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知窈离开之后,赵氏又打发人来将顾昭叫去了正院,原来的顾昭因着他从出生起生母便因难产去世,所以内心深处是个渴望得到母爱的人。

    自他有记忆以来都是赵氏在教导他,他最开始以为赵氏就是他的生母,所以不理解为什么同为一胞所出,赵氏却更偏爱大哥二哥,一直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的。

    直到他九岁那年,乳母才将他的身世偷偷告知于他,后来他眼睁睁看着待他亲厚的乳母,叫赵氏生生让人打死。

    不仅如此,赵氏还让他身边的人不许待他太好,这一直都是顾昭的痛。

    但现在的顾昭不是原来的顾昭,自然对于赵氏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

    所以当他听到赵氏对他哭诉沈知窈白日里的所作所为时,顾昭面上却是神色淡淡的,没太多耐心看她在他跟前表演被儿媳欺负的可怜婆母。

    看着赵氏费力想挤出几滴眼泪的样子,他心道这演戏还不如沈知窈。

    赵氏哭诉到一半,发现顾昭有些心不在焉,立马带了怨气,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你这般无动于衷,是不是巴不得为娘被她欺辱?”

    顾昭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赵氏身上,他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情感,看她也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触及到顾昭冷淡的目光,赵氏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方才虽是哭诉,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眼泪,加之因为顾昭并未被她的话带着走,一张充满了怨气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即便她这样说话,顾昭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并无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甚至还在心里想沈知窈似乎并不需要他给她撑腰。

    看赵氏这副模样,想来是被沈知窈气得不轻。

    赵氏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顾昭的回答,只得把话又说得重了一些:“看来你是有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做娘的,以后你也不用来看我了,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

    以前的顾昭最怕的就是赵氏说不要自己,每当赵氏说出诸如此类的话时,顾昭就会惊慌失措,忙顺着赵氏的话来行事。

    顾昭听了她这话,却是笑了一瞬,赵氏还以为她看错了,想着他现在在刑部任职,且听说原先给他定好的刑部侍郎的位置被人抢了,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一些,她道:“娘知道你今日心情不好,便不同你计较,只是沈瑶的事情希望你能够替为娘做主,也不需要你打她骂她,你冷落她几天便好了。”

    “这女人,就不应该太过宠了,你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赵氏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的。

    赵氏打的主意是希望顾昭和沈知窈二人之间天天闹腾,最好闹得鸡飞狗跳,以现在沈知窈的性子,只要她这听话的五儿子稍稍冷落一下,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只是她没有料到顾昭会拒绝,而且拒绝得很干脆:“母亲说得是,只是恕我不能从命,阿瑶并未做错什么。”

    他的声音伴随着烛光响起,赵氏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好问他:“你说什么?她不敬婆母,到了你口中却是没做错什么?难道你为了沈瑶而要跟我这个做娘的过不去吗?”

    顾昭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心里已经生出了点不耐,他冷淡地回赵氏:“母亲既然不喜欢阿瑶,那便少见她,她昨天跪祠堂把膝盖跪伤了,我替她向母亲告假,下个月的请安便不来了,母亲也好眼不见为净。”

    这话听在赵氏的耳中像是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溅起了一片的水花,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这话听着确实是有点命令的意思在里面,顾昭向来发号施令惯了,一时之间也不改不过来,当然在赵氏面前他也懒得改,像赵氏这种自以为将他拿捏住了的人,他更是懒得去理。

    索性也不想继续在赵氏面前装懂事,他也没这个闲心跟不值得的人周旋,只得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夜深了,母亲早些休息。”

    说罢他站起身走出了赵氏的屋子,留下赵氏愣在原地,等顾昭消失在门口,她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赵氏气极,顺手打翻了桌面上翠玉倒给顾昭的那盏茶,她面部有些狰狞:“好啊,好得很!不过是一个外室所出的野种,如今也敢在我跟前这般说话了!”

    看来顾昭是翅膀硬了,不把她这个主母让在眼里了,赵氏顺了口气,对着身边战战兢兢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翠玉吩咐道:“明日我一早要回一趟赵家,侯爷要是问起就将今天一整天的事情告知他。”

    翠玉不敢去看赵氏扭曲的脸,只得低头应下。

    赵氏脸色阴沉,今天她所受到的这些,都要这对夫妻付出代价!

    第二天赵氏果真一大早就回了赵家,当然,她回赵家不仅仅是要让宣平候知道她昨天在府上受的气,更重要的是她要找做吏部侍郎的兄长,她要毁了顾昭的前途,还要让赵侍郎将沈知窈父亲在朝的职位给搞没。

    而宣平候得知赵氏被气得回了赵府,也在第一时间赶去赵府接人,然而他吃了个闭门羹,赵氏的兄长赵侍郎是个极为宠爱妹妹的人,赵氏在赵侍郎跟前一通哭诉,说沈知窈如何可恶,又说顾昭色如何不孝,帮着外人欺辱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母亲。

    赵侍郎听了当场脸色就黑了下来,他任吏部侍郎多年,手中已经积累了不少的人脉,他的上峰吏部尚书又快到了辞官颐养天年的时候,所以他成了接任吏部尚书位置炙手可热的人选,

    就算他现在想要对顾昭和沈知窈的父亲做点什么,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且原本属于顾昭的刑部侍郎的位置,会落到旁人的手中,虽说他并未全程参与其中,却也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赵氏不喜欢顾昭,见顾昭自从进入刑部后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办得漂亮,尤其是一些多年来都没破的棘手的案子也在他的手上破了,就连刑部尚书都有意将空缺的侍郎位置给他。

    就连当今圣上也夸过他几次。

    顾昭年纪轻轻便有这样作为,因着某些原因,赵侍郎对他是有些忌惮的,且当朝还没有这么年轻就坐上那个位置的,怕日后赵氏不能继续掌控顾昭,他只得任由旁人夺了这个位置。

    但他才将顾昭刑部侍郎的位置搅黄了,暂时不能再对顾昭出手,不然会让上面的人怀疑。

    既然暂时动不了顾昭,那么就先从沈知窈的父亲下手好了,不过是一个七品的侍御史,他随时都可以摘了他的乌纱帽。

    只是还未等赵侍郎动手,才过了几天京中就传出了宣平候夫人苛待下人的事情,这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的,短短几天便开始在京中传开了。

    最后经过十天左右的时间发酵,已经开始从赵氏苛待下人传到赵氏苛待儿媳了,有知情人透露,宣平候府那位刚过门半年的五儿媳,就是经常被赵氏磋磨的人。

    这些人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大周开国经历了数十年,由于这一任皇帝重视勋贵,在选拔官员的时候也是侧重那些有根基的世家,导致很多寒门出身的进士得不到重用。

    更别说他们这些平民,时常会发生勋贵看不起平民,欺压平民的事情来。

    所以对于父亲出身寒门的沈知窈,这些平民自然心是偏向她的,他们并不在乎这些传得满城都是事情,是否属实。

    这边赵氏被这满城的传言扰得天天拿下人撒气,而被京中之人议论了几天的沈知窈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窝在自己的院子哪也没去。

    此时她正在心情颇好地作画,而秋梧在一旁替她研墨,认真地看着她画这些东西。

    这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但是从管家那里回来的春桃却是撅着一张嘴,她见沈知窈在作画,不好立即去打扰她,只得自己一个人站在门口生闷气。

    一旁在廊下往院子里撒谷粒喂鸟的小丫鬟云儿见了她这副模样,便问道:“春桃姐姐,怎么不高兴了,可是那边的人又给您气受了?”

    春桃看了一眼还在作画的沈知窈,只好到云儿身边小声道:“今天是去领月利的日子,结果咱们院子的月钱生生少了一半,真是气死我了!”

    云儿听了也不高兴了,她家里还有个生病的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需要她养,每个月光是吃药的钱就要很多,她父亲又去得早,不然她也不会将自己卖进宣平候府。

    春桃一开始从管事的赵妈妈手中接过月钱的时候,就发现这月钱似乎比往常的少了一半,当即就问了赵妈妈是不是给少了。

    结果赵妈妈不仅说没有给少,还说他们院子加起来一共就五个人,加上沈知窈在自己院子里有厨房,平日送往他们厨房的各类菜品,也直接从她们的月钱里扣了,所以这个月的月钱便少了。

    要不是被其他丫鬟拉着,春桃真的要跟赵妈妈吵起来了。

    所以她拿着月钱回来后心情很不好。

    最后春桃没办法,还是跟沈知窈提了这件事,说完她有点担心沈知窈会去找赵妈妈,谁知道沈知窈并未作出任何的反应。

    她搁下毛笔,才问秋梧:“侯府平日里的开销都是赵妈妈负责的吗?”

    秋梧点头:“是的,且这赵妈妈是侯夫人的远亲,又得侯夫人重视,所以府内的下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她,想来她克扣咱们院里的月钱,也是经过侯夫人授意的。”

    原来是这样,想来赵氏是听到了这些日子京中传闻,多少受了些影响,赵妈妈想讨好赵氏,便克扣她院里下人的银钱。

    春桃和秋梧是她带来的丫鬟,侯府不给她们月钱,她也可以从自己私库出,钱姑是她自己找的,并未通过侯府,钱姑的月钱也可以不用府里出。

    只是院里剩下的两个小丫鬟云儿和珠儿却是侯府买来的丫鬟,她们的月钱自然是要侯府给的。

    沈知窈看着春桃手里拿着那点月钱,然后对秋梧道:“你去将赵妈妈请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章节目录

反派夫妇今天也在演戏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白露栖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白露栖木并收藏反派夫妇今天也在演戏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