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终于得到了解脱,当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喉咙如吞下炭火般火辣刺痛,她手捂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身旁两道身影交错在一起,黑衣剑客的剑锋在夜色里划出银弧,直取对手咽喉,对面的妇人眼睛虽然被花粉迷住,但听觉却异常敏锐,她立刻手持纯金橛身反推回去,剑刃与橛身相撞迸溅的火星照亮了两人紧绷的面庞。

    姜璃缓过气来抬眼看到来人是谢衡,真是冤家!她暗自嘟囔一句,本来是要整治他的无情冷漠,怎么现在让他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岂不是要欠他一个大人情?

    然而还不等她腹诽完毕,那边的谢衡已经是险象环生。

    被两个年轻小辈轮番进击,妇人已经是恼羞成怒,她面容峥嵘,发狠将金刚橛倒插进石缝,手腕发力掀起三尺见方的青石板。

    石板凌空向谢衡砸来,他挥剑以剑气横击石板中央,裂纹瞬时爬满石面,青石碎渣四散着崩裂,躲藏在石板后面的金刚橛却已刺到他咽喉三寸处。

    谢衡匆忙以剑刃仓促格挡时,金刚橛顶端悬挂的骷髅冠上的法铃突然齐鸣,震得他头晕目眩,意识涣散,剑招竟迟滞半分。

    妇人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动着咒语,随着她念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谢衡脸上浮现青色的纹路,扭曲盘旋至天灵盖处汇合,生起幽蓝色光焰。

    不好!那妇人会摄魂之术,姜璃暗自惊叹,急忙启动袖中暗器机关,漫天飞舞的银针从袖中飞出直取妇人双目,妇人只得回防,金刚橛舞成光轮格挡银针。

    姜璃趁势提起宝剑冲上去与妇人缠斗在一起,妇人以金刚橛应战,无暇念动咒语。

    没有咒语的加持,震荡的法铃终于停下,谢衡的意识也渐渐回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运功强行聚拢濒临散唤的意识。

    眼见姜璃正处于下风,他陡变剑势使出师门绝学“惊鸿照影”,宝剑在月光下幻化出千百道银白残影,化成一张剑网罩向妇人。

    妇人却不退反进,金刚橛竖着浮空立于身前,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以指间的鲜血在空中勾勒出“卍”字,笔锋流转之迹,“卍”迸发出暗红色的佛光,硬撼剑网。金白两股力量相撞时迸发出雷霆般的震荡,满地碎石如狂风卷浪般被掀起,银白色的剑网被反冲击回谢衡周身,谢衡聚集内力持剑抗衡,连退七步方才卸去这股气劲。

    姜璃瞥见妇人双肋空门,使出"燕子三抄水"轻功突进,手上的莲花宝剑直取要害。妇人瞳孔微缩,握住金刚橛转身击向姜璃的宝剑,气力之大让姜璃手腕一颤,差点握不住剑柄。

    妇人乘胜追击,舞出"金刚伏魔圈",三棱刃尖迸发的一圈圈的红光如锁链欲要圈住姜璃,姜璃足尖点着墙面凌空翻跃至妇人身后,并使出剑招“流云逐月”向妇人后脑勺刺去。不想妇人忽然后仰下腰,挥动金刚橛直取姜璃大开的中门,姜璃大惊失色,却也来不及回防。

    千钧一发之际,谢衡扔出手中的长剑当成暗器直接攻向妇人的腰部,妇人只能以金刚橛拄地作为着力点在空中翻滚躲避长剑。

    宝剑呼啸着从姜璃身前飞过,她一个回旋踢又将宝剑踢回谢衡处,谢衡飞身握住凌空的剑,趁着妇人还没有回过神之时,挥动手中长剑忽化"流云十八式",剑影如银河倾倒泻扑向妇人。

    妇人正要以金刚橛横架格挡,却发现橛身早已被姜璃牵制住。

    电光火石间,谢衡的剑锋便抵住她的肩头,一滴血珠顺着剑脊滚落,在青石板上绽成刺目的红梅。

    眼前二人功力都不低,知道今天以一敌二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妇人突然张开嘴巴喷出一道磅礴的水柱,在她与谢衡、姜璃之间,层层叠叠的水花四处喷溅,激起氤氲的水雾,仿佛一道薄纱阻拦着人的视线。

    “不好!”姜璃明白这是金蝉脱壳之计,持起宝剑直直想水珠后面刺去,那后面却是空空如也!妇人早已不见踪影!

    “真是可惜,就这么让她跑了!”望着一望无际的夜色,姜璃愤愤不平地道。

    “你怎么会在这?”谢衡怀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璃,他今天在衙门待了半日,审讯老鸨和一众青楼女子,结果她们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过人,上了刑也是如此。正烦恼着回驿站呢,就听见了这边的打斗声,一看竟然是这昨晚和今天白天都看见了的姑娘,她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又如何碰上这浑身邪气的妇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姜璃被看得有些心虚,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啊?谢衡破案还不是得靠她的线索?

    “今日我在醉花楼看到那两个姑娘身上佩戴的同心结和街角妇人卖的同心结一模一样!我想告诉你的,可是你没有理我。我是想晚上去驿站告诉你的,没想到半路上就碰到了这妇人。”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驿站?”谢衡的怀疑更重了。

    “你又不是本地官,外地来的官都是住驿站的!不是吗?”

    “是!”这个回答也算是合情合理,谢衡也不再盯着姜璃,他扫视四周试图找找有用的线索,突然就瞥见了遗留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同心结。

    谢衡快步走过去,蹲下拾起一枚同心结拿在手上仔细打量,的确和那两个青楼女子身上佩戴的同心结一模一样,她没有说谎!

    “你知道这妇人的来历吗?”

    “不知道,但是也许我知道怎么找到她!不过你得——”姜璃挑眉,故意拉长语气卖关子。

    “不过什么?”谢衡站起来将一枚同心结踹进怀里,将目光转向姜璃,疑惑地问道。

    “我这个人从来不受别人的冷眼!你今日白天装聋作哑,对我的招呼置若罔闻,让我失了面子,这笔账又要如何算?”

    谢衡沉默,无言以对,想来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姑娘家爱答不理,实在是没有风度!

    谢衡脸上的愧色让姜璃有了把握,她也索性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提条件:“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帮你找到那个女人!”

    “什么事?”

    “明天早上在昨日的肉汤铺见,我再告诉你!”姜璃说罢,不等谢衡回应,便转身离开,夜风卷起她青白衣裳的裙角,暗香残留。

    莲香掠过谢衡鼻子的刹那,他有些恍惚,昨日在肉汤铺的记忆涌上心头,夹杂着些许的期许和疑惑。肉汤铺?他或许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

    等等,他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眼见姜璃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暗夜中,谢衡急忙出声询问:“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姜璃!”清脆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像一阵微风掠过谢衡的耳帘,只是伊人已经离去,独留谢衡一人伫立在街口望着空荡长街。

    东方既白,金陵市集早已人声鼎沸,商贩、行人不绝于缕。

    姜璃坐在路边摊的榆木条凳上,搅动着汤碗里的馄饨,月白纱裙的袖口绣着缠枝莲,腕间银镯随着手腕的动作叮咚作响,她的对面正是“李记肉汤铺”。

    不知道谢衡什么时候到,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匕首隐藏的秘密。

    “姜姑娘!”

    一句低沉醇厚的声音打破了姜璃的沉思,她抬眼,谢衡已经站在她的身前,身材修长、玉树临风。

    姜璃放下汤匙,站起来对谢衡道:“随我来!”

    谢衡点头,跟在姜璃身后向肉汤铺走去。

    站在店门外迎客的掌柜眼尖,认出了他们,从台阶上跨下来迎接二人。

    “掌柜的,你家祖传的……”

    “死人啦!桥底下有三个死人!”一道锐利的尖叫声硬生生地打断了姜璃的话,并在人群中引起了骚乱。

    谢衡眼眸一紧,低声对姜璃道:“姜姑娘,不好意思,我得过去看看。”还不得姜璃回应,提着剑向石桥处冲了过去。

    “谢衡你混蛋!”姜璃十分恼火,低声骂道。但她也无可奈何,只得跟上去看看,希望谢衡能赶快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耽误答应她的事情。

    等姜璃赶到之时,石拱桥头已聚成黑压压的人墙,几个孩童想凑热闹,被人死死地捂着眼睛往后拽。

    姜璃从人群缝钻进去,瞧见三具男尸浮在水面上,他们表情惊恐,肌肤苍白,皮下铁青色的血纹呈蛛网状布满全身,瞳孔为浑浊灰白色,那是被人吸干全身的鲜血才有的症状。

    没想到金陵城真是卧虎藏龙,一个个的妖魔鬼怪,最近都出来兴风作浪了,姜璃暗笑道。衙门的官差此时也赶到,奉谢衡之命打捞尸体。

    三具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依次放在青石板上,尸体虽然被泡的肿胀,但是尸身还没有发出恶臭,看来才死没有多久。

    谢衡上前查看,这三个人果然全身已被吸干了精血,脖颈处皆有被利齿贯穿的孔洞,伤口处还布有黑色的龙鳞。

    龙鳞?姜璃想起来昨晚那女人被自己气发疯时,脸上也浮现出黑色的龙鳞。难道是那妇人?她被打伤后以男人的精血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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