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荷迟潋容二人御剑来到临沛城时,城中居民有好些日子都不敢靠近水域了,更有胆小的,连井水都不敢打了。

    临沛城主府邸内,老城主对着李、迟二人哭诉这妖怪如何可恶,若再不解决此事,怕是城中的居民都要过不下去了,事实上,已经有些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临沛了。

    李月荷看着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六旬老人,只得温声安慰。

    城主边上坐着一名身着浅色道袍的俊秀青年,他脸色有些苍白,左臂被绷带包着吊在脖子上,身上散发着药味,想必就是那个行至此处出手相助却不慎身受重伤的小门派的修者。

    待到城主倒完苦水,青年修者才开口,毕恭毕敬的对着李月荷自我介绍道:“在下开阳门弟子,白秋,早闻李前辈断水照月之名,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实在荣幸。”

    断水,是李月荷的佩剑,而照月,则是形容断水剑被李月荷召动时反射的剑光,有如冰冷朦胧月光一般漂亮,亦衬她本人的名讳,断水照月,便是仙门正道中李月荷的美称之一。

    白秋自我介绍完,又对李月荷讲了那鲤鱼精要注意提防的点。

    迟潋容倒是没什么兴趣安慰老头,更没兴趣听什么鲤鱼,他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自己”的佩剑听水。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迟潋容,听水不肯认他这个主,所以他的元神根本发挥不了这把剑太多的力量,今天强行召动它御剑飞行了那么久,就已经废了他好大的功夫。

    实在是头疼,若要同那鲤鱼精战斗,不用剑说不过去吧,迟潋容之前就试过,这把听水剑他压根就拔不出来,现下他只庆幸御剑飞行不需要剑出鞘。

    独自烦恼的迟潋容没注意到李月荷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李月荷从迟潋容御剑时就发觉他神色稍有些不对,到了临沛后又异常的沉默,现在更是显得有些疲惫。

    难道是御剑太辛苦了?

    毕竟他修为尽废,重新修炼肯定不容易,又随自己御剑飞行了那么久,想必是很累了。

    李月荷有些自责,身为师长,这本是她该关心的。

    迟潋容正思索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温柔的摸了摸。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怎么那么喜欢摸人脑袋。

    李月荷温声道:“潋容,若是累了,留下休息也无不可,剩下的,为师可以应对。”

    这般温柔关切的语气和神情,让迟潋容失神了一瞬,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了一丝雀跃。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正了神色,道:“不,没什么,弟子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苦恼归苦恼,可若因为自己无法召剑,让一个女子独自去对付妖怪这种事,迟潋容还拉不下脸来做,哪怕以她的能耐,大概没什么需要自己担心的。

    李月荷不再勉强,转过头去,对着城主和白秋询问更多关于那鲤鱼精的事情。

    自然没注意到迟潋容微微泛红的耳朵。

    更没注意到方才看着自己和迟潋容面露不悦的白秋。

    听完城主和白秋的叮嘱,李月荷和迟潋容二人也不墨迹,立刻动身去了出事的湖边。

    自从出了事后,便没什么人敢再靠近这里,李月荷和迟潋容站在这清澈平静的湖边,耳边只听得见风吹动林叶的沙沙声,偶尔掺杂着几声鸟雀的鸣叫。

    若非知晓这湖里有着一只凶残至极的妖怪,这儿还真倒是个幽静的好地方。

    李月荷叫城主帮忙备了一桶带血的生肉,刚才迟潋容黑着脸提了一路,现下正用丝帕把手擦了一边又一边,似是生怕那桶肉的生腥味沾到自己手上。

    以往的迟潋容确实有些小洁癖,不过有什么脏活累活他也总是抢着做,绝不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小脾气。

    李月荷觉得好笑,这孩子现在偶尔像个小孩一般也挺好玩的,不像以前,有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她伸出手正想提起那桶肉,却被迟潋容抢先一步。

    迟潋容提起了桶,道:“其实把肉丢进湖里也不一定能将它引出水面,可它若不跃出水面,师父就没办法对付它,对吧?”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看上去无端的有些乖巧:“弟子会以自身做饵,师父可别让我葬身鱼腹啊。”

    迟潋容说完,便连肉带桶往湖心一抛,更不理会李月荷的阻拦,纵身往湖中跃去。

    “鲁莽!”李月荷怒极,大声责备道。

    就算生肉丢下去不管用,也得先试过后看情况再说,他怎么就直接跳进湖里去了!

    现在的迟潋容不光是性格变了,连脑子也变蠢了吧!

    情况紧急,李月荷顾不得生气,右手掐了个剑诀,召断水出鞘以随时应敌,若是那孽障不出来,那就让断水刺入湖中!

    李月荷倒数了几秒,平静的湖面自迟潋容跃入后便没有半分涟漪,她正决定按照计划让断水刺入湖中追寻那妖物,下一瞬,一只约八米长的巨大鲤鱼便跃出水面,似是受了什么刺激,疯狂的扭动着身躯。

    湖水被它狂躁着扭动的鱼身溅的到处都是,顿时,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泥水和鱼腥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

    “来的好!”李月荷右手握剑,左手掐了几个水诀,只见几捧被溅起的湖水化形成飞燕,似箭一般往鲤鱼精冲去!

    虽是水,却比剑更为锋利!水飞燕刹那间在鲤鱼精的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李月荷继续御水,化出更多的水形飞燕,前仆后继的往那鲤鱼精身上撞,不一会儿就撞碎了它坚硬的鳞片。

    鲤鱼精疯狂的挣扎,却被李月荷御水化成的锁链禁锢在湖心,动弹不得,只能任李月荷宰割。

    不多时,鲤鱼精停止了挣扎,湖水也被它的妖血染红。

    血花自湖中心散开,远远看去,似是浅绿色的湖中绽放了一株巨大的红莲花一般,若忽略那血腥味,此情此景倒当真有几分诡异的美。

    接着,李月荷足尖轻点,也似轻盈的飞燕一般跃上半空,看着鲤鱼精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球,使断水剑利落的一挥,凌厉的剑气刹那间便将其开膛破肚!

    血水溅了李月荷满身,她却顾不得恶心,生怕迟潋容被这妖精吞进肚子里了,脚踩断水剑站在半空中,朝着被劈开后浮在湖面的鱼尸大叫一声:“潋容,在吗!”

    叫了几声都没反应,李月荷心下慌张,正提起断水剑,想将那鱼身斩得再开一些,好让她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便听到了水下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在这儿……”

    一道有气无力的的声音随着迟潋容浮出水面,李月荷低头一看,只见浑身血污的迟潋容一脸幽怨的游向岸边。

    李月荷赶忙落到岸上,确认迟潋容身上无伤后,才送了口气,随后便揪起他的耳朵,教训道:“你鬼门关里过了一遭连脑子都忘记带回来了吗!”

    迟潋容痛的嗷嗷直叫,这一张嘴便觉得身上的鱼腥味和血腥味更加强烈,顿时不顾形象的干呕起来。

    李月荷看他难受的紧,饶是怒火未消,也只得作罢,先带着迟潋容回了城。

    听闻祸害临沛两月有余的鲤鱼精被解决了,民众们纷纷挤到城主的宅邸前,说什么都要重重的感谢天清派的两位仙师。

    虽然很感动于民众们的热情,但这妖物毕竟残害了多条性命,李月荷认为哪怕解决了这祸害也不应大肆庆祝,只请城主找几个僧人来为亡魂超度,并告诉民众们,若有心,还请去祭拜受害者。

    白秋说虽然妖物已死,但妖物的尸身污秽,若不处理掉,放任妖血妖气泛滥,怕是这里的水域会受到更大的影响,自己虽负伤,但处理个妖尸还不是问题。

    话虽如此,白秋毕竟是小辈,还带着伤,李月荷放心不下,她简单的梳洗后去看了看迟潋容,确认他没事后嘱咐他要好好休息,便再次动身前往那湖边,打算帮白秋一把。

    自从为人师后,李月荷总忍不住四处散发她的责任心。

    迟潋容梳洗过后,再三确认了自己身上闻不到异味后才安心躺下。

    回城路上被李月荷数落了好一顿,切,跳入湖中是自己机智的故意为之。

    若是与李月荷并肩作战,难免要用到听水剑,可若是强行召用听水剑,让她看出听水剑不听自己的命令就糟了。

    有灵性的剑或法器一旦认主便只会听主人的召令,虽说修为强大的人能强行召用他人的佩剑,但能够使用的范围也有限,且需要耗费召动者更多的灵气。

    今日迟潋容召用听水剑御剑已是勉强,甚至刚到临沛城就让李月荷察觉了自己的疲态,若对付那鲤鱼精时再耗费灵气去和听水剑斗,他没把握不漏出破绽。

    于是迟潋容决定表面以身作饵,既能立个好徒弟的形象,又能回避在李月荷面前与妖物战斗这件事。

    迟潋容入水后,那妖物一闻着人味儿便过来了,平静的湖面下,迟潋容用雷法将其电了一通,带水的雷法攻击疼的要命,这才有了鲤鱼精挣扎着跃出水面那一幕。

    迟潋容想着若李月荷无法独自解决,自己在水下暗中助她也可,没想到李月荷解决的如此迅速,倒是自己小看了她。

    或许是她外表温婉柔弱,常让人觉得这样的姑娘是该被人保护的,在面对迟潋容时,又像个爱唠叨的姐姐而非严厉的师长,才让迟潋容有了她柔弱到需要自己帮忙的错觉。

    直至今日,见到她凌厉的剑风,迟潋容方才了解到李月荷除了温柔的一面,还有身为“断水照月”的强大。

    想着李月荷的迟潋容心悸了一下。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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