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听说,辛缅在他们离婚当天就登堂入室了。

    顾家上下交往的都是政商名流,却都很喜欢辛缅,看到她的样子,姜晚终于知道了原因:这女人拜狐仙啊。

    顾明贤一身高定西装,此时还意气风发,春风满面,但额间已隐隐发黑。

    她紧紧闭着嘴,只听辛缅讪道:“沈哥,好久不见,你又帅了,这次是和晚姐有合作吗?演晚姐儿子?”

    说完,顾明贤噗呲笑开了,搂着辛缅脖子低声骂了句“嘴欠”。

    沈宴没说话,他视线平静,就这么看着顾明贤,顾明贤却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走吧走吧。”他搂着辛缅说。

    辛缅却觉得没够,继续说道:“演艺圈对女人真的很残酷,女人到了三十就是老菜苔了,男人到了三十却越来越有味道。”

    姜晚笔直地站在那里,看不出一点悲喜。如果有内心有一丁点不好受的话,恐怕是因为沈宴在身边的缘故,不知怎的,站在他身边,她就莫名紧张,过了很久她才知道,那中感觉叫作自卑。

    “辛姐,可太谦虚了,怎么自己说自己是老菜苔呢!真是风趣。”一旁的沈宴忽然笑道。

    姜晚闻言忍不住低头笑了,心里的紧张也消散了一点儿。

    辛缅气急败坏,一张精致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尖叫到:“我才二十四!”

    “哎呀是吗?我还以为……真不好意思!”沈宴装作说错了话似的,辛缅正要消气,却听他继续说道,“那要赶快了,二十四就……那到了三十还不……”

    辛缅气得怔忪,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宴。

    沈宴一脸关心道:“抓紧了,再过六年,顾总可又要找二十四的了。”

    “明贤,你看他……”辛缅气得大哭,摇着顾明贤胳膊。

    顾明贤脸上一阵青紫一阵红的,他找不到更高明的词回击,当街斗狠也不是沈宴的对手,只能拍拍辛缅说:“走吧走吧,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姜晚却在这时从旁淡淡说道:“有些人可能活不到三十岁。”

    她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只可惜辛缅好像没听懂,拉着顾明贤非要他替自己出头。

    沈宴自动无视了对面拉扯中的两人,邀请姜晚一起吃晚饭,他知道她肚子还饿着。

    “好啊。”姜晚答应地很爽快。

    顾明贤脸色阴了下去,不耐烦地看了辛缅一眼,“走,回去。”

    许是被着突然间凶狠的语气吓到了,辛缅顿时止住了哭闹,乖乖跟顾明贤上了宾利,车子启动,一路尘土飞扬。

    “抱歉,我不去吃饭了。”顾明贤走后,姜晚反悔拒绝了沈宴,转身走进宾馆,眼神里含着歉意。

    沈宴也没有多说什么,待视线里已经看不见对方了,才上车离开。

    姜晚回到巴掌大的房间,泡了碗面,囫囵吃下。一晃眼,好像又看到了那只蝴蝶,但是仔细一看又没有了,蝴蝶怎么会出现在封闭的房间呢?她想,真是昏头了。

    刚想躺下,制片人邝姐敲响了她的门。

    她心里一咯噔,理了理头发,起身开了门。

    邝姐是个四十多岁的职业制片人,进门时满脸堆笑,但姜晚知道,她这个时候从隔壁五星级酒店劳师动众跑过来,准没有好事。

    “怎么样,山里拍戏累不累啊,我跟明贤是老熟人了,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提哈。”邝姐说。

    不大的沙发上,两人侧身而坐,姜晚背脊笔直,表情淡淡的,说了句“不累,一切都很好”。

    “是吗?”邝姐目光流转了一瞬,拍拍姜晚的手背说道:“不是我说话直啊,小晚,我就是搞不明白,顾家给的赡养费不少吧,如今影视业寒冬,各种资源都难上加难,你何必出来吃这个苦呢?自己做点小本生意,也能够小富即安呐。”

    姜晚大概猜得出来者的意图,没有顺着她的台阶下,而是冷淡道:“谢谢邝姐关心,我就是想演戏。”

    邝姐露出为难的表情。

    “是我演得不好吗?”姜晚没有精力绕弯子。

    “不是演得好不好的问题,”邝姐叹了口气,同为女性,她很理解姜晚现在的处境,但影视业盘根错节,顾家的手伸得到任何地方。

    “你要这样我就直说了,顾总那边,你知道的,我也没有办法。呐,你别拿我当坏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除了演戏,你干点别的,姐姐我都可以帮你。那些年,我也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

    姜晚知道自己复出艰难,都是顾明贤在背后操纵,他那么多缺德事,难道要等她重新红了,都给抖落出来吗?只希望她赶快消失才好。

    至于她得的赡养费,真不算多,没有人知道顾明贤表现风光,但家族的实际掌权者还是他父亲顾钧,他实际能支配多少财产,还是要看顾钧的脸色。

    当初和顾明贤离婚之时,恰逢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哥哥远赴他国治病。

    尽管姜晚早就为顾明贤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但她还是偷偷把绝大部分钱寄给了母亲,她知道母亲和哥哥过得也并不宽裕,而哥哥那怪病,每拖一年都是天价。

    她离婚前就已经积重成疾,本可以留一部分,先把自己身体养好,再找找别的出路,毕竟在顾明贤的阻挠下,她再想出现在荧幕,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不认,她就是要演戏。

    像是拿自己的残生跟命运赌气。

    “我演得不好吗?”她又问,眼睛里没有一点失落和悲伤,反而衬得本想开导她的邝姐无地自容。

    一身的逆鳞,倔得跟驴一样!邝姐在心里骂了一句。明白多说下去也是无益了,便赶紧退场。

    “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十二点前记得自己去退房啊。”她说。

    姜晚礼貌地送了客,然后不紧不慢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薄薄的几页剧本满满都是笔记,还有一大半没有拍呢,台词她已经倒背如流了。

    她没有惋惜,把几页纸整齐了,留在了酒店垃圾桶里,然后打开手机,查找起别的试镜机会来。

    邝姐说的没错,现在是影视业的寒冬,不再是几年前那样,攒几个流量就能吸引大批投资商的目光,只要光鲜一点的明星,不管演技如何,会不会讲台词,就算是个哑巴,也能凭粗制滥造的剧和铺天盖地的营销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观众的眼睛尖了,不愿成为资本的韭菜,投资商的热度也退了,大环境萧条,一些三四线演员一年半载进不了组都是常事,更别提被顾明贤有心打压的姜晚了。

    姜晚在各大试镜和选角群里搜了一圈,试着联系了几个比较熟的选角导演,愣是一点机会也找不到。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

    她接起来,对面的声音很熟悉,他说:“我是沈宴。”

    姜晚满脑子的问号化作一个“嗯”字,心又无端地剧烈跳动起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部新戏,想找你做女主角,有没有兴趣来试镜?”

    姜晚的心跳得更快了。

    “你别有太大负担,试镜是海选,不一定会选上的,剧本还在筹备阶段,到开拍大概要一年左右,你演戏这么好,就当试试?”沈宴说,“如果感兴趣,能不能加一下联系方式,我们详聊。”

    他语调沉稳,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但听得出真诚。

    像沈宴这样成功的演员,也会自己参与投资,做监制,甚至当导演,姜晚是不意外的。但她还是有点担心他会在将来的某个深夜跑到自己房间,抛出跟邝姐一样的话来。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吧?我是说,离婚的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边轻声说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只管放心好啦,不过我只担心一件事,你要是对角色感兴趣,不妨见面详谈。”

    姜晚愣了一秒,答道:“好。”

    这一夜姜晚都没有睡好,好奇着沈宴说的是哪一件事,找自己演戏,还是女主角,怎么可能只担心一件事……

    第二天天微亮,她就退了房,行李没办法寄存,她就拖着去了草场。

    沈宴不知道她来,也不是约定的时间,她就拖着行李在一旁看他演戏。

    这是一部古装剧,时代比较远古,打仗靠肉搏和冷兵器。

    快要下雪的冬天,沈宴穿着将士的服装,露出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披散着头发,仿佛置身炎夏,满是质朴原始的健美感。

    这场骑马的戏本来要用替身,沈宴坚持自己上,“我就是做武替起家的,为什么要别人替我骑马啊”,他对导演说,认真地像个护食的孩子。

    一镜到底的骑马戏完成地很顺利,迎来在场一片掌声。他下马修整好,看见骑师要将马牵走,立刻跑了上去给马喂了半个苹果,并摸着它的鬃毛跟它道别,马好像是有灵性,脖子乖巧得蹭着他。

    目送马儿远去,沈宴一回头就看到了姜晚,逆光下她双手交叠而立,肩上还停着一只蝴蝶,一如曾经那个太阳一般明媚的少女。

    沈宴愣了一瞬,立刻上前,将她迎进自己的保姆车里。车很宽敞,暖气充足,姜晚怕行李箱弄脏他的车子,想放在车外,却被沈宴一把拎了上来。

    基本的寒暄过后,姜晚率先说出了她的担忧:“我昨天被退组了,因为顾明贤的关系。邝姐说影视业盘根错节,没错的,就算不是他们家投资的戏,人情往来上,也不好得罪,现在大环境不好,你大好的前途,不必为我冒这个险。”

    沈宴眼神闪烁了一刹,笑道:“那是我应该操心的事,你作为演员,演技好就够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你现在的形象,太过瘦弱了,女主是人间富贵花的人设,一年的时间,调不调得好?”

    姜晚脸有些烫,沈宴还是太客气了,其实说她病态都不为过。不仅仅是拍戏的伤痛,这些年帮顾明贤驱鬼挡灾,积累了不少煞气,伤了不少阴德,那些被她消灭的怨魂,全部反噬到她的头上,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演些小角色还好,演女主,她这个形象确实不及格。

    她低下头,就算什么都不干修养一年,也不可能变回人间富贵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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