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想来找个人…”
“对不起他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我冲着里面的人鞠了一躬，后退几步又一次退出活动室，带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明明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最后又莫名其妙跑回来在活动楼里一间一间活动室敲门询问。
已经把一整层楼的门都敲完了，心里的疑虑也越来越大。一方面想着或许忧太已经回家了，也或许和哪些伙伴们玩得正好，一方面又恐慌着他会不会不在活动室里，而在学校哪个监控覆盖不到的角落正被围殴。
忧太这段时间虽然稍微长了点个儿，但连我都推不过，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些胡吃海塞壮得跟猪一样的人。
上不上楼？我站在楼梯口踟躇着。
算了，来都来了。该丢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起码得把人找到。
我认命地抬脚……
“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整栋楼的似乎震动了一下。我一愣，撒腿就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直觉告诉我，忧太一定在那里。
一路上不时就有细碎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等我找到声音发出的位置，才惊觉那里到底是一个多隐蔽的角落。
走廊楼梯旁的小阳台，得走到尽头向内一拐，才会发现原以为是废弃设计的窄廊里还有一扇活动室的门。
模糊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逐渐清晰，奇怪的嘶吼与嚎叫通过门缝传出来。
“忧太！”顾不上害怕，我扑上去使劲拧门把手，门把手像是被焊住了一样坚不可摧，我只好拍着门冲里面大喊，“忧太！！你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忧太！！你回个话我去找老师来！！！”
门里的动静一下子沉寂了。我心中反而更加恐慌，我不敢走，万一是有人欺负忧太，会不会趁我走的时候杀人埋尸，但我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再次拍门冲里面喊道，“忧太你别怕！我叫老师来了，你们其他人不许再动手了，现在停手还有机会，不然我们就报警了！就算年纪不够不能进监狱也得进少管所！”
“听见没有！”我又用力锤了一下门。
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我力气有这么大吗？
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时开门会不会迎面撞上那些凶神恶煞的霸凌者，我先看到了忧太。
他脸上沾了点灰，看上去没受什么伤，神色恍惚，脸色惨白得和渡边君有得一比。然后是……
视线右移，大片的浓黑兀的闯入眼帘——是之前在忧太家的那个怪物！
不，不对……是里香！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暗，腿不住发软，上次残留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从脊背向上爬，仿佛胶水蠕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挑拨着我脑中的神经。
逃。快。快逃。
然而我动都动不了。早已褪去的疼痛仿佛又卷土重来，我的意识尖叫着要跑，但却控制不住地生怕动一下就是更加尖锐的刺骨之痛。
咔哒。咔哒。咔哒。祂的头转了过来。我看见祂脸上排列的肉筋，还有尖锐得能扎穿手臂的獠牙。我看不见祂的眼，但我知道，祂看到我了。
祂正在看我。
刺痛的感觉在加深。加深……
“里香！不要！”突然一声大喊打醒了我昏沉的意识。顾不上其他，我冲过去扼住忧太的手腕就往外跑。
从来没有觉得活动楼的走廊这么长过。我咬牙硬拽着人跑出活动楼，撑着墙气喘吁吁，只觉得剧烈运动让四肢麻木酸软，心脏都快跳出来。
刺啦。
刺啦。那种仿佛胶水球在桌上蠕动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一下汗毛炸立，想转头但全身仿佛灌了铅，一动都不能动。
一股很细微的风从我的耳后吹过，细细一股仿若深山细泉，冰凉得令人胆颤。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裹挟在胶球碾动的可怕声响中，还有像野兽的喘息声在慢慢靠近……
眼前的墙面突然远去了。
恍惚间低头，一个冷冰冰的爪子正钳住我的腰把我提溜过去。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那张肉筋竖列，尖牙如刺的脸。
-
乙骨忧太又一次痛恨起自己。
久绘子被抓住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一向明媚的姣好面容变得冷淡，一错不错地与面前的“怪物”对视。
里香身上的黑雾来源于他，他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点里香的意图。但是、但是……
他想起上一次蜷缩在地上的女孩。
一动不动，金发遮盖住脸庞，垂落在地上，正如当时摇摇欲坠的生命之花正在枯败。
不会有事的。里香这么告诉他。她的状态并不稳定，神智断断续续的，这算是她仅存的一点理智了。
可是……
他瘫坐在地上不敢抬头。风静止住了。他的听觉可恨地变得异常敏锐，敏锐到能听到女孩从齿间溢出的痛苦的闷哼，听见里香颤抖时像起泡胶挤压的声响……
最后是人体摔落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
久绘子跌坐在地上，她皮肤嫩，小臂、膝盖处已经泛起了大片的红，可以预见地过会儿就会变为青黑。她对面是成功清醒的里香——未回归人形版。
乙骨忧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里香已经先一步把久绘子扶了起来。久绘子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到近乎冷淡的神情。
她问：“你是里香吗？”
里香点头。
久绘子抬起手摸了一下里香像树枝虬结的手臂，露出了一个笑容，像她曾经无数次对着他们的笑，“很酷哦里香，什么嘛，就算变得不一样了也还是很有范啊。”
里香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这个状态下的她没有办法说话，但久绘子显然不是很在意。
“但是，你是有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的对不对？是的话你就点点头吧……好，我知道了。”久绘子掌心向上，朝里香伸出了手，“你再往里输那个黑雾吧。”
里香把久绘子的手推了回去。她似乎忽然之间无意再多交流，朝着乙骨忧太的方向移动了一些，然后消失了。
久绘子怔怔地盯着里香消失的地方，乙骨忧太突然注意到她的手其实一直在发抖。但她突然转过了头，眼睛亮得吓人。
“忧太。”她说，“里香她肯定不喜欢这样。”
“我们一定可以把她变回来。”
乙骨忧太看到了。她眼中的是泪。
他再一次再一次痛恨自己。
“对不起他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我冲着里面的人鞠了一躬，后退几步又一次退出活动室，带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明明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最后又莫名其妙跑回来在活动楼里一间一间活动室敲门询问。
已经把一整层楼的门都敲完了，心里的疑虑也越来越大。一方面想着或许忧太已经回家了，也或许和哪些伙伴们玩得正好，一方面又恐慌着他会不会不在活动室里，而在学校哪个监控覆盖不到的角落正被围殴。
忧太这段时间虽然稍微长了点个儿，但连我都推不过，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那些胡吃海塞壮得跟猪一样的人。
上不上楼？我站在楼梯口踟躇着。
算了，来都来了。该丢的脸也丢得差不多了，起码得把人找到。
我认命地抬脚……
“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整栋楼的似乎震动了一下。我一愣，撒腿就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直觉告诉我，忧太一定在那里。
一路上不时就有细碎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等我找到声音发出的位置，才惊觉那里到底是一个多隐蔽的角落。
走廊楼梯旁的小阳台，得走到尽头向内一拐，才会发现原以为是废弃设计的窄廊里还有一扇活动室的门。
模糊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逐渐清晰，奇怪的嘶吼与嚎叫通过门缝传出来。
“忧太！”顾不上害怕，我扑上去使劲拧门把手，门把手像是被焊住了一样坚不可摧，我只好拍着门冲里面大喊，“忧太！！你是不是在里面！！发生什么了忧太！！你回个话我去找老师来！！！”
门里的动静一下子沉寂了。我心中反而更加恐慌，我不敢走，万一是有人欺负忧太，会不会趁我走的时候杀人埋尸，但我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再次拍门冲里面喊道，“忧太你别怕！我叫老师来了，你们其他人不许再动手了，现在停手还有机会，不然我们就报警了！就算年纪不够不能进监狱也得进少管所！”
“听见没有！”我又用力锤了一下门。
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我力气有这么大吗？
还没来得及去想这时开门会不会迎面撞上那些凶神恶煞的霸凌者，我先看到了忧太。
他脸上沾了点灰，看上去没受什么伤，神色恍惚，脸色惨白得和渡边君有得一比。然后是……
视线右移，大片的浓黑兀的闯入眼帘——是之前在忧太家的那个怪物！
不，不对……是里香！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暗，腿不住发软，上次残留的疼痛密密麻麻地从脊背向上爬，仿佛胶水蠕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挑拨着我脑中的神经。
逃。快。快逃。
然而我动都动不了。早已褪去的疼痛仿佛又卷土重来，我的意识尖叫着要跑，但却控制不住地生怕动一下就是更加尖锐的刺骨之痛。
咔哒。咔哒。咔哒。祂的头转了过来。我看见祂脸上排列的肉筋，还有尖锐得能扎穿手臂的獠牙。我看不见祂的眼，但我知道，祂看到我了。
祂正在看我。
刺痛的感觉在加深。加深……
“里香！不要！”突然一声大喊打醒了我昏沉的意识。顾不上其他，我冲过去扼住忧太的手腕就往外跑。
从来没有觉得活动楼的走廊这么长过。我咬牙硬拽着人跑出活动楼，撑着墙气喘吁吁，只觉得剧烈运动让四肢麻木酸软，心脏都快跳出来。
刺啦。
刺啦。那种仿佛胶水球在桌上蠕动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一下汗毛炸立，想转头但全身仿佛灌了铅，一动都不能动。
一股很细微的风从我的耳后吹过，细细一股仿若深山细泉，冰凉得令人胆颤。我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裹挟在胶球碾动的可怕声响中，还有像野兽的喘息声在慢慢靠近……
眼前的墙面突然远去了。
恍惚间低头，一个冷冰冰的爪子正钳住我的腰把我提溜过去。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那张肉筋竖列，尖牙如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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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忧太又一次痛恨起自己。
久绘子被抓住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一向明媚的姣好面容变得冷淡，一错不错地与面前的“怪物”对视。
里香身上的黑雾来源于他，他其实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点里香的意图。但是、但是……
他想起上一次蜷缩在地上的女孩。
一动不动，金发遮盖住脸庞，垂落在地上，正如当时摇摇欲坠的生命之花正在枯败。
不会有事的。里香这么告诉他。她的状态并不稳定，神智断断续续的，这算是她仅存的一点理智了。
可是……
他瘫坐在地上不敢抬头。风静止住了。他的听觉可恨地变得异常敏锐，敏锐到能听到女孩从齿间溢出的痛苦的闷哼，听见里香颤抖时像起泡胶挤压的声响……
最后是人体摔落的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
久绘子跌坐在地上，她皮肤嫩，小臂、膝盖处已经泛起了大片的红，可以预见地过会儿就会变为青黑。她对面是成功清醒的里香——未回归人形版。
乙骨忧太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里香已经先一步把久绘子扶了起来。久绘子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到近乎冷淡的神情。
她问：“你是里香吗？”
里香点头。
久绘子抬起手摸了一下里香像树枝虬结的手臂，露出了一个笑容，像她曾经无数次对着他们的笑，“很酷哦里香，什么嘛，就算变得不一样了也还是很有范啊。”
里香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这个状态下的她没有办法说话，但久绘子显然不是很在意。
“但是，你是有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的对不对？是的话你就点点头吧……好，我知道了。”久绘子掌心向上，朝里香伸出了手，“你再往里输那个黑雾吧。”
里香把久绘子的手推了回去。她似乎忽然之间无意再多交流，朝着乙骨忧太的方向移动了一些，然后消失了。
久绘子怔怔地盯着里香消失的地方，乙骨忧太突然注意到她的手其实一直在发抖。但她突然转过了头，眼睛亮得吓人。
“忧太。”她说，“里香她肯定不喜欢这样。”
“我们一定可以把她变回来。”
乙骨忧太看到了。她眼中的是泪。
他再一次再一次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