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白秋的效率那么高,李月荷到湖边时,只见这里一丝残留的妖气也没有,连鲤鱼精的尸身也被清理掉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可李月荷一路上却不见白秋的身影,清理完不该回城吗?这里又没有第二条路,何况他还带着伤,能到哪儿去。

    李月荷打算继续顺着这儿的水域巡视一遍,听那两个阿叔和城主说过,这里的水下互通水道,那鲤鱼精的妖气妖血或许会扩散到其它水中,轻则吸引来别的小妖物,重则会催生出其它的水妖。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必须从源头上掐断这种可能性。

    李月荷边走边慢慢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今日先是长途御剑,再是怒杀鱼精,修为尽废后修炼了几个月才恢复到曾经四分之一左右的境界,今日又这般挥霍灵力,说不累是假的,但她习惯了这样事无巨细的完成,也习惯了在晚辈面前尽力维持可靠的样子。

    没想到一路上的水域都很干净,没有一丝妖气。

    李月荷顺着水路行至一条溪流的上游,她远远的便听见了这儿的瀑布声,果然,一条瀑布在溪流的尽头。

    一条不大不小的瀑布被清浅的月光照的波光粼粼,而在那瀑布下的浅水中,站着一个人。

    李月荷定睛看了,才发觉那是白秋,他只着一身白色的长中衣,袖口还有些浅红色的血迹,浅色的外袍被叠放在岸边,似是在借着瀑布水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污。

    白秋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微笑着向李月荷走来,明明神情一如今早和方才见到的那般温和有礼,李月荷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她凭借着从无数的险境中锻炼出来的感知危险的能力,几近本能的握紧了断水剑。

    待到白秋走近了些,李月荷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绷带不见了,更不像是有伤的姿态。

    李月荷心下疑虑,面上不动声色,扯出了一个笑容,问道:“你手臂的伤好了?”

    白秋抬起左手臂给她看,笑了笑,没说什么。

    “受着伤还能把一只修为不错,甚至把你重伤的大妖的尸身和妖气清理的这么干净,看不出来啊。”

    白秋耸了耸肩,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先夸我。”

    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委屈,李月荷却不吃这套,而是召断水出鞘,用剑指着白秋修长的脖颈。

    白秋无奈,用指尖轻轻地拨开了指着自己的断水剑。

    李月荷心下一惊,若说刚才她还有七八分把握对付白秋,现下就不确定了,虽说也有今日消耗灵力过多的原因,但无论如何,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这么轻易的移开她的剑峰了。

    但她瞬间调整好了心神,左手在背后掐了个水诀,几支水箭在她背后蓄势待发,只待李月荷下一步动作。

    “回答我,你是什么人,你确实没做坏事,但若是行事正当,又何必隐藏修为,假装负伤。”

    “我也很擅长水法,”白秋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语气有些委屈:“无论如何,我没有做坏事,而且受伤是真,只是我刚才让它好了,我还清理了那条鱼。”

    白秋话音一落,李月荷身后的几支水箭瞬间溃散,在半空中炸成一朵朵水花,错愕的李月荷被白秋轻轻抱住,对方似是克制着什么,手臂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白秋松开了手,低头看着自己被断水剑从背后捅了个对穿的胸口,又看了看李月荷,她手上还掐着剑诀。

    白秋故作无奈道:“怎的对我就这般不客气,李仙师一向冷静,怎么我解释了也不听。”

    他的语气像是在撒娇,李月荷听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盯着白秋的伤口,道:“你果然不是人。”

    李月荷冰冷的眼神泛着杀气,似是警告他若再敢失礼,自己不介意再给他来一下子。

    被一剑穿心的白秋却并未露出半分痛苦神色,看着李月荷,轻笑了声,道:“这么提防可疑的人……怎么就没看出来……”

    李月荷还未理解他这没头没尾且莫名其妙的话,才忽地发觉他不知何时施了什么法术,将自己定身在原地,而自己竟毫无察觉他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施的法!

    “我先走了,之后再见。”白秋转过身去,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李月荷没听清。

    待到白秋的身影走远,李月荷身上的法术才解开。

    这人实在奇怪。

    李月荷回到城主招待他们的宅邸后,用水法幻化出了一只水形信鸽,它会飞回天清派,到凤芸樵的手上,告诉她临沛的妖物已经被解决了,但自己和迟潋容暂时不会回去。

    至于原因,李月荷打算去开阳门打听白秋这个人,以及带迟潋容一起出来的本意是想重新锻炼他,但这次事件,他除了鲁莽的举动外就什么也没做,并没有得到锻炼,李月荷想着修炼若不结合实战可不行,说什么都得再找几只妖邪让他练练手。

    只是有些先斩后奏了,还没问过潋容的意见呢,李月荷想,这么晚了,还是明天再告诉他好了。

    迟潋容琢磨着该如何让李月荷答应他在外面多留一段时日,没想到次日,李月荷就主动提出暂时不回天清派,这倒免得他找理由,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李月荷见他难得的心情大好,心情也跟着他好了起来,问到:“怎么,之前在碧水阁憋坏了?若早知你想出门,为师早些带你出来看看也无不可。”

    “不过为师还有个地方要去。”李月荷说。

    “哪儿?”

    “开阳门。”

    二人用过早饭后,再三谢绝了城主的热情挽留,城主问起白秋,李月荷只说他昨晚就走了。

    夏天的日头哪怕未到午时,也叫人热的不行,好在修仙者能通过调息自己的灵气让身体冬暖夏凉,每当这个时候,李月荷就会觉得能修炼真好。

    李、迟二人在城外小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迟潋容跟着李月荷走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不御剑吗?”

    御剑飞行对于修仙者算是必备技能,方便快捷省事,虽说迟潋容因着召不动听水剑的缘故并不想御剑,但也没想到李月荷会主动提出走着去开阳门。

    迟潋容心下疑虑,不会是昨天御剑时让她看出什么了吧。

    “嗯,昨日解决那妖怪后又和白秋清理了湖中妖气,有些累了,不想御剑,何况开阳门所处的安阳城离这里不远,走着去也不会废多少力气。”

    这说辞挑不出半点毛病,迟潋容也放下疑虑。

    李月荷心想,潋容昨日御剑后看上去消耗了许多灵气,或许是要面子才不喊累,果然是孩子心性,他会勉强自己,但自己身为让他依靠的师长可不会让他勉强,既免了他的辛苦又顾全了孩子的面子,挺好。

    何况师徒二人一起并肩走走也不错。

    二人行至安阳城时已是傍晚,走上几个时辰的路程对常人来说或许累了些,但对于修为较高的修士来说就不算什么了,是以师徒二人走了一天也未显疲惫。

    天色已晚,李月荷打算明日再去开阳门打听白秋此人,于是大手一挥,十分阔绰的带迟潋容住进了安阳城最好的客栈,晚饭时想着潋容还在长身体,点了好几个大菜,作为天下第一大派的仙师,掏这点钱还不在话下。

    “哟,两位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安阳吧!”上菜的店小二看李、迟二人容色出众,仙风道骨,出手更是阔绰,热情的上来同二人攀谈。

    迟潋容埋头吃饭并没有理会店小二,毕竟有师长在,作为徒弟不需要先开口。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徒弟这个身份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对于他这种懒得和外人打交道的人来说就很好用。

    “是啊,这儿有什么好玩的推荐吗?我看城中街道上好多摊位都在布置装饰,是有什么活动吗?”李月荷问道。

    店小二回话:“是啊,是我们安阳本地的一个节日,这节日背后还有个故事勒!”

    李月荷看店小二满脸写着“快快快来问我,我好想说啊”,于是问到:“那就劳烦你为我们讲讲了。”

    很久之前,安阳城有一家何姓的富商,何家做的是香薰生意。

    何家千金为人豪爽,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常常亲自教学徒调制香薰。

    学徒中有一少年,少年姓荣,是外地来的,曾经也是个富家少爷,只可惜家道中落,而后辗转来到安阳,为谋生才到何家做学徒。

    这荣生和何小姐相处久了,便倾慕于她,他年纪小,心气却高,不甘愿一辈子做何家的学徒,他想和何小姐平起平坐,便攒了些钱离开了何家,要自立门户。

    荣生性格执拗,在做出成果前不愿意解释什么,更没有告诉何小姐自己的心意。

    何小姐不了解内情,只当他是在何家受了什么委屈后,生自己的气。

    荣生家道中落前做的是成衣生意,如今他再起门户,做的也是成衣生意,他做事严谨,脑子也好,很快就把生意做起来了。

    荣家有个祖传的扣子设计,叫玲珑扣,设计精巧漂亮,这玲珑扣被荣生应用在服饰上,是荣氏成衣的特色,而荣生在何家做学徒时,也曾做过一个玲珑扣送给何小姐,虽做的有些粗糙,却是他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几年过去,何老板看女儿年岁越来越大,却迟迟不肯出嫁,便私自给她指定了婚事,招了个赘婿。

    何小姐不愿同不爱的人成婚,又改变不了父亲的心意,于是在成婚前去找了荣生,告诉了他自己早就对他倾心多年,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离开这里。

    □□生当时的生意出问题了,濒临破产,他从小家道中落,颠沛流离的苦日子过了太多年,他深知有情不能饮水饱,给不了何小姐任何承诺的荣生拒绝了她,何小姐心灰意冷。

    而这时何父又突发重病,何小姐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妥协了,而后指了荣生的店为她定做嫁衣。

    荣生亲手为她做了嫁衣,嫁衣上,结着一枚精巧的玲珑扣。

    大抵是不愿意再面对何小姐,在她成婚后,荣生离开了安阳城,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后,荣生回到了安阳城,可他一回到安阳,看到的便是在办丧仪的何府,而逝者,正是何小姐。

    原来何小姐婚后过的并不好,那赘婿见何父重病,膝下也只有何小姐一个女儿,便暴露了本性,把自家的亲戚全都安排进何家的店里胡搞一通,他自己更是背地里挥霍着何家的家产。

    待到事情闹大后,饶是何小姐如何挽救也救不回来了,更因为多年的操劳落下病根,最后那赘婿欠下巨额赌债,愤怒的何小姐将其毒杀。

    身心俱疲又带着重病,何小姐也无力再经营何家被败光的生意,郁郁寡欢了好一段时日后,过世了。

    她死时,手里还握着两个玲珑扣,一个粗糙,一个精巧。

    得知这些的荣生悔恨自己的懦弱与逃避,他想着,若是自己当初和她离开这里,是不是她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局,而伤心欲绝的荣生,在何小姐的坟前自尽了。

    为了纪念这对相爱却错过的有情人,安阳将二人过世的那几日定为玲珑节,鼓励有情人互相赠送玲珑扣表白心意,不要再像何小姐和荣生一样生生错过。

    “不会是此地的商家编出来让人买这扣子的吧。”迟潋容吃饱了,放下碗筷吐槽道。

    “我倒觉得挺感人的,”李月荷说着,递了杯水给店小二,说:“就是故事有点长,说了这么久,喝点水吧。”

    店小二看二人吃饱喝足,自己又偷了这么久的懒,笑嘻嘻的才想起来还有活要干,开了几句玩笑后就去干活了。

    李月荷看迟潋容饭饱后就有些犯困,让他回房休息去了。

    难得能赶上过节,李月荷想着明日去开阳门问清白秋的情况后,或许可以和潋容在这里玩两天,逛逛集市什么的,可这节日的性质倒叫她不好意思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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