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本。
江屿桉不知道，醒来的早晨，他装作冷静且想看我害羞的样子，很帅。
2024年5月25日，星期六，晴。
周六的商场人潮涌动，室内的冷空气很足，完全隔绝开室外的酷暑天。
“今天我们要做什么？”梁龄枳问。
“今天做兼职。”黄春熙说。“先去前台签个到。”
“兼职？”梁龄枳有些懵，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商场内小孩子众多，来回跑着嘻戏。梁龄枳左躲右闪地避开。
“在兼职群里看到的，商场今天搞亲子活动，我报了两个名，体验下嘛。”黄春熙笑道。
招兼职几乎都是提早几天发出来，她们来到这也不过第二天，“梁龄枳，外婆，你在家那会就报名了？”
黄春熙笑着给她竖起拇指，“真聪明。”
“都到齐了啊，这边领工作服，大家先签到然后我会安排你们在对应的区域。”一个穿着红色马甲服的中年女人说。
来做兼职的人不多，加一起就五六个人，大部分是年轻人。
梁龄枳随便拿了两件红马甲。
“您好，我看群里说是两两一组，可以把我们两安排在一起吗？”黄春熙问穿着马甲的中年女人。
“可以，那你们就负责认纸飞机的区域吧。”女人点点头，而后面向其他人说：“那边就是我们今天的工作地点，套圈、纸飞机、篮球、足球就这四个区域。”
她点了两人开始分配，“你们去篮球的，你们去足球，最后的两个去套圈那。”
说完又扬声道：“记住，场上的任何道具都不可以被小孩子拿走，以借来玩会儿等会就还回来等任何理由都不可以，签好到拿了衣服就回到各自区域开始工作。”
亲子活动场地设在一楼，工作人员一回到岗位，四周便被人群包围起来。
梁龄枳走到最左边的区域，打开放在一旁的纸箱，满满的纸飞机。
黄春熙按照数量往旁边的篮子里分。
“姐姐我可以玩这个吗？”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问梁龄枳。
“姐姐我也想玩。”
“我想玩。”
“当然可以，大家排好队，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梁龄枳望着前面的人群道。
喧闹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排成长队。
梁龄枳看着眼前一片人群。人貌似有些多，她转头看向其他区域，好吧是一样的。
刚刚第一个跑过来问的小女孩捏着裙子望着前面，到现在也没见她的家长在身边。
梁龄枳弯下腰柔声道：“小妹妹，你家长呢？”
“妈妈陪弟弟在玩篮球。”小女孩望向远处，扭头又看向她，眼睛有大又亮。
“那姐姐陪你玩，好吗？”梁龄枳看向小女孩望去的方向，回过头说。
“好。”小女孩甜甜地应道，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梁龄枳接过黄春熙拿过来的篮子，她放在小女孩的手上，“这是你的，你捏着纸飞机的前端，也不要太前，就比中间前一点，对了。”
她蹲在小女孩身侧教她动作，“看到前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洞了吗，站在这条黄色的线上，想扔进哪看准扔就行了。”
小女孩抱着篮子小手一挥朝正中间的洞扔，纸飞机在半空中倏地往下飞。
“还差些力气，用力的再来一次。”梁龄枳说。
小女孩拿着纸飞机，对着尖头哈了一口气，呼地扔了出去。
纸飞机直线飞进洞里。
“太棒啦，你好聪明啊一试就成。”梁龄咧嘴笑着。
小女孩扔完最后一个还意犹未尽，抓着她裤边仰头问：“姐姐，只能玩这一次吗？”
“可以玩很多次，你看那边写着一次玩六个，每个人都是六个纸飞机。”梁龄枳轻轻撩开小女孩额前的碎发，“但你想玩我再给你一个。”
“谢谢姐姐。”
快到饭点，商场一楼人流渐渐少了许多。
场地上散落一大片纸飞机，其他区域的物品也散落得零零乱乱。
这个兼职主要工作还是负责捡再给小孩扔，她们再负责捡，来来回回如此循环。
梁龄枳再度弯下腰将纸飞机收纳入纸箱，后脊椎的酸累感开始若隐若现。
“集合了，收拾完到前台去。”隔壁区域的工作人员说。
“好。”黄春熙将篮子叠好和纸箱放在一起。
“大家把衣服归还前台，签退完，到我这来拿钱。”中年女人按照签到名单开始发薪酬。
梁龄枳拿着一张崭新的一百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扬唇笑道：“是钱的味道。”
黄春熙将自己手里的一百塞到她手里，“每次拿到一百都要嗅嗅，这习惯还改不掉。”
“人民币里最大的一张，钱味肯定最重，而且是自己辛苦赚来的，不得闻一下。”梁龄枳走出商场，热气忽地袭来。“不过怎么是给现金。”
“可能来这兼职大部分是学生吧。”黄春熙说。
在兼职群里有部分是高中生，之前就有人问能不能给现金，应该是提的人多就有些给现金有些电子支付。
梁龄枳跟着黄春熙穿过人群来到大学城的商业街。
商业街的小贩摆得琳琅满目，各色的美食都引人馋涎欲滴。
黄春熙走进一家日料店，她掀开门帘布，侧头浅浅笑着说：“尝尝？”
“右下角扫码点单，这是纸质菜单。”服务生引她们进来就座，将一本菜单放在桌上。
“你点。”黄春熙扫过码把手机递过去。
梁龄枳接过手机开始细细挑选。
她有些选择困难症，图片上的食物都挺诱人的，点进去浏览制作用料却觉得没什么食欲。
“黄金豆腐吃吗？这个是招牌。”
看了五分钟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梁龄枳决定换个方式。
“可以尝尝。”见到她确实有些犯难，黄春熙给出建议。
“要甜口还是咸口？”
“按招牌点。”
“那就是甜的。”梁龄枳点下加的符号，“给你点份鱼腩，寿司我都点招牌的。”
这家店她没来过，按理说没吃过的店点招牌是没问题的。
“加个海草。”黄春熙说。
“好了。”梁龄枳点完把手机给她。
黄春熙在她点单过程就已经把蘸料调好，把茶水倒好。
梁龄枳迫不及待地拿起茶杯喝一口。
一上午都没进水，干黏的口腔很难受。
“岭江我很久没来了，你觉得怎样？”黄春熙端起杯子喝水。
梁龄枳沉默片刻，道：“这里的环境有些怀旧，我挺喜欢的，虽然是我第一次来，但感觉在我梦里出现过。”
日料店内有些昏暗，每桌中间都垂吊着暗黄的氛围灯，如果不是有人掀开门帘布进进出出，在内的人都不会知道现在是几时。
市面上的日料店也有的如同这般，虽没来过，但仿佛见过。就像岭江有些场景，似乎在记忆里面出现过，或许这是海马效应吧。
“小心。”
“没事，谢谢啊。”
梁龄枳将环顾四周的视线收回，转头见外婆的水杯打翻在桌面，她正用纸巾擦拭。
她连忙掏出口袋的纸巾附在水泽上，“没烫着吧？”
收拾干净桌面，瞧着黄春熙手臂上还挂着水，她握着她的手臂擦净。
“这里也溅到？”黄春熙坐着仰起头看着她。
“嗯，有水你都没感觉到？都湿了那么大块。”梁龄枳将纸扔进垃圾桶。
那张蜷缩成一团的纸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其他垃圾的上面。或许是纸巾自身纤维的韧性，它开始缓缓地舒展，褶皱一片片被抚平，渐渐恢复到最初平整的模样。
黄春熙望着自己的眼睛过于长久，渐渐地感觉到她眼神有些呆滞，“外婆？”她唤了声。
“嗯。”
梁龄枳放下心来回到座位，“吃吧，都上齐了。”
黄春熙右手轻轻握在被擦拭的手臂上，点了点头，“好。”
三块黄金豆腐摆成“品”字，酸甜酱由上往下淋，上面还撒了许多木鱼花，四周点缀着花，造型可以打满分。
梁龄枳咬下一口，外焦里嫩，里面一股生豆腐味，她撇下嘴角，把豆腐放进碗里，朝黄春熙看过去，“不好吃。”
她笑笑不说话。
“豆腐很甜，外面还淋上酸甜酱，感觉各吃各的。”梁龄枳忍不住再次评价。
她夹了一筷子海菜放进嘴里，见黄春熙连吃两块鱼腩，“好吃吗？”她不喜欢肥油类的食物，尤其鱼腩这种全是油脂的更不喜欢。
“还行。”
那就是难吃但能吃。
梁龄枳叹了口气，随便夹起一块寿司。
“好吃吗？”见她皱着眉头，黄春熙笑着问。
“还行，米饭很足，顶饱。”
话音刚落，黄春熙便哈哈地笑起来。
“你怎么会想来这家店，东西都挺......。”梁龄枳扫了眼经过的服务生，顿了下，“还行。”
“没有啊第一次来。”黄春熙咧嘴笑道。
“你第一次来？我看你直接朝这里走还以为你常来。”梁龄枳拿起筷子伸进海草里。
“没有，江屿桉来过。”黄春熙吃完最后一块鱼腩。
“估计也没再来吃第二次。”梁龄枳肯定道，“今天的兼职不会也是他去过吧？”她笑着问。
“聪明。”
桌上的寿司分量都很小，但却没有空盘子。
“再给你点份面吧。”黄春熙看出她没吃几口。
“嗯不要。”梁龄枳连连摇头，虽没吃多少但肚子腻得厉害，再看到桌上的食物只觉得毫无胃口，“走吧。”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前台服务生道。
梁龄枳微笑着点头。
“哪道好吃点？”黄春熙掀开门帘布。
想都不用想，“海草。”
“哎，一堆拿手好菜里选了道配菜，难为了。”
走出店外，骄阳洒满大地。
梁龄枳撑起雨伞和黄春熙没入人流里。
“不行好热，感觉要头晕了，进去避下暑。”黄春熙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空调的凉意一下子驱散开身上的燥热。
店内几乎坐满，一眼望去都是大学生，人多却不吵闹。
梁龄枳找人拼桌硬是腾了两个位置出来。
都是成群结对出来。周末还以为都是出来闲逛，倒没想到会有人在咖啡厅里学习。
梁龄枳放松肩膀靠坐在椅背上，莫名觉得惬意。
“我去点两杯喝的。”黄春熙起身离开。
梁龄枳点点头，眼睛跟随着她的方向片刻，而后收回视线。
舒适的环境下人容易发呆，等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盯着隔壁桌直发呆。
和他们拼桌的貌似是一对情侣，两人面对面坐着，女生在写题，男生在画画。
梁龄枳坐在男生身旁的座位，能清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生手指轻轻捏住笔杆，动作轻柔而精准。
他的手腕灵动地转动，画笔在白纸上轻轻舞动，每一次笔触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
他的神情专注，嘴角虽然没有笑容，但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画笔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须臾，白纸上便清晰地呈现出一副画像。
男生落笔，将画静静端详片刻，他把纸翻转递到女生面前。
他抬起眼眸望着女生，嘴角上扬，一脸期待的表情等待她，似乎在渴望得到夸奖。
白纸上，是女生的素描肖像画，一看就是专业的。
女生停下手中的笔，点点头“嗯”了一声，尾音上翘，惹得男生低眉含笑。
只见女生拿过男生刚放下的铅笔，在白纸的角落画上爱心，画完抬头冲他甜甜一笑，“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我很喜欢，一百分。”
说完女生在课本底下抽出一张纸递到男生面前，把铅笔给他，挑眉示意。
白纸上，是男生的肖像画，黑色的笔迹略显潦草。
男生边笑着举起画，边回看她，“此话匠心独运、细腻生动，我喜欢。”话毕，拿过放在女生书边的红笔，在纸上画一箭穿心。
“一百分。”
梁龄枳抿嘴笑着，缓缓转回头，刚抬起眼就和一道视线对上。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先发制人。
“瞧什么呢？”黄春熙挑眉问，“笑容就没下去过。”
梁龄枳抿了下有些干的唇，她接过黄春熙给的饮料，喝了口润润唇。
她手肘搭在桌上，身子前倾，示意黄春熙靠近，低声地说：“隔壁的情侣挺有意思的，看了一会。”
梁龄枳直起身也没见她有反应，半响才见她微微点头应了声。
夏天的晚风夹杂着温热。
梁龄枳坐在岩石上，脚踩在沙子里，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岸边涌来，波浪轻轻地卷起，没过了她的脚腕，而后又缓缓退下。
黄春熙坐在她身侧，静静望着她。
海面没有汹涌澎湃的海浪，只有轻柔的波纹轻轻荡漾。
然而海风却不似那般轻柔，它带着咸咸的海水味，混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长发，舞乱了发丝，也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像是要挣脱束缚，随风而去。
梁龄枳微微张开双臂，仿佛被这强烈的海风紧紧拥抱着。
吹了一会儿海风，困意慢慢袭来，她靠在黄春熙的肩上，轻声唤道：“外婆？”
“嗯？”黄春熙回应着。
“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和江屿桉的事吧。”梁龄枳打了个哈欠。
“他啊。”黄春熙望着翻涌的波纹，缓缓开口，“这个小男生真挑不出什么毛病，阳光活泼，积极上进。”
“会为了喜欢的人跑两家早餐店，不论多远。”
“常常没有理由地给喜欢的人买上一束她喜欢的花，准备些小惊喜。”
“善于发现生活的趣事，和喜欢的人体验生活的各种美好，一有空就做兼职、做志愿者。”
“在拥挤的电梯里，护着她，这些生活里微不足道的细节，他总是下意识做得很多。”
“他会陪着她在烈日下的夏天里挑战无聊的写数字游戏。”
“他也常常喜欢逗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定了标间被告知是大床房时，喜欢看她的反应；喜欢趁她睡着时，将标间房的床拼在一起，第二天看着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醒来后的羞涩模样；也喜欢带人尝试一些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成绩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要是能找到他，那我......。”黄春熙轻笑着转头。
梁龄枳早已闭着眼，静静地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黄春熙看了一会儿，半响，转回头，望向大海，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惆怅。
江屿桉不知道，醒来的早晨，他装作冷静且想看我害羞的样子，很帅。
2024年5月25日，星期六，晴。
周六的商场人潮涌动，室内的冷空气很足，完全隔绝开室外的酷暑天。
“今天我们要做什么？”梁龄枳问。
“今天做兼职。”黄春熙说。“先去前台签个到。”
“兼职？”梁龄枳有些懵，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商场内小孩子众多，来回跑着嘻戏。梁龄枳左躲右闪地避开。
“在兼职群里看到的，商场今天搞亲子活动，我报了两个名，体验下嘛。”黄春熙笑道。
招兼职几乎都是提早几天发出来，她们来到这也不过第二天，“梁龄枳，外婆，你在家那会就报名了？”
黄春熙笑着给她竖起拇指，“真聪明。”
“都到齐了啊，这边领工作服，大家先签到然后我会安排你们在对应的区域。”一个穿着红色马甲服的中年女人说。
来做兼职的人不多，加一起就五六个人，大部分是年轻人。
梁龄枳随便拿了两件红马甲。
“您好，我看群里说是两两一组，可以把我们两安排在一起吗？”黄春熙问穿着马甲的中年女人。
“可以，那你们就负责认纸飞机的区域吧。”女人点点头，而后面向其他人说：“那边就是我们今天的工作地点，套圈、纸飞机、篮球、足球就这四个区域。”
她点了两人开始分配，“你们去篮球的，你们去足球，最后的两个去套圈那。”
说完又扬声道：“记住，场上的任何道具都不可以被小孩子拿走，以借来玩会儿等会就还回来等任何理由都不可以，签好到拿了衣服就回到各自区域开始工作。”
亲子活动场地设在一楼，工作人员一回到岗位，四周便被人群包围起来。
梁龄枳走到最左边的区域，打开放在一旁的纸箱，满满的纸飞机。
黄春熙按照数量往旁边的篮子里分。
“姐姐我可以玩这个吗？”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问梁龄枳。
“姐姐我也想玩。”
“我想玩。”
“当然可以，大家排好队，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梁龄枳望着前面的人群道。
喧闹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排成长队。
梁龄枳看着眼前一片人群。人貌似有些多，她转头看向其他区域，好吧是一样的。
刚刚第一个跑过来问的小女孩捏着裙子望着前面，到现在也没见她的家长在身边。
梁龄枳弯下腰柔声道：“小妹妹，你家长呢？”
“妈妈陪弟弟在玩篮球。”小女孩望向远处，扭头又看向她，眼睛有大又亮。
“那姐姐陪你玩，好吗？”梁龄枳看向小女孩望去的方向，回过头说。
“好。”小女孩甜甜地应道，微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梁龄枳接过黄春熙拿过来的篮子，她放在小女孩的手上，“这是你的，你捏着纸飞机的前端，也不要太前，就比中间前一点，对了。”
她蹲在小女孩身侧教她动作，“看到前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洞了吗，站在这条黄色的线上，想扔进哪看准扔就行了。”
小女孩抱着篮子小手一挥朝正中间的洞扔，纸飞机在半空中倏地往下飞。
“还差些力气，用力的再来一次。”梁龄枳说。
小女孩拿着纸飞机，对着尖头哈了一口气，呼地扔了出去。
纸飞机直线飞进洞里。
“太棒啦，你好聪明啊一试就成。”梁龄咧嘴笑着。
小女孩扔完最后一个还意犹未尽，抓着她裤边仰头问：“姐姐，只能玩这一次吗？”
“可以玩很多次，你看那边写着一次玩六个，每个人都是六个纸飞机。”梁龄枳轻轻撩开小女孩额前的碎发，“但你想玩我再给你一个。”
“谢谢姐姐。”
快到饭点，商场一楼人流渐渐少了许多。
场地上散落一大片纸飞机，其他区域的物品也散落得零零乱乱。
这个兼职主要工作还是负责捡再给小孩扔，她们再负责捡，来来回回如此循环。
梁龄枳再度弯下腰将纸飞机收纳入纸箱，后脊椎的酸累感开始若隐若现。
“集合了，收拾完到前台去。”隔壁区域的工作人员说。
“好。”黄春熙将篮子叠好和纸箱放在一起。
“大家把衣服归还前台，签退完，到我这来拿钱。”中年女人按照签到名单开始发薪酬。
梁龄枳拿着一张崭新的一百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扬唇笑道：“是钱的味道。”
黄春熙将自己手里的一百塞到她手里，“每次拿到一百都要嗅嗅，这习惯还改不掉。”
“人民币里最大的一张，钱味肯定最重，而且是自己辛苦赚来的，不得闻一下。”梁龄枳走出商场，热气忽地袭来。“不过怎么是给现金。”
“可能来这兼职大部分是学生吧。”黄春熙说。
在兼职群里有部分是高中生，之前就有人问能不能给现金，应该是提的人多就有些给现金有些电子支付。
梁龄枳跟着黄春熙穿过人群来到大学城的商业街。
商业街的小贩摆得琳琅满目，各色的美食都引人馋涎欲滴。
黄春熙走进一家日料店，她掀开门帘布，侧头浅浅笑着说：“尝尝？”
“右下角扫码点单，这是纸质菜单。”服务生引她们进来就座，将一本菜单放在桌上。
“你点。”黄春熙扫过码把手机递过去。
梁龄枳接过手机开始细细挑选。
她有些选择困难症，图片上的食物都挺诱人的，点进去浏览制作用料却觉得没什么食欲。
“黄金豆腐吃吗？这个是招牌。”
看了五分钟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梁龄枳决定换个方式。
“可以尝尝。”见到她确实有些犯难，黄春熙给出建议。
“要甜口还是咸口？”
“按招牌点。”
“那就是甜的。”梁龄枳点下加的符号，“给你点份鱼腩，寿司我都点招牌的。”
这家店她没来过，按理说没吃过的店点招牌是没问题的。
“加个海草。”黄春熙说。
“好了。”梁龄枳点完把手机给她。
黄春熙在她点单过程就已经把蘸料调好，把茶水倒好。
梁龄枳迫不及待地拿起茶杯喝一口。
一上午都没进水，干黏的口腔很难受。
“岭江我很久没来了，你觉得怎样？”黄春熙端起杯子喝水。
梁龄枳沉默片刻，道：“这里的环境有些怀旧，我挺喜欢的，虽然是我第一次来，但感觉在我梦里出现过。”
日料店内有些昏暗，每桌中间都垂吊着暗黄的氛围灯，如果不是有人掀开门帘布进进出出，在内的人都不会知道现在是几时。
市面上的日料店也有的如同这般，虽没来过，但仿佛见过。就像岭江有些场景，似乎在记忆里面出现过，或许这是海马效应吧。
“小心。”
“没事，谢谢啊。”
梁龄枳将环顾四周的视线收回，转头见外婆的水杯打翻在桌面，她正用纸巾擦拭。
她连忙掏出口袋的纸巾附在水泽上，“没烫着吧？”
收拾干净桌面，瞧着黄春熙手臂上还挂着水，她握着她的手臂擦净。
“这里也溅到？”黄春熙坐着仰起头看着她。
“嗯，有水你都没感觉到？都湿了那么大块。”梁龄枳将纸扔进垃圾桶。
那张蜷缩成一团的纸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其他垃圾的上面。或许是纸巾自身纤维的韧性，它开始缓缓地舒展，褶皱一片片被抚平，渐渐恢复到最初平整的模样。
黄春熙望着自己的眼睛过于长久，渐渐地感觉到她眼神有些呆滞，“外婆？”她唤了声。
“嗯。”
梁龄枳放下心来回到座位，“吃吧，都上齐了。”
黄春熙右手轻轻握在被擦拭的手臂上，点了点头，“好。”
三块黄金豆腐摆成“品”字，酸甜酱由上往下淋，上面还撒了许多木鱼花，四周点缀着花，造型可以打满分。
梁龄枳咬下一口，外焦里嫩，里面一股生豆腐味，她撇下嘴角，把豆腐放进碗里，朝黄春熙看过去，“不好吃。”
她笑笑不说话。
“豆腐很甜，外面还淋上酸甜酱，感觉各吃各的。”梁龄枳忍不住再次评价。
她夹了一筷子海菜放进嘴里，见黄春熙连吃两块鱼腩，“好吃吗？”她不喜欢肥油类的食物，尤其鱼腩这种全是油脂的更不喜欢。
“还行。”
那就是难吃但能吃。
梁龄枳叹了口气，随便夹起一块寿司。
“好吃吗？”见她皱着眉头，黄春熙笑着问。
“还行，米饭很足，顶饱。”
话音刚落，黄春熙便哈哈地笑起来。
“你怎么会想来这家店，东西都挺......。”梁龄枳扫了眼经过的服务生，顿了下，“还行。”
“没有啊第一次来。”黄春熙咧嘴笑道。
“你第一次来？我看你直接朝这里走还以为你常来。”梁龄枳拿起筷子伸进海草里。
“没有，江屿桉来过。”黄春熙吃完最后一块鱼腩。
“估计也没再来吃第二次。”梁龄枳肯定道，“今天的兼职不会也是他去过吧？”她笑着问。
“聪明。”
桌上的寿司分量都很小，但却没有空盘子。
“再给你点份面吧。”黄春熙看出她没吃几口。
“嗯不要。”梁龄枳连连摇头，虽没吃多少但肚子腻得厉害，再看到桌上的食物只觉得毫无胃口，“走吧。”
“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前台服务生道。
梁龄枳微笑着点头。
“哪道好吃点？”黄春熙掀开门帘布。
想都不用想，“海草。”
“哎，一堆拿手好菜里选了道配菜，难为了。”
走出店外，骄阳洒满大地。
梁龄枳撑起雨伞和黄春熙没入人流里。
“不行好热，感觉要头晕了，进去避下暑。”黄春熙推开玻璃门走进去。
空调的凉意一下子驱散开身上的燥热。
店内几乎坐满，一眼望去都是大学生，人多却不吵闹。
梁龄枳找人拼桌硬是腾了两个位置出来。
都是成群结对出来。周末还以为都是出来闲逛，倒没想到会有人在咖啡厅里学习。
梁龄枳放松肩膀靠坐在椅背上，莫名觉得惬意。
“我去点两杯喝的。”黄春熙起身离开。
梁龄枳点点头，眼睛跟随着她的方向片刻，而后收回视线。
舒适的环境下人容易发呆，等回过神她才发现自己盯着隔壁桌直发呆。
和他们拼桌的貌似是一对情侣，两人面对面坐着，女生在写题，男生在画画。
梁龄枳坐在男生身旁的座位，能清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生手指轻轻捏住笔杆，动作轻柔而精准。
他的手腕灵动地转动，画笔在白纸上轻轻舞动，每一次笔触都充满了力量和节奏感。
他的神情专注，嘴角虽然没有笑容，但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画笔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须臾，白纸上便清晰地呈现出一副画像。
男生落笔，将画静静端详片刻，他把纸翻转递到女生面前。
他抬起眼眸望着女生，嘴角上扬，一脸期待的表情等待她，似乎在渴望得到夸奖。
白纸上，是女生的素描肖像画，一看就是专业的。
女生停下手中的笔，点点头“嗯”了一声，尾音上翘，惹得男生低眉含笑。
只见女生拿过男生刚放下的铅笔，在白纸的角落画上爱心，画完抬头冲他甜甜一笑，“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我很喜欢，一百分。”
说完女生在课本底下抽出一张纸递到男生面前，把铅笔给他，挑眉示意。
白纸上，是男生的肖像画，黑色的笔迹略显潦草。
男生边笑着举起画，边回看她，“此话匠心独运、细腻生动，我喜欢。”话毕，拿过放在女生书边的红笔，在纸上画一箭穿心。
“一百分。”
梁龄枳抿嘴笑着，缓缓转回头，刚抬起眼就和一道视线对上。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先发制人。
“瞧什么呢？”黄春熙挑眉问，“笑容就没下去过。”
梁龄枳抿了下有些干的唇，她接过黄春熙给的饮料，喝了口润润唇。
她手肘搭在桌上，身子前倾，示意黄春熙靠近，低声地说：“隔壁的情侣挺有意思的，看了一会。”
梁龄枳直起身也没见她有反应，半响才见她微微点头应了声。
夏天的晚风夹杂着温热。
梁龄枳坐在岩石上，脚踩在沙子里，海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岸边涌来，波浪轻轻地卷起，没过了她的脚腕，而后又缓缓退下。
黄春熙坐在她身侧，静静望着她。
海面没有汹涌澎湃的海浪，只有轻柔的波纹轻轻荡漾。
然而海风却不似那般轻柔，它带着咸咸的海水味，混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吹散了长发，舞乱了发丝，也将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像是要挣脱束缚，随风而去。
梁龄枳微微张开双臂，仿佛被这强烈的海风紧紧拥抱着。
吹了一会儿海风，困意慢慢袭来，她靠在黄春熙的肩上，轻声唤道：“外婆？”
“嗯？”黄春熙回应着。
“要不你给我讲讲你和江屿桉的事吧。”梁龄枳打了个哈欠。
“他啊。”黄春熙望着翻涌的波纹，缓缓开口，“这个小男生真挑不出什么毛病，阳光活泼，积极上进。”
“会为了喜欢的人跑两家早餐店，不论多远。”
“常常没有理由地给喜欢的人买上一束她喜欢的花，准备些小惊喜。”
“善于发现生活的趣事，和喜欢的人体验生活的各种美好，一有空就做兼职、做志愿者。”
“在拥挤的电梯里，护着她，这些生活里微不足道的细节，他总是下意识做得很多。”
“他会陪着她在烈日下的夏天里挑战无聊的写数字游戏。”
“他也常常喜欢逗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定了标间被告知是大床房时，喜欢看她的反应；喜欢趁她睡着时，将标间房的床拼在一起，第二天看着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醒来后的羞涩模样；也喜欢带人尝试一些让人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成绩好，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要是能找到他，那我......。”黄春熙轻笑着转头。
梁龄枳早已闭着眼，静静地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黄春熙看了一会儿，半响，转回头，望向大海，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