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好些天,连先帝留下来的传统新春家宴都被武帝以雪为由搁置了,高惟君这几日也在自己宫里未出半步。

    梳洗的时候高惟君听宫女提起,今日太子与段普安一同去偏县处理官员贪污问题。高惟君往发间插入素簪子:“太子的行动都抬到了二皇子眼前,我们有好戏看了。”

    前些年,二皇子母妃纯贵妃兄长杨峰因为偷用虎符,调动军队,武帝念及旧情,贬为偏县县长,太子也因为虎符被窃,禁足三月。

    不过杨峰他这人向来爱财如命,不顾百姓死活,活着迟早会影响二皇子的大业。

    山梓进来传话:“太子去了太后宫里。”

    高惟君揉了下手腕,昨夜磕着了,笑了笑道:“太后心狠手辣,各位皇伯伯都被她逼死,父皇不服她管教,她就开始培养下一枚棋子。”

    而太子就是下一枚棋子。

    午饭后,二皇子来到了公主宫里,高惟君没有惊讶,在她意料之中。

    “妹妹,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点头。

    他当是自己宫里,坐下开始剥桔子吃,边吃还边问高惟君:“二哥现在身处险境,小君儿出手帮帮二哥。”

    殿内有其他人在场,高惟君没有答应他,含糊一点敷衍他:“二哥可是京城第一聪明才子,我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被父皇宠坏的公主。”

    他抬手,让宫人们全都退下,他的侍卫带上了门,他说:“太子最近明里对付我,我前几日在处理南凉收复问题,被他钻了空子,虽然说杨峰舅舅这事影响不到我,但是父皇心里多少会有点不信任我母亲的家族,到时候太子的势力蔓延整个朝堂,对我们任何人都是不利的。”

    “二哥,你急什么,一个杨峰而已,就算他成功对你的威胁也不够,倒是应该想想他想借杨峰除掉谁。”高惟君停顿一下:“当然,肯定不是你,与其考虑杨峰的事,你到不如反将一军。”

    二皇子高封拿起橘子抛给高惟君:“妹妹,真是我的好妹妹。”

    高惟君勾起笑,心想都是些蠢货,一个二个急着吃热豆腐,迟早死于自己的贪心之下。

    ……

    大雪封城数日,雪融化之日高惟君就去到了胡皇后宫里,缠着人要吃桂花糕,可寒冬腊月并不应季,胡皇后也只是掐掐她的脸颊,宠溺道:“这可不比得你父皇宫里,想要什么都能为你黄金万两求来。”

    高惟君立马哎呀呀地撒娇,胡皇后揉着她的黑发,掌心略过简单的发饰:“往后嫁去周朝还这般无理取闹无人惯着可如何是好?”

    “那儿臣一生一世都在父皇母后膝下承欢,永远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提起周朝,高惟君的身子绷紧了,面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但心底已经是想将太子千刀万剐。

    胡皇后眼中蓄泪,轻微地摇头:“君儿要长大啊。”

    胡皇后说完此话,五皇子后脚也来到了胡皇后宫里,高惟君的眼神再三变换后弯眼看五皇子高宇:“皇兄,好久不见。”

    高宇被武帝派去周朝学习拉近两国关系,一去就是五载,再重逢倒是完完全全变了个模样。

    高惟君看着高宇走到自己面前,叫她伸出手,然后他将一条鞭子放在高惟君手心。

    “前些日子,我从周朝返回北朝,这是临别前周朝太子赠与我的,我回宫就听闻你被几位公主欺负推下楼梯,就想着送给你防身,我不在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

    高惟君出生的时候,皇后生了大病,她便是五皇子带着长大的,在这皇宫里他能护高惟君周全,也最是疼她。

    但是人心和人性这个东西,随时可变,一旦变化就打得人措手不及,她就盯着手上的鞭子,不做声。

    想着陆崇州的话,虽然不愿,不过她还是在陪他们玩玩,一个二个都来设计她,去段普安手下学武这高宇有心无心都是遂了太子的心,不可不防,即使是亲哥哥。

    高惟君心想:五哥,别怪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若要活必然留不得你,你要我去,那也正好遂了我的愿。

    就看谁死谁手了。

    五皇子似乎看出她发愁:“我拜托了段普安段将军教你如何使用鞭子。”

    高惟君脸一下拉了下来。

    心里却思考着果然如陆崇州所言,看来陆崇州这小道消息真是保真,没有一丝假。

    日后倒是可以多打听几番。

    五皇子噗呲一声,没忍住笑:“我知道昨日你才拒绝段将军的求亲,但是五哥不是故意看你笑话,只是我早就与他说了,叫他教些你防身的武功。”

    胡皇后只是看着儿女打闹,对于学武之事也传了谕令下去,让高惟君学武防身,别又被欺负了。

    简单用过膳食之后,高宇被武帝召见,高惟君陪同胡皇后一同去散心,近来胡皇后因为朝堂之中的风言风语所影响,每每回想起高惟君的模样就忆起曾经自己入宫之后的日子,郁郁难安,生怕如今的北朝无法为高惟君往后的周朝东宫日子提供支撑。

    若周太子宠爱也罢,若无心于高惟君,她在东宫的路举步维艰。

    高惟君总是安慰她:“我乃北朝当朝皇帝之女,我母亲是北朝皇后,谁也不能把我欺负了去。”

    天真烂漫的样子更让胡皇后担忧。

    “前些日子,听闻段将军求娶君儿,我看那段将军模样胜人,身高八尺,这样的人也难入君儿的眼?”

    高惟君捡起掉到路上的枯枝,递给山梓后笑言:“母后,你莫要打趣儿臣,婚嫁之事父皇母后定夺,若父皇同意儿臣自然也不敢抗旨不从。”

    “段普安此人不简单,小五将你送去学武,切记不可深交,皇家礼仪要保持。”

    高惟君点头应下但还是问:“为何?”

    “太子这人性子随他母妃,多虑忧思,从不取信他人,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将军伴随身旁,要么彼此手握把柄,要么这人是棋子,而棋子一旦反咬非死即伤,学武交往中莫将自己也变成那颗棋子。”

    这是胡皇后对高惟君的教诲,不过也是嘴上说说,如若高惟君不设防成为那颗棋子,胡家保下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高惟君听话地说好,不过她的思绪却飘远了,胡皇后叫了几声之后没有得到回应后回过身看高惟君:“君儿。”

    那语气有些烦躁。

    高惟君立马贴上去:“母后,儿臣不想逛了。”

    胡皇后伸手轻轻拍她一巴掌:“也就你父皇才惯你,那你回宫吧。”

    高惟君像个小孩一般跳起来,后又在胡皇后的注视下安安分分行完礼后离开后花园,步子沉稳中藏着焦急,胡皇后看透了也是沉默。

    “若真要参与,必定是搅局者。”

    知子莫过于母亲,高惟君心中所想,胡皇后一看便知。

    服侍胡皇后的下人扶着胡皇后,视线从高惟君的背影上抽回来:“段普安一介武将,粗鄙不堪;高恒阳不过贵妃之子,若非五皇子无意,公主有意推二皇子,这皇位男子可坐,公主一介女子也可坐。”

    胡皇后摇头:“君儿不会。”

    高惟君的聪慧早在幼年时期就被注意到,胡皇后不愿高惟君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借病将人养在宫中,却不敌武帝的扩张野心,要将高惟君以和亲为由拉近北、周关系。

    可在培养高惟君学识能力的同时武帝也是畏惧高惟君的聪慧所宫中人串掇养成狼子野心。

    可她知道高惟君不会。

    权力于高惟君而言不重要,或者说她已经被那些个伦理道德所束缚,做不了挣脱枷锁的猛兽。

    胡皇后唯愿高惟君往后日子过得平淡些。

    “那公主是来探娘娘的口风?”

    胡皇后笑:“她心中已经做出选择,只是缺一把火而已。”

    高惟君要站二皇子阵营,这是她看到了太子的遗失虎符的愚笨解释后做出的选择。

    但高惟君选择入局需要背后的支撑,胡皇后对太子的贬低是那一道口子。

    而高惟君所想也确实如胡皇后所想一般。

    高惟君花园后去了武帝宫里,听着殿内的欢笑声沉重地闭上双眼,最后转身离去。

    “参见公主殿下。”

    宽敞大道上,高惟君迎面碰上段普安一行人,估摸是进宫禀报刘峰一案,高惟君微微点头,预备擦身而过。

    “公主,”段普安稍稍侧身,盯着微仰着下巴的高惟君,拖住了她的脚步:“雪停了,五皇子所拜托之事,末将想问问公主的意思。”

    高惟君余光撇到男人,视线也落到段普安身上,从头扫到肩膀。

    太阳东升西落,正午时分悬挂于正空中,而段普安站的方位正好为高惟君挡住了光线。

    她蹙着眉头:“将军安排即可。”

    段普安往后退半步,将自己置于高惟君的视线之中,俯身凑近:“公主为何不看我。”

    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明亮的眼睛似要望透高惟君的心思。

    高惟君抬眼对上那双炙热目光,段普安久经沙场能看到他脸上那些浅浅的疤痕,扫过脸颊的时候高惟君瞧见贴在眼下的睫毛,伸手拂过拈过,又借着段普安的肩膀施力将人推开:“将军这是哪里话。”

    段普安看着她,也没真的想去惹怒高惟君,尊卑有别,他放低姿态:“明日末将前来接公主。”

    高惟君懒懒地投过去一个眼神:“不必,宫中自有马车。”

    段普安也未强求,只得看着高惟君快步离开的身影。

    正如太子所猜想,二皇子开始着手调查太子周边人,如同打草惊蛇一般,是有人在推动,高惟君选择了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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