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记事本。
黄记家的早餐很好吃，是他发现的。每次中午才去吃我们的第一餐，因为我总是睡到中午。
2024年5月24日，星期五，晴。
“叮铃铃铃铃——”
熟悉的闹铃声倏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梁龄枳蹙着眉缓缓睁开眼，起身关掉闹钟，下意识转头看向一边。
床上空无一人。
她一下清醒了大半，掀开被子下床，四处张望着，“外婆？”
“外......。”
“哎。”卫生间的门猛地打开，黄春熙听见叫唤声快速小跑出来。
见梁龄枳赤脚踩在地上，她走到床边给她拿拖鞋，“枳枳，穿上鞋子。”
梁龄枳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下一秒又见不到她似的。
“我上厕所而已，没事。”黄春熙轻拍她的背，“快洗漱，然后我们去吃早餐。”
“老板，两份蛋拉两杯豆浆，一份小笼包和饺子在这吃。”黄春熙还没走进店就扬声道。
“好嘞，里面坐。”老板抽出蒸屉放米浆，烟雾瞬间四溢，推回肠粉机他转身去拿蒸笼，烟雾瞬时笼罩在他身上。
黄春熙找位置坐下，熟练的抽纸擦桌子。
梁龄枳笑着问：“外婆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平时一觉醒来她都吃不下很多东西，外婆早餐也几乎是一杯豆浆两个包子的量。
黄春熙抬头，笑道：“保证吃得完。”
店内狭小，但人很多，每个人来都能和老板聊上几句，貌似都是老顾客。
虽是中午，但人人点的都是早饭餐配。
“也就这家店十一二点还做着早餐，其他店都没有，之前这家店早餐卖到十点多就没了，一到中午就卖汤粉类的，但次次中午都被问豆浆包子拉粉还有没有啊，就改成中午也接着卖。”黄春熙说。
“唰唰唰”，黄春熙把筷子来回摩擦完递给梁龄枳，“快尝尝，还有的没上齐，边吃边等。”
“谢谢外婆。”梁龄枳夹起拉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嗯很好吃。”
市面上的肠粉店酱汁都是经过调配的，所以一个地方的拉粉好不好吃在于粉质和酱汁的调配。
这家拉粉薄软而滑，酱汁微微带着甜。
“是不是很好吃，豆浆是老板每天用新鲜的黄豆榨的，也很好喝。”黄春熙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里推过来，“喝喝看，热的最好喝。”
“一笼饺子和小笼包，上齐了你们慢吃。”老板边说边将两屉蒸笼放在她们桌上，说完转身到下一桌，忙得不可开交。
刚出炉的小笼包正冒着热气，梁龄枳夹起一个便感觉到面皮的松软，咬开一口面皮，香气扑鼻，流淌的鲜肉汁水瞬间激起唾液，迫不及待地想吃下一个。
“好好吃。”顾不及嘴上的滚烫也要赞赏一句。
“哈哈哈哈哈慢慢吃，不够再点。”黄春熙咧嘴笑着说。
一顿早餐下来，梁龄枳发现大部分都是自己吃的，除去每人一份的拉粉和豆浆，才发现小笼包和饺子外婆一共没吃几个。
“吃饱了吗？”黄春熙问。
“很饱。”
黄春熙微笑着说：“看吧，就说够的，不多。”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她往外走。
“做什么的？”梁龄枳跟上。
“来个挑战。”外婆说。
“20块钱一次，从1写到600，没写错，这里玩偶随便挑一个拿走。”老板刷着手机，见人来了慵懒地开口。
步行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每个摊位都很多人，唯独面前这个。
正方形围桌，中间支起一个小棚，上面挂满了玩偶，除了她们只有一对情侣在满头苦写数字。
“这就是你说的挑战？”梁龄枳不确定，即使知道答案还是问了一遍。
“对啊，从1写到600就是件不易且具有挑战性的事情。”黄春熙说，然后转头指着挂在最高处2米的大熊，“我要这个，今天一定要拿下。”
“啊？你看我就说有人来写的话肯定都要最大的，快写快写。”黄春熙话一出女生一惊，连忙扯着男生的袖子小声道。
黄春熙拿了两张800格的纸，拉着梁龄枳坐下，“来。”
记事本上，外婆从来都没写完过，总是亏钱，却每次看到都挪不开脚，不信邪总要试一下。但男生能无误地一次写到底，都能帮她拿到自己喜欢的娃娃，每一次。
梁龄枳没写过这些，但想到外婆从没写完过又一定要拿到，她突然感到有些压力。
“哎呀，又写错，我不想写了。”女生沮丧道。
“咱买一个成不？”男生边写边说，随后抬起手揉了把女生的头。
“不行，都写了那么多张了，今天必须写完，我还真不信我搞不定这600个数字。”女生扒开他的手，“你认真写，我写不了还有你。”
梁龄枳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写数。
465、466、467、468、469、46
“啪。”梁龄枳将笔丢在一边，叹了口气。
半响，黄春熙又拿一张空白纸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再接再厉。”
梁龄枳苦笑，这是第三遍，外婆现在还是第一遍，那对想要2米熊的情侣也早走了。真的有这必要吗。
391、392、393、391
梁龄枳撑着脑袋转着笔，结束吧，不想写了。
她抬头看了眼高高挂起的2米熊，又扫了眼其他的玩偶，最后视线落在黄春熙的纸上。
588、589、590、591......597、598、599、600
“写完啦写完啦。”黄春熙咧嘴笑着转过头，没想到梁龄枳正看着她，“厉害吧。”
梁龄枳竖起拇指，“牛。”
“老板，写完了，你检查一下。”黄春熙把纸给老板。
老板一听来了精神，接过细细地看了一会，“可以，要那个最大的是吧。”
“我不要那个。”黄春熙说。
梁龄枳侧头看她，外婆转头笑着回望：“2米太大拿不回去，你挑个喜欢的。”
她刚想说话，黄春熙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往前推，“自己写对了，把礼物送给别人，更有成就感。”
是吗？梁龄枳没拒绝，上前把只白色的小狗捏在手里，毛绒绒的。
黄春熙瞧见她眼中的喜欢，不由地轻笑，“这都数不清是你的第几只玩偶咯。”
“微信收款80元。”
“付过去了啊。”黄春熙牵着梁龄枳的手摆弄着手机。
“好。”老板笑着挥手，一改刚开始的慵懒随意。
“微信收款20元。”
梁龄枳曲起臂弯，握着外婆搭着的手。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一响。虽说客人少，但一个客等于别家几个客人的钱，根本不用担心没生意。
黄春熙收起手机，指着不远处的火锅店，“现在都快傍晚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吃多点牛肉。”
“这个纯鱼丸，很香多吃点。”
“来多吃点肉。”
梁龄枳喜肉喜辣，火锅咕嘟咕嘟地沸着，她透过烟雾望向外婆。
点的鸳鸯锅，但食材频频往辣锅下，她问外婆，怎么不往清汤锅下，怕辣怎么还吃辣的。
她吸着气吃下一片裹着红油的娃娃菜，说：“你无辣不欢，要是有人能和自己吃到一块，会更香。”
“哇怎么菜更辣嘶呼。”
和平时不一样，来到这里黄春熙开心积极且隐忍。
“砰”、“砰”、“砰”
“哇塞枳枳你好厉害啊，打得好准！”黄春熙拍手叫好。
“枳枳看这里看镜头。”玩不了刺激却要梁龄枳玩的黄春熙举着相机扬声道。
镜头的人紧握着绳子身子僵硬，似乎从坐上去姿势就没变过，随着旋转的摆动怎么都无法聚焦。
“枳枳别怕。”黄春熙冲坐在海盗船里身子完全僵硬，双眼紧闭的人喊道。“枳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风景。”
“枳枳看，这些照片拍得不错吧。”黄春熙把拍的照片一一给梁龄枳看。
梁龄枳缓着气，到现在她都还没缓过来，瞥了眼窗外又迅速收回视线。
黄春熙轻拍着她的背，“很久没这样玩过了吧，我玩不了这些刺激的，下次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玩，所以今天就带你玩个够。”
“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是最后一个项目了，等转完一圈下来我们去逛街买漂亮衣服。”
“枳枳这件好看，试下这件。”黄春熙顺着衣服一路走下去，手上就拿着好几件，“这件也不错，这件......。”
“外婆好啦，我都试好几次了。”梁龄枳将她手上的衣服拿过来，把另外几件给她，“给你挑了一套，你去试试。”
黄春熙接过衣服没动作，“你别乱走，我换完就出来。”
“我怎么会离开，我在这你去吧。”梁龄枳说。
黄春熙这才离开。
梁龄枳蹙着眉，是因为那个病外婆才会像小孩子般吗？
她拿出手给姑姑发消息汇报。
收起手机，不经意间往橱窗外瞥了眼。
正对面是一家婚纱店，店内几个人穿着西装和伴娘服，正围着中间的那对新人说说笑笑。
两家店隔得并不远，她们的欢声笑语清晰地传了过来，如此热闹的动静刚刚居然没察觉。
与新人贴近的一男一女和他们关系似乎更要好，也好像是一对情侣。
两人相扣着手，嘴角始终带着笑，眼睛都没开过对方，周边的人也都在起哄，仿佛是两对新人般。
“枳枳？”外婆换了新衣走过来，眼里带着疑惑，“在发呆吗？”
梁龄枳摇摇头，她笑着转头示意，“外婆你看，对面有对新人，你看他们身边十指相扣的好像是伴郎伴娘，他们都在起哄，可能是两件喜事。”
“刚才我都没发现原来对面是......。”她回过头，“外婆。”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泪水在黄春熙的眼眶堆积，她望着自己，眼泪缓缓滑落下来，眼眶也渐渐变得红润。
“外婆。”梁龄枳轻轻唤了一声。
黄春熙转头望向橱窗外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眼帘轻颤，随后低下头。
“对不起外婆。”梁龄枳手无足措地拍拍她的背。
或许是让她回想起什么事情，不然外婆不会这样。
“没事没事。”黄春熙笑着抹掉眼泪。
但梁龄枳看见她颤着嘴唇，紧绷唇线压制着情绪。
“没事。”黄春熙说。
梁龄枳侧头看向外面，婚纱店的大厅没有人，应该都进里面了。
“这一套都要，穿得很好看。”她在黄春熙身边转了一圈。
夜晚。
步行街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点亮，街道两边，小商贩聚集着众多刚下晚修出来吃夜宵的学生们。
“枳枳，肚子饿了没？”黄春熙望着远处的烧烤摊，站住了脚。
梁龄枳侧目，视线在她脸上定住几秒，而后挽起她的手，“饿了，走吧。”
“老板，一打大份生蚝，四个鸡翅四串五花，一把牛肉串一份微辣炒米粉，还有两碗大份的绿豆糖水。”黄春熙找了靠里面的位置，“老板这里收下桌。”
“好马上来。”老板在烤炉前摆弄着烧烤，偶尔又瞥几眼旁边的生蚝。听见呼唤声，他转身走过来，半分钟就把桌上的残羹收走，动作娴熟且迅速。
老板用湿布擦一遍又换干步擦一次，但黄春熙过不了心理那关，总觉得桌子泛着油腻，便自己拿纸巾又擦一遍。
梁龄枳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睛跟随着她的动作。
她记得外婆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也从没买过、吃过烧烤，平时连煎的东西也少吃。
或许她去上学不在外婆身边许久，连她的喜好都忘记了。
梁龄枳将抱了一路的白色小狗玩偶放到膝盖上，右手捻了捻它毛茸茸的耳朵。
家里也有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玩偶，是灰色的。黄春熙说让她选一个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中了它。
她不记得在她床上的灰色小狗玩偶是怎么来的，只知道黄春熙说那是她很喜欢的小玩偶，从拿回来就一直放在床上没离开过。
“来来来。”老板端了两碗糖水过来，随后又将一碟炒米粉和烤串放在她们面前，“还有四串鸡翅和生蚝还没好，马上就行。”
“好谢谢啊。”黄春熙拿过桌子上一次性碗筷分给梁龄枳，又将烤串和炒粉往她那边移，“快趁热吃。”说完自己连喝几大口绿豆糖水。
梁龄枳咬一口烤五花，“外婆今天你都尽让我玩，你不是要去找那个男生吗。”
这一天都是在游玩，姑姑和她说黄春熙是来找曾经喜欢的男生，但都没见她有寻找的动作。
“从来到岭江就在找了。”黄春熙说。
梁龄枳点点头。姑姑说过这趟旅程只要她陪着外婆就行，行程一切按着外婆说的走。
“外婆，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梁龄枳问。
她问完抬头看向黄春熙。
不知何时，外婆望着她许久，眼里透着言不由衷，似乎还有诉不出的哀伤。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黄春熙缓缓开口轻声说：“江屿桉。”接着浅浅笑道：“是个很好很优秀的男生。”
“老板，两份大碗绿豆糖四串五花鸡翅一打大生蚝再来份爆辣炒米粉。”一串犹如报菜名般的声音传来。
爽朗的声音在嘈杂的街巷中莫名清晰，梁龄枳不由地转头望过去。
“老板多加辣椒哦。”男生身边的女生朝老板说了句。
“爆辣就是加很多辣椒没办法再辣了，本地人都没见过你们这么能吃辣的，次次来都要那么辣，炒得我直呛的。”老板说。
“听到没，吃这么辣害人害己。”男生嘴上带笑。
“吃个炒粉我怎么就害人害己啦，说这种话。”女生说。
“没见每次老板炒你那份从加辣椒开始一直咳一直呛，这不害人？你吃完第二天保证肚子痛，这不是害己？”男生说。
“一个月才能吃这么一次爆辣，你不能剥夺我这一月一次。”
男生叹气摇头，伸手去捏女生的脸，“那你倒是别让我吃完啊，有你这么对自家男朋友的吗，良心呢。”
“这不是不想浪费嘛。”
“枳枳。”
“枳枳。”
梁龄枳收回视线，转头发现黄春熙已并肩坐在她身边。
“枳枳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黄春熙握着她的胳膊，神色自然道。
听言，梁龄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才知道自己刚刚有在笑。
“枳枳，我们要换酒店，现在要回酒店收拾东西了。”黄春熙说。
“换酒店？”
“嗯，明天的行程不在这，不过那边的酒店也不远。”黄春熙牵着她起身。
两人回到酒店收拾行李，退房卡。
梁龄枳靠在车窗边，窗外的建筑车辆一闪而过。
就像黄春熙说的并不远，几分钟的车程。
梁龄枳打开房门将卡往卡槽一插，整个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这次还是定的标间，有床位。
这家酒店的标间与平常的不同。两床之间只隔一脚的距离，两边都有床头柜，平常酒店的标间只有一个床头柜，就安置在两床之间。
黄春熙催促梁龄枳先洗澡，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很晚了，明早还要早起。
梁龄枳洗完澡出来困意便涌了上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见外婆还在玩着手机。
她声音有些慵懒，“外婆，睡觉啦。”
“哎哎哎马上就睡。”黄春熙退出和梁茜的聊天对话框。
她走下床拉过被褥给梁龄枳盖到腹部。
“枳枳，明天早上叫你起床不能赖床哦。”
“听见了吗枳枳。”
“枳枳。”
“枳枳。”
“嗯。”梁龄枳无意识地应了声。
“别嗯了，起床。”
“枳枳，我已经叫你十分钟了，不能再赖床了。”
梁龄枳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接着双手被黄春熙抓着拉坐起来。
窗外的阳光肆意照射进房间，阳光洒在她的被褥上。可她怎么觉得自己没睡多久，一睁眼却天亮了。
她倒回床上，侧头发现两张床并了起来。
“快去洗漱，早餐都凉了。”外婆再次把她拉起来。
“早餐没凉，还热热的。”梁龄枳笑着吸了口豆浆说。
“别贫。”
黄记家的早餐很好吃，是他发现的。每次中午才去吃我们的第一餐，因为我总是睡到中午。
2024年5月24日，星期五，晴。
“叮铃铃铃铃——”
熟悉的闹铃声倏地充斥着整个房间。
梁龄枳蹙着眉缓缓睁开眼，起身关掉闹钟，下意识转头看向一边。
床上空无一人。
她一下清醒了大半，掀开被子下床，四处张望着，“外婆？”
“外......。”
“哎。”卫生间的门猛地打开，黄春熙听见叫唤声快速小跑出来。
见梁龄枳赤脚踩在地上，她走到床边给她拿拖鞋，“枳枳，穿上鞋子。”
梁龄枳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生怕下一秒又见不到她似的。
“我上厕所而已，没事。”黄春熙轻拍她的背，“快洗漱，然后我们去吃早餐。”
“老板，两份蛋拉两杯豆浆，一份小笼包和饺子在这吃。”黄春熙还没走进店就扬声道。
“好嘞，里面坐。”老板抽出蒸屉放米浆，烟雾瞬间四溢，推回肠粉机他转身去拿蒸笼，烟雾瞬时笼罩在他身上。
黄春熙找位置坐下，熟练的抽纸擦桌子。
梁龄枳笑着问：“外婆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平时一觉醒来她都吃不下很多东西，外婆早餐也几乎是一杯豆浆两个包子的量。
黄春熙抬头，笑道：“保证吃得完。”
店内狭小，但人很多，每个人来都能和老板聊上几句，貌似都是老顾客。
虽是中午，但人人点的都是早饭餐配。
“也就这家店十一二点还做着早餐，其他店都没有，之前这家店早餐卖到十点多就没了，一到中午就卖汤粉类的，但次次中午都被问豆浆包子拉粉还有没有啊，就改成中午也接着卖。”黄春熙说。
“唰唰唰”，黄春熙把筷子来回摩擦完递给梁龄枳，“快尝尝，还有的没上齐，边吃边等。”
“谢谢外婆。”梁龄枳夹起拉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嗯很好吃。”
市面上的肠粉店酱汁都是经过调配的，所以一个地方的拉粉好不好吃在于粉质和酱汁的调配。
这家拉粉薄软而滑，酱汁微微带着甜。
“是不是很好吃，豆浆是老板每天用新鲜的黄豆榨的，也很好喝。”黄春熙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里推过来，“喝喝看，热的最好喝。”
“一笼饺子和小笼包，上齐了你们慢吃。”老板边说边将两屉蒸笼放在她们桌上，说完转身到下一桌，忙得不可开交。
刚出炉的小笼包正冒着热气，梁龄枳夹起一个便感觉到面皮的松软，咬开一口面皮，香气扑鼻，流淌的鲜肉汁水瞬间激起唾液，迫不及待地想吃下一个。
“好好吃。”顾不及嘴上的滚烫也要赞赏一句。
“哈哈哈哈哈慢慢吃，不够再点。”黄春熙咧嘴笑着说。
一顿早餐下来，梁龄枳发现大部分都是自己吃的，除去每人一份的拉粉和豆浆，才发现小笼包和饺子外婆一共没吃几个。
“吃饱了吗？”黄春熙问。
“很饱。”
黄春熙微笑着说：“看吧，就说够的，不多。”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她往外走。
“做什么的？”梁龄枳跟上。
“来个挑战。”外婆说。
“20块钱一次，从1写到600，没写错，这里玩偶随便挑一个拿走。”老板刷着手机，见人来了慵懒地开口。
步行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每个摊位都很多人，唯独面前这个。
正方形围桌，中间支起一个小棚，上面挂满了玩偶，除了她们只有一对情侣在满头苦写数字。
“这就是你说的挑战？”梁龄枳不确定，即使知道答案还是问了一遍。
“对啊，从1写到600就是件不易且具有挑战性的事情。”黄春熙说，然后转头指着挂在最高处2米的大熊，“我要这个，今天一定要拿下。”
“啊？你看我就说有人来写的话肯定都要最大的，快写快写。”黄春熙话一出女生一惊，连忙扯着男生的袖子小声道。
黄春熙拿了两张800格的纸，拉着梁龄枳坐下，“来。”
记事本上，外婆从来都没写完过，总是亏钱，却每次看到都挪不开脚，不信邪总要试一下。但男生能无误地一次写到底，都能帮她拿到自己喜欢的娃娃，每一次。
梁龄枳没写过这些，但想到外婆从没写完过又一定要拿到，她突然感到有些压力。
“哎呀，又写错，我不想写了。”女生沮丧道。
“咱买一个成不？”男生边写边说，随后抬起手揉了把女生的头。
“不行，都写了那么多张了，今天必须写完，我还真不信我搞不定这600个数字。”女生扒开他的手，“你认真写，我写不了还有你。”
梁龄枳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写数。
465、466、467、468、469、46
“啪。”梁龄枳将笔丢在一边，叹了口气。
半响，黄春熙又拿一张空白纸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再接再厉。”
梁龄枳苦笑，这是第三遍，外婆现在还是第一遍，那对想要2米熊的情侣也早走了。真的有这必要吗。
391、392、393、391
梁龄枳撑着脑袋转着笔，结束吧，不想写了。
她抬头看了眼高高挂起的2米熊，又扫了眼其他的玩偶，最后视线落在黄春熙的纸上。
588、589、590、591......597、598、599、600
“写完啦写完啦。”黄春熙咧嘴笑着转过头，没想到梁龄枳正看着她，“厉害吧。”
梁龄枳竖起拇指，“牛。”
“老板，写完了，你检查一下。”黄春熙把纸给老板。
老板一听来了精神，接过细细地看了一会，“可以，要那个最大的是吧。”
“我不要那个。”黄春熙说。
梁龄枳侧头看她，外婆转头笑着回望：“2米太大拿不回去，你挑个喜欢的。”
她刚想说话，黄春熙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往前推，“自己写对了，把礼物送给别人，更有成就感。”
是吗？梁龄枳没拒绝，上前把只白色的小狗捏在手里，毛绒绒的。
黄春熙瞧见她眼中的喜欢，不由地轻笑，“这都数不清是你的第几只玩偶咯。”
“微信收款80元。”
“付过去了啊。”黄春熙牵着梁龄枳的手摆弄着手机。
“好。”老板笑着挥手，一改刚开始的慵懒随意。
“微信收款20元。”
梁龄枳曲起臂弯，握着外婆搭着的手。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一响。虽说客人少，但一个客等于别家几个客人的钱，根本不用担心没生意。
黄春熙收起手机，指着不远处的火锅店，“现在都快傍晚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吃多点牛肉。”
“这个纯鱼丸，很香多吃点。”
“来多吃点肉。”
梁龄枳喜肉喜辣，火锅咕嘟咕嘟地沸着，她透过烟雾望向外婆。
点的鸳鸯锅，但食材频频往辣锅下，她问外婆，怎么不往清汤锅下，怕辣怎么还吃辣的。
她吸着气吃下一片裹着红油的娃娃菜，说：“你无辣不欢，要是有人能和自己吃到一块，会更香。”
“哇怎么菜更辣嘶呼。”
和平时不一样，来到这里黄春熙开心积极且隐忍。
“砰”、“砰”、“砰”
“哇塞枳枳你好厉害啊，打得好准！”黄春熙拍手叫好。
“枳枳看这里看镜头。”玩不了刺激却要梁龄枳玩的黄春熙举着相机扬声道。
镜头的人紧握着绳子身子僵硬，似乎从坐上去姿势就没变过，随着旋转的摆动怎么都无法聚焦。
“枳枳别怕。”黄春熙冲坐在海盗船里身子完全僵硬，双眼紧闭的人喊道。“枳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风景。”
“枳枳看，这些照片拍得不错吧。”黄春熙把拍的照片一一给梁龄枳看。
梁龄枳缓着气，到现在她都还没缓过来，瞥了眼窗外又迅速收回视线。
黄春熙轻拍着她的背，“很久没这样玩过了吧，我玩不了这些刺激的，下次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玩，所以今天就带你玩个够。”
“我知道你的意思。”
“这是最后一个项目了，等转完一圈下来我们去逛街买漂亮衣服。”
“枳枳这件好看，试下这件。”黄春熙顺着衣服一路走下去，手上就拿着好几件，“这件也不错，这件......。”
“外婆好啦，我都试好几次了。”梁龄枳将她手上的衣服拿过来，把另外几件给她，“给你挑了一套，你去试试。”
黄春熙接过衣服没动作，“你别乱走，我换完就出来。”
“我怎么会离开，我在这你去吧。”梁龄枳说。
黄春熙这才离开。
梁龄枳蹙着眉，是因为那个病外婆才会像小孩子般吗？
她拿出手给姑姑发消息汇报。
收起手机，不经意间往橱窗外瞥了眼。
正对面是一家婚纱店，店内几个人穿着西装和伴娘服，正围着中间的那对新人说说笑笑。
两家店隔得并不远，她们的欢声笑语清晰地传了过来，如此热闹的动静刚刚居然没察觉。
与新人贴近的一男一女和他们关系似乎更要好，也好像是一对情侣。
两人相扣着手，嘴角始终带着笑，眼睛都没开过对方，周边的人也都在起哄，仿佛是两对新人般。
“枳枳？”外婆换了新衣走过来，眼里带着疑惑，“在发呆吗？”
梁龄枳摇摇头，她笑着转头示意，“外婆你看，对面有对新人，你看他们身边十指相扣的好像是伴郎伴娘，他们都在起哄，可能是两件喜事。”
“刚才我都没发现原来对面是......。”她回过头，“外婆。”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
泪水在黄春熙的眼眶堆积，她望着自己，眼泪缓缓滑落下来，眼眶也渐渐变得红润。
“外婆。”梁龄枳轻轻唤了一声。
黄春熙转头望向橱窗外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眼帘轻颤，随后低下头。
“对不起外婆。”梁龄枳手无足措地拍拍她的背。
或许是让她回想起什么事情，不然外婆不会这样。
“没事没事。”黄春熙笑着抹掉眼泪。
但梁龄枳看见她颤着嘴唇，紧绷唇线压制着情绪。
“没事。”黄春熙说。
梁龄枳侧头看向外面，婚纱店的大厅没有人，应该都进里面了。
“这一套都要，穿得很好看。”她在黄春熙身边转了一圈。
夜晚。
步行街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点亮，街道两边，小商贩聚集着众多刚下晚修出来吃夜宵的学生们。
“枳枳，肚子饿了没？”黄春熙望着远处的烧烤摊，站住了脚。
梁龄枳侧目，视线在她脸上定住几秒，而后挽起她的手，“饿了，走吧。”
“老板，一打大份生蚝，四个鸡翅四串五花，一把牛肉串一份微辣炒米粉，还有两碗大份的绿豆糖水。”黄春熙找了靠里面的位置，“老板这里收下桌。”
“好马上来。”老板在烤炉前摆弄着烧烤，偶尔又瞥几眼旁边的生蚝。听见呼唤声，他转身走过来，半分钟就把桌上的残羹收走，动作娴熟且迅速。
老板用湿布擦一遍又换干步擦一次，但黄春熙过不了心理那关，总觉得桌子泛着油腻，便自己拿纸巾又擦一遍。
梁龄枳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睛跟随着她的动作。
她记得外婆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也从没买过、吃过烧烤，平时连煎的东西也少吃。
或许她去上学不在外婆身边许久，连她的喜好都忘记了。
梁龄枳将抱了一路的白色小狗玩偶放到膝盖上，右手捻了捻它毛茸茸的耳朵。
家里也有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玩偶，是灰色的。黄春熙说让她选一个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中了它。
她不记得在她床上的灰色小狗玩偶是怎么来的，只知道黄春熙说那是她很喜欢的小玩偶，从拿回来就一直放在床上没离开过。
“来来来。”老板端了两碗糖水过来，随后又将一碟炒米粉和烤串放在她们面前，“还有四串鸡翅和生蚝还没好，马上就行。”
“好谢谢啊。”黄春熙拿过桌子上一次性碗筷分给梁龄枳，又将烤串和炒粉往她那边移，“快趁热吃。”说完自己连喝几大口绿豆糖水。
梁龄枳咬一口烤五花，“外婆今天你都尽让我玩，你不是要去找那个男生吗。”
这一天都是在游玩，姑姑和她说黄春熙是来找曾经喜欢的男生，但都没见她有寻找的动作。
“从来到岭江就在找了。”黄春熙说。
梁龄枳点点头。姑姑说过这趟旅程只要她陪着外婆就行，行程一切按着外婆说的走。
“外婆，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梁龄枳问。
她问完抬头看向黄春熙。
不知何时，外婆望着她许久，眼里透着言不由衷，似乎还有诉不出的哀伤。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黄春熙缓缓开口轻声说：“江屿桉。”接着浅浅笑道：“是个很好很优秀的男生。”
“老板，两份大碗绿豆糖四串五花鸡翅一打大生蚝再来份爆辣炒米粉。”一串犹如报菜名般的声音传来。
爽朗的声音在嘈杂的街巷中莫名清晰，梁龄枳不由地转头望过去。
“老板多加辣椒哦。”男生身边的女生朝老板说了句。
“爆辣就是加很多辣椒没办法再辣了，本地人都没见过你们这么能吃辣的，次次来都要那么辣，炒得我直呛的。”老板说。
“听到没，吃这么辣害人害己。”男生嘴上带笑。
“吃个炒粉我怎么就害人害己啦，说这种话。”女生说。
“没见每次老板炒你那份从加辣椒开始一直咳一直呛，这不害人？你吃完第二天保证肚子痛，这不是害己？”男生说。
“一个月才能吃这么一次爆辣，你不能剥夺我这一月一次。”
男生叹气摇头，伸手去捏女生的脸，“那你倒是别让我吃完啊，有你这么对自家男朋友的吗，良心呢。”
“这不是不想浪费嘛。”
“枳枳。”
“枳枳。”
梁龄枳收回视线，转头发现黄春熙已并肩坐在她身边。
“枳枳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黄春熙握着她的胳膊，神色自然道。
听言，梁龄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才知道自己刚刚有在笑。
“枳枳，我们要换酒店，现在要回酒店收拾东西了。”黄春熙说。
“换酒店？”
“嗯，明天的行程不在这，不过那边的酒店也不远。”黄春熙牵着她起身。
两人回到酒店收拾行李，退房卡。
梁龄枳靠在车窗边，窗外的建筑车辆一闪而过。
就像黄春熙说的并不远，几分钟的车程。
梁龄枳打开房门将卡往卡槽一插，整个房间瞬间明亮起来。
这次还是定的标间，有床位。
这家酒店的标间与平常的不同。两床之间只隔一脚的距离，两边都有床头柜，平常酒店的标间只有一个床头柜，就安置在两床之间。
黄春熙催促梁龄枳先洗澡，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很晚了，明早还要早起。
梁龄枳洗完澡出来困意便涌了上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见外婆还在玩着手机。
她声音有些慵懒，“外婆，睡觉啦。”
“哎哎哎马上就睡。”黄春熙退出和梁茜的聊天对话框。
她走下床拉过被褥给梁龄枳盖到腹部。
“枳枳，明天早上叫你起床不能赖床哦。”
“听见了吗枳枳。”
“枳枳。”
“枳枳。”
“嗯。”梁龄枳无意识地应了声。
“别嗯了，起床。”
“枳枳，我已经叫你十分钟了，不能再赖床了。”
梁龄枳听见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接着双手被黄春熙抓着拉坐起来。
窗外的阳光肆意照射进房间，阳光洒在她的被褥上。可她怎么觉得自己没睡多久，一睁眼却天亮了。
她倒回床上，侧头发现两张床并了起来。
“快去洗漱，早餐都凉了。”外婆再次把她拉起来。
“早餐没凉，还热热的。”梁龄枳笑着吸了口豆浆说。
“别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