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没什么推辞的理由,轻轻颔首。

    翠竹给陶夭夭拿来狐裘裹上,又紧跟其后撑起伞,九思则将手里的伞直接交到燕逸之手里,转眼见翠竹撑伞跟在陶夭夭身后走到院中,低压压的伞沿成了将其他人阻隔在外。九思拉住翠竹的胳膊,强行将她留下,

    “等等,还有东西要搬呢!你家姑娘的脂粉匣子不要了?”

    翠竹回头就见陈婆子恨不得把屋里搬的干净,忙不迭阻止,

    “好生糊涂的婆子,这些东西还要留着姑娘出嫁的时候上妆。”

    陈婆子不乐意,趁两位主子渐渐走远,拉她走到一边,“姑娘好不容易被劝了出去,咱们要趁这个机会,让姑娘住过去,抻了那么久,给二爷服个软,他才会愈加待见咱们娘子。”

    翠竹完全不以为意,嗔道,“你这老婆子,整天就为了陶府,你现在可是跟着我家姑娘在燕府讨生活,这样将我家姑娘推进火坑,小心她直接把你发卖,让你连陶府都回不去。”

    一听这话,陈婆子脸都青了,连连告罪,“哎呦,翠竹姑娘,怎么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我老婆子不都是为了姑娘的未来考虑,怎得就把姑娘往火坑推了。再者,你瞧二爷风姿熠熠,可是个绝佳的夫君呢!”

    翠竹冷哼一声,“好夫君怎么不让你自家姑娘嫁……”

    陈婆子慌忙堵住翠竹的嘴,“这话可不兴说,我不搬了便是,可千万别再把这话往外说,否则咱们都甭想回去了。”

    “回哪去?”九思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两人身边,陈婆子讪讪收回手,只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聊,我搬东西。”

    待陈婆子搬东西出去,九思还要搭手接着搬,被翠竹按下,“搬什么!这些不搬,还没成亲呢!”

    九思乐呵呵回她,“早晚都要搬,不如今晚直接搬过去得了。”

    “我说不搬就不搬。”翠竹一巴掌按在他想要抬的匣子上,“你实话实说,你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二爷的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思愣在那,半响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冒失,“这……翠竹姐姐,如果我有什么让你误会了,你可千万别生气。二爷定然极爱陶娘子的,是我思虑不周,说了些混账话,姐姐别当回事!”

    翠竹将他往外赶,“你们都没一个好人,赶紧走。”

    九思被往外推得一阵纳闷,“翠竹姐姐到底是为什么呀?自陶娘子进府,我家二爷真心待娘子,翠竹姐姐为什么对二爷和我这么大的敌意?”

    “因为你们……”翠竹抑制住脱口而出的话,双腮鼓得似是小小的金鱼,狠狠瞪着他半天没说话。

    最后哼过脸,将屋门锁了,去追自家姑娘了。

    天空阴沉沉的,雪花一片两片飘着,慢慢变成了大朵大朵的掉下来,燕逸之的伞沿仍是那样斜斜得,给了她方寸之间的安宁,她的脚步很缓很慢,似是在拖延着什么,燕逸之倒也不催促她,半步半步地与她漫步在雪中。

    同是一把伞,他们之间的距离好似近了许多,肩头簇在一处。

    无形中,微妙的气氛压在呼吸间。

    “你喜欢下雪?”燕逸之的嗓音就如这静静飘扬的雪花,轻轻得。

    陶夭夭轻疑,扬起眼睫问,“二爷为什么这么问?”

    “我见你那日到梅园赏雪,定然是见到雪景欢喜,走得急了些。如若不是我在那里,定然不会扰了你的雅兴。”

    一字一句都没让陶夭夭有半分尴尬和不舒服。

    “二爷不要这么说,那晚是我唐突了。”陶夭夭嗓音圆润,好听得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顺着一条小径,漫无目的地走,却忽然间看见燕逸之伸出了手,陶夭夭身体一时间紧绷起来,然而那只手却只是从她身后穿了过去,拂开一枝从梅枝上伸出来,要打到她脸上地枝桠。

    宽大地长袖在陶夭夭身后垂下,属于他独特的木质熏香笼罩过来,这姿势,就像是被燕逸之揽在了怀里。

    陶夭夭顿了一刻,往前走了半步,避开了那个枝桠,燕逸之的手臂便收了回去,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就像他本该为她做这些。

    “谢谢二爷。”陶夭夭弯弯眼眸,笑意算是入了眼。

    燕逸之神色平和,嘴角也沁出笑意,“不客气。”

    路上过分宁静,压着薄薄一层尴尬。陶夭夭终于想到一个事需要向燕逸之交待,

    “二爷,三奶奶先前问我要过一些药丸,是临行前母亲给我的,得男的法子。”

    声线越来越低,最后没入风雪里。

    要不是为了以后以后三老爷有个好歹时,把自己择出来,她断不会说这些。

    燕逸之闻言,略有些诧异之色,不过,立即平静下来,“可否拿一个,我看看?”

    “嗯。”陶夭夭头压得很低,点头应下,让翠竹记下拿一粒给九思。

    不管是燕逸之现在要用一颗试试功效,还是拿给太医勘验,她都是不怕的。

    左右是补阳气,调理身体的。

    又往前走了一小截,燕逸之将伞沿微微上扬,看着前方,“前面就是梅园了,不如去角亭里作画?”

    “好。”陶夭夭从善如流地应下,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只是这过分轻快的脚步,遇到薄薄的雪落了一地,踩上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滑了一跤。

    “小心。”

    轻呼出声时,燕逸之伸手扶她,陶夭夭的手就这样搭在了他的手心。许是藏在大氅里太久,他的手掌过分温暖。

    “谢谢二爷。”陶夭夭定了定神,抬眸道。

    燕逸之浅笑,“刚才已经谢过了。你我将要成为夫妻,不必这样客气。”

    “可是,终是还未行礼。”尚且名不正言不顺。

    燕逸之闻言心情罕有得一丝复杂。

    燕逸之握住她的手一刻未松,直到角亭里,他才堪堪放开。角亭里未生火盆,只比外边暖一分,燕逸之先生了火盆,让她在火盆旁安坐,亲自为她铺纸、研墨,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屋内也暖和了几分,才语气极轻地问了声陶夭夭,

    “你想画什么?”

    陶夭夭没甚可想画的,眼眸微转,在窗棂上一顿,“不如再画那束梅枝。我先前也画过梅花,总觉得画不出半分神韵。”

    燕逸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微微颔首,“雪来梅更佳,雪去梅如画。此时的梅花正是傲立雪中之时。”

    说罢,梅之英姿好似尽在胸中,泼墨作画,燕逸之再没抬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眉宇间似是被火光照亮,似是前路迷茫终于迎来曙光。

    陶夭夭走到桌前时,笔锋落在纸上,已勾勒出梅枝的轮廓。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簌簌的雪声仿佛在耳边低语,他的手腕沉稳有力,笔下的梅花枝干苍劲有力,花瓣却柔中带刚,红得凛冽,仿佛能刺破风雪。

    约么一盏茶功夫,燕逸之停笔。窗外的梅花依旧傲立雪中,而画中的梅,似乎也有了它的魂魄。

    燕逸之这才发现陶夭夭就站在眼前,四目相对,似是有惺惺相惜的默然。

    “我教你也画一幅?”燕逸之眉目清朗,问她。

    陶夭夭淡淡应声,绕到燕逸之身边,燕逸之为她重铺了张纸,笔蘸好墨才让陶夭夭接过去,极淡的嗓音传来,

    “用狼毫侧锋用笔,从下往上画出主干。注意用笔的顿挫和转折,如此画出的梅枝才苍劲有力。”

    陶夭夭按他说的,画好主干,在周围添加细枝。

    “不要在这里添细枝。”燕逸之抬手,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微微用力,带着她运笔,耳边,是他依旧清润嗓音,

    “注意枝干的穿插和疏密的尺度,密则杂乱,疏则美感欠缺。”

    身后,燕逸之将她整个身体将她圈在怀里,却虚虚保持着距离,纵然那么近,半分没有压迫感。

    角亭里这个场景,此时被不远处隐在风雪的一个人影全画在了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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