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谢灵徽情急之下，也想不起刚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必斩鸡，又怕身份暴露，影响朝瑶后续动作，只含糊着叫鸡。
再迟钝之人，到此刻，也该意识到什么。
曲燕两交情匪浅，他们既和曲挽檀同来贺寿，定是极亲近之人，不管如何，曲家总会见二人一面，现在却让曲挽檀独自前去——
又或者，曲挽檀不曾告诉曲家，有人陪她来。
不敢从哪个角度考虑，都非好事。
两道飓风一前一后，中间还缠绕着飘了两圈，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燕家，对这里并不熟悉，中间抓了沿路的指引弟子。
弟子倒是警惕，大家族的都有教养，一看见两个急急忙忙、动作诡异之人，张口便是问另队人马的下落，目光顿时如鹰隼，视线上上下下在两人周遭绕了圈，满脸写着怀疑与警惕。
半晌，人道：“小的实在不知，若实在是要紧事，不妨用灵符联系。”
没油水还容易惹麻烦的活，谁做谁傻子。
二人：“……”
还挺警惕！
朝瑶和谢灵徽又陀螺般旋转了几个来回，辨别左右路线。
朝瑶没经验，她又不是大家族的孩子，平日也没人邀请她去各处赴宴。
她转来转去。
谢灵徽：“…………”
他拉住告诉旋转的某个陀螺：“绕后花园去后院。”
一般人家待客，多住后院，尤其是关系亲近之人，只有住不下或是来者实在身份不够的情况下，才会给分配前院，就像他们。
朝瑶摸了摸鼻子，自动退后半步，换谢灵徽在前面带路，走到分岔口时，稍停一息。
谢灵徽动动鼻子，朝瑶也动动，齐齐转向左边的岔路口，终沿着花香来到后花园，内里百花齐绽，两人却没心思欣赏，此处人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皆在为晚间的百族大赛做准备。
可前方路具体如何走——
此处都是仰仗燕家鼻息生活的小弟子，他们又是只来一次的宾客，不降智到一定程度，都不可能做出带他们去找曲家的举动。
谢灵徽：“怎么——”
朝瑶深呼吸一口气：“我要是拼了的话，你愿意吗？”
谢灵徽蹙眉：“……我可能打不过。”
朝瑶：“？”
谢灵徽还在分析：“燕家人太多了，杀不完，他们一齐上，我大概拦不住。”
朝瑶：“……那是肯定拦不住好吧！”
这里多少高手呢！
各大家族宗门的护法长老估计到了四分之一，保守估计，两人就算战死，也得被挂尸三天，以儆效尤。
朝瑶：“做事要靠脑子。”
谢灵徽：？你骂我？
“他们不告诉我曲家人的位置，我找家主总行的吧。”
谢灵徽：“…………”
朝瑶绕了圈，随便拉来个弟子，“带我去见家主。”
对面愣了愣，朝瑶说的过于理所当然，一时还真被唬住，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依着规矩，来的宾客确实要见下主家。
他带两人走，步子放缓，中间放飞一灵力蝴蝶，明显是传音音符，又朝两人解释，要向家主通报声。
但这两人，并非贵客，依着心口不宣的规矩，家主不会见，传音音符会自动去距离它当前位置最近管事人手中。
朝瑶和谢灵徽也不管，见不见家主并不重要，他们想找的只是曲挽檀。
管事弟子越走越慢，纵使脸皮再厚，在身后两道幽幽注视的目光下，也生出几分羞臊，直到前方快步走来一玲珑少女，方如大赦，对身后两人说了声，“这位是龙湘姑娘，有事找她便可。”便走了。
两人：“……”
他们会吃人吗？
倒是龙湘——
名字还挺熟。
刚动念头，两人同时从记忆里调出，谢灵徽神色未改，朝瑶倒是难得生出两分尴尬，甚至在想要不要换个人问，谢灵徽却已经道：“我和好友走散了，我想找她，不知姑娘可否带路。”
龙湘目光落在他脸上，有片刻的怔然，种种情绪在眼瞳一闪而过。
系统都看了出来，担忧：【她会不会看上男主了？】
朝瑶：“……她应该是抱着对傻子的爱怜吧。”
她发现，谢灵徽在日常生活里，就是个脑子一片空白的笨蛋。
仿佛他和她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龙湘不着痕迹地将二人扫视一圈，朝瑶倒是过得很快，唯独在谢灵徽身上，停了又停，似是在确认什么。
朝瑶敲系统：“她应该也是头次见到，借口如此拙劣的……修士吧。”
还走散了，修士竟能走散？
她委婉措辞。
系统：【在你身边历练一番，未必不能抢救，他肯定还有下文，不会如此直白。】
朝瑶：“？”
鸡类生物，都如此自信的吗？
像脑子空空如也的朋朋一样？
龙湘半晌轻展笑颜，眼眸望向谢灵徽，“能否问下对方名讳？”
谢灵徽直言不快：“曲家七姑娘，曲挽檀。”
话音落地。
四周一片寂静。
龙湘：“……”
系统：【……】男主，我看错你了。
谢狗，你没救了。
就算你不知道白月光、燕长青及龙湘间的关系，此刻，也是说寻曲家人更稳妥些吧！
龙湘的笑渐有维持不住之意，一张素来看谁都自带三分柔的俏脸，渐冷了下来。
怎么，事情还没成，就迫不及待来欺辱她了吗？
她没心思与曲家争，明明是燕家苦留，为何成了她像是死赖着不走之样？
龙湘眼睫抬起，但觉疲沓：“我不认识曲——”
“我们要去见曲家人。”朝瑶眼见事情不成，利落打断，“不瞒龙姑娘，我们和挽檀早已私定终身，奈何曲家看不上我的出身，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们这次随挽檀来，是想再争取下，就算不成，来日死去之时，也无憾了！”
谢灵徽：“……”
龙湘：“…………”
纵协助燕家料理中馈多年，打点各处人情往来，她此刻，竟也没捋清三人间的关系。
为什么一会儿我们，一会儿我的。
怎么，在你的眼里，你身边的这位，有时不算人的吗？
龙湘看二人半晌，朝瑶似泣，摇摇欲坠，言辞恳切。
龙湘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复杂的三角关系。
“呃……你们随我来。”
她终于没战胜人类的八卦心，就算是串通胡说的，到时再教训也不迟。
龙湘在前，带二人去曲家住处。
谢灵徽猜得不错，曲家确实住在后院，还离燕家家主的宅院异常近。
花繁柳绕，蝶飞燕栖，繁复精丽的林间长廊，燕家对外吹捧的无数设计上的巧思，两人通通，没看到。
朝瑶只感觉越走越偏，情不自禁慢了慢脚步。
不能是刚刚几句话，让龙湘怀恨在心，要把他们带到无人之地，狠狠凌虐一番吧？
谢灵徽也有察觉，脚步却加快，隐有将朝瑶护在身后之意。
龙湘却无奈，一双明亮的眼扫来：“你们不是着急吗？我带你们走的近路。”
语罢，快走几步，再一转身，视线豁然开朗，已然走到一庭墙边缘，龙湘一个轻跃，翻墙而过，中途还回身轻笑：“别告诉我，你们不敢。”
二人：“……”
很怀疑，你是故意的。
此处临近主院，二人想到等下要做的事，身形不自觉矮了三分，步伐也忍不住带了两份鬼鬼祟祟之意。
曲家所住宅院近在咫尺，进去前，朝瑶无声询问：你确定要随我进并且见机行事？
谢灵徽闭目当承认。
他做好进入后自此身败名裂的准备了，但若不去，眼睁睁着看着曲挽檀被人欺负，他也做不到。
总有些事，比名声重要。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如此告诫他。
-
院内。
曲挽檀站在众多长辈和长老面前，沉默无言。
好像与他们已然……无话可说。
“你自幼便父母双亡，曲家养你十二年，已然仁至义尽，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现下，”说话人轻顿，“也到了该你回报之时了。”
又有人接：“你天赋平平无奇，又无得力的父母兄弟帮衬着，总该为日后做些打算，你也到了，该通晓情/爱的年纪。燕家，是个不错的人选，知根知底，你与长青，也可算作青梅竹马，他定不会亏待于你。”
静默被拉长。
只一个眨眼，被延长成无数的瞬息。
仿佛什么东西被刺破，曲挽檀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什么，怔然一息，猝然抬头。
迎面入眼的，是无数辨不清面容的豺狼虎豹，明明披着至亲之人的皮，胸腔里跳动的，却是吃人的兽心。
“挽檀，你意下如何？若是能成的话，我们定十里红妆相送，日后不只在燕家，哪怕在曲家，你也是说一不二的尊贵夫人。”来人言笑宴宴，声调温柔，“我小时可还抱过你呢，这么好的婚事，连自己的女儿都没选，怎会坑你害你。”
“……”
他们在说话，曲挽檀却听不到，只觉耳边一阵嗡然。
她想起父母去世前，曾对她说的话：曲家人，各个利益至上，人面兽心。
他们告诉她，若曲家来找，要藏拙，笨一些，被人欺负了就找个无人的角落，安静地蜷缩。
一直活到她有羽翼，冲破这牢笼。
曲挽檀默然看着他们你商我谈。
从头至尾，却从未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他们想从燕家换取利益，而她，只是投名状，又或是一个漂亮的，可以成全两家脸面的傀儡。
只是，他们到底要从燕家换取什么呢？
曲挽檀不禁想到曲家送来的消息，他们告诉她，那处有变异藤曼，真正到了，却发现，是孵卵期的雌雄变异多头蟒。
替她受伤的，是朝瑶。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要朝瑶替她险些送命？
曲挽檀视线掠过他们，飘向远处，视线尽头，夕霞如金瑰，铺满半边天，不知不觉，天都要暗下去了。
太晚了。
她该回去了。
不然朝瑶要担心了。
曲挽檀不想听他们讲的道理，总归都是他们的好，她的错，她的忘恩负义。
她倦了。
她转身向外走，身后沸盈的交谈如被泼了盆冰水，戛然而止。
“挽檀，你——”
曲挽檀停步转身，摇头，第一次不违背本心说出自己想说之言：“我……”
有风吹来，拂起发梢，好似朝瑶在同她一起开口：“不愿意。”
说完，她有片刻的怔然。
这句压了她十一年的话，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出口。
声音很轻，周遭却皆是五感敏锐的修士，全然听清。
“曲挽檀！”
有人震怒。
曲挽檀脚步下意识凝滞，又想到一个人，抿唇再走。
“曲挽檀！你今日踏出这门，我曲家便当没有——”
同一时刻，院门外的禁制消散。
龙湘侧身让步，收起盘旋于掌心上空的符玉。
没了法阵的阻隔，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顷刻传来：“曲——挽——檀——”隐隐还夹杂着其它的污言秽语，什么“嫁去”，“好的婚事”，“你不是人！”
龙湘身后的两人：“？？？”
里面狗这么多的？
两人一个滑步，冲到院中，直入案发现场。
关键时刻谢灵徽理智归拢，退后一步，将场地留给朝瑶。
朝瑶也不管对着谁，张口就是一道声嘶力竭的悲鸣：“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曲挽檀错愕回身，从未想过会在此地见到朝瑶，一双眼瞪得圆圆。
直面朝瑶的燕家家主：“……！？？？”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
正欲大发雷霆的曲家众人：“……！！？？？”
呃……
再迟钝之人，到此刻，也该意识到什么。
曲燕两交情匪浅，他们既和曲挽檀同来贺寿，定是极亲近之人，不管如何，曲家总会见二人一面，现在却让曲挽檀独自前去——
又或者，曲挽檀不曾告诉曲家，有人陪她来。
不敢从哪个角度考虑，都非好事。
两道飓风一前一后，中间还缠绕着飘了两圈，两人都是第一次来燕家，对这里并不熟悉，中间抓了沿路的指引弟子。
弟子倒是警惕，大家族的都有教养，一看见两个急急忙忙、动作诡异之人，张口便是问另队人马的下落，目光顿时如鹰隼，视线上上下下在两人周遭绕了圈，满脸写着怀疑与警惕。
半晌，人道：“小的实在不知，若实在是要紧事，不妨用灵符联系。”
没油水还容易惹麻烦的活，谁做谁傻子。
二人：“……”
还挺警惕！
朝瑶和谢灵徽又陀螺般旋转了几个来回，辨别左右路线。
朝瑶没经验，她又不是大家族的孩子，平日也没人邀请她去各处赴宴。
她转来转去。
谢灵徽：“…………”
他拉住告诉旋转的某个陀螺：“绕后花园去后院。”
一般人家待客，多住后院，尤其是关系亲近之人，只有住不下或是来者实在身份不够的情况下，才会给分配前院，就像他们。
朝瑶摸了摸鼻子，自动退后半步，换谢灵徽在前面带路，走到分岔口时，稍停一息。
谢灵徽动动鼻子，朝瑶也动动，齐齐转向左边的岔路口，终沿着花香来到后花园，内里百花齐绽，两人却没心思欣赏，此处人倒是不少，来来往往，皆在为晚间的百族大赛做准备。
可前方路具体如何走——
此处都是仰仗燕家鼻息生活的小弟子，他们又是只来一次的宾客，不降智到一定程度，都不可能做出带他们去找曲家的举动。
谢灵徽：“怎么——”
朝瑶深呼吸一口气：“我要是拼了的话，你愿意吗？”
谢灵徽蹙眉：“……我可能打不过。”
朝瑶：“？”
谢灵徽还在分析：“燕家人太多了，杀不完，他们一齐上，我大概拦不住。”
朝瑶：“……那是肯定拦不住好吧！”
这里多少高手呢！
各大家族宗门的护法长老估计到了四分之一，保守估计，两人就算战死，也得被挂尸三天，以儆效尤。
朝瑶：“做事要靠脑子。”
谢灵徽：？你骂我？
“他们不告诉我曲家人的位置，我找家主总行的吧。”
谢灵徽：“…………”
朝瑶绕了圈，随便拉来个弟子，“带我去见家主。”
对面愣了愣，朝瑶说的过于理所当然，一时还真被唬住，主要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依着规矩，来的宾客确实要见下主家。
他带两人走，步子放缓，中间放飞一灵力蝴蝶，明显是传音音符，又朝两人解释，要向家主通报声。
但这两人，并非贵客，依着心口不宣的规矩，家主不会见，传音音符会自动去距离它当前位置最近管事人手中。
朝瑶和谢灵徽也不管，见不见家主并不重要，他们想找的只是曲挽檀。
管事弟子越走越慢，纵使脸皮再厚，在身后两道幽幽注视的目光下，也生出几分羞臊，直到前方快步走来一玲珑少女，方如大赦，对身后两人说了声，“这位是龙湘姑娘，有事找她便可。”便走了。
两人：“……”
他们会吃人吗？
倒是龙湘——
名字还挺熟。
刚动念头，两人同时从记忆里调出，谢灵徽神色未改，朝瑶倒是难得生出两分尴尬，甚至在想要不要换个人问，谢灵徽却已经道：“我和好友走散了，我想找她，不知姑娘可否带路。”
龙湘目光落在他脸上，有片刻的怔然，种种情绪在眼瞳一闪而过。
系统都看了出来，担忧：【她会不会看上男主了？】
朝瑶：“……她应该是抱着对傻子的爱怜吧。”
她发现，谢灵徽在日常生活里，就是个脑子一片空白的笨蛋。
仿佛他和她生活的，不是一个世界。
龙湘不着痕迹地将二人扫视一圈，朝瑶倒是过得很快，唯独在谢灵徽身上，停了又停，似是在确认什么。
朝瑶敲系统：“她应该也是头次见到，借口如此拙劣的……修士吧。”
还走散了，修士竟能走散？
她委婉措辞。
系统：【在你身边历练一番，未必不能抢救，他肯定还有下文，不会如此直白。】
朝瑶：“？”
鸡类生物，都如此自信的吗？
像脑子空空如也的朋朋一样？
龙湘半晌轻展笑颜，眼眸望向谢灵徽，“能否问下对方名讳？”
谢灵徽直言不快：“曲家七姑娘，曲挽檀。”
话音落地。
四周一片寂静。
龙湘：“……”
系统：【……】男主，我看错你了。
谢狗，你没救了。
就算你不知道白月光、燕长青及龙湘间的关系，此刻，也是说寻曲家人更稳妥些吧！
龙湘的笑渐有维持不住之意，一张素来看谁都自带三分柔的俏脸，渐冷了下来。
怎么，事情还没成，就迫不及待来欺辱她了吗？
她没心思与曲家争，明明是燕家苦留，为何成了她像是死赖着不走之样？
龙湘眼睫抬起，但觉疲沓：“我不认识曲——”
“我们要去见曲家人。”朝瑶眼见事情不成，利落打断，“不瞒龙姑娘，我们和挽檀早已私定终身，奈何曲家看不上我的出身，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们这次随挽檀来，是想再争取下，就算不成，来日死去之时，也无憾了！”
谢灵徽：“……”
龙湘：“…………”
纵协助燕家料理中馈多年，打点各处人情往来，她此刻，竟也没捋清三人间的关系。
为什么一会儿我们，一会儿我的。
怎么，在你的眼里，你身边的这位，有时不算人的吗？
龙湘看二人半晌，朝瑶似泣，摇摇欲坠，言辞恳切。
龙湘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复杂的三角关系。
“呃……你们随我来。”
她终于没战胜人类的八卦心，就算是串通胡说的，到时再教训也不迟。
龙湘在前，带二人去曲家住处。
谢灵徽猜得不错，曲家确实住在后院，还离燕家家主的宅院异常近。
花繁柳绕，蝶飞燕栖，繁复精丽的林间长廊，燕家对外吹捧的无数设计上的巧思，两人通通，没看到。
朝瑶只感觉越走越偏，情不自禁慢了慢脚步。
不能是刚刚几句话，让龙湘怀恨在心，要把他们带到无人之地，狠狠凌虐一番吧？
谢灵徽也有察觉，脚步却加快，隐有将朝瑶护在身后之意。
龙湘却无奈，一双明亮的眼扫来：“你们不是着急吗？我带你们走的近路。”
语罢，快走几步，再一转身，视线豁然开朗，已然走到一庭墙边缘，龙湘一个轻跃，翻墙而过，中途还回身轻笑：“别告诉我，你们不敢。”
二人：“……”
很怀疑，你是故意的。
此处临近主院，二人想到等下要做的事，身形不自觉矮了三分，步伐也忍不住带了两份鬼鬼祟祟之意。
曲家所住宅院近在咫尺，进去前，朝瑶无声询问：你确定要随我进并且见机行事？
谢灵徽闭目当承认。
他做好进入后自此身败名裂的准备了，但若不去，眼睁睁着看着曲挽檀被人欺负，他也做不到。
总有些事，比名声重要。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如此告诫他。
-
院内。
曲挽檀站在众多长辈和长老面前，沉默无言。
好像与他们已然……无话可说。
“你自幼便父母双亡，曲家养你十二年，已然仁至义尽，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现下，”说话人轻顿，“也到了该你回报之时了。”
又有人接：“你天赋平平无奇，又无得力的父母兄弟帮衬着，总该为日后做些打算，你也到了，该通晓情/爱的年纪。燕家，是个不错的人选，知根知底，你与长青，也可算作青梅竹马，他定不会亏待于你。”
静默被拉长。
只一个眨眼，被延长成无数的瞬息。
仿佛什么东西被刺破，曲挽檀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什么，怔然一息，猝然抬头。
迎面入眼的，是无数辨不清面容的豺狼虎豹，明明披着至亲之人的皮，胸腔里跳动的，却是吃人的兽心。
“挽檀，你意下如何？若是能成的话，我们定十里红妆相送，日后不只在燕家，哪怕在曲家，你也是说一不二的尊贵夫人。”来人言笑宴宴，声调温柔，“我小时可还抱过你呢，这么好的婚事，连自己的女儿都没选，怎会坑你害你。”
“……”
他们在说话，曲挽檀却听不到，只觉耳边一阵嗡然。
她想起父母去世前，曾对她说的话：曲家人，各个利益至上，人面兽心。
他们告诉她，若曲家来找，要藏拙，笨一些，被人欺负了就找个无人的角落，安静地蜷缩。
一直活到她有羽翼，冲破这牢笼。
曲挽檀默然看着他们你商我谈。
从头至尾，却从未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他们想从燕家换取利益，而她，只是投名状，又或是一个漂亮的，可以成全两家脸面的傀儡。
只是，他们到底要从燕家换取什么呢？
曲挽檀不禁想到曲家送来的消息，他们告诉她，那处有变异藤曼，真正到了，却发现，是孵卵期的雌雄变异多头蟒。
替她受伤的，是朝瑶。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要朝瑶替她险些送命？
曲挽檀视线掠过他们，飘向远处，视线尽头，夕霞如金瑰，铺满半边天，不知不觉，天都要暗下去了。
太晚了。
她该回去了。
不然朝瑶要担心了。
曲挽檀不想听他们讲的道理，总归都是他们的好，她的错，她的忘恩负义。
她倦了。
她转身向外走，身后沸盈的交谈如被泼了盆冰水，戛然而止。
“挽檀，你——”
曲挽檀停步转身，摇头，第一次不违背本心说出自己想说之言：“我……”
有风吹来，拂起发梢，好似朝瑶在同她一起开口：“不愿意。”
说完，她有片刻的怔然。
这句压了她十一年的话，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难以出口。
声音很轻，周遭却皆是五感敏锐的修士，全然听清。
“曲挽檀！”
有人震怒。
曲挽檀脚步下意识凝滞，又想到一个人，抿唇再走。
“曲挽檀！你今日踏出这门，我曲家便当没有——”
同一时刻，院门外的禁制消散。
龙湘侧身让步，收起盘旋于掌心上空的符玉。
没了法阵的阻隔，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顷刻传来：“曲——挽——檀——”隐隐还夹杂着其它的污言秽语，什么“嫁去”，“好的婚事”，“你不是人！”
龙湘身后的两人：“？？？”
里面狗这么多的？
两人一个滑步，冲到院中，直入案发现场。
关键时刻谢灵徽理智归拢，退后一步，将场地留给朝瑶。
朝瑶也不管对着谁，张口就是一道声嘶力竭的悲鸣：“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曲挽檀错愕回身，从未想过会在此地见到朝瑶，一双眼瞪得圆圆。
直面朝瑶的燕家家主：“……！？？？”
我怎么对不起你了？
正欲大发雷霆的曲家众人：“……！！？？？”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