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员没有收起连接礁石钢板的动作。

    和村民的交流不是很顺利,他们表示来这里目的就是收毒蘑菇,其他的物件估不清价值,如果要收的话,得问一问他们队长。

    穷乡僻壤的小破岛,除了收点儿蘑菇,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这些蘑菇能有让人兴奋的成分在,有人好这一口,他们也不会另开一道航点经过这里。

    年轻队长从霓虹水晶楼里晃出来,身高腿长,是个白人,穿着灰蓝白的航海服,一头浅栗色的短发,他眯着眼睛,捏出胸前挂着的墨镜戴上,分明的骨节尾端是完全不圆润正常的指甲,应该受过不少伤,而指甲上涂着亮闪星星的指甲油,懒散的像个痞子。

    “来喊我?是有什么好东西?”年轻队长走到甲板上,操着一口蹩脚的北方口音中文问小花父亲。

    这时间内,席沐寒已经从远处悄悄摸到钢板下躲起来,从缝隙中看到他们大概的位置,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对话,接着别海浪掩盖。

    当年轻队长看到小花父亲手里的东西,瞳孔震缩,因为海上使用的墨镜比普通镜片更暗,所以没人发现他被匕首吸引,逐渐睁大的双眼。

    他一把夺过,在手里抚摸一遍,才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席沐寒见到那人的身形,只觉得有一点熟悉,等听清了几个字的声音,分辨出来后,抖了下手指,直接扣掉一块礁石上的蛤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次进到这规制的邮轮上执行任务,就是差点被这个人牵绊住,晚归了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她死一百次!

    席沐寒头皮发麻。

    中文名司冰。

    一个年轻的、穷凶极恶的、骄奢淫逸的白狗。

    那夜,第三层高级套房里美艳的少男少女全是被精挑细选过,而他们只混进去了三个人,当同时处理完四个省官的命,三层的所有人都被麻痹药物影响成一片烂泥。

    当他们从西侧摩艇伪装的渔船撤退的时候,在一层喝得醉熏熏的司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张三层的磁卡,就这么刷开了两道门。

    醉得厉害,眼前事物乱晃,司冰看到两个利落的身影翻出围栏,刷开三层的门禁,跳了出去。

    第三个人,回了头。

    那是席沐寒最后悔的事——如果她不回头,不耽搁那两秒钟,就不会被司冰禁锢十分钟。如果不是司冰把她当成‘人鱼’,她一定会被司冰手里的武器轰成蜂窝煤。

    司冰的伸手十分迅速,即使在醉酒的时候,也依然跟随多年形成的肌肉记忆及动作,在席沐寒要翻出门禁的时候,一只大手扣住她的手腕。

    她同样后悔,为什么要选一条银色鱼尾长裙做任务,为什么在完成之后,明明已经撕裂了裙摆,还是没能像紧身长裤一般方便。

    司冰的力气很大,席沐寒子弹空镗,赤手空拳地几个回合,不到一分钟,席沐寒踩到裙摆,摔在冰凉发光的水晶地板。在席沐寒摔懵的时候,司冰长腿一跨,直接骑在她腰腹上,摁住她的双手在上方,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额头。

    死定了。

    除了她母亲,这是第一个用枪指着她眉心的人。

    司冰的视线往下,鱼尾长裙勾勒出的曲线极其诱人,他缓慢而疑惑地眨了眨浅色的眼睛,声音浑厚好听,“人鱼小姐?你上来……怎么,不变出,一双腿啊?多,不方便。”

    席沐寒:“……”确实不方便。

    司冰说着蹩脚的中文,“是华人海域,你,黑发,能听得懂中文?”

    席沐寒点点头,见司冰的确醉的不轻,想到自己穿着盛装礼服裙,利用属于美女的优势,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我迷路了,如果再不回去,会窒息而死。”

    “嗯哼……可怜的小美人儿,”司冰说:“好吧,你快点回去吧。”

    这么简单?

    腹部那部分又烫又硌得慌的感觉没了,席沐寒睁大双眼,看着司冰真的松开了手,摇摇晃晃从她身上爬起来,说:“sorry……”

    “我,职业习惯,你别怪我。”司冰靠在水晶栏杆边,扬了扬手里的枪,再收回腰间,然后弯下腰,向席沐寒伸出手,“快回去吧,你是稀有物,物种不能,不能灭绝了。”

    席沐寒松了口气,伸出手。

    得救了,遇见个‘保护动物’的醉鬼,赶紧走。

    没想到司冰一使力,席沐寒撞了个满怀。

    她怎么漏掉了,这不止是个醉鬼,还是个色鬼!席沐寒摸出匕首,诡谲的动作从下至上,一道血痕划过,下一瞬,司冰重新扣住她的手腕。

    司冰垂下浓密的睫毛,看了匕首,又看了自己受伤的小臂。

    啧,好久没留过血了。

    如果没有格挡,刀尖刺进的就是肋骨斜上方的心脏。没有杀人经验的人会直上直下的九十度捅刀子,会杀人的才会像她这样避开刺入肋骨的可能,直接从最下面的一根骨头处往上捅。

    司冰笑了笑,浓重的酒味扑得席沐寒发昏,他低头在席沐寒脸颊啄了一口,一触即分,说:“抱歉,我只是,想要个奖励,毕竟我要,放了你啊。”

    “我还,没尝过跨越物种的,美人滋味。”司冰低头贴着席沐寒的脸颊蹭了蹭,席沐寒浑身僵硬,她抵不过一个醉鬼?她搞不过一个醉鬼!席沐寒不可置信自己这么弱鸡,却听耳边在说:“好啦,让你走,免得我,忍不住了。”

    “我松开你,不可以,再伤害我,好不好?你不能骗我,不然,我不放你了。”

    司冰一根一根松开手指,看着席沐寒通红发紫的手腕,还揉了揉。

    “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不要灭绝。”

    席沐寒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席沐寒主动给他一个拥抱,“谢谢你了。”司冰笑得灿烂,趴在栏杆上对席沐寒招手,晕乎乎地像做了个梦。

    第二天天亮,司冰笑不出来了。

    不只是因为三层死了重要了大人物,更因为他随身多年的枪支丢了。司冰想起梦里的那个拥抱,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黑色长发的‘美人鱼’……

    酒色误事,真是……美好。

    时隔许久见到梦里的这只匕首,司冰惊讶之余,忍不住疯狂的笑意。

    小花父亲被司冰吓到,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能换点儿什么,可看到司冰的反应,忽然有点心虚。难道他们认识?那他知道之后会不会报复他们村?

    “说话,哪儿来的?”

    司冰的中文虽然不熟悉,但不像之前那么磕巴,在梦里的‘美人鱼’离开之后,他很认真的在关注中文,关注新国的每一件新闻事件。

    小花父亲浑身一冷,差点跪下,哆哆嗦嗦的说:“是个男娃子的,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男的?不是女的?小人鱼送出去的?

    “他人在哪儿?”

    小花父亲犹豫一下,开始摇头,“不,不知道,不知道啊。”

    “不知道?”

    小花父亲点头,“这,这东西我不要了,不换了,我回去,我就先回去了长官。”脚步往后退,司冰给海员一个眼神,两个海员扣住小花父亲的肩膀。

    “我可有的是时间呢。”司冰大咧咧的往甲板台阶上一坐,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手里的匕首,“你不想说?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让你回家,怎么样?这期间,嗯……你就先和亨利它们住,怎么样?”

    “哦,去,把亨利带来,让他们熟悉熟悉。”

    没两分钟,一个海员牵着一头雪狼出来,身形比岛屿上的狼群更加壮硕,宽厚的脊背已经到海员的肩膀,浑身雪白没有杂毛,连眸子都是冰蓝色。

    “亨利~过来。”

    司冰招招手,雪狼蔑他一眼,没过去,在原地坐下了。

    “真是调皮。”

    司冰习惯了这头稀有雪狼的态度,他是个保护即将灭绝生物的狂魔,眼前这个对他爱答不理的雪狼,是他在地下斗兽场强行买下来的,用了他三分之一的积蓄,养了好多年,才把瘦骨嶙峋将死的狼崽子养成现在这样。

    哎,可惜雪狼高冷的不行,之前还咬死他好几个女伴儿,可他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现在接下来航海队长的工作,满世界的为雪狼找伴侣。

    能繁衍下来该多好,就是让他死也瞑目了。

    雪狼歪了歪脑袋,看向身穿破烂衣服的陌生人。

    它才不吃这脏东西。

    小花父亲吓得浑身发软,立刻什么都说了个遍。

    司冰撑着下巴,在脑海中整理一遍——这匕首是从个少年身上得到的,还有个漂亮女人用‘山神’也就是狼来威胁,放过那少年……看起来那少年应该对她很重要,所以她才会冒险去救他。

    那个漂亮女人有双腿,是人。

    听描述,她和家人在旅行途中走失,然后走到生长毒蘑菇的迷雾森林,一起的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弟弟……所以再次确定她是人,不是人鱼。

    她杀过村子里的一个男人,因为一条内|裤……听起来,是个忠贞又凶狠的女人。

    这么听下来,很符合司冰‘梦境’里的那条‘人鱼小姐’。

    令他难过的是,小人鱼心里有重要的人了。

    本来女人缘快被亨利断完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心动的,又在他醉酒的时候跑了。

    啧,真是……

    席沐寒的手指扣着礁石上的蛤蜊。

    上船之后,她该怎么躲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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