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
何式是个双鱼座，天生的浪漫家。
那天晚上，他一回头，就看到女孩扶着自行车，命运般地站在巷子口的灯光下，默默看他。
暖光灯光洒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模糊又耀眼的金色。
他当时被小混混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以为是幻觉，就摇摇晃晃起身，朝那女孩走去。
女孩被他脸上衣服上的血吓到，像只受惊小兔，看他走得越来越近，竟然反手把车一推，转身就跑远了。
何式只能这么望着她跑的越来越远的背影。
第二天，何式把她的车停到学生车棚。
期待着一个正式的见面。
他想，见面以后，一定要好好跟女孩说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不良学生，昨晚只是在教训乱收老奶奶摊位保护费的混混而已。
如愿以偿地，下了夜自习后，果然在车棚见到了女孩。
她背着书包，蹲在自行车前摆弄着车轮上的锁。
何式窃喜，慢慢踱步到女孩身后，轻拍她肩膀。
女孩回头，她脸上懊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再看到巷子里的小混混，女孩没有昨晚那么害怕了，反而死死盯着他。
何式仿佛看到了她明亮眼眸里跳跃的小火苗。
他急忙举起手，摇了摇挂在手指上的一串钥匙：
“我帮你把车锁住了。”
女孩愣了一下，眼睛里的小火苗“啪”一下熄灭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像当下异常流行的言情小说一般，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对方只是望着他，静静等着他开口。
何式当场大脑宕机。
索性捏着拳头，一口气把想了一天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昨晚只是个意外我只是替一个奶奶出头这个奶奶被那些混混强收保护费我不是打架斗殴的小混混相反我是一个好好学习积极向上的好学生！”
女孩听完，点头，然后问：
“谢谢你帮我把车推到学校，现在可以帮我打开车锁吗？”
何式急急点头，随即也不看女孩，直直走过去弯腰开锁。
钥匙孔和车锁孔一对，何式动作滞住了。
因为根本对不上。
换了好几把长得差不多的钥匙后，何式终于相信了车锁钥匙丢了的现实。
他几乎不敢看女孩。
“喂！醒醒！快输完液了，回去了。”
何式睁开眼，看到女孩。
女孩双臂环胸，坐在床边，一半脸藏在阴影里。
她变了很多很多。
陈六一站起来，摆弄起吊水瓶。
何式这才移开目光。
“我梦到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了。”
陈六一觉得何式又在胡扯，没理他，只是把输液管举得高高的，等着输液管里剩的的药流完。
她随口接话：
“哦，你个偷车贼，把我车锁住了，然后骗我说你把钥匙丢了。”
莫名冷凝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知道陈六一是在打趣自己，何式笑：
“后来不是送你回家了。”
陈六一过来把他手背上的针拔掉，按着棉球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走吧。”
吃了饭，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家，陈六一骑着摩托，带着何式在土路上疾驰。
风很大，何式双手抱着陈六一的腰。
他感受到从陈六一精瘦的腰背，猎猎风中，何式仿佛听到陈六一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怦怦心跳。
鲜活与生命力，在以前陈六一的身上，从未出现过。
相反，那是以前何式的身上从未缺乏过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来，那会儿我还看着你流鼻血呢。”
风把陈六一的头发丝吹得飞起来，何式的脸颊痒痒的。
风挟着沉默勾起回忆。
陈六一也想起那被她故意丢在角落，数年未曾翻开的记忆。
当她有心翻开，才发现以为早就遗忘且不在意的场景，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当时东拉西扯，毫无关联的话，现在也能完全想起来。
车被锁住打不开，陈六一准备走回家，何式急忙追上去，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家。
当时十点半左右，街上几乎没有人了。
他们并肩慢慢走在寂静的街上，走过一盏又一盏昏黄路灯。
晚风轻吹，他问她：
“你是几班的？是楼上文科班的吗？”
陈六一摇头：
“我刚转来这这儿，是三班的，学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陈六一很少说话，一般都是何式喋喋说着年级里各种各样的事。
“你们班主任特别狠，你没转过来的时候，你们班的第一因为把夹了情书的练习册交上去，被他发现了，你知道他干嘛了吗？”
陈六一好奇：
“干什么了？”
“他把你们班第一从讲台上一路踹到了后门饮水机那儿。”
陈六一惊讶。
“还没完呢，后来给他停了一个多月的课，来了以后跟不上课，直接转到最差的普通班了。”
陈六一默然，她对班主任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对方只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性。
何式很自然地说了别的事，一般都是对学校各种事情的吐槽，这些事说起来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身边的陈六一很久没说话，何式转头看她，看见灯下她沉静盈润的侧脸。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六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看见何式呆呆盯着她，鼻子下挂了一条新鲜血迹。
“你……流鼻血了。”
何式伸手一摸，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找起纸来，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爆红：
“啊，我经常流鼻血的，不是因为看到你……”
越描越黑了。
正当何式无地自容企图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张手帕纸来。
陈六一还是静静看着他：
“擦一擦吧，有的人是这样，动不动就会流鼻血。”
晚风吹过她的发丝，又绕了个圈，拽了下她手中结白的纸巾。
那幅画面，何式记了很久很久。
摩托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到家，何式问陈六一：
“怎么了？”
抬头一看，前面有个扎眼的帐篷，孤零零一个。
“是个帐篷，怎么了？”
陈六一也盯着前面小土坡不远处的橙色帐篷，紧紧皱眉，说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地方经常有狼，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这儿扎帐篷呢？”
外面来的人终归是不熟悉高原，祂圣洁美丽，同时也冷厉不容侵犯。
何式想到自己几天前差点命丧高原，不由叹气：
“应该是像我一样的背包客吧，不太懂这些。”
陈六一一扭车把，换了个方向。
车开到帐篷不远处就停下来，俩人下了车，往帐篷走去。
帐篷外面也停着一辆摩托，里面的人听到摩托声，走出来。
出乎陈六一和何式的意料，走出来一个女人，个子不是很高，脸上戴着副墨镜，问他俩：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在荒原，大家对陌生人有警惕性，顾及到女人的心理，陈六一也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直戳了当：
“你这个帐篷扎的地方不行，后面坡上经常有狼。”
女人听到她的话，拿掉墨镜，扭头看帐篷后面的土坡。
没看出什么，但是看陈六一很熟稔的样子，她竟然还笑了笑：
“我把帐篷扎这里本来是为了挡风，没想到有狼。”
“你一个人吗？”陈六一问。
“是的，我叫程也，自己来的。”
陈六一指了指自己跟何式：
“陈六一，何式，你叫我路依也行，我是这边放牛的。”
她想了想又说：
“你这帐篷扎这儿不行，这样吧，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收拾收拾，去我家那边儿扎一个。”
程也干脆点头，朝陈六一露出一个热络的笑来：
“那谢谢你们啦，救我一条小命。”
帐篷应该是刚扎起来，很快就收好了。
陈六一跨上摩托，扭头朝程也点头，然后开火，往家里驶去。
程也开着摩托紧随其后。
程也大概率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没走一段路呢，她就逆着风朝前面大声喊：
“陈六一，你为什么叫陈六一啊——”
陈六一觉得有趣生动，于是侧头也大声回：
“我是在六一儿童节生的！”
程也“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丝毫不给陈六一面子，等笑完了，又问：
“你是内地人吧，为什么来这里呢？”
“没地方去，正好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就来了。”
“啊？那现在你能收留我吗？”
程也很高兴，因为她也没地方去。
“我要问问阿妈，对了，不能吃白食！”
“一定一定！”
就这样，程也带着小小的橙色帐篷，在陈六一和索珍阿妈家旁边住了下来。
来这里快5年，桑坦要上学上班，很少回家，陈六一一直和索珍阿妈一起守着小小帐篷，今年好奇怪，一下子捡了俩人，一个姑且算是熟人，另一个是个很自来熟的陌生人，屁颠屁颠跟着陈六一回了家，白色帐篷久违热闹起来。
这下可做活的劳力多了，连酥油都不用阿妈去打，陈六一就放帐篷外一个椅子，央阿妈给她多编两条乌尔朵。
程也就蹲在旁边看阿妈编，一看就看好久。
“婶婶，这个是干嘛用的？”
“放牛，以前还打狼。”
“哇，这个还能打狼？”
“群狼，难，孤狼。”
阿妈汉语不太流利，但程也很喜欢跟阿妈聊天，等陈六一放牛回来，就看到程也老远朝她跑过来。
“陈六一陈六一，可不可以教我用乌尔朵嘛！”
陈六一正拍打身上粘的细草，不解问：
“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程也星星眼：
“索珍婶婶说你曾经还用乌尔朵打退几条狼呢，好厉害，我也想学！”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你放牛呢。”
陈六一往前走，边走边笑：
“你这说的，像要一直住下去的意思。”
风又大了，呼呼刮起来，程也的头发扬起，挡住她的脸，她眯眯眼，音量不自觉加大，小孩一般嘟囔：
“我喜欢这里，你不赶我，我就不走。”
陈六一摇头失笑，进去把东西放下，拿着阿妈新编的两条乌尔朵，招呼站那儿张着双臂享受风的程也：
“来嘛，很简单的，我教你。”
那边何式正好打水回来，陈六一干脆把他也叫上：
“何式！过来学放牛了！”
陈六一笑得奸诈，程也扒拉开被风吹得乱扬的头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
“啊，婶婶正好编了两条新的，不对，陈六一你一早就想着教我们放牛！”
陈六一“诶”一声，面上还是笑嘻嘻：
“是你自己想学的哈。”
等何式过来，又悄悄补一句：
“但是，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
“哇，你好压榨！”
程也突然觉得，也不是很想学乌尔朵了。
那天晚上，他一回头，就看到女孩扶着自行车，命运般地站在巷子口的灯光下，默默看他。
暖光灯光洒下来，给她镀上一层模糊又耀眼的金色。
他当时被小混混打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以为是幻觉，就摇摇晃晃起身，朝那女孩走去。
女孩被他脸上衣服上的血吓到，像只受惊小兔，看他走得越来越近，竟然反手把车一推，转身就跑远了。
何式只能这么望着她跑的越来越远的背影。
第二天，何式把她的车停到学生车棚。
期待着一个正式的见面。
他想，见面以后，一定要好好跟女孩说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不良学生，昨晚只是在教训乱收老奶奶摊位保护费的混混而已。
如愿以偿地，下了夜自习后，果然在车棚见到了女孩。
她背着书包，蹲在自行车前摆弄着车轮上的锁。
何式窃喜，慢慢踱步到女孩身后，轻拍她肩膀。
女孩回头，她脸上懊恼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再看到巷子里的小混混，女孩没有昨晚那么害怕了，反而死死盯着他。
何式仿佛看到了她明亮眼眸里跳跃的小火苗。
他急忙举起手，摇了摇挂在手指上的一串钥匙：
“我帮你把车锁住了。”
女孩愣了一下，眼睛里的小火苗“啪”一下熄灭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像当下异常流行的言情小说一般，作为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在接触到对方的目光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对方只是望着他，静静等着他开口。
何式当场大脑宕机。
索性捏着拳头，一口气把想了一天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昨晚只是个意外我只是替一个奶奶出头这个奶奶被那些混混强收保护费我不是打架斗殴的小混混相反我是一个好好学习积极向上的好学生！”
女孩听完，点头，然后问：
“谢谢你帮我把车推到学校，现在可以帮我打开车锁吗？”
何式急急点头，随即也不看女孩，直直走过去弯腰开锁。
钥匙孔和车锁孔一对，何式动作滞住了。
因为根本对不上。
换了好几把长得差不多的钥匙后，何式终于相信了车锁钥匙丢了的现实。
他几乎不敢看女孩。
“喂！醒醒！快输完液了，回去了。”
何式睁开眼，看到女孩。
女孩双臂环胸，坐在床边，一半脸藏在阴影里。
她变了很多很多。
陈六一站起来，摆弄起吊水瓶。
何式这才移开目光。
“我梦到咱们刚见面的时候了。”
陈六一觉得何式又在胡扯，没理他，只是把输液管举得高高的，等着输液管里剩的的药流完。
她随口接话：
“哦，你个偷车贼，把我车锁住了，然后骗我说你把钥匙丢了。”
莫名冷凝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知道陈六一是在打趣自己，何式笑：
“后来不是送你回家了。”
陈六一过来把他手背上的针拔掉，按着棉球等了一会儿，站起身来：
“走吧。”
吃了饭，要赶在日落之前回家，陈六一骑着摩托，带着何式在土路上疾驰。
风很大，何式双手抱着陈六一的腰。
他感受到从陈六一精瘦的腰背，猎猎风中，何式仿佛听到陈六一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怦怦心跳。
鲜活与生命力，在以前陈六一的身上，从未出现过。
相反，那是以前何式的身上从未缺乏过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来，那会儿我还看着你流鼻血呢。”
风把陈六一的头发丝吹得飞起来，何式的脸颊痒痒的。
风挟着沉默勾起回忆。
陈六一也想起那被她故意丢在角落，数年未曾翻开的记忆。
当她有心翻开，才发现以为早就遗忘且不在意的场景，是那么清晰。
清晰到当时东拉西扯，毫无关联的话，现在也能完全想起来。
车被锁住打不开，陈六一准备走回家，何式急忙追上去，自告奋勇要送她回家。
当时十点半左右，街上几乎没有人了。
他们并肩慢慢走在寂静的街上，走过一盏又一盏昏黄路灯。
晚风轻吹，他问她：
“你是几班的？是楼上文科班的吗？”
陈六一摇头：
“我刚转来这这儿，是三班的，学理。”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陈六一很少说话，一般都是何式喋喋说着年级里各种各样的事。
“你们班主任特别狠，你没转过来的时候，你们班的第一因为把夹了情书的练习册交上去，被他发现了，你知道他干嘛了吗？”
陈六一好奇：
“干什么了？”
“他把你们班第一从讲台上一路踹到了后门饮水机那儿。”
陈六一惊讶。
“还没完呢，后来给他停了一个多月的课，来了以后跟不上课，直接转到最差的普通班了。”
陈六一默然，她对班主任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对方只是个又高又瘦的中年男性。
何式很自然地说了别的事，一般都是对学校各种事情的吐槽，这些事说起来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身边的陈六一很久没说话，何式转头看她，看见灯下她沉静盈润的侧脸。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六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抬头，看见何式呆呆盯着她，鼻子下挂了一条新鲜血迹。
“你……流鼻血了。”
何式伸手一摸，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找起纸来，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爆红：
“啊，我经常流鼻血的，不是因为看到你……”
越描越黑了。
正当何式无地自容企图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张手帕纸来。
陈六一还是静静看着他：
“擦一擦吧，有的人是这样，动不动就会流鼻血。”
晚风吹过她的发丝，又绕了个圈，拽了下她手中结白的纸巾。
那幅画面，何式记了很久很久。
摩托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到家，何式问陈六一：
“怎么了？”
抬头一看，前面有个扎眼的帐篷，孤零零一个。
“是个帐篷，怎么了？”
陈六一也盯着前面小土坡不远处的橙色帐篷，紧紧皱眉，说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地方经常有狼，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这儿扎帐篷呢？”
外面来的人终归是不熟悉高原，祂圣洁美丽，同时也冷厉不容侵犯。
何式想到自己几天前差点命丧高原，不由叹气：
“应该是像我一样的背包客吧，不太懂这些。”
陈六一一扭车把，换了个方向。
车开到帐篷不远处就停下来，俩人下了车，往帐篷走去。
帐篷外面也停着一辆摩托，里面的人听到摩托声，走出来。
出乎陈六一和何式的意料，走出来一个女人，个子不是很高，脸上戴着副墨镜，问他俩：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在荒原，大家对陌生人有警惕性，顾及到女人的心理，陈六一也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直戳了当：
“你这个帐篷扎的地方不行，后面坡上经常有狼。”
女人听到她的话，拿掉墨镜，扭头看帐篷后面的土坡。
没看出什么，但是看陈六一很熟稔的样子，她竟然还笑了笑：
“我把帐篷扎这里本来是为了挡风，没想到有狼。”
“你一个人吗？”陈六一问。
“是的，我叫程也，自己来的。”
陈六一指了指自己跟何式：
“陈六一，何式，你叫我路依也行，我是这边放牛的。”
她想了想又说：
“你这帐篷扎这儿不行，这样吧，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收拾收拾，去我家那边儿扎一个。”
程也干脆点头，朝陈六一露出一个热络的笑来：
“那谢谢你们啦，救我一条小命。”
帐篷应该是刚扎起来，很快就收好了。
陈六一跨上摩托，扭头朝程也点头，然后开火，往家里驶去。
程也开着摩托紧随其后。
程也大概率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没走一段路呢，她就逆着风朝前面大声喊：
“陈六一，你为什么叫陈六一啊——”
陈六一觉得有趣生动，于是侧头也大声回：
“我是在六一儿童节生的！”
程也“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丝毫不给陈六一面子，等笑完了，又问：
“你是内地人吧，为什么来这里呢？”
“没地方去，正好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就来了。”
“啊？那现在你能收留我吗？”
程也很高兴，因为她也没地方去。
“我要问问阿妈，对了，不能吃白食！”
“一定一定！”
就这样，程也带着小小的橙色帐篷，在陈六一和索珍阿妈家旁边住了下来。
来这里快5年，桑坦要上学上班，很少回家，陈六一一直和索珍阿妈一起守着小小帐篷，今年好奇怪，一下子捡了俩人，一个姑且算是熟人，另一个是个很自来熟的陌生人，屁颠屁颠跟着陈六一回了家，白色帐篷久违热闹起来。
这下可做活的劳力多了，连酥油都不用阿妈去打，陈六一就放帐篷外一个椅子，央阿妈给她多编两条乌尔朵。
程也就蹲在旁边看阿妈编，一看就看好久。
“婶婶，这个是干嘛用的？”
“放牛，以前还打狼。”
“哇，这个还能打狼？”
“群狼，难，孤狼。”
阿妈汉语不太流利，但程也很喜欢跟阿妈聊天，等陈六一放牛回来，就看到程也老远朝她跑过来。
“陈六一陈六一，可不可以教我用乌尔朵嘛！”
陈六一正拍打身上粘的细草，不解问：
“你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程也星星眼：
“索珍婶婶说你曾经还用乌尔朵打退几条狼呢，好厉害，我也想学！”
“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你放牛呢。”
陈六一往前走，边走边笑：
“你这说的，像要一直住下去的意思。”
风又大了，呼呼刮起来，程也的头发扬起，挡住她的脸，她眯眯眼，音量不自觉加大，小孩一般嘟囔：
“我喜欢这里，你不赶我，我就不走。”
陈六一摇头失笑，进去把东西放下，拿着阿妈新编的两条乌尔朵，招呼站那儿张着双臂享受风的程也：
“来嘛，很简单的，我教你。”
那边何式正好打水回来，陈六一干脆把他也叫上：
“何式！过来学放牛了！”
陈六一笑得奸诈，程也扒拉开被风吹得乱扬的头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
“啊，婶婶正好编了两条新的，不对，陈六一你一早就想着教我们放牛！”
陈六一“诶”一声，面上还是笑嘻嘻：
“是你自己想学的哈。”
等何式过来，又悄悄补一句：
“但是，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
“哇，你好压榨！”
程也突然觉得，也不是很想学乌尔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