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继火云堂被烧之后,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发生了。

    听凡人区的人口耳相传,巴菱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虫灾快结束时,徐婶见隔壁屋只有阿春一个人在,动了歪念头,想要过去偷丹。结果弄巧成拙,将睡梦中的阿春给惊醒了。

    听说徐婶的儿子救母心切,奋不顾身开门扑了过去。打斗中,阿春咬下了徐婶的半条胳膊,还咬死了她的儿子徐大柱。

    后来,有宗门的人过来将阿春带走了。

    因徐婶意图偷丹在前,对于她的遭遇,宗门没有给出任何补偿。

    儿子丧命后,徐家夫妻两个伤心欲绝,闭门不出几日。

    等巴菱看到隔壁门再打开时,夫妻二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出宗了。

    这次在虫灾中失去了亲人的不止她家,还有好几户人家,都心灰意冷地打包了行李,准备离宗另谋出路。

    姚二狗接到命令,负责将这批人一起送走。

    望着徐婶和她丈夫绝望的背影,巴菱颇为动容,内心深处也是五味杂陈。

    “何必呢……”

    原本日子越过越好,眼看着就要在宗门内扎根下来的一家人就这么被自己的贪念给毁了。

    如果徐婶能忍住内心对丹药的渴求,不去冒这个险,那说不定还能在这次虫灾中安稳地活下来。

    又或者她能成功窃取丹药,那局面又不同了。

    可是偏偏是现在这个结果,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残酷。

    在徐婶一家搬走后,隔壁屋就空了下来,巴菱向张管事多交了一笔贡献点住了进去。花费了几日功夫收拾了一番,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月,冬季悄然来临。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屋内烧着火盆也架不住外面的北风呼啸,寒意无孔不入。

    巴菱彻底习惯了宗门的生活。她坐在小屋内土灶边生火,打算煮一锅野菜汤充饥。

    可能是老喝补血剂的原因,喝得她眼肿脖子粗,担心有什么问题,就先停了服用。

    她手上的冻疮还没好,因为冬天的到来,变得更严重了。

    巴菱给灶膛添柴火的同时,一边烤着火,让身体逐渐暖和些。

    等喝完了这锅野菜汤,她准备在地上挖个坑,将野瓜野果等食物藏起来。

    这些日子,因为断粮,总有人家屋里进贼。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复制出来的粮食便宜了小偷。

    分几口喝完野菜汤,巴菱小心地将灶膛内烧剩下的草木灰收集了起来,这东西可以用来消毒,敷在伤口上还能消肿。

    那场虫灾中,她身上被虫叮咬出了不少红点,每到夜里就痒得厉害,皮肤全被她挠破了,小腿还被火燎了一下。

    在没有消炎药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原始方法了。

    外面刮着冷风,巴菱在灶屋内哼哧哼哧地挖了一个土坑,将藏着食物的瓦罐埋了进去。

    等做完这一切,她抹了把头上的汗,休息了会儿,然后继续练功。

    虽说没有功法的巩固,修炼出来的灵力终究会漏掉,但练功的好处还在于强身健体,使自己不至于被冻死。

    -

    天气一冷,日子就过得格外漫长。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凡人聚集地的每个人都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不光是挨饿受冻,还得提防着左右的邻居,就连晚上睡觉也不能踏实。

    这天一大早,巴菱就起床了。

    她穿上打着补丁的旧棉衣和草鞋,吃完了一块糠饼后,把门堵严实了,去袁翠家门口排队。

    昨天就放出来的消息,等开春后,外门所有弟子都得去开荒,耕种药田。

    往常这种消息出来后,都是姚二狗负责的,稍微脑袋灵光点的外门弟子,就会去他那儿走动走动,疏通下关系。

    这次不知怎么了,变成了袁翠负责这事。

    昨天夜里就有人拎着礼去袁翠家,想要分配块好点的药田,结果被告知,第二日一早去她家登记。

    巴菱踩着雪,深一步浅一步地走了几里地,等到了袁翠住的地方时,两只脚已经被冻僵了。

    院子内聚集了不少人,正七嘴八舌议论着药田的事。

    大家都面黄肌瘦,穿着破旧不堪的冬衣和草鞋,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门口有人清扫着雪,等了会儿,正屋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众人一窝蜂地往里挤。

    巴菱也跟着人群进去了,一边运转着灵力到了脚上,让缩在草鞋内的两只脚稍微暖和了些。

    袁翠住的是个三间式的青瓦房,算是凡人区的“豪宅”了,屋内整洁,桌椅板凳齐备。

    北侧外墙边上竟然还搭了个鸡棚。

    走进堂屋,一股暖风扑来。桌脚的炭盆内烧着松树枝,味道不呛人不说,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巴菱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待着,随意打量着房间的陈设布置。

    袁翠在内门膳堂干了几年活,捞了不少好处,眼前的大房子就是去年盖的。

    当时建房子的时候,围了不少人看,每个人眼中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这年头,能住上一栋上好的瓦房,是所有人心里的梦想。

    当然听袁翠说,她的生活跟内门弟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在冬日,内门弟子的房内摆着铜炉,吃着热腾腾的别人做好的饭食,简直是财主家才有的待遇,自己这个真算不得什么。

    众人进来后,看到穿着棉衣的袁翠坐在一张椅子上,喝着一碗汤,下人将汤碗端走后,可以看到她的嘴唇红艳艳的,像抹了鲜血一样。

    袁翠今年四十有六,看着精神头很好,声音爽利。

    听她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明年开荒的安排,一句话概括就是所有人都得去种田,种什么听宗门的,现在过来登记。

    “那原来每月要缴纳的灵力怎么办?”有人问道。

    “照旧。”袁翠答。

    听到这话,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这,这怎么来得及呢?”

    “就是啊,原本就累得更呛了,如今又要种田又要修炼,怕要把人劈成两半使唤!”

    袁翠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不用着急,我也明白大家的意思,只是你们有所不知,这次耕种药田会给每个人发放增灵丸,能大幅度提升你们力气的同时,还能激发修炼的潜力。”

    “相信你们到时候就能体会到这种药丸的妙处了。”

    袁翠的话一出立竿见影,在听到能领药丸后,原本的顾虑都没有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兴奋。如果有丹药吃,那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谁不知道丹药是仙师大人的专供,看来这次宗门为了药田的收成,要大出血了。

    大家吵吵嚷嚷地凑上前登记。

    人堆中,巴菱问道姚领头怎么没来,旁边有人接话道,说姚二狗肯定是没脸来了。

    在场之人听到这话,纷纷赞同,顺势恭维起袁翠来。

    “姚二狗怎配和袁领头相提并论?”

    “要是换成是他负责药田登记,肯定提也不提药丸的事。”

    “上个月姚二狗被内门师兄当众责罚的事还记得吗?”

    这话题一挑,人群讨论得更起劲了。就算那日不在火云堂的人,也都听说了姚二狗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的事,这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凡人区都在传姚二狗马上就要失势了。

    但凡是有些头脑的,都能在这次药田负责人更换一事上,敏锐地嗅到一些风向的变动。

    往常这种能捞油水的活,姚二狗都抢着包揽,现在没他的份了,不就说明他不受宗门待见了吗?

    这时,巴菱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忆道:

    “那日在火云堂,我看到姚领头好像被腐尸蛭咬了。”

    腐尸蛭是一种带有剧毒的爬虫,虽说主要以尸体为食,但有时也会食人肉。

    一旦被它咬中一口,轻则丢掉半条命,重则当场暴毙。

    也就是说,依巴菱所言,被腐尸蛭咬中的姚二狗已经命不久矣了。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旁边的人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吗,是腐尸蛭?”

    巴菱仔细又回忆了番,终于能确认了,点头道:“虽然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但我听到了姚二狗求救的声音,他叫出了这虫子的名字。”

    人群中,有人恍然大悟道:“这样一来就说通了,前几日我总看到他往药房跑,原来是在求续命的药。”

    又有人道:“的确如此,昨日我还看到了姚二狗,他脖子肿大,眼球充血,不就是中毒的症状吗?”

    众人越说越真,到了最后,姚二狗在这群人的嘴里已经活不过几日了。

    局面会发展成这样其实很简单。姚二狗仗着有靠山为非作歹,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他靠山已失,自己还被毒虫咬伤,还怕他做甚?

    登记完后,众人从袁翠家离开,唯独巴菱留了下来。

    昨天夜里她便来过了一趟,得到了袁翠授意,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出。当然袁翠没有明说,但巴菱哪有不领会她的意思,心思一转就生出了对付姚二狗的计策。

    有她挑头,再加上袁翠心腹几人的捧场,这场诛心之局初现端倪。

    巴菱被留下后,得到了袁翠几句赞赏,又赏了她一小袋米粮。巴菱领了赏米,做出恭敬的姿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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