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坟的快快快走,跟我走!老大要跑!”

    席沐寒说到话有道理是有道理,可她前科实在不少,狼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它没把握能摸透席沐寒的想法。

    就像在白天,她可以毫不在乎的笑着将男人偷走的内衣送出去;到了晚上,就能亲手千刀万剐了男人,还将头颅丢进茅厕!

    就像她前一刻还想救回哭坟的,在看到人多势众的时候,下一秒就要撒手不管,让哭坟的听天由命!席沐寒改变主意实在太快,几乎只在一念间就能勒住他的脖颈,威胁村民……

    狼跑了一路,从不出汗的它伸出舌头,感觉浑身都是冷的。

    它有预感,如果它这次抓不住席沐寒,这辈子迟早要成为和它那些失去神志的同伴一样,彻底同化成兽类……这样,它再也遇不到像她这种有能力带自己离开的人了!

    狼甩甩头,压下心里的烦躁,几近是嘶吼着喊席承:“哎别愣着了行不行!你再慢点儿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老大了!”

    狼用爪子拍他,觉得不方便,用牙齿咬开绷带和树枝,前爪的伤口没有再流血,结了一层红黄相间的血痂,知道自己的愈合能力比一般动物快很多,在心里松口气。

    而且,好不容易有个它看顺眼的人类,还有个可能和自己相似的怪物,可不能弄丢了。

    “快快快起来!”狼跳上毯子,踩他脚。

    这伤留着以后再慢慢算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狼冲他龇牙,快些啊!

    席承坐在狼皮毯角落,沉浸在阴霾中,头顶上的一双耳朵如果不是有软骨支撑着,都恨不得难过害怕到耷拉下来。

    从席沐寒离开,他就在想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那口红肉的味道实际上并不是很难以接受,如果她非要他吃,他也不是一定要反抗……

    父母教过他,杀人是不对的,可没有教过他,如果那个人是个坏人,又没有在法律可以裁断的地方,是不是也可以杀……不不不,席承猛然摇头,他还是接受不了杀人这件事。

    一想到席沐寒在他蘑菇中毒的时候,利用他做那些事……席承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眼睛通红。

    席承一遍遍反思,一遍遍梳理着之后该怎么跟席沐寒相处。

    他在心里反复思考着怎么才能不让席沐寒生气,自己也不是故意说谎骗她,本就没眉目的思绪被窜进来的灰狼打断。

    狼张牙舞爪的跑到跟前儿,席承眨巴眨巴眼睛,想把眼泪逼下去,耳朵里听得乱七八糟,什么什么要跑了?

    席承一脸懵懂迷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狼说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这是什么蠢货!

    狼急得跳脚,直接吼他:“你姐姐!你姐不要你了!哭坟的赶紧醒醒跟我走!晚了就……”

    席承手脚一凉,猛地站起来,狼被掀了个后仰。

    “你说……什么?!”

    好嘛,看反应,这算听懂了。

    “还傻愣着!快跟我走!”狼直直地甩了尾巴,故意用力拍在席承膝盖上,席承眉头越皱越紧,忍下去的眼泪重新决堤,跟着狼往洞口跃去。

    “藏好你的耳朵!”

    狼边跑边把它见到的豪华邮轮形容给席承听,把大致情况跟他讲了一遍,丝毫不喘的说:“我见过那种大船,停靠的时间不固定,她一定是要偷渡走,不知道是支开我,还是真的带我们一起走。附近有村民,别露出你那怪物耳朵,找麻烦!”

    席沐寒要走?她要走!

    席承脑子里除了这句话什么都装不下。

    他想姐姐一定是生气了,谁都不喜欢被欺骗,更不用说她那样的人。

    “如果船在我们到之前就走了,她是不是也走了。”席沐寒说过会带他出去,他也说过,找到自己的父母之后,会给她丰厚的报酬,她怎么能一个人走?怎么可以!

    席承顾不得抹眼泪,他受伤到现在都没能收回去的耳朵,现在起心动念竟然真的把耳朵收起来了,席承察觉不到,狼抽空看他一眼。

    哭得太可怜了。

    还好它是只狼,不是什么男人女人,感情和怜悯放在一起,太麻烦,还是只为了填饱肚子比较简单。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嗅着腥咸的海风,终于见到那艘巨轮。

    像梦境里的一样,席承用力闭了闭眼。

    虚晃的声音钻入脑海——

    “杀了它,杀了它们!它们是妖!”

    “它们迟早会掏人心吃人脑!烧死它们!将一切扼杀在幼童期!”

    “烧了它们!沉海!将军和夫人不会出现,他们自身难保!快动手!”

    不,不要,不是,它们还小……不是它们……

    席承捂住头,稳住身形,视线从一瞬的灰暗重新看到光明,仿佛那只是噩梦,他的同伴们都还好好活着。

    不,他哪儿来的同伴?他是父母手里娇生惯养捧着的独生子,哪儿来的……

    席承赤着脚跑到礁石边,远远眺望着那艘邮轮,和狼一起停下脚步。

    赤脚的和狼爪往后退了一点,甚至想逃。

    面前的一幕,比那晚活捉席承的阵仗还要大。

    整个村的人被强行聚集在一起,上百名穿着统一浅蓝制服的海员,看起来是特意找来许多亚裔面孔,将其分抄包围。村民男女老少有蹲坐、有站立的讨论着发生了什么。再往后,是一搜如同大厦般的‘大船’为背景,海浪一声一声撞在船身。

    高高的黑色礁石上站着个身长体硕的白人混血,深蓝的腰带扎出劲瘦的腰线,而他手里,正上下抛着一把古朴精致的匕首。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过,如果找不到那少年,我就——”司冰嗓音低沉好听,小小的扩音器将他的话传出不远不近。

    下面坐着的小孩子没见过这场面,‘哇’的声哭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身边的父母,“别杀我,别杀我们,我听话,长大不偷内裤哇呜呜……”

    小孩儿身边的中年男人尴尬笑笑,赶紧捂住孩子的嘴,黑红的皱纹挤在一起。

    自从席沐寒杀了阿牛之后,成了整个村庄教育吓唬孩子的杀手锏,无比好用。

    司冰挑了挑眉,笑呵呵的两步走到沙滩上。

    正是机会。

    席沐寒爬上漆黑的礁石,扣住钢板处的钉口,找了个岸上对这里的视觉盲区,翻身进了最下层的围栏里,这层没人看守,海水到小腿肚,席沐寒浑然不觉,极力的稳住心跳,放缓呼吸。

    本来还在想,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顺利进来,没想到司冰盯住那支匕首,竟然带走了大半的海员?

    不知道哪儿来的权利,连停靠时间都能延长。

    这是个游乐笙歌的地方,富人区签过保密协议,时间对于船上作乐的人来说,毫不重要。

    席沐寒在转角找到一间收纳逃生用品的巨大杂物房,推了推小窗户的玻璃,发现推不开,她从编织的长发尾端的腕带里取出一只有弧度的银色两片,以拇指为中点,划了个巴掌大的圆,然后曲指往里一叩,掉开一层,重复三次,三层防水防弹的钢化玻璃就这么被她手里那一丁点的小工具给破坏掉了,伸手从里面推拉了一下开关,小窗户顺利开了半扇,席沐寒再次观察四周,翻了进去。

    “杀你们干什么?”

    司冰眼角带着笑,一点也不着急了。洁白的西裤沾上几颗砂砾,在阳光下泛光,他迈开步子,周围人让出一条路来。

    脚步走到这一家身边停住。

    司冰说:“知道你们这儿还未普及学堂,这么着——我留下本书,你们按上面的抄,如果今天抄的完,我就不杀你们,好不好啊?”

    村民点头之后的满眼的希望,在看到一本厚厚的《保护动物大全》之后,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人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里面全是旧国繁体字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海浪平息,安静的没人敢大声喘气。

    他们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这么一本图书集!

    席承看这好似屠杀的现场,后退半步,转身就想逃,结果‘咔嚓’踩到一只枯枝,席承吓了一跳,狼恨不能咬死这个废物。

    一个外围的海员听到动静,往后瞥了一眼。

    有村民的视力更好,腾地站起来,指着席承的方向,“是他,就是他!”

    司冰动动手指,十几个海员追上去,在他们奔入森林之前,抓住了一人一狼。

    “长官,长官啊!”带头的几个村民讨好的搓搓手,请求说:“这怪物……啊这少年您带走,这狼是我们这儿的山神,就剩这么一头了,您行行好,给我们留下吧。”

    席承死死盯住司冰手里的匕首。

    司冰看着被带到面前的少年,五官是亚洲人喜欢的那种雌雄莫辨,身形不算单薄,看着还没长开,衣服破烂到不能叫衣服,那漂亮人鱼喜欢这种破烂风?

    这狼……看起来也就是头普通的灰狼。

    司冰本来没有想带走狼,听到后半句说这狼在这儿是‘山神’还只剩下一头,誓死保护灭绝动物的心动摇一下。

    他大手一挥,说:“一起带走。”

    村民们对着地上的一本《保护动物大全》,悲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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