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真实地体会这个冬天有多难熬。对于凡人来说，下过大雪后，屋内冷如冰窖，每晚睡觉都成了一场考验。
这日起床，巴菱照例烧了一锅热水，其中一半用来洗脸，另一半留着喝。
将晒干了的野果切开了泡水里，能喝一整天，还能补充维生素。
自从发现喝补血剂会导致身体异样后，巴菱就停用了，但暂时想不到别的养身办法来代替。
说起来值得欣慰的是，她这具身体气血亏空的毛病已经养好了一半，但她犹嫌不足，心中认定对于练功之人而言，身体是要靠补的。
这也是练功的常识。只有吃得多吃得好，身体才能补足营养，手上才会有力气，所以养身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大鱼大肉放开吃。
可惜现在条件不足，连米面都吃不上，更别提吃肉了。
那日在袁翠家登记完后，袁翠客气地留大家伙吃饭，吃的是稀粥配玉米面馍馍。
那粥稀得跟水似的，馍馍也是又黑又硬，就这还有几十个人抢，巴菱好运地抢到了两个馍馍带回了家。
如此一来，她每天能吃的食物种类又增加了。
在灶上蒸了馍馍当早饭吃了后，巴菱就关上堂屋门窗，挪开杂物，留出空地来温习武技。
虽然原身记忆中的功法仙术已经全丢了，但幸运的是凡人的武技不同于修仙的法术，还完好地留存在脑子里，身体记忆也都还在。
她这段时间每日白天就躲在屋内苦练这几门武技。
虽屋内不如院子大，不好施展拳脚，但在院子里练太打眼，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巴菱知道，这几日马虎不得。看着没发生什么事，实则就如同锅中水煮沸前的时刻，马上就要迎来爆发了。
事情和她预料得分毫不差。次日夜里，凡人区就传来消息，有人被刺死在了家中。
死者是个和姚二狗走得颇近的男人，以前姚二狗去各家征粮的时候，他就负责在边上威逼恐吓。
上回火云堂躲避虫灾时这人也在，背着姚二狗又偷偷向众人收了一波好处，如今死得是大快人心。
他这一死，瞬间引燃了凡人区的紧张气氛。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一个弄不好就被牵连进去。
这是巴菱穿来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场流血斗争事件，跟前世目睹的每家派出几人的村斗不太一样，修真世界的争斗要残酷得多，也没人会管。
姚二狗身边的亲信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砍死了，白天天亮的时候，凡人区就有胆大的人，三五个聚成群谈论这事。
在蛮虎宗，但凡是管事的都有着内门的背景，轻易不会更换。譬如张管事就是内门一个长老的亲戚，这才坐稳了事务堂管事一职。
但弟子领头就不一样了，这个职位除了靠人抬举，也可自己去争取。当上领头后，就变成了凡人区明面上的老大，能捞到更多的油水不说，在管事面前也能得脸。
袁翠要和姚二狗打擂台，这是明眼人都能看懂的事。
……
是夜，凡人区静悄悄的。巴菱在灶上蒸了几个馍馍，然后用布包好了揣在怀里，敲响了隔壁的门。
就像从前徐婶总是过来给阿春送吃的一样，她也开启了这个循环。
陆雨莲给她开门，巴菱回到了这间她原来住过的房子。
和记忆里差不多的陈设，只不过她和阿春床上的被褥衣物撤走了，改成了堆放杂物。
阿春自从那天被宗门的人带走后就没回来过，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她的那堆东西也叫两人分了。
这个点，陆雨莲正坐着吃晚饭，吃的东西很寒酸，一碗冷粥，还有一碟野菜干做成的糠饼。
看到巴菱来了眼前一亮，将人拉进屋，把门关上。
记得巴菱刚搬出去回来串门的时候，陆雨莲和她总是没什么话说，态度也不冷不热的。现下两人相处久了，关系也亲密了许多。
巴菱坐下，将还热着的馍馍掏出来摆在桌上，说道：“来的正是时候，给你带的。”
那日从袁翠家带回来的馍馍没吃完，留了一个用来复制。这是巴菱有了“月照”技能后养成的习惯。
“屋内怎的这么冷，炭盆也不点上？”巴菱巡视一圈后问道，“是柴火不够用了吗？”她眼睛一扫，在墙角边看到了垒得齐整的柴草垛。
陆雨莲放下筷子道，“正要点呢。”
巴菱拦住她，“我来吧，你吃着就好。”
陆雨莲见状，也就没再多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陆雨莲已经认可了这个朋友。
在她看来，巴菱待人热诚，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在凡人区勾心斗角的人里面，她都是难得的可结交之人。
“如今外面不安生，我一个人待着害怕，所以总来找你说话。”巴菱摆好干柴，用打火石点着干草，扔进了炭盆内，“我们两人也好有个伴，你不要嫌我才好。”
火焰升腾照亮了她的脸，身体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陆雨莲道：“哪里的话，你来，我高兴才对。”
巴菱欣喜地笑道：“那便好，我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如今也是有姐妹了。”
陆雨莲道：“我听说，姚二狗和袁翠，在争领头的位子。”
“是啊，”巴菱兀自在炭盆前烤火，道，“管他谁做领头呢，我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你当真这么想？”陆雨莲探问道，“没别的想法？”
巴菱失笑，“如何有得，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转而说道，“数数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了，到时我们一起过。”
陆雨莲点头，“自当如此。”
在这之后的几天，巴菱常去串门，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吃的，坐上个半时辰。
凡人区的风声越来越紧，都在传姚二狗身边的亲信都死得差不多了，内门的靠山也不保他了，他快要不行了。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这中间穿插了一件狗屁倒灶的事。巴菱想来都觉得无语。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对夫妇，寒冬腊月的天气，长途跋涉，投奔来蛮虎宗，打算在山脚的凡人区安顿下。
由于没地方住，又见她一个人住两间房眼红，不知听了谁的挑拨，过来找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合该让出地方来。
那夫妇的嘴脸像是巴菱欠了他们什么，理直气壮得厉害。
巴菱不愿生事就没多做计较，只将人赶走。
若只是口头赶人，恐怕说上半天也不见效，因此难免动上手，推搡了两拳。
那妇人见状，连忙告饶，说道自己身上还藏着一点米糠，望姑娘好心能收留几晚。
她男人听了立即大怒，骂道好个贼妇人，一路上诓骗他没吃的了，原来自己偷吃了去。
两人顺势打作一团，巴菱将二人扫出院子。
翌日，那对夫妇就被人发现死在了雪地里，这年头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引起过多议论。没过一会，两具残尸就被瓜分走了。
巴菱去看过，这二人死状凄惨，一时心中百味，继而对这乱世的感受更深，不在话下。
自姚二狗与袁翠争那领头位子以来，凡人区就没了从前相对安稳的日子，变得愈加风声鹤唳。
眼瞧着离除夕愈近，袁翠这一头的优势愈大，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形势，纷纷前去道贺。
到了袁翠家，远远就看到堂中桌上摆着肉菜，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开。巴菱早就听闻，袁翠一伙人喜爱用刀子将人心肝剜了下酒，说是大补。
这年头，人肉要比牲畜的肉还不值钱。
袁翠人逢喜事，精神头比上次见她时更加高昂，穿着一件新袄子坐在靠背椅上，对众人道：“只等消息罢。”
大伙闻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讨得了一些过年的米糠，千恩万谢地走了。
另有一些人生了小心思，想在袁翠面前露个脸，便主动留下，揽过清扫院子、劈柴等活计，干得不亦乐乎。
巴菱也在其中，悄悄将灵力运行到两只耳朵上，果真打听到了内屋的谈话，几人围桌吃肉，敲定了最后动手的时机。
她面色冷静地干完活，也领到了一竹筒的米糠，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巴菱先关上门，将米糠倒在了后屋灶台的瓦罐里，竹筒则留着做成杯子，也方便日后复制。
简单吃过饭，便开始了温习武技。
她练习的是一门名叫“锁喉技”的外家功夫，配以敛息术，能让人神乎其技地绕至人身后，将其击倒。
练习了这么多天，她已经能轻松做到将石头捏碎。
到了晚上，巴菱照常出门，到陆雨莲处坐上一二个时辰聊天做活，后几日亦是如此。
第五日傍晚，巴菱敲开陆雨莲屋的门，拿了件冬衣来缝补。外头下起了雪，朔风渐起，屋内的火炭烧得正旺。
巴菱手里做着活，心里却想，“这严冬天气，外头又下了大雪，想是不方便赶路，我再多待一会儿。”
耐心坐了一会儿，巴菱向着焰腾腾的火苗，将手里的冬衣缝补了一侧，忽一掷，起身道：“肚子忽然不大舒服，我去去便回。”
说罢也不顾外头雪下得紧，走进了夜色中。
这日起床，巴菱照例烧了一锅热水，其中一半用来洗脸，另一半留着喝。
将晒干了的野果切开了泡水里，能喝一整天，还能补充维生素。
自从发现喝补血剂会导致身体异样后，巴菱就停用了，但暂时想不到别的养身办法来代替。
说起来值得欣慰的是，她这具身体气血亏空的毛病已经养好了一半，但她犹嫌不足，心中认定对于练功之人而言，身体是要靠补的。
这也是练功的常识。只有吃得多吃得好，身体才能补足营养，手上才会有力气，所以养身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大鱼大肉放开吃。
可惜现在条件不足，连米面都吃不上，更别提吃肉了。
那日在袁翠家登记完后，袁翠客气地留大家伙吃饭，吃的是稀粥配玉米面馍馍。
那粥稀得跟水似的，馍馍也是又黑又硬，就这还有几十个人抢，巴菱好运地抢到了两个馍馍带回了家。
如此一来，她每天能吃的食物种类又增加了。
在灶上蒸了馍馍当早饭吃了后，巴菱就关上堂屋门窗，挪开杂物，留出空地来温习武技。
虽然原身记忆中的功法仙术已经全丢了，但幸运的是凡人的武技不同于修仙的法术，还完好地留存在脑子里，身体记忆也都还在。
她这段时间每日白天就躲在屋内苦练这几门武技。
虽屋内不如院子大，不好施展拳脚，但在院子里练太打眼，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巴菱知道，这几日马虎不得。看着没发生什么事，实则就如同锅中水煮沸前的时刻，马上就要迎来爆发了。
事情和她预料得分毫不差。次日夜里，凡人区就传来消息，有人被刺死在了家中。
死者是个和姚二狗走得颇近的男人，以前姚二狗去各家征粮的时候，他就负责在边上威逼恐吓。
上回火云堂躲避虫灾时这人也在，背着姚二狗又偷偷向众人收了一波好处，如今死得是大快人心。
他这一死，瞬间引燃了凡人区的紧张气氛。
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一个弄不好就被牵连进去。
这是巴菱穿来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场流血斗争事件，跟前世目睹的每家派出几人的村斗不太一样，修真世界的争斗要残酷得多，也没人会管。
姚二狗身边的亲信一个接着一个地被砍死了，白天天亮的时候，凡人区就有胆大的人，三五个聚成群谈论这事。
在蛮虎宗，但凡是管事的都有着内门的背景，轻易不会更换。譬如张管事就是内门一个长老的亲戚，这才坐稳了事务堂管事一职。
但弟子领头就不一样了，这个职位除了靠人抬举，也可自己去争取。当上领头后，就变成了凡人区明面上的老大，能捞到更多的油水不说，在管事面前也能得脸。
袁翠要和姚二狗打擂台，这是明眼人都能看懂的事。
……
是夜，凡人区静悄悄的。巴菱在灶上蒸了几个馍馍，然后用布包好了揣在怀里，敲响了隔壁的门。
就像从前徐婶总是过来给阿春送吃的一样，她也开启了这个循环。
陆雨莲给她开门，巴菱回到了这间她原来住过的房子。
和记忆里差不多的陈设，只不过她和阿春床上的被褥衣物撤走了，改成了堆放杂物。
阿春自从那天被宗门的人带走后就没回来过，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她的那堆东西也叫两人分了。
这个点，陆雨莲正坐着吃晚饭，吃的东西很寒酸，一碗冷粥，还有一碟野菜干做成的糠饼。
看到巴菱来了眼前一亮，将人拉进屋，把门关上。
记得巴菱刚搬出去回来串门的时候，陆雨莲和她总是没什么话说，态度也不冷不热的。现下两人相处久了，关系也亲密了许多。
巴菱坐下，将还热着的馍馍掏出来摆在桌上，说道：“来的正是时候，给你带的。”
那日从袁翠家带回来的馍馍没吃完，留了一个用来复制。这是巴菱有了“月照”技能后养成的习惯。
“屋内怎的这么冷，炭盆也不点上？”巴菱巡视一圈后问道，“是柴火不够用了吗？”她眼睛一扫，在墙角边看到了垒得齐整的柴草垛。
陆雨莲放下筷子道，“正要点呢。”
巴菱拦住她，“我来吧，你吃着就好。”
陆雨莲见状，也就没再多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陆雨莲已经认可了这个朋友。
在她看来，巴菱待人热诚，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在凡人区勾心斗角的人里面，她都是难得的可结交之人。
“如今外面不安生，我一个人待着害怕，所以总来找你说话。”巴菱摆好干柴，用打火石点着干草，扔进了炭盆内，“我们两人也好有个伴，你不要嫌我才好。”
火焰升腾照亮了她的脸，身体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陆雨莲道：“哪里的话，你来，我高兴才对。”
巴菱欣喜地笑道：“那便好，我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如今也是有姐妹了。”
陆雨莲道：“我听说，姚二狗和袁翠，在争领头的位子。”
“是啊，”巴菱兀自在炭盆前烤火，道，“管他谁做领头呢，我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你当真这么想？”陆雨莲探问道，“没别的想法？”
巴菱失笑，“如何有得，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转而说道，“数数日子，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了，到时我们一起过。”
陆雨莲点头，“自当如此。”
在这之后的几天，巴菱常去串门，每次去都会带上一些吃的，坐上个半时辰。
凡人区的风声越来越紧，都在传姚二狗身边的亲信都死得差不多了，内门的靠山也不保他了，他快要不行了。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这中间穿插了一件狗屁倒灶的事。巴菱想来都觉得无语。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对夫妇，寒冬腊月的天气，长途跋涉，投奔来蛮虎宗，打算在山脚的凡人区安顿下。
由于没地方住，又见她一个人住两间房眼红，不知听了谁的挑拨，过来找事，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她合该让出地方来。
那夫妇的嘴脸像是巴菱欠了他们什么，理直气壮得厉害。
巴菱不愿生事就没多做计较，只将人赶走。
若只是口头赶人，恐怕说上半天也不见效，因此难免动上手，推搡了两拳。
那妇人见状，连忙告饶，说道自己身上还藏着一点米糠，望姑娘好心能收留几晚。
她男人听了立即大怒，骂道好个贼妇人，一路上诓骗他没吃的了，原来自己偷吃了去。
两人顺势打作一团，巴菱将二人扫出院子。
翌日，那对夫妇就被人发现死在了雪地里，这年头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有引起过多议论。没过一会，两具残尸就被瓜分走了。
巴菱去看过，这二人死状凄惨，一时心中百味，继而对这乱世的感受更深，不在话下。
自姚二狗与袁翠争那领头位子以来，凡人区就没了从前相对安稳的日子，变得愈加风声鹤唳。
眼瞧着离除夕愈近，袁翠这一头的优势愈大，大家也都看明白了形势，纷纷前去道贺。
到了袁翠家，远远就看到堂中桌上摆着肉菜，让人瞧着就食欲大开。巴菱早就听闻，袁翠一伙人喜爱用刀子将人心肝剜了下酒，说是大补。
这年头，人肉要比牲畜的肉还不值钱。
袁翠人逢喜事，精神头比上次见她时更加高昂，穿着一件新袄子坐在靠背椅上，对众人道：“只等消息罢。”
大伙闻言，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讨得了一些过年的米糠，千恩万谢地走了。
另有一些人生了小心思，想在袁翠面前露个脸，便主动留下，揽过清扫院子、劈柴等活计，干得不亦乐乎。
巴菱也在其中，悄悄将灵力运行到两只耳朵上，果真打听到了内屋的谈话，几人围桌吃肉，敲定了最后动手的时机。
她面色冷静地干完活，也领到了一竹筒的米糠，回到了家中。
到家后巴菱先关上门，将米糠倒在了后屋灶台的瓦罐里，竹筒则留着做成杯子，也方便日后复制。
简单吃过饭，便开始了温习武技。
她练习的是一门名叫“锁喉技”的外家功夫，配以敛息术，能让人神乎其技地绕至人身后，将其击倒。
练习了这么多天，她已经能轻松做到将石头捏碎。
到了晚上，巴菱照常出门，到陆雨莲处坐上一二个时辰聊天做活，后几日亦是如此。
第五日傍晚，巴菱敲开陆雨莲屋的门，拿了件冬衣来缝补。外头下起了雪，朔风渐起，屋内的火炭烧得正旺。
巴菱手里做着活，心里却想，“这严冬天气，外头又下了大雪，想是不方便赶路，我再多待一会儿。”
耐心坐了一会儿，巴菱向着焰腾腾的火苗，将手里的冬衣缝补了一侧，忽一掷，起身道：“肚子忽然不大舒服，我去去便回。”
说罢也不顾外头雪下得紧，走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