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二年,八月二十,夜。

    凤仪宫,昭阳殿。

    “依娘娘吩咐,新人的位份与宫室已经草拟出来了。”剪秋捧着册子,念与皇后听。

    “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八,拟册从五品小仪,居畅安宫常熙堂。”

    皇后唔了一声,“沈氏颇有冯淑仪的风范,倒适合做她宫里人。”

    “太府寺卿傅荣保之女傅琅嬅,年十八,拟册从五品小媛,居咸福宫墨云居。”

    “这傅氏家世极好,住这咸聚福气的宫殿正好。”皇后点头同意,又问:“本宫彷佛记着,咸福宫并无主位?”

    “娘娘圣明,都是按照从前的规矩,新人都是跟着主位娘娘或是几人同住。”剪秋笑吟吟的,“另有高氏住承香阁,又有海常在作陪,倒是极好的。”

    皇后但笑不语。

    “吏部侍郎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拟册正六品莞贵人,居承乾宫乐寿堂。”剪秋话罢,又连忙解释道:“苏公公一早便递了话来,赐甄氏莞字封号。”剪秋瞧着皇后脸色,声音越来越低。

    皇后不由闭目,莞,菀菀。

    莞莞似菀,姐姐,若你得知今日,若你知四郎如此薄幸,你会如何呢?

    “菀菀黄柳丝,濛濛杂花垂。”皇后喃喃自语,忽然又出声问:“可还有好的宫室?”

    剪秋即刻会意:“西南角的棠梨宫,从前住着芳嫔小主,宫室也是好好修缮过的,又有史美人住着,新进的方氏也住在这,甄氏住进去再好不过了。”

    “到底是从前芳嫔住过的。”皇后低低念了声”佛“,“也罢,吩咐内务府好生照看着,可莫让华妃苛待了去。”

    剪秋应声道是。

    “舒州刺史赵德丰之女赵仙蕙,年十八,拟册正六品贵人,居长信宫恰春堂。”剪秋念完,又笑道:“娘娘特意嘱咐的,挑一个家世、资质都上好的小主安排到李修容宫里。”

    “也难为她了,既然特地向本宫求了,本宫自然要如她的意。”皇后含笑道:“赵氏模样清艳,家世也不俗,必然能得圣恩。”

    “赵氏家世不俗,又有李修容扶持,新人里必有她一席之地,来日或与华妃相抗,还能借此打压甄氏……”剪秋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还请娘娘赎罪。”

    “起来吧。”皇后讽刺般的笑了笑,“后宫里百花齐放总比一枝独秀来得好,只盼着她真能独得恩宠。”

    “这批的新人里,沈氏与甄氏勾连,傅氏家世太高,本宫又实在不喜她模样,青樱又……”皇后长叹一声,“唯有这赵氏和高氏可值得一瞧,本宫不能不早做打算。”

    剪秋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娘娘心思,于是便笑道:“娘娘何必杞人忧天,奴婢瞧着,这批新人虽好,却也实在太好,皇上的恩宠分下去,零零散散,便那不算太大的恩宠了,又有华妃等旧人虎视眈眈,恩宠,哪是那般易得的呢?”

    皇后叹道:“这一批的新人,各有各的特色,帝王宠爱自然也要如三春盛景般,百花齐放。”

    “娘娘乃后宫之主,自然如娘娘所愿。”

    剪秋浅浅奉承了一句,又接着念道:“国子监司业朱泓之女朱青樱,年十六,拟册正六品贵人,居延禧宫落梅居。”

    皇后“嗯”了一声,又道:“延禧宫偏了些,叮嘱内务府好好修缮。”

    “是。”剪秋知晓娘娘不欲谈论八小姐,便接着念道:“都水监使者高斌之女高晞月,年十七,拟册从六品美人,居咸福宫承香阁。”

    皇后漫不经心道,“河道事务繁重,高斌又只这一个女儿,让内务府好好照应着,可莫让旁人欺负了去。”

    剪秋连声应是,又道:“江州司马梁易之女梁曦,年十八,拟册从六品才人,居永福宫春竹阁。”

    “梁氏那日在殿上颇得皇上中意,是个活泼伶俐的,倒有两分华妃的品性,便同……”皇后忽地想起另一位妙人,“便与安氏同居一宫吧,也不必随主位一宫了。”

    “奴婢原想着,梁氏性子伶俐,应能与欣贵嫔合得来,便定了永福宫,若不与主位同居……”剪秋想了想,提议道:“娘娘觉得长杨宫如何?那头景致好,更远着宓秀宫,是个僻静的地儿。”

    见皇后颔首,剪秋便划掉重写:“江州司马梁易之女梁曦,年十八,拟册从六品才人,居长杨宫秋水居。”

    “通州长史刘世明之女刘令娴,年十七,拟册从六品才人,居永福宫枕霞居。”

    皇后倒有两分兴趣,笑道:“刘氏身姿窈窕,合该与欣贵嫔同住。”

    剪秋心里就笑,欣贵嫔生淑和帝姬生的艰难,身子粗笨了不少,恩宠也渐消。

    她道:“奴婢想着,秦芳仪定然为欣贵嫔高兴。”

    皇后忍俊不禁,”本宫怕是又要断上几桩官司了。“

    剪秋笑道:“秦芳仪至今还记着欣贵嫔夺了她恩宠呢。”

    说来也正不巧,淑和帝姬是早产生的,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皇上多有怜惜,自然去欣贵嫔那儿去的勤。

    偏生那会儿秦芳仪正是温柔小意独得帝王恩宠的时候,欣贵嫔借着淑和帝姬横插一脚,秦芳仪自然颇有不满。

    后来,虽然欣贵嫔因着身子不爽利恩宠渐消,可秦芳仪却再也难得皇上那般中意。

    这梁子就这么结了下来。

    陪着娘娘闲话两句后,剪秋又捧着册子念道:“太常丞杜韦之女杜佩筠,年十六,拟册从六品美人,居延禧宫落秀居。”

    皇后极为满意,“杜氏是个娇媚的美人。”而青樱是个倔强的,届时与杜氏一冷一热,谁能摘得延禧春意,还说不定呢!

    “礼部员外郎诸平之女诸瑛,年十八,拟册从六品才人,居广明宫袭香堂。”

    皇后笑道:“予漓也正式进了学,广明宫只悫妃住着,有个人陪着也好,诸氏瞧着安分,又貌美,倒是个不错的。”

    “锦州司马黄焘之女黄琦莹,年十七,拟册从六品美人,居万安宫长霜堂。”

    “曹容华也该收收心了。”皇后意味深长道。

    “太常博士方泰之女方淳意,年十五,拟册正七品常在,居棠梨绿野堂。”

    “方氏年纪小,一团孩子气。”皇后沉默一瞬,缓缓说道:“唯有一双眼睛生的极妙,合该与史美人同住。”

    剪秋低头:“丰合县令陈勉之女陈婉茵,年十七,拟册从七品常在,居锦绣宫吉康堂。”

    皇后温和道:“瞧着文静,一股书香韵味,有陆昭仪看着,出不了大差错。”

    “ 怀水县令苏通康之女苏绿筠,年十八,拟册正七品常在,居兴乐宫漱玉阁。”

    皇后点头通过,“苏氏貌美,又是个好生养的,可别被丽贵嫔磋磨了。”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拟册从七品选侍,居长杨宫明瑟居。”

    皇后点头,“安氏心思颇细,也有些小聪明,安排人手进去。”

    剪秋应声,新人入宫本就会安排人进去,但娘娘特意嘱咐了,想来是极为紧要的。

    “接下来,就看华妃的了。”

    剪秋会意一笑,“明日奴婢便送去宓秀宫处,请华妃娘娘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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