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霍格沃茨，已经天黑了。女孩们聊得疲惫后睡了大半个车程。下车时我依次叫醒了她们，然后才穿过拥挤的走廊下了车。
不远处，鲁伯·海格，那个几乎和巨人一样的猎场看守正在组织一年级新生，他的声音粗旷且极响亮。级长带领我们坐船过匹淤河。
我和伊芙琳还有两个拉文克劳一条船。
水面虽然很黑却亮的耀眼，让我想起夜晚的黑湖。
到礼堂后，学生们陆续在自己的学院处落座，新生们还在门口等候，教授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霍格沃茨的规定。
没过多久，礼堂大门打开了，新生们跟在麦格教授之后排成一长条，到前方准备进行分院仪式。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对未来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充满期待。达芙妮则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到她的妹妹阿斯托利亚。
“利亚，这里！”她小声地叫道，朝妹妹挥了挥手，阿斯托利亚也踮起脚朝她摇摇小手。
“原本不怎么听你提起利亚，而且你也很少让我们和她见面的，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要好呢？”布雷斯拖着长腔说。
“我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妹妹。”她对布雷斯撇了撇嘴。
“这群一年级的小屁孩真的很吵，不是吗？”德拉科对我们说，“他们一蹦一跳的样子可真傻，最好别分进斯莱特林。”
“你不过也只比他们大一岁好吗，德拉科？”布雷斯笑着回答道。
德拉科朝他翻了个白眼。
分院仪式很快结束了，阿斯托利亚最后被分到斯莱特林，她朝达芙妮奔来，坐到她身边。
在邓布利多和去年一样宣布一些事和照旧的条例规矩后终于开始晚餐，长桌上瞬间出现各种美食。
克拉布和高尔依然狼吞虎咽地吃着，等了这么久他们一定饿坏了。
我随便吃了点就回去了。
返校第一天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聚集了很多人。我们围坐在一起，他们不停地聊着彼此暑假期间的经历，我则独占角落默默看书。
阿斯托利亚入学后变成了他们最关注的对象。女孩们都在教她如何能用最好的方法在杂志上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德拉科他们一直说着魁地奇比赛有多么有趣，并声称她一定会很感兴趣。
我走到帷窗前，湖底的生物还是那样可怕且丑陋。想想暑假时自己是那样期待开学，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却一句也插不进去，甚至不想和他们说话。
我们是朋友，却又不像朋友。
西奥多说我和他很像，如果他也在的话会不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呢。
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见到他，在我没有想到的某些时刻，毫无预料和征兆的时刻和他见面。
对艾琳娜来说，或者是对多琳来说，她和西奥多仅仅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梦中有过接触。但对西奥多而言，艾琳娜一直在他身边。
霍格沃茨最平常的下午，西奥多在图书馆里找到一个灰紫色笔记本。笔记本只在封面的署名有“D.N.”。
“名字？”他自语道。
看着灰紫色的封皮，他记起艾琳娜经常携带的笔记本也是灰紫色的，那本和自己手中的这本几乎一样。他越来越感到好奇，心里却想不出原因。
“艾琳娜总是很奇怪，偶尔像变了个人，尤其是翻看那个笔记本时，那这个……”他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会不会和艾琳娜有关？”
西奥多翻开笔记本，都是笔记本主人的日记。他对署名的姓名留有疑虑。尽管可能只是某个学生无意掉落的，但是直觉让他带走了这个看似承载少年心事的日记本。
回到寝室后他没有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本子，直到德拉科去礼堂后他才到书桌前研究起来。
//1948 4.12
我和柏莎成立了“沙漏周”，少部分和我们一样痴迷于时间魔法的学生加入“沙漏周”。为了更好研究时间的流逝规律以及转换方式，我们定下每月第三周的每晚十点到东塔楼的空教室进行讨论和实验。
1948 6.19
马上要到期末考试了，我们研究的时间缩短为每个月四天。柏莎这几天怪怪的。
1948 6.26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如果这么做的话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所有人。她不能这样自私地作出决定而不与我商量，这是我们的心血，我不能让她毁掉。//
…………
日记到这就没了后续。如果这个人曾的确就读于霍格沃茨，那按年份推算他可能已经六七十岁了。可是日记的内容过于零碎，他无法确定这些信息以及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而其中的重点也许就是“沙漏周”。
“它或许是一个组织？柏莎又是谁？他们曾就读于霍格沃茨？”他自言自语着。
有些破旧的日记本被西奥多翻了又翻，但除了这三篇简短的日记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德拉科回来了。他没注意往西奥多的桌上看。
“快十点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德拉科有些疲惫地说，接着就一头扑在床上。
“你不会吃到十点吧。”西奥多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废话，我怎么可能因为霍格沃茨难吃的食物而回来这么晚？”他无语地说，“诺特——算了。”
“什么？”
“跟你这个无趣的书呆子说了也没用。”德拉科的声音拖着长调，还有些含糊不清。
“你偷偷喝酒了？”西奥多问，德拉科没有回答。
“我去巡逻的时候……”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过了会德拉科又开口。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却又时而别扭地哼哼着。
“你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吧，毕竟除了看书你还能干什么呢？我早就说过你和那个傻瓜艾琳娜是一样的人，你们没有区别……我喜欢的人讨厌我，你明白吗？——哼，算了，我就知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什么都不懂……”说完，他便没了动静。
西奥多没有理他。
眼看快到十点了，他想去日记里提到的东塔楼看看，或许在某个空教室会有什么发现。
这个时候级长们大多回去了，只有费尔奇仍在各个地方巡逻，他总是很警惕任何人，稍有一点儿声响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幸运的是，西奥多趁德拉科睡着后从他那偷走了巡逻的路线图，里面恰好也包含费尔奇的巡逻路线，所以在这个惊险的夜晚他大概率能躲过费尔奇。
到达东塔楼的塔顶足足要爬七层楼梯，尽管西奥多个子很高，但常常久坐看书的他因为缺乏锻炼仍会感到疲惫。
在第五层时他停了下来，想要休息。脑畔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西奥多立刻警觉起来，从袍子里取出魔杖。
熟悉的身影停在他面前的几节台阶上，可因为周围太黑他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
“西奥多？”那个女生将声音压低，西奥多瞬间辨认出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也在。”他说，“这么晚了为什么来这？”
“我……不知道。”她站在原地望着他。
西奥多一步步走上台阶，高处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下巴上，看着西奥多走向女生，她往后退了几步。西奥多也停住脚步。
“艾琳娜，是我。”他的语调极轻，仿佛是怕她继续后退。
她停了下来，“我知道是你，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找东西。”
西奥多边说边继续往上走，直到在艾琳娜的面前，他半俯下身子看着艾琳娜的眼睛。
“是我。”他再说了一次，“德拉科已经回去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寝？”
“我也有事要做，但没想到你也在。再说了，德拉科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艾琳娜的声音很小，却清晰有力。
西奥多直起身，“你们都是级长，应该一起巡逻一起回去，不是吗？”
“所以呢，我必须和他待在一起？难道你还在生气？”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对，我很生气——”
“谁？谁在上面！”西奥多被费尔奇打断，他下面几层，正在往楼上跑来，“我就知道总会有不听话的小子，你最好别被我抓到，不然你就完了！”他恼怒地骂着。
西奥多拉起艾琳娜的手躲进六楼的的隔间，里面摆满杂物，这使原本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他们不得不紧靠在一起。
“小鬼们，赶紧出来！”费尔奇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艾琳娜的脸正对西奥多胸膛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动静，甚至不敢呼吸。但当费尔奇不再吼叫时周围仍然静的出奇，西奥多听到艾琳娜低弱的喘息声，就像一支细流淌过，他瞬间感到全身僵硬。
她正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动，却不小心被袍角绊住。那一刹她心想完了，可忘了西奥多会将她牢牢接住。
西奥多握住她的肩，轻轻揉了揉，是在告诉她别担心。艾琳娜看着他睫毛下的蓝眸微微颤动，定住了神。
不幸的是，这样做总会有些动静。费尔奇立马兴奋起来，快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嘴里叫着“让我捉到了吧！让我捉到了吧！”
艾琳娜不自觉中紧紧攥住西奥多的衣袖，他伸出小拇指放到她的掌心。
“费尔奇，有什么事值得这样大喊大叫？现在夜深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我不认为你应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邓布利多在不远处叫住费尔奇。
“教授，有人夜游！我得抓住——”
“好了费尔奇先生，你一定是听错了，这里离任何学院的寝室都很远，没有学生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快回去休息吧。”
西奥多的指尖在艾琳娜掌心轻轻一勾，隔间外只传来费尔奇不甘心的脚步声。
邓布利多停在原地看了几眼，他好像有所察觉，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等邓布利多离开后西奥多才终于开口。
“现在可以呼吸了。”西奥多压低声音，气息擦过她耳尖。
艾琳娜立马松开紧扣他的手，两个人手已经被汗浸湿，她在袍子上擦了擦，然后从隔间窜了出去。
“……我回去了。”不等西奥多回答，艾琳娜就匆匆跑下塔楼。匆忙间掉下一串银手链。
西奥多久久愣着，上前捡起手链看了又看。他听出了她害羞的语调，但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耳尖。
西奥多第一次半途而归，他竟然忘了自己最初去东塔楼的目的，直到深夜仍然无法入眠。
湖水透过玻璃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指尖无意识轻抚着掌心被汗浸湿的褶皱——正是艾琳娜方才紧攥的位置。
次日的礼堂，长桌被阳光镀上了金边。我坐在远离西奥多的桌角，独自翻阅《高级魔药制作》。偶尔抬眼望向西奥多，当对上了西奥多的目光时，我马上将书立起挡住脸，只露出泛红的耳尖。
西奥多端起抹好黄油和巧克力的面包坐到我的身边，我装作若无其事，端着姿态一言不发。
“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了呢。”他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
“昨晚？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将面包推到我面前，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看着我。
“是你昨天说还在生气的。”我嘟囔道。
“我是很生气。因为你在晚上一个人到处逛生气，因为你什么事都不愿告诉我生气。我不想处处限制你，但有些时候，能不能依赖我一点呢，艾琳娜？”
我的手紧握着书，在纸上刻下不算深的指甲印。
“依赖你，我要如何依赖你？永远跟在你身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事你也不可能理解。况且我们算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
西奥多静静听我说完，他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选择我都尊重，你无法毫无保留地相信我，我也能理解，我没想过你会动摇，但我仍然不会阻止你的。”
“什么？什么选择？”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也许他也没听懂我的意思。
“你昨天和德拉科，我知道他喜欢你的事，他和你表白了，我也知道。”西奥多平静地说，睫毛却微微颤抖。
这都是我没印象的事情，进入梦境时我见到的只有西奥多。他误会了一些事。
“我讨厌他你应该知道。你没有对我毫无保留，你也知道吧。”我随口一说想要试探他的反应。
他没有什么变化，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我昨天去东塔楼找东西，我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要找东西？找什么东西？关于这些他统统闭口不谈，这算哪门子的毫无保留？
“昨天我的手链掉在那了，应该被你捡走了，你得还给我——”
我不顾他是否允许拿起他的包翻找起来，一个熟悉的灰紫色笔记本被夹在课本中间。我瞬间愣住，因为我的那本在自己的包里。
西奥多从我手中抢走书包，知道我已经看到那个笔记本后，他也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都明白了些什么，却只得怀疑。西奥多真的如我所想的一样，从来不只是什么梦境中的虚幻人物吧。
对西奥多来说他也猜中了：艾琳娜的变化的确和灰紫色笔记本有着极大联系。
“你瞒着我一些事。”他说。
“我没必要刻意瞒着你，西奥多。”
我们许久沉默着，包里藏着的是谁都不愿说出口的真相。
“我们得谈谈。”
周末的图书馆没什么人，我们找到角落的位置，坐在彼此对面。
两本近乎相同的灰紫色笔记本被摆在桌上，我们盯着看了会，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西奥多。”
他点了点头。
“艾琳娜，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奇怪，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知道吗？”
我不做回答，我有多奇怪我当然能猜到。
他继续说，“我们九岁便相识，一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有时候你会将我忘记，或是忘了关于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记得我们间的约定，甚至对学校的发生的事也一概不知。最初几年我很担心你，但作为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我，也不敢多问。”他停下来看我的表情。
“你继续说吧。”
“我曾猜测你也许得了什么病。四年级你被冻晕的那天我把你抱到医疗翼，庞弗雷夫人本说可以立马让你恢复的，但我带着私心让她给你多做了几道检查，她说你没有任何其他的问题。那次之后我更加好奇关于你的事情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习惯了你的变化莫测。”
他在说话间隙拿起自己的那本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我前几天在图书馆禁书区找到的，因为和你的这本很像我便产生了联想，于是带回去了。上面署名＇D.N.'，起初我对此没有过多考虑，但现在和你联系起来，我有些怀疑或许＇N＇代表我的姓氏。”他指了指署名处，接着翻开笔记本，“里面只有三篇日记，你可以自己看，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也许和我祖父同辈。里面提到的＇沙漏周＇我认为是一个组织，另外一个组织者叫柏莎，我不——”
听到“柏莎”二字我立马打断西奥多，“柏莎？竟然会是她——”
“怎么了？你知道她？”他问。
我指着自己的笔记本封面“变形笔记（柏莎）”
我们相视不语，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说完了，艾琳娜。”
“好，好。你听我说，但你别不相信——”
“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我都会相信你。”西奥多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在他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我不是艾琳娜。”
在我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他的瞳孔明显抖动起来。
“之前对我而言，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镜。我所生活的世界与这里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那里没有你，没有西奥多，学校唯一一个诺特在入学前因为遗传病去世了。”他的表情让我顿了顿，“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好”他说。
“每次进入的梦境其实是没有顺序的，可能在二年级，可能在四年级，可能在一年级，甚至我们的初遇我已经梦到过了。梦境的一切都很真实，有的时候我无法将它与现实分辨清楚。做梦也有递进的变化，起初它只是普通的梦，可随着次数的增加我在现实中的时间也会对应地减少，有时甚至跳过一个月。”
“在你面前的艾琳娜或许是十五岁，但现实中的多琳其实刚上二年级。”
“二年级？……”西奥多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质问道。
“就是这样的。”我把笔记本翻开给他看，“我一年级的圣诞假期在塞尔温庄园的藏书区找到的，里面是柏莎的笔记，并不是英文，似乎也不是如尼文，不过那时我还很小，现在看起来和更深奥的魔文有些类似，或许你可以破解。这个笔记本时不时会出现奇怪的话，我不太能看懂。”
“那你梦到过……我们的未来吗？”西奥多沉默了很久，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我想到的梦是五年级时，我们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接吻。我突然感到脸颊发烫。
“算吧……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可以不知道。”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我的眉骨，轻轻抚摸着。
“所以现在，是你在做梦来到了这，还是我出现在了你的梦里？”
我握住他悬停的手腕，这一刻我们真正地对彼此毫不保留了。
“我不知道，或许这不是梦，或许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弄清这一切。”
“我会帮你的，尽我所有帮助你，多琳——我是不是该这么叫你？”
“就叫我艾琳娜吧，我已经习惯了。”
两个被时空割裂的灵魂在不知何处的梦境碰撞，闭环终将被打破。
“那就容易了，既然你的笔记本是在禁书区发现的那我们也可以再去那找找看。”
“但今天不行，如果我在一周内申请去禁书区两次，平斯夫人会怀疑的，教授也不一定同意。”西奥多摇了摇头。
我抿起嘴唇思索着，“那我自己去，刚好晚上级长有巡逻。”我等着他的回复，希望他能告诉我这么做怎么样。
“那德拉科呢？”
“这都无所谓，我们不可能随时在一起，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不行，晚上偷偷去风险还是太大了，你先向教授申请，如果不行我们再另选方案吧，你认为呢？”
有时我必须承认，年龄差异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影响，西奥多的考虑的确更加缜密些。
“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找斯内普教授申请试试。”我点头表示赞同。
西奥多收回他的那个笔记本到包里。
“先回去吧，还有很多论文要写。”他看着我说。
“……好，”我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想要拖延时间，但他一直耐心地等着，“——我……不会写那些作业，我看不懂。”
这就是事实，尽管二年级的我已经在学习方面超越了大多同龄人，但五年级的知识点我也只是略懂一二而已。我得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正需要西奥多的帮助，但我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这让我感到有些丢脸。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西奥多注意到我无处安放的视线，他放下手中的包。
“没关系，你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你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我抬头望向他，“……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即使对你来说只是几场混乱的梦，但其实我已经认识你有六年了。你一直很优秀。”
“好，我知道了。”
明明感激他的帮助，可“谢谢你”三个字再也不像原来那样能轻易说出口了。
“为什么周末的人这么少？”我边写作业边问道。
“这周可以去霍格莫德村，很多人都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我问。
西奥多纸上的羽毛笔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
“很无聊的地方，而且很吵。”他停了几后问我，“你还没去过吧，是很想去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说：想去的话现在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还是算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应该也没什么兴趣。”我低头接着写最后几行题目。
图书馆没有几个人，周围很安静，我们也没有再和对方说话了，听得见的只有笔尖和牛皮纸摩擦的沙沙声。
“那个人和柏莎……能成立一个组织，说明他们足够优秀且能力出众，所以在学校的某些地方会不会有他们留下的某些物件，或者存有表彰之类的东西？”西奥多突然开口，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导致嗓音有些沙哑。
“奖杯陈列室？那里或许会有线索。”我突然想到某天在走廊听到韦斯莱和波特提起过。
西奥多点了点头，“是个合适的方向。”
“现在就去。”我放下手中的笔。
西奥多犹豫了几秒，“好。”
奖杯陈列室在四楼的一个拐角处，门外有一层薄薄的铁栅栏。我们正打算用阿拉霍洞开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
“教授来了？”我低声道。
他立刻变换自己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得多。
“是乌姆里奇。”他说完便松开牵着我的手，和我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先等等。”
我懂了他的意思，也装作路过的样子，假装在看手里的书。
那是个全身穿着粉红色衣服，又矮又胖的女人，灰褐色短发上还戴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
当我们正要擦肩而过时她微微向我们转过脸，我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癞蛤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突出的眼睛。她先停在西奥多面前，露出满脸扭曲的假笑。
“斯莱特林的学生，我很欣赏你们，利用去霍格莫德村的时间学习，”她又转过来面向我“噢，这是塞尔温级长，你在每方面都表现出色。”
我和西奥多面面相觑，完全没弄懂这个老女人说这些话的意义。
“谢谢您教授，我们先走——”我说，被她打断。
她立马用和手指一样短的魔杖用力点在我的衣领下面。
“噢噢，孩子们，在走廊上偷偷摸摸地牵手不太好，是不是？我规定过不允许早恋，现在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光呀，要为O.W.L考试好好做准备，是不是？”她仍用那个甜腻的声音说，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丑陋。
西奥多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解释，于是我也干脆不多说了，只希望她能赶紧放我们走。
“奖杯陈列室暂时不需要你们打扫，因为你们违反规定，斯莱特林我要扣去十分。”
乌姆里奇说完掸了掸自己的短发，扭着大屁股走了，原处还存留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去不了了，我们先回去吧。”西奥多用手轻轻抚平我的衣领，刚才被乌姆里奇的魔杖压出的褶皱。
“走吧。”
“她就是乌姆里奇吗？我在礼堂听到很多人叫她粉色癞蛤蟆。”我问。
西奥多低头看到我的一脸严肃的表情，轻笑一声，“嗯，她就是粉色癞蛤蟆。”
我还因为计划实施失败而有些气恼，完全不理解他在笑什么，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马上就要明白了。”西奥多说。
“她真烦人，不是吗？害得我们计划落空。”我仍抱怨着，他也只是默默听着。
休息室里没有人，但我们仍坐在了靠里的沙发上。我翻阅着自己之前做的笔记，渐渐掌握了部分知识点。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深埋于湖底，十月份的室内已经可以感受到凉意。壁炉里的火燃烧着，柴火被烧的滋啦滋啦响。
“时间是最不够用的东西。”我突然说。
时间的确如此。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去了，原本对剩下的日子一无所知，现在还要提前面临O.W.L考试，补完前面两年的课程可不会太简单。
“时间是不够，但我们的机会有很多。”他往壁炉望去，“它从未熄灭。”
我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我当然知道，但我怎么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延续现在呢？没准我见到的是四年级的，或是一年级的西奥多。”我笑着说。
“那你就告诉他，一定要帮艾琳娜。”
“哼，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听信这样的话。”我用肯定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
我没再接着聊下去，我不知道我的以后或他的未来会怎么样。有时和西奥多待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忆的病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在的原因，休息室慢慢暖和起来了。
“你在这？你们为什么待在一起？”德拉科一进门便停下脚步，看着沙发上的我和西奥多靠在一起，他似乎是有些烦躁。
“你们回来这么早。”西奥多淡淡地说。
“我想回来了，不可以吗。”他又瞥了我一眼，“艾琳娜，这就是你的理由，是吗？”
我没有回答德拉科，愣愣地看着他，因为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我迟迟不回应，他冷哼一声，往男生宿舍的方向离开了。
身旁，西奥多还低着头在看书，他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刚才的事是我幻觉。
壁炉的火光下可以看到西奥多跳动的睫毛，他握书的手微微收紧。
“德拉科的表白被你拒绝了，那天晚上他一个人买醉后全告诉我了。”他这才抬眼看我的反应，见我有些愣神。
羽毛笔啪嗒从手心滑落，在袖口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对于他口中这段没有印象的经历，我显得格外吃惊。
“现在，”西奥多帮我轻轻擦掉袖口上的墨迹，“要听听你错过的事吗？”
不远处，鲁伯·海格，那个几乎和巨人一样的猎场看守正在组织一年级新生，他的声音粗旷且极响亮。级长带领我们坐船过匹淤河。
我和伊芙琳还有两个拉文克劳一条船。
水面虽然很黑却亮的耀眼，让我想起夜晚的黑湖。
到礼堂后，学生们陆续在自己的学院处落座，新生们还在门口等候，教授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霍格沃茨的规定。
没过多久，礼堂大门打开了，新生们跟在麦格教授之后排成一长条，到前方准备进行分院仪式。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对未来在霍格沃茨的生活充满期待。达芙妮则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到她的妹妹阿斯托利亚。
“利亚，这里！”她小声地叫道，朝妹妹挥了挥手，阿斯托利亚也踮起脚朝她摇摇小手。
“原本不怎么听你提起利亚，而且你也很少让我们和她见面的，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要好呢？”布雷斯拖着长腔说。
“我可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妹妹。”她对布雷斯撇了撇嘴。
“这群一年级的小屁孩真的很吵，不是吗？”德拉科对我们说，“他们一蹦一跳的样子可真傻，最好别分进斯莱特林。”
“你不过也只比他们大一岁好吗，德拉科？”布雷斯笑着回答道。
德拉科朝他翻了个白眼。
分院仪式很快结束了，阿斯托利亚最后被分到斯莱特林，她朝达芙妮奔来，坐到她身边。
在邓布利多和去年一样宣布一些事和照旧的条例规矩后终于开始晚餐，长桌上瞬间出现各种美食。
克拉布和高尔依然狼吞虎咽地吃着，等了这么久他们一定饿坏了。
我随便吃了点就回去了。
返校第一天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聚集了很多人。我们围坐在一起，他们不停地聊着彼此暑假期间的经历，我则独占角落默默看书。
阿斯托利亚入学后变成了他们最关注的对象。女孩们都在教她如何能用最好的方法在杂志上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德拉科他们一直说着魁地奇比赛有多么有趣，并声称她一定会很感兴趣。
我走到帷窗前，湖底的生物还是那样可怕且丑陋。想想暑假时自己是那样期待开学，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却一句也插不进去，甚至不想和他们说话。
我们是朋友，却又不像朋友。
西奥多说我和他很像，如果他也在的话会不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呢。
我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见到他，在我没有想到的某些时刻，毫无预料和征兆的时刻和他见面。
对艾琳娜来说，或者是对多琳来说，她和西奥多仅仅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梦中有过接触。但对西奥多而言，艾琳娜一直在他身边。
霍格沃茨最平常的下午，西奥多在图书馆里找到一个灰紫色笔记本。笔记本只在封面的署名有“D.N.”。
“名字？”他自语道。
看着灰紫色的封皮，他记起艾琳娜经常携带的笔记本也是灰紫色的，那本和自己手中的这本几乎一样。他越来越感到好奇，心里却想不出原因。
“艾琳娜总是很奇怪，偶尔像变了个人，尤其是翻看那个笔记本时，那这个……”他看着手中的笔记本，“会不会和艾琳娜有关？”
西奥多翻开笔记本，都是笔记本主人的日记。他对署名的姓名留有疑虑。尽管可能只是某个学生无意掉落的，但是直觉让他带走了这个看似承载少年心事的日记本。
回到寝室后他没有立马从口袋里拿出本子，直到德拉科去礼堂后他才到书桌前研究起来。
//1948 4.12
我和柏莎成立了“沙漏周”，少部分和我们一样痴迷于时间魔法的学生加入“沙漏周”。为了更好研究时间的流逝规律以及转换方式，我们定下每月第三周的每晚十点到东塔楼的空教室进行讨论和实验。
1948 6.19
马上要到期末考试了，我们研究的时间缩短为每个月四天。柏莎这几天怪怪的。
1948 6.26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如果这么做的话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所有人。她不能这样自私地作出决定而不与我商量，这是我们的心血，我不能让她毁掉。//
…………
日记到这就没了后续。如果这个人曾的确就读于霍格沃茨，那按年份推算他可能已经六七十岁了。可是日记的内容过于零碎，他无法确定这些信息以及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而其中的重点也许就是“沙漏周”。
“它或许是一个组织？柏莎又是谁？他们曾就读于霍格沃茨？”他自言自语着。
有些破旧的日记本被西奥多翻了又翻，但除了这三篇简短的日记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德拉科回来了。他没注意往西奥多的桌上看。
“快十点了，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德拉科有些疲惫地说，接着就一头扑在床上。
“你不会吃到十点吧。”西奥多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废话，我怎么可能因为霍格沃茨难吃的食物而回来这么晚？”他无语地说，“诺特——算了。”
“什么？”
“跟你这个无趣的书呆子说了也没用。”德拉科的声音拖着长调，还有些含糊不清。
“你偷偷喝酒了？”西奥多问，德拉科没有回答。
“我去巡逻的时候……”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过了会德拉科又开口。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愤怒，却又时而别扭地哼哼着。
“你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吧，毕竟除了看书你还能干什么呢？我早就说过你和那个傻瓜艾琳娜是一样的人，你们没有区别……我喜欢的人讨厌我，你明白吗？——哼，算了，我就知道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什么都不懂……”说完，他便没了动静。
西奥多没有理他。
眼看快到十点了，他想去日记里提到的东塔楼看看，或许在某个空教室会有什么发现。
这个时候级长们大多回去了，只有费尔奇仍在各个地方巡逻，他总是很警惕任何人，稍有一点儿声响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幸运的是，西奥多趁德拉科睡着后从他那偷走了巡逻的路线图，里面恰好也包含费尔奇的巡逻路线，所以在这个惊险的夜晚他大概率能躲过费尔奇。
到达东塔楼的塔顶足足要爬七层楼梯，尽管西奥多个子很高，但常常久坐看书的他因为缺乏锻炼仍会感到疲惫。
在第五层时他停了下来，想要休息。脑畔传来细小的脚步声。
西奥多立刻警觉起来，从袍子里取出魔杖。
熟悉的身影停在他面前的几节台阶上，可因为周围太黑他无法看清那个人的脸。
“西奥多？”那个女生将声音压低，西奥多瞬间辨认出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
“你也在。”他说，“这么晚了为什么来这？”
“我……不知道。”她站在原地望着他。
西奥多一步步走上台阶，高处微弱的月光照在她的下巴上，看着西奥多走向女生，她往后退了几步。西奥多也停住脚步。
“艾琳娜，是我。”他的语调极轻，仿佛是怕她继续后退。
她停了下来，“我知道是你，但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来找东西。”
西奥多边说边继续往上走，直到在艾琳娜的面前，他半俯下身子看着艾琳娜的眼睛。
“是我。”他再说了一次，“德拉科已经回去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寝？”
“我也有事要做，但没想到你也在。再说了，德拉科回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艾琳娜的声音很小，却清晰有力。
西奥多直起身，“你们都是级长，应该一起巡逻一起回去，不是吗？”
“所以呢，我必须和他待在一起？难道你还在生气？”艾琳娜皱起了眉头。
“对，我很生气——”
“谁？谁在上面！”西奥多被费尔奇打断，他下面几层，正在往楼上跑来，“我就知道总会有不听话的小子，你最好别被我抓到，不然你就完了！”他恼怒地骂着。
西奥多拉起艾琳娜的手躲进六楼的的隔间，里面摆满杂物，这使原本狭小的空间更加拥挤。他们不得不紧靠在一起。
“小鬼们，赶紧出来！”费尔奇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艾琳娜的脸正对西奥多胸膛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动静，甚至不敢呼吸。但当费尔奇不再吼叫时周围仍然静的出奇，西奥多听到艾琳娜低弱的喘息声，就像一支细流淌过，他瞬间感到全身僵硬。
她正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动，却不小心被袍角绊住。那一刹她心想完了，可忘了西奥多会将她牢牢接住。
西奥多握住她的肩，轻轻揉了揉，是在告诉她别担心。艾琳娜看着他睫毛下的蓝眸微微颤动，定住了神。
不幸的是，这样做总会有些动静。费尔奇立马兴奋起来，快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嘴里叫着“让我捉到了吧！让我捉到了吧！”
艾琳娜不自觉中紧紧攥住西奥多的衣袖，他伸出小拇指放到她的掌心。
“费尔奇，有什么事值得这样大喊大叫？现在夜深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我不认为你应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邓布利多在不远处叫住费尔奇。
“教授，有人夜游！我得抓住——”
“好了费尔奇先生，你一定是听错了，这里离任何学院的寝室都很远，没有学生会在这个时候来的。快回去休息吧。”
西奥多的指尖在艾琳娜掌心轻轻一勾，隔间外只传来费尔奇不甘心的脚步声。
邓布利多停在原地看了几眼，他好像有所察觉，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等邓布利多离开后西奥多才终于开口。
“现在可以呼吸了。”西奥多压低声音，气息擦过她耳尖。
艾琳娜立马松开紧扣他的手，两个人手已经被汗浸湿，她在袍子上擦了擦，然后从隔间窜了出去。
“……我回去了。”不等西奥多回答，艾琳娜就匆匆跑下塔楼。匆忙间掉下一串银手链。
西奥多久久愣着，上前捡起手链看了又看。他听出了她害羞的语调，但看不到自己红透的耳尖。
西奥多第一次半途而归，他竟然忘了自己最初去东塔楼的目的，直到深夜仍然无法入眠。
湖水透过玻璃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指尖无意识轻抚着掌心被汗浸湿的褶皱——正是艾琳娜方才紧攥的位置。
次日的礼堂，长桌被阳光镀上了金边。我坐在远离西奥多的桌角，独自翻阅《高级魔药制作》。偶尔抬眼望向西奥多，当对上了西奥多的目光时，我马上将书立起挡住脸，只露出泛红的耳尖。
西奥多端起抹好黄油和巧克力的面包坐到我的身边，我装作若无其事，端着姿态一言不发。
“和昨天晚上不太一样了呢。”他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
“昨晚？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将面包推到我面前，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看着我。
“是你昨天说还在生气的。”我嘟囔道。
“我是很生气。因为你在晚上一个人到处逛生气，因为你什么事都不愿告诉我生气。我不想处处限制你，但有些时候，能不能依赖我一点呢，艾琳娜？”
我的手紧握着书，在纸上刻下不算深的指甲印。
“依赖你，我要如何依赖你？永远跟在你身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事你也不可能理解。况且我们算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
西奥多静静听我说完，他沉默片刻，开口道，“你的选择我都尊重，你无法毫无保留地相信我，我也能理解，我没想过你会动摇，但我仍然不会阻止你的。”
“什么？什么选择？”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也许他也没听懂我的意思。
“你昨天和德拉科，我知道他喜欢你的事，他和你表白了，我也知道。”西奥多平静地说，睫毛却微微颤抖。
这都是我没印象的事情，进入梦境时我见到的只有西奥多。他误会了一些事。
“我讨厌他你应该知道。你没有对我毫无保留，你也知道吧。”我随口一说想要试探他的反应。
他没有什么变化，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我昨天去东塔楼找东西，我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要找东西？找什么东西？关于这些他统统闭口不谈，这算哪门子的毫无保留？
“昨天我的手链掉在那了，应该被你捡走了，你得还给我——”
我不顾他是否允许拿起他的包翻找起来，一个熟悉的灰紫色笔记本被夹在课本中间。我瞬间愣住，因为我的那本在自己的包里。
西奥多从我手中抢走书包，知道我已经看到那个笔记本后，他也沉默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都明白了些什么，却只得怀疑。西奥多真的如我所想的一样，从来不只是什么梦境中的虚幻人物吧。
对西奥多来说他也猜中了：艾琳娜的变化的确和灰紫色笔记本有着极大联系。
“你瞒着我一些事。”他说。
“我没必要刻意瞒着你，西奥多。”
我们许久沉默着，包里藏着的是谁都不愿说出口的真相。
“我们得谈谈。”
周末的图书馆没什么人，我们找到角落的位置，坐在彼此对面。
两本近乎相同的灰紫色笔记本被摆在桌上，我们盯着看了会，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说吧，西奥多。”
他点了点头。
“艾琳娜，有的时候你真的很奇怪，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知道吗？”
我不做回答，我有多奇怪我当然能猜到。
他继续说，“我们九岁便相识，一直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有时候你会将我忘记，或是忘了关于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记得我们间的约定，甚至对学校的发生的事也一概不知。最初几年我很担心你，但作为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我，也不敢多问。”他停下来看我的表情。
“你继续说吧。”
“我曾猜测你也许得了什么病。四年级你被冻晕的那天我把你抱到医疗翼，庞弗雷夫人本说可以立马让你恢复的，但我带着私心让她给你多做了几道检查，她说你没有任何其他的问题。那次之后我更加好奇关于你的事情了，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我渐渐习惯了你的变化莫测。”
他在说话间隙拿起自己的那本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我前几天在图书馆禁书区找到的，因为和你的这本很像我便产生了联想，于是带回去了。上面署名＇D.N.'，起初我对此没有过多考虑，但现在和你联系起来，我有些怀疑或许＇N＇代表我的姓氏。”他指了指署名处，接着翻开笔记本，“里面只有三篇日记，你可以自己看，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也许和我祖父同辈。里面提到的＇沙漏周＇我认为是一个组织，另外一个组织者叫柏莎，我不——”
听到“柏莎”二字我立马打断西奥多，“柏莎？竟然会是她——”
“怎么了？你知道她？”他问。
我指着自己的笔记本封面“变形笔记（柏莎）”
我们相视不语，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说完了，艾琳娜。”
“好，好。你听我说，但你别不相信——”
“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我都会相信你。”西奥多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在他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我不是艾琳娜。”
在我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他的瞳孔明显抖动起来。
“之前对我而言，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梦镜。我所生活的世界与这里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那里没有你，没有西奥多，学校唯一一个诺特在入学前因为遗传病去世了。”他的表情让我顿了顿，“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好”他说。
“每次进入的梦境其实是没有顺序的，可能在二年级，可能在四年级，可能在一年级，甚至我们的初遇我已经梦到过了。梦境的一切都很真实，有的时候我无法将它与现实分辨清楚。做梦也有递进的变化，起初它只是普通的梦，可随着次数的增加我在现实中的时间也会对应地减少，有时甚至跳过一个月。”
“在你面前的艾琳娜或许是十五岁，但现实中的多琳其实刚上二年级。”
“二年级？……”西奥多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质问道。
“就是这样的。”我把笔记本翻开给他看，“我一年级的圣诞假期在塞尔温庄园的藏书区找到的，里面是柏莎的笔记，并不是英文，似乎也不是如尼文，不过那时我还很小，现在看起来和更深奥的魔文有些类似，或许你可以破解。这个笔记本时不时会出现奇怪的话，我不太能看懂。”
“那你梦到过……我们的未来吗？”西奥多沉默了很久，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我想到的梦是五年级时，我们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接吻。我突然感到脸颊发烫。
“算吧……但我不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可以不知道。”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我的眉骨，轻轻抚摸着。
“所以现在，是你在做梦来到了这，还是我出现在了你的梦里？”
我握住他悬停的手腕，这一刻我们真正地对彼此毫不保留了。
“我不知道，或许这不是梦，或许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弄清这一切。”
“我会帮你的，尽我所有帮助你，多琳——我是不是该这么叫你？”
“就叫我艾琳娜吧，我已经习惯了。”
两个被时空割裂的灵魂在不知何处的梦境碰撞，闭环终将被打破。
“那就容易了，既然你的笔记本是在禁书区发现的那我们也可以再去那找找看。”
“但今天不行，如果我在一周内申请去禁书区两次，平斯夫人会怀疑的，教授也不一定同意。”西奥多摇了摇头。
我抿起嘴唇思索着，“那我自己去，刚好晚上级长有巡逻。”我等着他的回复，希望他能告诉我这么做怎么样。
“那德拉科呢？”
“这都无所谓，我们不可能随时在一起，总有他不在的时候。”
“不行，晚上偷偷去风险还是太大了，你先向教授申请，如果不行我们再另选方案吧，你认为呢？”
有时我必须承认，年龄差异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影响，西奥多的考虑的确更加缜密些。
“你说的有道理，我今天找斯内普教授申请试试。”我点头表示赞同。
西奥多收回他的那个笔记本到包里。
“先回去吧，还有很多论文要写。”他看着我说。
“……好，”我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想要拖延时间，但他一直耐心地等着，“——我……不会写那些作业，我看不懂。”
这就是事实，尽管二年级的我已经在学习方面超越了大多同龄人，但五年级的知识点我也只是略懂一二而已。我得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正需要西奥多的帮助，但我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这让我感到有些丢脸。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
西奥多注意到我无处安放的视线，他放下手中的包。
“没关系，你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你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我抬头望向他，“……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即使对你来说只是几场混乱的梦，但其实我已经认识你有六年了。你一直很优秀。”
“好，我知道了。”
明明感激他的帮助，可“谢谢你”三个字再也不像原来那样能轻易说出口了。
“为什么周末的人这么少？”我边写作业边问道。
“这周可以去霍格莫德村，很多人都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我问。
西奥多纸上的羽毛笔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
“很无聊的地方，而且很吵。”他停了几后问我，“你还没去过吧，是很想去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说：想去的话现在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还是算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应该也没什么兴趣。”我低头接着写最后几行题目。
图书馆没有几个人，周围很安静，我们也没有再和对方说话了，听得见的只有笔尖和牛皮纸摩擦的沙沙声。
“那个人和柏莎……能成立一个组织，说明他们足够优秀且能力出众，所以在学校的某些地方会不会有他们留下的某些物件，或者存有表彰之类的东西？”西奥多突然开口，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导致嗓音有些沙哑。
“奖杯陈列室？那里或许会有线索。”我突然想到某天在走廊听到韦斯莱和波特提起过。
西奥多点了点头，“是个合适的方向。”
“现在就去。”我放下手中的笔。
西奥多犹豫了几秒，“好。”
奖杯陈列室在四楼的一个拐角处，门外有一层薄薄的铁栅栏。我们正打算用阿拉霍洞开时，听到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
“教授来了？”我低声道。
他立刻变换自己的姿势，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得多。
“是乌姆里奇。”他说完便松开牵着我的手，和我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先等等。”
我懂了他的意思，也装作路过的样子，假装在看手里的书。
那是个全身穿着粉红色衣服，又矮又胖的女人，灰褐色短发上还戴着一个非常难看的粉红色大蝴蝶结。
当我们正要擦肩而过时她微微向我们转过脸，我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癞蛤蟆似的脸和一对眼皮松垂，眼珠突出的眼睛。她先停在西奥多面前，露出满脸扭曲的假笑。
“斯莱特林的学生，我很欣赏你们，利用去霍格莫德村的时间学习，”她又转过来面向我“噢，这是塞尔温级长，你在每方面都表现出色。”
我和西奥多面面相觑，完全没弄懂这个老女人说这些话的意义。
“谢谢您教授，我们先走——”我说，被她打断。
她立马用和手指一样短的魔杖用力点在我的衣领下面。
“噢噢，孩子们，在走廊上偷偷摸摸地牵手不太好，是不是？我规定过不允许早恋，现在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光呀，要为O.W.L考试好好做准备，是不是？”她仍用那个甜腻的声音说，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丑陋。
西奥多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解释，于是我也干脆不多说了，只希望她能赶紧放我们走。
“奖杯陈列室暂时不需要你们打扫，因为你们违反规定，斯莱特林我要扣去十分。”
乌姆里奇说完掸了掸自己的短发，扭着大屁股走了，原处还存留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去不了了，我们先回去吧。”西奥多用手轻轻抚平我的衣领，刚才被乌姆里奇的魔杖压出的褶皱。
“走吧。”
“她就是乌姆里奇吗？我在礼堂听到很多人叫她粉色癞蛤蟆。”我问。
西奥多低头看到我的一脸严肃的表情，轻笑一声，“嗯，她就是粉色癞蛤蟆。”
我还因为计划实施失败而有些气恼，完全不理解他在笑什么，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你马上就要明白了。”西奥多说。
“她真烦人，不是吗？害得我们计划落空。”我仍抱怨着，他也只是默默听着。
休息室里没有人，但我们仍坐在了靠里的沙发上。我翻阅着自己之前做的笔记，渐渐掌握了部分知识点。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深埋于湖底，十月份的室内已经可以感受到凉意。壁炉里的火燃烧着，柴火被烧的滋啦滋啦响。
“时间是最不够用的东西。”我突然说。
时间的确如此。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去了，原本对剩下的日子一无所知，现在还要提前面临O.W.L考试，补完前面两年的课程可不会太简单。
“时间是不够，但我们的机会有很多。”他往壁炉望去，“它从未熄灭。”
我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我当然知道，但我怎么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延续现在呢？没准我见到的是四年级的，或是一年级的西奥多。”我笑着说。
“那你就告诉他，一定要帮艾琳娜。”
“哼，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听信这样的话。”我用肯定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不会？”
我没再接着聊下去，我不知道我的以后或他的未来会怎么样。有时和西奥多待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失忆的病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在的原因，休息室慢慢暖和起来了。
“你在这？你们为什么待在一起？”德拉科一进门便停下脚步，看着沙发上的我和西奥多靠在一起，他似乎是有些烦躁。
“你们回来这么早。”西奥多淡淡地说。
“我想回来了，不可以吗。”他又瞥了我一眼，“艾琳娜，这就是你的理由，是吗？”
我没有回答德拉科，愣愣地看着他，因为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我迟迟不回应，他冷哼一声，往男生宿舍的方向离开了。
身旁，西奥多还低着头在看书，他一句话也没说，仿佛刚才的事是我幻觉。
壁炉的火光下可以看到西奥多跳动的睫毛，他握书的手微微收紧。
“德拉科的表白被你拒绝了，那天晚上他一个人买醉后全告诉我了。”他这才抬眼看我的反应，见我有些愣神。
羽毛笔啪嗒从手心滑落，在袖口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对于他口中这段没有印象的经历，我显得格外吃惊。
“现在，”西奥多帮我轻轻擦掉袖口上的墨迹，“要听听你错过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