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死牢,赵修文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面,月光从窄小的窗户中照射进来,一缕白光照在他一头蓬乱如杂草的头发上。

    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天,他就从风光无限的赵府六爷变成了阶下囚,人也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阴郁了。

    他心如死灰地坐着,就连出现在对面偷吃残羹剩饭的老鼠他也没有心情去驱赶。

    最开始他以为章鸿志状告他的时候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会牵连出后面的事情来,最后连他以前做的事情都被娃了出来,那些证据摆在他跟前,他的辩解也变得苍白无力。

    因着他父亲和大哥的身份,他在京中做事无所忌惮,且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后都会没事,只因为他大哥是吏部侍郎,二哥三哥也在朝为官,多的是人替他擦屁股。

    哪知道他会有一天在阴沟里翻了船,这时候他开始埋怨起了自己的侄女赵茵,如果不是赵茵自己不检点,跟有妇之夫私下里勾勾搭搭,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他也不会被章鸿志给阴了。

    直到现在,赵修文都不知道真正算计他的人是沈知窈夫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面,沈知窈只是个小官之女,且她爹那官都不一定还能不能保住,而顾昭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他们二人在他这里都不够看的。

    所以才会在赵老夫人的宴会上,听了赵茵的话,与赵茵联手企图毁了沈知窈的清白,他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还有那些在状纸上签字的低贱的平民,他当初就应该将这些人灭口,这样就不会让大理寺的人查到了。

    直到现在,赵修文仍旧觉得自己没有错,一点悔意都没有,他相信他大哥赵侍郎一定会来救他,毕竟他可是赵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

    异常安静的牢房外面响起了几道脚步声,赵修文立刻起身走到门前,双手紧紧地握住身前的两根木杆。

    一位穿着斗篷的身影在刑部侍郎诸修杰的带领下,来到了赵修文所在牢房前,赵修文眯了眯眼睛,在晦暗的环境中想要看清被斗篷遮了一半脸的人,等那人站在他跟前,他才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大哥!”赵修文有些激动,那张蓬头垢面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他眼中含了泪:“大哥你可算来救我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真要死在这里了!”

    斗篷之下露出赵侍郎的那张长满了褶子的脸,他将干枯的手放在赵修文的手上,没有说什么。

    倒是站在赵侍郎身边的诸修杰出了声:“赵大人,您有什么话就尽快跟他说吧,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给你们,一会儿狱卒换班前我们就要离开。”

    赵侍郎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多谢诸大人。”

    诸修杰忙拱了拱手:“赵大人客气了,当初我坐上这个位置还是靠的大人,大人如今来见自己的弟弟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当略尽绵薄之力帮助大人。”

    言罢他带着身边的狱卒退了下去,给赵侍郎和赵修文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大哥,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救救我!”赵修文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知道他这大哥待他极好,他两岁时爹就走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位大哥如兄如父地照顾着他,看着他长大。

    所以他笃定赵侍郎一定会救他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几日御史台那边一直在上奏弹劾赵侍郎,皇帝对着那一摞摞的奏折,最后顶不住众多的压力,让赵侍郎暂时停职。

    原先的赵侍郎打压惯了那些低品阶的小官,不久前还因为赵氏的原因,使了点手段让沈知窈的父亲停了职,现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

    只不过赵侍郎却是不慌的,他自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以及跟那些官员之间的交易做得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给旁人。

    如果不是赵老夫人自从赵修文被关进刑部死牢后天天以泪洗面,甚至以死相逼,以他现在自身难保的处境来看,他今晚也不会冒险跑来这里。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赵修文,赵侍郎叹了口气,后悔不应该对赵修文的溺爱,导致他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同时心中也骂这个幼弟愚蠢,做事情做得不干净,给人留下了证据。

    他听赵修文哭听烦了,打断他:“好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那户部员外郎的小妾真的是你杀的?”

    赵修文这才拿着袖子抹了眼泪,他不敢看赵侍郎的目光,只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户部员外郎的小妾,我不过是跟她说笑了几句话,是她自己想不开拿着刀要威胁我,那只是意外!”

    好一个意外,赵侍郎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那小妾多半是抵死不从,才会被赵修文痛下杀手的。

    “好好的,你怎么跟他的小妾搅在一起的?”

    按理说侍妾一般都是被困在后宅,极少会出现在外面,而且赵修文跟户部员外郎也没有什么交情,二人之间甚少有来往。

    赵修文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老实回答:“那天我跟着工部尚书柳尚书家的小儿子一起去郊外赛马,回程的时候见一间农舍门口站位美人,一时没忍住就......”

    “你何时跟柳尚书的小儿子认识的?”

    “也才没认识多久,就是在半年前在柳尚书长孙的百日宴上结识的。”

    赵侍郎跟柳尚书之间也只是点头之交,他记得柳尚书长孙的百日宴他确实是让赵修文代他去的。

    这边赵侍郎还想再什么,但是时间已经到了,诸修杰忙走上前道:“一刻钟的时间到了,狱卒要换班了,赵大人,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大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还没救我!”赵修文伸手拽住赵侍郎的斗篷,但是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不然会将整个斗篷扯掉。

    赵侍郎掰开赵修文的手,趁机在他的掌心塞了一颗褐色的药,然后丢下一句吃了它就匆匆地离开了。

    赵修文拿着赵侍郎临走前塞给他的那粒药丸放在月光下细细揣摩,他看了良久才下定了决心,闭着眼吞下了那药丸。

    *

    自从赵修文被抓后到突然暴毙,而赵茵又因为闹出了那样的丑事,让赵氏没有时间放在沈知窈的身上,所以也就没办法想着法子瞎折腾沈知窈。

    这几天沈知窈过得很是舒心,只是唯一的烦恼的就是顾昭似乎这些日子来她这里来得有些频繁了,原本平日里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变成了两个人。

    这天她刚要回一趟沈宅,听说因为赵侍郎被停职的事情,她爹莫名其妙又官复原职了。

    于是她趁着她爹休沐,一早穿戴好了就要出门,只是在枕流院的门口却遇到了同样休沐在家的顾昭。

    顾昭今日穿了一件月白的衣袍,和沈知窈身上穿的碧色的罗裙倒是相配。

    仿佛知道沈知窈是要去沈家,他等着沈知窈走了出来,走到她的身边:“我陪同你一道去,正好要跟岳父商议沈熠从军的事情。”

    沈知窈有些惊讶:“你知道我要回娘家?”

    顾昭温声一笑,清润的声音响在沈知窈的耳边:“你我夫妻一心,自是知道你的想法。”

    沈知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那双极为漂亮地眸子认真看着自己,即使知道顾昭这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但是沈知窈没忍住面上一热。

    为了扳回一句,沈知窈偏头对上顾昭展颜一笑,甜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那夫君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顾昭看着在沈知窈左眼下那颗在阳光下变得妩媚的胭脂痣,按捺住想要伸手轻抚上去的冲动,喉结微动:“什么?”

    “夫君不是说跟我一心吗,那就猜猜看?”

    沈知窈自然地挽上顾昭的手,二人衣服的衣袖纠缠在一起,她没有注意到顾昭眸变深的眸色。

    秋梧和春桃远远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看着他们二人亲密的行为面露微笑。

    知道沈知窈的两个丫鬟离他们有段距离,顾昭含笑道:“你现在想的可是怎么将大舅舅拉下马?”

    看着顾昭带着浅笑,沈知窈警觉地跟他拉开了距离,她突然觉得身边的人不像书中所写的那般。

    她松开了顾昭的走,打量了他一眼,才委委屈屈道:“夫君说的什么,妾身不是很明白。”

    昨天听到赵修文暴毙在牢中的时候,沈知窈还有些不相信,只是春桃说狱卒亲自拉着他的尸体送回了赵府,街上很多人也看见了,所以不可能是假的。

    而因为赵修文的死,弹劾赵侍郎的奏折也少了,也看着皇帝对赵侍郎还留有旧情,说不定赵侍郎过几天又能跟她爹一样官复原职了。

    所以她今天要去看看她爹,提醒她爹要小心行事,免得赵侍郎又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

    在赵氏害死沈瑶和赵侍郎动动手指就差点让她爹丢了官,以及赵茵和赵修文算计她之后,她就下定决定要整垮赵府,将赵府这几个不知道何时又会害她和她家人的祸害先扼杀了。

    顾昭捕捉到沈知窈眼中隐去的戾气,他握住沈知窈微凉的手,温声道:“你所想的都能如你愿。”

    这些事情我来替你做,后面这话顾昭并没有说出口。

    沈知窈错愕地抬头,对上顾昭那双藏了她看不懂的情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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