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上沉甸甸的衣物拖着她不住地往下沉去,秦清屏住呼吸暗骂了一句。

    果然,这场宴会注定不会太平,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波居然是冲着她来的,不仅如此,居然还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肺部的空气逐渐被耗尽,秦清挣扎着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大口喘息着,她发誓以后死也不穿这么繁重的衣服。视线一片模糊,她抹了把脸上的水,转头看向湖中挣扎的另一个人,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沈凝。

    说意外,好像也没多意外,但说不意外,又还是有点儿出乎意料。秦清望着同样在水中挣扎的那道蓝白的身影,眸光一时凝澄。

    很快,她们俩被人救上了岸。

    “小姐!”翠儿早已被吓白了一张脸,带着哭腔扑了过来,“小姐你怎么样?”

    秦清冷得浑身发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头顶传来金紫珠心急如焚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好端端地怎么会跌进了水里?快,赶紧扶两位小姐下去换衣服,若是染了风寒就糟了!”

    周围乱七八糟的声音闹哄哄成一片,秦清被人搀扶起,背上披上了一件衣裳,她回头,竟然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魏丑。

    “小姐,小的得罪了。”

    秦清来不及反应,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他拦腰抱起,只听他沉声冲着金府的丫鬟道:“烦请快些带路。”

    “……多谢。”秦清下意识道了句,说完心中又是一紧,好在脑子里的警报声没响。

    “是小的失职,未能看顾好小姐,小的罪该万死。”魏丑的嗓音沉甸甸的,他脚下大步流星,但双手却很稳。

    “阿嚏。”秦清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打完后,她偷偷用魏丑裹在她身上的衣服擦了擦鼻涕。

    这种事情本来就难以预料,怪只怪她自己不够小心,不说他一个男仆,按照礼仪须在外头候着,无法近身伺候,即便是他在场,也不见得就能躲得掉,所以秦清并未多说什么。

    到了一处厢房后,魏丑便退了出去,金府丫鬟取来了干净的衣裳给翠儿,翠儿服侍着秦清将湿漉漉的衣裳褪下,甫一换上干燥温暖的衣服后,秦清一下子感觉舒服多了。

    门被推开,只见又一金府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驱寒汤走了进来,“姑娘,快些趁热将这碗驱寒汤给喝了,得防止寒气侵体才行。”

    翠儿忙道了声谢,将驱寒汤接过,用汤匙喂给秦清,秦清缓缓张开了口,在汤匙靠近唇边的一刻,又忽地闭上,她纵起了眉,“这驱寒汤闻着如此辛香凌冽,没有蜜饯相佐,叫本小姐如何下咽?”

    那丫鬟候在一旁,身子一抖,忙应声道:“小姐莫恼,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蜜饯过来。”

    待人走后,秦清从翠儿手中端过了那碗驱寒汤,起身倒掉,翠儿一时瞪大了眼睛:“小姐,这好好的驱寒汤,你倒掉做甚?”

    方才那丫鬟眉眼之间明显有异,显然是这汤有问题,先是被人故意推下水,到现在又有这碗加了料的驱寒汤,秦清倒等着看究竟是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绕过屏风,走到了床边,吩咐道:“翠儿,待会儿若是那丫鬟端来了蜜饯过来,你就叫她放桌上就是了,本小姐有些乏了,躺下休息会儿。”

    “是。”

    秦清躺在床上,闭上了眼,没过一会儿,外头传来其他丫鬟同翠儿窃窃私语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屋子里很安静,所以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动静十分清晰,来人脚步很轻,似乎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而后发觉床榻处躺的人后,便轻手轻脚靠了过来。

    秦清闭着眼睛,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簪子,来人若当真行不轨之事,她便叫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然而鼻尖却缠绕了一抹女子身上的清香,秦清心中生疑,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紧接着,她的身上多了一双手,那双手柔若无骨,将她的上半身先是扶起,揽进臂弯,而后另一只手穿过双膝,竟将她毫不费力地从床上抱了起来。

    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秦清暗暗琢磨,她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儿?

    这女子的身手显然不凡,即使怀中抱着一个人,也能轻而易举地踩着窗棂翻过窗户,落地之时更是轻如秋叶,脚下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倒是她在她怀中被颠得险些出声暴露。

    秦清闭着眼睛不由想到,若是此刻她当真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在自家丫鬟和奴仆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是已经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了去?

    本以为她会被带出去很远,但几次转弯之后,走了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两道门扉开合声后,她似乎是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秦清被她放到了一张榻上,本以后她后面还会有别的动作,然而紧接着却传来对方脚步离去的声音,门再次一张一合后,屋子里便再没了动静。

    秦清躺在榻上,心中默数了十个数后,缓缓睁开了眼。

    这就完了?

    她起身,发现自己此刻置身于另一间厢房中,房内布置和之前的大差不差,她踱步了一圈,视线落在摆在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时,面上掠过了一丝凉意。

    只见那桌上放着的东西很是眼熟,瓷白的汤匙搁在青釉莲纹小碗里,秦清拿起碗,果不其然,碗底还有一层浅浅的汤渍,碗中还残留着驱寒汤那股子辛香的味道。

    看来沈凝也发现了这驱寒汤有问题,但有意思的是,她不仅没喝,还特意跑过去将“昏迷”的她运来了自己的房中。

    秦清看向紧闭的房门,如果不出意外,想必待会儿真正在这驱寒汤里下药的真凶便会现身此处吧?

    然后呢,届时秦卿大概率清白不保,保不齐还会有人喊着来捉奸,将这件事情彻底闹大吧?

    秦清的眸子一时寒意聚拢,忍不住面沉如水,沈凝这手祸水东引真是好歹毒的算计,她不是这书里的女主角吗,怎么搞得比她这个反派还要卑鄙无耻?

    既然她想把这把火烧大,要是不给她添点儿柴,怎么对得起她这恶毒女配的名声?

    秦清将手中的簪子插回头上,她在屋中找了一圈,目光落在博古架上的一方玉石狮子摆件上,拎在手中掂了掂分量,随后来到床边,将沈凝换下来搭在衣架上的湿衣服裹住枕头,一起塞进了被子里。

    布置好一切后,她便躲在了屏风后,守株待兔。

    不过多时,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少爷,人就在里面了。”

    门被一脚踹开时,秦清屏住了呼吸,听见一道男声笑声邪恶中透着猥琐:“沈凝,跟小爷我斗,看小爷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乖乖求饶。”

    果然是金子明。

    秦清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进来的人,不止金子明,他身后还跟着小厮,她一颗心微沉,掌心出了汗。

    “你跟进来做什么?滚远点儿,别打扰小爷我的好事!”金子明转头骂了一句,那小厮连忙滚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金子明回过身来,几乎是直奔床榻而来,借着屏风遮挡,秦清不声不响地绕到他背后。

    “臭娘们,还敢算计小爷,今天就让你尝尝小爷我的厉害。”他迫不及待地解下了外袍,随手扔到了地上,继而解开腰带后,便要上前掀开被子。

    秦清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看准了时机,在他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抓紧了手中的玉石狮子,朝他后脑勺狠狠砸去!

    “砰”地一声,他的身子骤然挺直了,继而整个人坍倒在了床榻上,没了动静。

    她伸出脚踢了踢金子明,在确保对方被砸晕过去了后,扔下了手中的玉石狮子,秦清发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看来金子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沈凝,这陷阱应当一开始也是冲着沈凝去的。

    只不过沈凝觉察到了这出阴谋,然而她却没想着化险为夷,惩治幕后凶手,偏将她牵扯进来,推她下水,现如今又移花接木,置她于绝境,全然不顾后果,这出做派委实狠辣。

    沈凝竟然已经憎恶秦卿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这般不择手段,秦清有些疑惑,按照原书之前的剧情,在这场宴会之前,明明她与沈凝都没见过几面,如此算计她……

    秦清眸光微眯,神色顿了顿,脑海中忽地清明了起来,是了,她差点儿忘了,沈凝今日来金府的目的。

    沈凝此次之所以会参加金府的宴会,是她调查到了诬告她叔父沈璋通敌的副将有贪污的嫌疑,那副将名唤黄忠,现任金吾卫中郎将,经常利用职务之便混迹京城各大赌坊,身负巨债,而沈凝潜入赌坊时发现,有不少她叔父以前的部下都曾在赌坊里欠过债,不仅如此,这几家赌坊背后还与京城最大的钱庄长盛银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钱庄背后的主人,正是今日宴会的主人,金远山。

    要想在金府暗中搜索线索,若不闹出点儿大的动静,如何引开众人的视线,好掩盖她在金府的踪迹?

    而在场的女眷里,谁出了事最能引起轩然大波?自然是睚眦必报、横行霸道的秦卿了。

    将计就计、祸水东引,不得不说,计划得很周全,但不好意思,秦清表示她不奉陪。

    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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