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帮我查,你……”

    元映星话说一半住口,这人好不容易答应了,她实在不想在再多生什么事出来。

    “他什么时候醒,你有数吗?”

    “过一会吧。”阎知寒有些不情不愿地回答。

    听到过一会,元映星莫名牙根痛。据上次与阎栖山交谈的经历来看,这个老头又倔又犟,一把子力气恐怕都用在练武上了,嘴要是张开,不是得罪人就是训斥人。

    难怪养出阎知寒这样的性子。

    她捏捏太阳穴,让阎知寒先在屋内看着,自己去外面瞧瞧方十他们状况如何。

    走到门边上,外头寂静得古怪,元映星浑身鸡皮疙瘩忽然炸起,她立即退回屋内,心脏跳得飞快。

    外面不对劲。

    与此同时,一股诡异的奇香飘入元映星鼻腔,她浑身一震,立即抓住两扇门,用力关上——

    嗖!

    就在这一瞬,元映星手背一阵刺痛,她顾不得去看,重重关上门,行云流水落下门闸。

    是那个异族人的同伙来了!

    动静吸引了阎知寒,他从蒲团上爬起,茫然地望向这边。

    “趴下!”

    元映星大喊,阎知寒却还愣着站在原地,她没办法,只得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一把将人抵着脖子按在蒲团上。

    “怎么——”

    “方十他们没动静了,外面有敌情。”元映星简短解释过后,两人头顶立刻传来嗖嗖嗖几声,随后是极轻微的,银针掉落地上的声音。

    元映星这时也开始感到手臂发麻了,她低头看看手背,上面果真扎着一根发丝粗细的银针。

    阎知寒看到这一幕,脸色立马变了。

    他二话不说就想拉过元映星的手腕查看,被后者不耐烦地啧声躲开。元映星自己拔出银针,吮吸掉血沫吐出,又从随身香囊里拿出一片蓝色花瓣,嚼一嚼,敷在手背的创口处。

    做完这些,她才放低声音道:

    “外面禁军和我的几个侍从都没动静了,有异族人围攻这里,”她说这话时,一直按着阎知寒的头,不让他抬起分毫,“阎大公子,这是冲你来的。”

    阎知寒恐怕也意识到了,他正想接话,元映星忽然看了看四周,迅速道:“有烟火没?”

    阎知寒不解:“烟火?”

    窗户外又是嗖嗖几声,这一次银针掉落的位置离两人近了些,同时屋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元映星无暇去管阎知寒,她四下里望了望,屋内有书架,前后只有一个门和四扇窗,尽力一搏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趁这会刚躲过了一次攻击,她立刻直起身抓住桌上的烛台,用力往书架上一泼!

    灯油与火芯一齐掉在藏书上,火势顿时如撕裂开的绸锦般蔓延开来。

    阎知寒被火光一照,忽然本能往后缩去,但他很快没有退路,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无处可躲。

    元映星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好放下手里拖拽到一半的阎栖山,过来查看阎知寒的情况。

    “火……别……”

    “站起来,我们得逃出去,阎知寒——”

    元映星焦灼地拽他起来,他却突然一挥手,挣脱开来,抱着头缩在门板下边,浑身颤抖。

    火光渐盛,这间逼仄的小屋子很快就要没有地方呆了。元映星真是恨铁不成钢,这把火要吸引来救援也不知得要多久,现在一个昏倒,一个缩起来了,外边又都是到处丢暗器的异族人,究竟该让她如何是好?

    焦头烂额之际,身后响起苍老的咳嗽声。

    元映星心一沉,往后看去。

    只见阎栖山咳得胡子颤巍,悠悠醒转,哆嗦着往起爬。

    真是不要命了!

    元映星刚想去把阎栖山也按趴下,就忽然被阎知寒抱住了腿,一边抱一边埋头瑟瑟发抖,小狗似的小声呜咽。

    “……我真是服了你们爹两个。”

    她深吸一口气,抓过手边最近的一本大部头书,朝阎栖山狠狠一丢。

    “唉呀!谁……”阎栖山被砸了这一下,没能爬起来,顺着头疼的方向找到了元映星,他愣了两秒,忽然怒发冲冠,“大胆!你这是,你这是想截人?”

    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还是多少有一点直觉在。

    但也没用,元映星甩不开树懒似的阎知寒,眼看阎栖山又要往起爬,估摸着下一次攻击也快来了,顿时厉声道:

    “趴下!”

    “小丫头片子,敢命令老夫——诶呀!”

    元映星又丢了一本大厚书过去,恶狠狠呵斥:

    “闭嘴老头,不想死就给我趴下!”

    老头这次立马老实趴下了,但不是因为元映星,而是门前投下了一道阴影,正在扭动门闸。

    “……!”元映星也看见了,她心都快跳出喉咙口,顾不得有旁人在场,猛敲系统拿出工具栏里的花锄。

    敌人或许不止一个,但敢堂而皇之来开门的这一个,一定是最危险的。

    大火蔓延得飞快,几乎只有没放书架的这个角落能站人。元映星被烟熏火燎得鼻子酸眼睛也酸,但她是这里唯一有抵抗能力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

    “阎知寒,站起来,”元映星握着花锄,一面轻轻摇晃被阎知寒抱住的那条腿,“这火烧不着你,站起来,跟我一起对付门外的家伙。”

    阎知寒好像勉强恢复了一点知觉,但还是抱着元映星的腿不肯松开。

    门闸轰隆隆被撬动,随时可能散架,元映星还想叫阎知寒起来,却被阎栖山哑声制止。

    “得了吧,那小子是个孬种,小时候就怕火,”阎栖山被火光映照的脸没一丝父亲的感觉,有的只是一位挑剔的家主。“害他弟弟半边后背都烧得坏死,身为兄长没一点担当,身为儿子,也是一无是处!”

    “是吗,我看倒是比你强些。虎毒尚且不食子,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当初就管好自己的东西,孩子也不是凭空飞出来。”

    阎栖山顿时懵住,大约没想到元映星嘴巴这么毒,这么敢说,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元映星哼了一声,不去管他,只专心盯着门外的影子。

    这么半天了,还不进来?

    这门板应该一脚就能踹开吧?

    〔好烫,我不想进去那里面。〕

    “……!”

    元映星两眼一睁:这是当时她在第一个异族人路过时听到的声音。

    是那株花!

    “阎知寒,抓住门外那个人,你想做什么都好说。”

    阎知寒没动静。

    元映星一咬牙:“你想脱离阎家,我也帮你,现在别缩着了,立刻马上给我爬起来!”

    阎知寒终于有反应了,他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粗暴地拎出水面,大口空气灌入鼻腔和肺,活生生的倒吸了一口气后,睁开了眼睛。

    “……真的?”

    “真的,”元映星咬牙踹他膝盖,门闸危险地晃动着,外面的小花声音越发明显,“我会使唤你干很多活,很多很多活!”

    阎知寒扶着元映星站起来,他状似忧愁的眼旁好像还有泪痕,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接过元映星的花锄。

    “好,我们一起出去。”

    他眼睛眨也不眨,就在元映星以为他要拎着锄头再呆站上半晌时,一道银色光影擦过,轰!门被砸开了——

    “阎,咳咳,阎知寒!”

    气流骤然灌进屋内,卷着滚滚黑烟冲向外面,元映星用衣袖捂着口鼻,在黑烟中抓了几把,抓到阎栖山,硬是使出一股蛮力,把近九尺的阎栖山扯了出来。

    “走水了!走水了!”

    “快,遣人去柴房运水!”

    终于听到阎家仆人的呼喊,元映星心里顿时安定不少,而阎知寒刚才用花锄破开门,不知跟那个敲门的异族人打斗到哪里去了。

    拖着阎栖山离开了火场,那他也就不再有生命危险,元映星暂时不用管他,出来捂着鼻子到处找方十和其他随从。

    “方十!咳咳……”

    她一边喊,一边擦脸上的眼泪。

    烟实在呛人,刚才她硬挺着拖拽出阎栖山,吸进了好几口,这会有些头晕目眩,胸腔里也烧起来了一般。

    扶着门框往楼下走,元映星从小窗望见外边。

    月色下,银白甲胄的禁军们黑压压倒了一大片。

    她心头悸动,噤声快步走下藏经阁,到了禁军们跟前,放慢脚步。

    先前空气里那股诡异的花香已经散去了,被滚烫的余烬味道取而代之。

    元映星神情凝重,一一试过禁军们的鼻息,翻开眼皮查看瞳孔,确认过全部存活,才略微放下心来。

    虽然不知这异族人究竟是哪一族,但他们还没研制出能瞬间放倒一个连队的毒素性武器,这就很值得庆幸了。

    她身上的药不多,嫁接植株统共手边就这么一朵,要救这么多人,实在有些不现实。

    还有另一件事……方十他们究竟哪去了?

    咚!

    听到响声,元映星立即回头,猝然瞳孔睁大。

    只见藏经阁二楼露台上,两个人生生抱着摔下来,滚落到台阶上后,其中一人立即踹开对方,抡起锄头攻击。

    阎知寒这个人!

    元映星腹诽。

    要打架不拿正经刀枪剑戟,抢走她的锄头去跟人打,这怎么打得过??

章节目录

种花的碎碎念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酒酿冰汤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酒酿冰汤圆并收藏种花的碎碎念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