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禹山摇的印象中,金旭无论何时都会将他的生活打理得温馨妥当,心思丰敏而多情,喜欢将他居住的地方营造出家的氛围感。

    哪怕是她和他租过一段时间的小公寓。

    她还记得同居的时候,她下班稍晚,他就会送来保温盒装的热菜,然后接她回家。她每天忙完过后,打开客厅橘黄的灯光,禹山摇会看到金旭在茶几上准备的小玻璃瓶,装着他花五块十块买的鲜花。

    冬天花季长,夏时花季短。有些时候,禹山摇忙忘了时间,会觉得玻璃瓶的花将时间凝固,绽放得永恒,有些时候,她还没注意到花瓣就颓萎糜烂。

    不得不承认,她在他们相处中错过了很多细节。

    但如果谈及后悔,禹山摇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

    人想要一些东西,就注定要失去另外的东西,她清醒地做出了决断,选的每一条路都出自于她自己的真心,没什么好后悔。

    “吃吗?”金旭递给禹山摇一盒雪糕,哄孩子的甜品,出于对“客人”的礼貌,金旭还是必要性地询问禹山摇。

    “放着吧。等会吃。”禹山摇撑着膝盖俯身看金旭喂养的金鱼。

    金旭放下后,想到禹山摇别墅长达四米的生态鱼缸,他的小鱼缸和她的没有可比性。

    他觉得自己的一切没什么值得禹山摇欣赏,有些自卑地遮住说:“没养得怎么好,都是小金鱼。”

    禹山摇说:“我就看看,你去做饭。我好饿。”

    金旭迟钝地点了下头,转身去到厨房。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打开电视,又开了空调,翻出跪地的软垫,趴在茶几看电视,一套动作流畅连贯。

    金旭在打开冰箱取出蔬菜时,威严提醒:“金霖你靠电视太近了,像姐姐一样坐远点。”

    禹山摇听金旭说话的声音,发觉有些想笑。

    金旭养育孩子后的形象重叠到了她在其他家庭看到的忙碌母亲身份上,自幼她就知道金旭比她更看重家庭,金旭这样管束孩子很符合禹山摇对他的设想。

    她扫视着周围,她雇的人没给她多少室内的资料,当她观察完,发现这间房没有她存在也足够像个家。

    没什么好失落,禹山摇想。

    客厅摆满两个孩子的玩具和日用品,禹山摇看出金旭物品少得可怜,花出去的钱大多与金霖金悦有关。

    他是个合格且负责任的爸爸。

    金悦吃完半块雪糕,拿着喷洒壶朝花架上的小盆花喷了两下,又递给禹山摇,“妈妈,你要喷吗?”

    这可能是两个小孩的玩具,禹山摇毫无兴趣,金悦又看向放置在一旁快化掉的雪糕,咬着手指,腼腆着脸试探地点触着禹山摇的手指。

    “你想干什么?”禹山摇回避她的触碰。

    金霖和他姐姐心有灵犀,冒出了脑袋。

    “妈妈,你还吃吗?”金悦和金霖同时眼巴巴看着禹山摇,双胞胎渴望的样子一模一样,像工厂流水线出品的娃娃。

    禹山摇又被他们这呆呆的样子逗笑了一下。

    她日常不是爱笑的人,不代表不会笑,生活和工作上的事近于平淡,她在日常中尽力求持一种不以物喜,不以物悲的感觉,做决策要有稳定的心境。

    一旦值得她喜悦到发笑,那也意味着更前的一段时间她处于四面楚歌的鏖战。

    比如昨年她看空禹氏集团下面某子公司金属价格,做套期保值,锁定下跌价格。

    由于年初手握巨量空单,又正值地缘战争爆发,某个跨国金融机构在金属交易所做多该金属价格,想收割她在南亚国家开采公司60%的股权。

    结果,对方没能想到她能联合楼心等人短期拆借到资源,禹氏能够给出足额金属现货交割,狠赚对方几十亿不说,还让对方深陷高价做多,股票大跌。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国际金融机构体量巨大,谈不上重创。

    事情也远没有她现在回溯这般简单,当时起码有五方博弈,跨国金融机构做多的一段时间抬高全金属类别,频频拉爆,触发平仓,交易所为保下经纪公司保证金,避免崩盘,宣布了最后一日交易无效。而她能交涉到资源,更不是凭借她支持楼心多年的关系,她们的关系还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核心在于国际阵营。

    总之在那段时间每一方都会做出意外的决定,而她需要关注到每一方的决定,处于高度紧绷,直到她解决了难题之后,才有资格轻松。但是她也挺喜欢站在风起云涌的高处露出笑容。

    她将雪糕递给金悦,两个小孩立马说:“谢谢。”然后就搬着他们的坐垫,非要靠在禹山摇脚边吃,粘人的劲儿像敞开肚皮挡道的猫。

    禹山摇并不想同他们亲近,跨开他们,她去看金旭的卧室。

    两间卧室都有金旭居住过的痕迹,次卧小孩子物品较多,两床薄毯,禹山摇估计是金霖金悦睡下的儿童房。

    她哼笑一声,金旭是那种会陪孩子睡着再离开的家长,如果他对小孩表现出无限的溺爱,禹山摇也不奇怪。

    去到另一间卧室,有淡淡独属金旭的味道,禹山摇便觉察出身体未倒完时差的疲惫,她兀自抽出枕头,蜷着身体,在床畔边缘躺下。

    睡了好一阵子,有人进来,禹山摇惊醒似的撑起身子,睁眼,看清模糊身形后,她又被吵到似的烦躁,暴露出坏脾气,倒下,重新阖眼。

    那人给她开了空调,鉴于她无端的洁癖,轻手轻脚从衣柜里取出一叠洗过的薄毯,给她披在肩上掖好,关了灯,缓缓阖上门退出去。

    又过了一阵子,禹山摇睡得极舒服。

    翻身后,发觉有人摸她的鬓发,痒嗖嗖,有很疼惜的温柔。禹山摇直觉那人是金旭,她拍下金旭的手说:“别闹。”

    等到她睁眼,才看到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金霖和金悦,捧着胖嘟嘟的圆脸,趴在床畔盯着她。

    她睡觉怕人的毛病过重,禹山摇有一瞬的心脏过速。

    金悦用稚嫩的小手塞进禹山摇试图握紧的拳心中,手指勾着禹山摇掌心说:“妈妈。爸爸做好饭了,起床吃饭吧!”

    禹山摇坐在饭桌前,握着餐筷没有说话,她不讲究,可没有想到金旭日常晚餐吃得如此简单。这算是她近几年吃过最简单的一餐。

    金旭做了一锅蔬菜切丁的咸粥,四个煎蛋,热了中午的剩菜,这就是他和两个孩子的晚餐日常,在考虑禹山摇的情况下,金旭多炒了一份时蔬。

    他看出禹山摇的无动于衷,捏紧围裙边缘,尴尬说:“吃不惯吗?我去外面给你买点什么如何?”

    禹山摇收收筷子说:“吃吧。没事。吃什么不是吃。”

    两小孩先开动,双胞胎筷子一齐夹向金旭炒的时蔬,他们对爸爸的手艺很相信,色泽炒得越鲜丽的菜越好吃。

    跟饿鬼扑食似的,禹山摇没动筷,金旭也没来得及阻止,两孩子嚼在口中就薅着纸巾呸了出来。

    金霖多少是生气的,因为他和姐姐不喜欢吃辣,金霖娇着嗓子吼道:“爸爸!你怎么能放辣椒啊。”

    金旭讪讪地没说话,去给两个孩子倒水。

    禹山摇瞅了眼吐舌头的金悦和金霖,向那盘菜伸了筷子。

    她不挑食,但她自小喜欢吃辣。

    *

    饭后余下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考虑到要出门给于山羊购买浴巾等洗漱用品。

    金旭很快将碗洗了,从厨房出来放围裙时,就见禹山摇靠在风窗旁叼了只烟发呆。金旭没多思考,大步跨过去将禹山摇嘴里叼的烟抽走,丢在垃圾桶内。

    禹山摇瞅了眼他的两个小孩,说:“你扔那干嘛?我没抽,过过嘴瘾。”

    金旭难得的态度强硬,“含着也不好,不健康。”

    禹山摇不服管地嗤了声,像是在气着说,就你管的多。

    她的手摸上金旭的腰,将金旭带在怀里,昂着脸庞,凑起下巴,金旭可能还不大适应和她的相处,身子畏惧地抖了一下。

    但为了安抚她,识趣地微低着头,由着禹山摇将唇印在他唇上。

    好半晌,禹山摇吮够了,才放开金旭。

    金旭勾着脖子,用手背认真擦着湿漉漉的唇瓣,眼中水雾凌乱,而禹山摇有种美人一吻解千愁的畅快感,风流到不知死活。

    她戏谑说:“我下次吃完饭还抽。”

    金旭抬起头,无语地看着禹山摇,闷闷地说:“我出去给你买牙刷。家里的最后一只我用掉了。”

    金旭购买的是老式住房,周围邻居都是职工院的老人,没有电梯,下了两层步梯。

    金旭碰到两个男人坐在楼梯间吸烟,穿着打扮比较硬朗,皮带后侧的腰包塞得鼓囊囊,他们好像认识金旭似的,看见金旭后,避开眼神,让了下。

    金旭觉得他们眼熟,去超市的路上才想起是在医院压住过他的保镖。

    禹山摇的身边应当无时无刻有保镖守候,只是他发觉不到,对方也不想过度表露。就像在医院那次一样。

    她的安全对于很多人来说都重要又有份量。或许禹山摇回到安保妥当的禹氏老宅合适些。

    他停在原地,本来轻快的步伐变得踌躇缓慢,感觉他又像逃走前那般昏头巴脑,一门心思扑在禹山摇身上。

    他不得不提醒他自己:她和他已经有本质上的差异,再不可能弥合了。

    金旭还是在超市里面替禹山摇选购了牙刷,沐浴露,浴巾。

    结账的时候,他望着显眼地方的一排排小方盒发呆,营业员也不大好意思询问他,到底要不要。最后,金旭还是下定决心赧颜飞快拿了一盒结账。

    禹山摇用不上避孕套,但难保禹山摇日后不会用在他身上。

    回去过后,那两保镖由于被他撞见了,就毫不避讳将车停在他单元楼的街口旁,站着玩手机。金旭走过去,认出了他们,禹山摇要在他家待一整夜,就意味着他们要守到明天,金旭多少生出一点不好意思,虽然不关他的事。

    金旭递了两瓶可乐和两包烟给保镖,其中一人说:“谢谢,金先生。”

    金旭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他甚至没接话,给完东西就走了,做人过于不善言辞了。

    等到他回去,禹山摇又在沙发上发困,抽了骨头般软在沙发靠上。

    幸好两个孩子坐着专心致志于猫和老鼠的动画片,并不爱吵。

    金旭推了推禹山摇,在摸向禹山摇脸的途中又抽回手,讪讪说:“洗漱品买回来了。怎么这么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禹山摇半睁眼回了他三个字倒时差。

    当她看到金旭买回的洗漱用品又来精神,乌黑眼睛有一点亮,问:“我睡衣呢?”

    金旭说:“周围没卖的。”

    禹山摇笑了:“我穿你的?”

    金旭耷拉着眼皮撇开头,不愿与禹山摇对视,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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