他眼前,手心手背翻了两下,坏笑着说:“在鬼市上,小女子不是碰过顾少主了?远远不止一下呢!”

    “闭嘴!我说过,此事永远不许再提!”

    何欢儿双手交握,陶醉地望向顾子期,意犹未尽地说道:“顾少主的手,温凉、光滑,又不失力度,握在手中,好似一块上等美玉……令人魂牵梦绕,触手不忘!”

    郑无伤发出雷霆一怒:“你找打是不是?”

    石无厌按下郑无伤扬起的拳头,憨声憨气地说:“郑二师兄,你堂堂东山弟子,怎能对一个姑娘家挥拳头?既然师兄执意要去城关,我跟着就是了。”

    郑无伤激扬的意绪平复了少许,拍着石无厌厚厚的肩膀,说了句:“宰相,我方才不该骂你无能。”

    “其实,师兄并未骂错,我资质本就驽钝,法力法术皆属下乘,无能二字,当之无愧,哈哈。日后,还望师兄能多骂我两句,让我长长本事。”

    “话不能这样说,你是二门主亲自挑选的室内弟子,绝非等闲之辈。”郑无伤鄙夷地斜了陆无庸一眼,“我敢说,将来,你的修为必定胜过某些无耻之徒。”

    他抽出流火剑,向舱外走去,吩咐道:“宰相,你抱着少主,跟我来。记着,手脚轻一些。”

    石无厌把布口袋背在身后,从榻上抱起了顾子期。在经过陆无庸时,他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八师兄,你也一起来吧。”

    “宰相,何必强人所难!”郑无伤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石无厌凑近陆无庸低语:“这城里藏着邪恶妖人,有人落单的话,说不定会被抓走做人质的!”

    陆无庸全身顿时僵住了,流露出几分畏惧之情,但又故作矜持,不肯示弱。

    郑无伤回身大喊:“宰相,怎么还不跟上?”

    “来了!来了!”石无厌迈着方步走上前,“郑二师兄,八师兄说他愿意用羽毯将我们送到城关。”

    “啊?”郑无伤停下脚步,侧头斜睨着陆无庸,“他一向把法力看得比金银还贵,这一回竟会如此大方?”

    陆无庸脸上阴晴不定,杵立不言。

    “唉呀,都是我这一身膘太沉!八师兄肯定是担心我连累少主和郑二师兄,这才想唤出羽毯。是不是,八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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