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她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却在昏暗的煤油灯里看到了一个提着酒壶的老者，一身红黑色的狱卒服宽大地挂在身上，好像有些受不住了。
老狱卒说：“姑娘，你就别管这傻大夫了，早些回家去吧，今日我就当没在这里看过你。”
喻贞儿瞧了瞧他身后，昨日还满满当当坐着守卫，今天却只留下一个老头，也难怪她没注意到。
“别瞧了，今天街上好多人发了疯病，那帮小伙子都出去抓人了，这儿就我这么个老头。”
......
两人四目相对。
于是喻贞儿当然理直气壮地夺了那老头的钥匙，开了门就拉上已经劝软和的姜明言回家。
*
“不好？这如何不好？”她急匆匆跑着，手里拖拽着那个老古板。
“当然不好，未成亲的男女哪有同住一屋的？你为何扬言要回我家？”姜明言说着扯了扯她攥得很紧的手，言辞严厉地说教她，“姑娘你看着年纪不大，为何要跟我这光棍拉扯不清？”
喻贞儿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丈夫根本是不认识她的，她撒开手：“那姜大夫便先走吧，我瞧着姜大夫离开。”
姜明言磨蹭半天没走，最终还是纠结着开口：“姑娘既然说那刘氏得的是疫病，可是会传染的疫病？”说话时步子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瞧过刘氏的疫病，要跟旁人保持些距离。
喻贞儿显然是不知道传染不传染的，她对疫病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两个字上，旁的一概不知，于是她的踌躇落在姜明言的眼里就成了默认。
他边退着步子边捂严实嘴巴，最终居然还得体地问起了她的身份道谢。
“姜大夫唤我贞儿便可。”喻贞儿有些心痛地看着那人远走，她知道姜明言是怕传疫病给她，只是这场景看着会让她有种自己被百般嫌弃的错觉。
姜明言道了别转过身，开始恍恍惚惚念叨起来，贞儿......针儿？这姑娘名字竟跟他唤的针具名字一样。
喻贞儿瞧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有些不适应，没想到这化了人身，头一件事便是得同丈夫保持距离。
人都说男女之间久住一块儿，即使不结亲也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喻贞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拜过天地的丈夫是这么离开她的。
人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远，最后摇摇晃晃几步走不稳了，又一片黑影倒在了地上。
她呼吸一滞，匆忙跑过去，心里暗道不好，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人，双腿向外蹬着，嘴角竟也开始流出泡沫样的东西来。
她害怕急了，扯起自己的白袍子就往他嘴上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模样，她一个劲地擦着，那人却是更加用力地推着她，动作大到直接把喻贞儿重重地推坐到了一边地上。
屁股上的痛意还没缓和过来，喻贞儿又伸出袖子来擦他嘴边的沫子，擦完就会好吧，擦完丈夫就应该能有救......
她突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流向了头上，眼前猛地模糊起来，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昏过去了！
但看着眼前一片熟悉的黑暗，她感觉自己又好像得救了：“奕，你能救他吗？”她的声音好像被空气撕碎成喑哑的模样，出口的语调沙哑得她自己都认不出。
奕的声音比往些日子还要冷淡些：“喻贞儿，你还没答应我的事呢，怎么开始接二连三要求起我来了？”
喻贞儿声调激动起来，鼻子有股酸涩的感觉，她赶忙说：“答应，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求你救救我丈夫......”
听到她言语破碎，抽泣得不成样子，他语气松软了些：“作为上次的交换，你三日内得去一趟藜芦镇，至于今日，你丈夫的性命我可以先救下，不过你又欠我一个要求了，你可得记好，若是忘了......你丈夫的性命我说不准还得收回去。”
他刻意把自己的本事说得大了些，果然吓得喻贞儿连连点头。
但她一脸哭哭啼啼，让得到承诺的他高兴不太起来，他心里烦，一挥手又赶她回去了。
喻贞儿醒来时，明郎的抽搐果然止住了，嘴角也不再流沫子了，但依旧在把她往外推。
他嘴里含糊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管我这么多事？”
这白衣女子，手上力道轻，可不是什么走南闯北行医的模样，他疑心她有什么不好的意图，语气远不如之前和缓。
喻贞儿眼里闪着泪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吸了吸鼻子，半天才吐出一句：“抱歉，是我多事了。”
姜明言冷脸看着她，也不再追问，站起来道了别就迈开步子走了。
喻贞儿有些茫然，有了人身后，她反而不知道应该再去哪里了，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她转头打算在街上找块能遮风的空地歇下。
虽然她没什么困意，但若是夜半还在路上走着，难免不会让行人觉得古怪。
可这街上太冷清了，风吹得她走进了小巷子，窄窄的巷子里温暖许多，还能听到隐约的人声。
“这怪病几时才能好，难不成一家子人得这么一辈子待着屋里？”
“别吵了，现在不是能躲过一天就算一天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上街的人都发了狂死了……朝廷派来的救人的官兵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来……”
本来气势汹汹的两个声音最后都唉声叹气起来。
喻贞儿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今日街上没人，狱里没人，家家户户屋里却是有人，她想起丈夫说的传染来，刘家的儿子犯了病，刘家夫人犯了病，救过这两人的丈夫也犯了一样的病，近日里发的这惊风难不成真是什么能传染的疫病？
她一路跑回家，悄咪咪钻了狗洞进丈夫的院子，刚站在桂花树下果然就又困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我杀死的，也不是姜明言治死的，是那疫病害的！”
对着黑暗，她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些，毕竟她今天不是有求于人。
奕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到，于是说：“你都那般同姜明言说过了，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不过是个针魂，又如何能害人？再说那姜明言也是个呆子，还叫刘家赖上了。”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奕笑了：“你连行动都无法自控，不过是姜明言手下操纵的一根针，我告诉不告诉又有什么差别？”
“……”
为何自己会在梦里杀人，为何丈夫每次救人时她都恰好不在场，喻贞儿这时才明白，竟是明郎拿她来扎人治病了。
奕说的话一一对应上她的经历，喻贞儿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迟钝，她没办法反驳，可是想到自己日日自责的样子，她当真想剁了这哑巴：“你这么戏弄我有什么意思？如今我既然已经答应你要去藜芦镇，你的计谋实现了那便除了这疫病吧，为什么要平白让这么多人惨死？”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奕怀疑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这病虽然跟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办法治，我能做的不过就限于把你丈夫救回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没事别天天叫我，我不像你每天不睡觉还身强体壮嗓门大。”
他揉了揉耳朵，这喻贞儿难不成几十年没说过话就对声音大小的把控生疏到这个地步？
她说了声哦，奕又招手撵她走，趁她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提醒她：“你还有两日时间。”
果然，她一睁眼，天又亮了，她钻出狗洞，打算走正门名正言顺地把了解到的消息告诉姜明言，于是就这么叩了自家的门。
姜明言显然是很错愕，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女人给他噼里啪啦说道一通了这个疫病，最后警告他老实在家里待上几天等官兵上门送吃食。
他给她象征性的倒了杯茶：“如果当真是像姑娘说的那样，那我已经接触过刘家人，却依旧没染上疫病，按理说若是这种情况发生，我便不会再感染了，如何不能外出诊治？”
疫病传播就是如此，若是有人接触当时没染上，那这人是如何都不会感染的。
喻贞儿依旧不知道这一茬，于是在她迷蒙的眼神中姜明言掏出他珍藏的书，两三本堆在一起放到了喻贞儿手里：“这些我都已经读过了，姑娘既然愿意从医想必也对这个感兴趣，就拿回去读吧。”
莫名其妙被送了本书，喻贞儿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进展，她手里刚抱稳这几本书就被捂着嘴的姜明言推到家门口：“姑娘日后莫再来了，保不齐你会被我传染。”
虽然不清楚这个人身是怎么运作的，但一个针魂怎么可能被传染？她眼睁睁见着家里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这下如何也进不去了。
......
她无奈对着这老木门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桩事她也算是勉强交代清楚了......
怎么都劝不动丈夫的喻贞儿打算提前出发，去藜芦镇看看，完事儿再回来一趟也不打紧。
藜芦镇比这个东溪镇更偏一些，人也更少，沿着东溪镇大街街尾一直朝南，绕过两个小山坡就能到了，往些日子背背篓采药的姜明言边走边停只需一天就能走到。
喻贞儿在街上荒废的铺子里随便拿了个篓子装上那几本书就背着走起了山路。
走山路对针魂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但对有了人身的喻贞儿来说好像变得有些困难了，才从镇子出来没走一会儿，她就觉得脚后跟被草鞋磨得有些受不了了。
前面有条无名小溪沟，按道理来讲她得在正午之前走过这个山坡才有可能在日落前到达东溪镇，在镇子里落脚显然是更稳妥的做法，但她这会累的受不了只想解近渴。
两脚一踩一脱，拿起草鞋，喻贞儿就踩着有些泥泞的小石子儿路淌到水沟里。
果然舒服多了，脚上本来还冒着热气但现在她已经觉得缓解了不少，喻贞儿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激动地冒出些汗珠来。
微风、阳光、溪水，如果不是看到远处草丛在悉悉索索摆动的话，她的快乐还能更长一些。
......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那草丛摆动的频率实在是有点奇怪，活像孩童在里面嬉戏玩耍踩得高高的草一波波地倒下。
眼看着那倒下的草正在往她这边蔓延，喻贞儿顾不上了，忙在水里将就着穿上了草鞋方便及时逃跑。
“嘿嘿......”草丛里传来奇怪的痴笑声，然后喻贞儿就看到那密密的草在她眼前被扒拉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美少年痴痴地对她笑着。
这喻贞儿跑得倒是挺快，奕一边演绎着痴傻的角色一边看着喻贞儿那张比他还要痴傻的脸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不经吓？他盘算着自己的把戏还要不要继续使下去时，就见喻贞儿踩过那膝盖高的溪水走到岸边拨弄起他的脸来，还自言自语：“这是狂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
本来他都打算回怼了，就见那喻贞儿抡过她背后的竹篓子，翻出书，还确认似地观察起他来。
行吧，奕继续卖弄起他的痴傻乞儿形象来，还傻乎乎地摸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闹得好像太凶了些，头发有些打结，勾住了他的手......
老狱卒说：“姑娘，你就别管这傻大夫了，早些回家去吧，今日我就当没在这里看过你。”
喻贞儿瞧了瞧他身后，昨日还满满当当坐着守卫，今天却只留下一个老头，也难怪她没注意到。
“别瞧了，今天街上好多人发了疯病，那帮小伙子都出去抓人了，这儿就我这么个老头。”
......
两人四目相对。
于是喻贞儿当然理直气壮地夺了那老头的钥匙，开了门就拉上已经劝软和的姜明言回家。
*
“不好？这如何不好？”她急匆匆跑着，手里拖拽着那个老古板。
“当然不好，未成亲的男女哪有同住一屋的？你为何扬言要回我家？”姜明言说着扯了扯她攥得很紧的手，言辞严厉地说教她，“姑娘你看着年纪不大，为何要跟我这光棍拉扯不清？”
喻贞儿这时才突然意识到丈夫根本是不认识她的，她撒开手：“那姜大夫便先走吧，我瞧着姜大夫离开。”
姜明言磨蹭半天没走，最终还是纠结着开口：“姑娘既然说那刘氏得的是疫病，可是会传染的疫病？”说话时步子往后退了几步，他已瞧过刘氏的疫病，要跟旁人保持些距离。
喻贞儿显然是不知道传染不传染的，她对疫病的印象只停留在那两个字上，旁的一概不知，于是她的踌躇落在姜明言的眼里就成了默认。
他边退着步子边捂严实嘴巴，最终居然还得体地问起了她的身份道谢。
“姜大夫唤我贞儿便可。”喻贞儿有些心痛地看着那人远走，她知道姜明言是怕传疫病给她，只是这场景看着会让她有种自己被百般嫌弃的错觉。
姜明言道了别转过身，开始恍恍惚惚念叨起来，贞儿......针儿？这姑娘名字竟跟他唤的针具名字一样。
喻贞儿瞧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有些不适应，没想到这化了人身，头一件事便是得同丈夫保持距离。
人都说男女之间久住一块儿，即使不结亲也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了，喻贞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拜过天地的丈夫是这么离开她的。
人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远，最后摇摇晃晃几步走不稳了，又一片黑影倒在了地上。
她呼吸一滞，匆忙跑过去，心里暗道不好，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人，双腿向外蹬着，嘴角竟也开始流出泡沫样的东西来。
她害怕急了，扯起自己的白袍子就往他嘴上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模样，她一个劲地擦着，那人却是更加用力地推着她，动作大到直接把喻贞儿重重地推坐到了一边地上。
屁股上的痛意还没缓和过来，喻贞儿又伸出袖子来擦他嘴边的沫子，擦完就会好吧，擦完丈夫就应该能有救......
她突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都流向了头上，眼前猛地模糊起来，她居然在这种时候昏过去了！
但看着眼前一片熟悉的黑暗，她感觉自己又好像得救了：“奕，你能救他吗？”她的声音好像被空气撕碎成喑哑的模样，出口的语调沙哑得她自己都认不出。
奕的声音比往些日子还要冷淡些：“喻贞儿，你还没答应我的事呢，怎么开始接二连三要求起我来了？”
喻贞儿声调激动起来，鼻子有股酸涩的感觉，她赶忙说：“答应，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求你救救我丈夫......”
听到她言语破碎，抽泣得不成样子，他语气松软了些：“作为上次的交换，你三日内得去一趟藜芦镇，至于今日，你丈夫的性命我可以先救下，不过你又欠我一个要求了，你可得记好，若是忘了......你丈夫的性命我说不准还得收回去。”
他刻意把自己的本事说得大了些，果然吓得喻贞儿连连点头。
但她一脸哭哭啼啼，让得到承诺的他高兴不太起来，他心里烦，一挥手又赶她回去了。
喻贞儿醒来时，明郎的抽搐果然止住了，嘴角也不再流沫子了，但依旧在把她往外推。
他嘴里含糊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管我这么多事？”
这白衣女子，手上力道轻，可不是什么走南闯北行医的模样，他疑心她有什么不好的意图，语气远不如之前和缓。
喻贞儿眼里闪着泪光，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明，吸了吸鼻子，半天才吐出一句：“抱歉，是我多事了。”
姜明言冷脸看着她，也不再追问，站起来道了别就迈开步子走了。
喻贞儿有些茫然，有了人身后，她反而不知道应该再去哪里了，看着那个远走的背影，她转头打算在街上找块能遮风的空地歇下。
虽然她没什么困意，但若是夜半还在路上走着，难免不会让行人觉得古怪。
可这街上太冷清了，风吹得她走进了小巷子，窄窄的巷子里温暖许多，还能听到隐约的人声。
“这怪病几时才能好，难不成一家子人得这么一辈子待着屋里？”
“别吵了，现在不是能躲过一天就算一天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上街的人都发了狂死了……朝廷派来的救人的官兵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来……”
本来气势汹汹的两个声音最后都唉声叹气起来。
喻贞儿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今日街上没人，狱里没人，家家户户屋里却是有人，她想起丈夫说的传染来，刘家的儿子犯了病，刘家夫人犯了病，救过这两人的丈夫也犯了一样的病，近日里发的这惊风难不成真是什么能传染的疫病？
她一路跑回家，悄咪咪钻了狗洞进丈夫的院子，刚站在桂花树下果然就又困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人不是我杀死的，也不是姜明言治死的，是那疫病害的！”
对着黑暗，她的声音比往日大了些，毕竟她今天不是有求于人。
奕点点头，又想起她看不到，于是说：“你都那般同姜明言说过了，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不过是个针魂，又如何能害人？再说那姜明言也是个呆子，还叫刘家赖上了。”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奕笑了：“你连行动都无法自控，不过是姜明言手下操纵的一根针，我告诉不告诉又有什么差别？”
“……”
为何自己会在梦里杀人，为何丈夫每次救人时她都恰好不在场，喻贞儿这时才明白，竟是明郎拿她来扎人治病了。
奕说的话一一对应上她的经历，喻贞儿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迟钝，她没办法反驳，可是想到自己日日自责的样子，她当真想剁了这哑巴：“你这么戏弄我有什么意思？如今我既然已经答应你要去藜芦镇，你的计谋实现了那便除了这疫病吧，为什么要平白让这么多人惨死？”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奕怀疑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这病虽然跟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办法治，我能做的不过就限于把你丈夫救回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还有，没事别天天叫我，我不像你每天不睡觉还身强体壮嗓门大。”
他揉了揉耳朵，这喻贞儿难不成几十年没说过话就对声音大小的把控生疏到这个地步？
她说了声哦，奕又招手撵她走，趁她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提醒她：“你还有两日时间。”
果然，她一睁眼，天又亮了，她钻出狗洞，打算走正门名正言顺地把了解到的消息告诉姜明言，于是就这么叩了自家的门。
姜明言显然是很错愕，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女人给他噼里啪啦说道一通了这个疫病，最后警告他老实在家里待上几天等官兵上门送吃食。
他给她象征性的倒了杯茶：“如果当真是像姑娘说的那样，那我已经接触过刘家人，却依旧没染上疫病，按理说若是这种情况发生，我便不会再感染了，如何不能外出诊治？”
疫病传播就是如此，若是有人接触当时没染上，那这人是如何都不会感染的。
喻贞儿依旧不知道这一茬，于是在她迷蒙的眼神中姜明言掏出他珍藏的书，两三本堆在一起放到了喻贞儿手里：“这些我都已经读过了，姑娘既然愿意从医想必也对这个感兴趣，就拿回去读吧。”
莫名其妙被送了本书，喻贞儿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进展，她手里刚抱稳这几本书就被捂着嘴的姜明言推到家门口：“姑娘日后莫再来了，保不齐你会被我传染。”
虽然不清楚这个人身是怎么运作的，但一个针魂怎么可能被传染？她眼睁睁见着家里的大门在她眼前关上，这下如何也进不去了。
......
她无奈对着这老木门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桩事她也算是勉强交代清楚了......
怎么都劝不动丈夫的喻贞儿打算提前出发，去藜芦镇看看，完事儿再回来一趟也不打紧。
藜芦镇比这个东溪镇更偏一些，人也更少，沿着东溪镇大街街尾一直朝南，绕过两个小山坡就能到了，往些日子背背篓采药的姜明言边走边停只需一天就能走到。
喻贞儿在街上荒废的铺子里随便拿了个篓子装上那几本书就背着走起了山路。
走山路对针魂来讲不是什么难事，但对有了人身的喻贞儿来说好像变得有些困难了，才从镇子出来没走一会儿，她就觉得脚后跟被草鞋磨得有些受不了了。
前面有条无名小溪沟，按道理来讲她得在正午之前走过这个山坡才有可能在日落前到达东溪镇，在镇子里落脚显然是更稳妥的做法，但她这会累的受不了只想解近渴。
两脚一踩一脱，拿起草鞋，喻贞儿就踩着有些泥泞的小石子儿路淌到水沟里。
果然舒服多了，脚上本来还冒着热气但现在她已经觉得缓解了不少，喻贞儿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激动地冒出些汗珠来。
微风、阳光、溪水，如果不是看到远处草丛在悉悉索索摆动的话，她的快乐还能更长一些。
......
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那草丛摆动的频率实在是有点奇怪，活像孩童在里面嬉戏玩耍踩得高高的草一波波地倒下。
眼看着那倒下的草正在往她这边蔓延，喻贞儿顾不上了，忙在水里将就着穿上了草鞋方便及时逃跑。
“嘿嘿......”草丛里传来奇怪的痴笑声，然后喻贞儿就看到那密密的草在她眼前被扒拉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美少年痴痴地对她笑着。
这喻贞儿跑得倒是挺快，奕一边演绎着痴傻的角色一边看着喻贞儿那张比他还要痴傻的脸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不经吓？他盘算着自己的把戏还要不要继续使下去时，就见喻贞儿踩过那膝盖高的溪水走到岸边拨弄起他的脸来，还自言自语：“这是狂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
本来他都打算回怼了，就见那喻贞儿抡过她背后的竹篓子，翻出书，还确认似地观察起他来。
行吧，奕继续卖弄起他的痴傻乞儿形象来，还傻乎乎地摸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闹得好像太凶了些，头发有些打结，勾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