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承转醒的时候,感觉身上火辣辣的疼,稍微移动,皮肤像要崩开一样,他放弃坐起身来,艰难地侧了侧身子。

    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席承摸向自己腰间,什么都没有。

    匕首呢?姐姐的匕首呢!

    他咬着牙,忍痛坐起来,就被一只灰黑的爪子摁住。

    一抬头,是狼。

    “你还不能动,也不能出去,”它见席承要站起来,两爪子一起摁住他,狼说:“老大让我盯着你,你噶了没事儿,别连累我饿肚子。”这些日子以来的熟肉早就收买了狼,在它心目中席沐寒就是它的‘头狼’。

    席承磕磕巴巴的说:“我我东西找不到了,我要去找我的东西,找到就回来。”

    “找什么找?哭坟的,你老实点儿啊,不许走就是不许走,等她回来你跟她说去。”

    席承一听要跟席沐寒说,他怎么肯等席沐寒回来,又该怎么跟她说他丢了的匕首来历?一着急,指甲变得尖利,随意地挥了手,狼‘嗷——’一嗓子,捂着自己爪子打滚倒在地上。

    “血血血……疼疼疼……哭坟的你!”来真的啊!

    席沐寒正进来洞口,就看到这一幕——少年挥开狼爪的同时,身上的烧伤的黑红痕迹迅速愈合,前后不到一分钟,连块疤痕都没留下,而倒在地上的狼嗷嗷直叫,爪子上的皮毛都翻开,前爪站也站不住。

    “席承?”

    席承一抬头,看到席沐寒正逆着光,手里是湿润的布巾和收集好的露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手腕明显颤了一下。

    她在怕他?

    席沐寒上下打量着席承,凌乱的半长发垂在眼边,脸色微粉泛白,嘴唇干裂发红,无辜的双眼里瞬间含泪,身上的衣服被昨晚的火烧出破烂的大窟窿,堪堪挡住一点重要部位,修长双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光着脚,脚也白。

    再看一遍,就已经痊愈得没有痕迹了。

    黑色灰烬下的皮肤很白,指甲是透明的微粉色,很长,有点厚度,但不至于难看,和话本里的僵尸图有很大区别。

    “姐姐……”席承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往后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赶紧背到身后,眼里的泪掉下来,带着哭腔。

    “我不是……我不是怪物……”他不要看她害怕自己,妈妈说过自己什么都不缺了,完整了就不是怪物。

    他才不是怪物,不是……

    席承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接连不停地冒出不对劲的东西,他想拔掉自己的耳朵,拔掉自己的指甲,为什么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爸爸妈妈不在,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席沐寒愣了一下,比起席承自己吓到自己,已经够镇定了。

    她边往前走,边想:怎么就缩成一团了?

    该被吓跑的不是自己吗。

    席沐寒的一颗心被席承这么娇弱的行为搞得奇奇怪怪,她顿了顿,开始一步一步走近席承,把贝壳里的露水放到一边,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

    因为手感很好的缘故,席沐寒又捏了捏他黑乎乎的耳朵。

    好软,这是什么神仙配置?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席承的脑袋,说:“嗯,你不是怪物,你是席承。”

    席承耳朵尖儿抖了一下,埋在手臂里的脖颈都红成一片,不敢置信地感受头上的温凉,“你你揉我我我耳朵……”

    “怎么了?不能摸吗?”

    不能摸啊,他还没认主。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叫‘认主’,不过听爸爸说,耳朵是要认了主的主人才能摸……可他怎么才算认主?

    席承咬咬嘴唇,抬了一点头,手臂里只露出一双金色瞳花的眼睛,偷偷看席沐寒,形容不出这双眼睛到底漂亮到什么程度,让席沐寒的心咯噔摔下。

    席沐寒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手上摸出了瘾,把布巾搭在自己小臂,双手一起插入席承柔软的头发里,边揉边捏两只耳朵。

    “挺适合你的,又软又好揉,你害怕什么?”

    该怕的是别人才对,比如——翻滚在地上的笨狼。

    席承抱着膝盖,把手挡得严严实实,不停地摇头,可他现在在狼皮毯子上,几乎是缩在角落里,面对席沐寒的进攻根本退无可退。

    “你离我远点儿,我害怕……呜呜……我害怕……”

    席沐寒抓出他的手,上面的灼痕消失的干净,心里更平和了,这种能力如果放在她的身上,不敢想她在组织里会更加横行,席沐寒扯了几下,终于扯出来他一只手。

    修长又白皙,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双养尊处优的手。

    “爪子也挺好看的,不丑。”

    席承哭得嗝儿了声,“真,真的?”

    席沐寒望着他,点点头:“真的。”

    这句肯定给了席承莫大的心理支撑,从他身上开始发生奇怪的现象之后,他想最多的就是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他该怎么面对这些,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逃避。

    现在有个人不害怕他,还告诉他,不是怪物,不丑……会靠近他,揉揉他的耳朵……这是主人才会做的事吧?

    席沐寒心情缓一些,捏捏他的耳朵,又捏捏他刚刚露出一点的脸颊,“别哭了,抬起头,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品种的兽。”

    什么兽不兽?他才不是怪物!

    “我不是……呜……”

    席沐寒低声斥责他,“不许哭了!”

    席承应声闭嘴,连呼吸都憋了回去。

    他手指上的甲床看起来是微粉正常的肉色,席沐寒用指腹捏了捏,硬度很高,厚度足足有将近两毫米,长度在三公分左右,并不很长,但也不短。

    这么好看的手,在海市都要羡慕死那些个留洋小姐,她们给指甲做各种造型,但完全比不上席承这天然赋予的锋利指尖。

    她往上弹了弹,声音闷脆的。

    席承眨眨眼,不知道席沐寒拿着他的手在干什么,眼里还流露出许多探索的意思,什么都有一点,就是没有害怕。

    席沐寒站起身,弯腰检查着席承的头顶……敲了指甲,又捏耳朵。

    这香味……怎么有点熟悉?

    席承受不了这么舒服……让他难捱的感觉,他被挼的迷迷糊糊,眯起眼睛,本来蜷缩蹲着的席承往前靠近,本能地贴到席沐寒腿上,双手撑在她脚边,等席沐寒垂眼看他的时候,席承是跪着的,脸颊已经贴在她小腹上。

    “主人……”是只有主人才会这么对他。

    席沐寒有些奇怪地低头看他,少年半长的头发和猫耳实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加上这么软乎乎可欺负的声音,许久不动的心多跳了几下。

    不过,比起席承惊人的美色,席沐寒转而关心的是——不知道他还会些什么?

    如果……训练好的话,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晚回去一个季节,不知道她在组织里的住所换不换名,如果可以的话,她辛苦得来的存单不要成为废纸。

    “跟主人说说,你是什么生物?会狼吼或者狗吠吗?叫一声听听。”席沐寒跟个人贩子一样,按小孩子说话的习惯引导着席承。

    席承舒服的直哼哼,嘴里小声念着:“主人……主人……我不会……”

    叫什么?他应该发出什么声音?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事,不过没关系,被主人摸一会儿再想。

    席沐寒:“……”

    她身边这个不仅没想做自己的‘牛郎’,还是个宠物系的兽类。该说她是赚大发了,还是倒霉透顶了?这么个只会哭唧唧卖萌的小玩意儿,能训练出个什么来?

    等他带自己离开?简直天方夜谭!

    席沐寒的好心情起起伏伏,唇角刚弯起的弧度缓缓下压,一手抽来破烂的湿布巾,一手没轻没重的掐着席承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着那水汪汪迷糊的眼,席沐寒视而不见,手法如同擦皮靴似得在他脸上转了两圈,白皙的皮肤变得发红。

    然后松开他,往后退一步,指着一边的贝壳说:“把水喝了,既然身上没伤口,就自己去后面洗澡,看看你身上,黑成渣滓了还蹭个没完。”

    说完便转而去看笨狼的爪子,席沐寒捏捏骨爪,狼嗷了两嗓子。

    “问题不大,皮毛被割开了而已,绑好支架往上翘几天就好了。”

    席沐寒从一边折来两根狼前爪粗细的树枝,手上利落地抽出剩余的麻线,将树枝紧贴着爪子固定好,缠在一起,爪子的筋腱下多缠了两圈,笨狼看的自己的好好的爪子和肉垫往外敲着,简直滑稽。

    “……这还‘不大’?这还‘而已’!”

    它为了口吃的,跟着这个‘头’差点成个残疾狼啊!

    席沐寒:“不然呢?”

    “要不,你来化个形,跟他打一架。”她看席承喝剩下的还有一点水,走过去顺手揉了一把席承的脑袋,端过剩余的露水沾在布巾上,把狼皮毛上的血擦了擦。

    化形?你当它是妖呢?

    “你你还让我用他用过的东西!你心也太偏了!”

    席沐寒又拧了拧算不上干净的布巾,把狼爪的血清理干净,“就这么点露水,凑合用吧。如果你想用海水的话……当然,隔壁要多少有多少。”

    席承有点儿迷茫和幽怨的看席沐寒一眼,一人一狼的背影说不出的和谐。席承动动手脚,站起身,扶着石壁往后边隔间走,爪子碰上石壁发出一点声音,赶紧翻过手,用手背扶着。

    当冰凉的海水包裹在身体周围,席承终于想起了点什么。

    不对?他匕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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