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怎的出来了,快回屋去吧,莫要再受了寒。”鹤鸣心急地说道。

    “是啊三皇子,身子要紧,你还是听鹤鸣的话吧。”晚忆也应声道。

    对于像蓝舒谌这样弱不经风的弱势群体,晚忆是很有同情心的。她眉头一皱,没等蓝舒谌答话便搀着他进了屋。

    “生病了就要好好歇息,三皇子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如此这般让人多担心啊,你看鹤鸣多着急,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鹤鸣也得好好养病啊……”晚忆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蓝舒谌失笑,“是我莽撞了,劳姑娘费心,我这就去歇息。”说罢,便乖乖躺到了塌上。

    鹤鸣一边忙着帮他盖好被子,一边絮絮叨叨,“我平日里劝公子多休息,公子也不听我的劝,这下好,晚忆姑娘一开口,公子你便乖乖听话了,我看啊,以后公子一不听话,我便把晚忆姑娘叫来……”

    “咳咳,”蓝舒谌咳了两声,打断了鹤鸣的话,“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晚忆看这主仆俩觉得好笑,听得蓝舒谌要水便主动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上。

    蓝舒谌只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指甲很短,却很干净,手指修长,隐约可见微微的薄茧。顺着手望上,便看到一双如山涧般干净澄澈的眸子,还带着点点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多谢姑娘。”蓝舒谌小心翼翼地避过晚忆的手指,接过那杯水,“姑娘本是客人,是舒谌怠慢了。”

    “不妨事,顺手之事,不必介怀。”晚忆低头思索了一瞬,又说道,“既然三皇子这几日身子不适,那傲雪这几天便到我那里去吧。你好好养身子,晚忆就先告辞了。”

    “好,麻烦姑娘了,恕蓝某不远送。”说罢又转头,“鹤鸣,把今日兄长送来的绿珍糕给姑娘包一份带着,顺便送送姑娘。”

    “好嘞公子,不过你可不能再乱跑了啊,今儿个外头没日头……”鹤鸣小跑着出了门。

    晚忆朝蓝舒谌微微颔首,抱起傲雪缓步出了门。

    没走几步,便见鹤鸣手提一个食盒颠颠跑着招呼自己,“晚忆姑娘!”晚忆看着他气喘吁吁地在自己面前站定,“走吧晚忆姑娘,我送你。”

    “好。”

    “晚忆姑娘,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很喜欢你,也喜欢你来看我们家公子……我发誓!”说着说着,鹤鸣竟要举起两指发誓。

    晚忆觉得他实在可爱,腾出一只手来笑着阻止了小朋友的发誓,“这点小要求,姐姐还是可以满足你的。”

    “那……白姐姐!”

    “哎!”自小比兄长小一头,晚忆还没尝过为人兄姐的滋味,多这么个弟弟似乎也挺不错的。

    两人行至门口,“那白姐姐再见!”晚忆回头,见鹤鸣在热切地向她挥手,微微一笑,便转身回漪兰宫了。

    远远地,晚忆便听到院中剑破长空的声音。

    白晚珩正在院中练剑。劲风袭过,银白的剑芒将树上枝叶携到空中,待落地时,俨然已被顺着纹理大卸八块。白晚珩云青色衣衫随着剑气猎猎作响,便教人明白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为何能掌管百万大军了。

    晚忆跨过门槛,信步走到院中石桌边,“兄长,歇歇吧。来尝尝这绿珍糕,三皇子送的。”

    白晚珩收剑入鞘,将龙渊剑立在石桌旁,坐了下来,“你去三皇子宫了?”说着捏起一块绿珍糕,又嫌弃地瞥了一眼晚忆怀里的傲雪,“怎的又把它带回来了,不是说养在蓝兄那里吗。”

    白晩珩一向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大白小时候差点没被他丢了。许是像了母亲,二人一样的精神洁癖,令人咋舌。

    晚忆边品尝着这松软清甜的绿珍糕,边含糊不清地道,“三皇子身怀有恙,我看着是严重了点,便把傲雪带回来了。”

    “抱恙?”白晚珩若有所思,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那改日我去瞧瞧他吧……倒是你,这都几日不练剑了,纵使你功夫好,也得为会武做做准备才是,别到时候被人一剑挑下台。”

    晚忆没想到兄长会突然把话头转向自己,慌忙把嘴里的糕点咽了下去,满脸堆笑,“兄长说的是,我这便去练剑。”

    “我陪你。”

    “好。”

    自打晚忆从天青山回来之后,兄妹两人便时常互相切磋。白晚珩虽内力比晚忆更深厚,力道也更为厚重,但他也知道自家妹妹武学天赋甚至比自己还略胜一筹,再加上晚忆聪明得很,很是懂得兵法之道,饶是白晚珩和晚忆对战也不敢大意。

    晚忆的佩剑,唤作青霜。前几日不练剑,青霜的剑光似都被尘封在剑鞘里暗淡了不少。

    晚忆从剑鞘中抽出青霜,这青霜,乃是她出师之日屏晚老丈赠与她的出师礼,剑身细长,剑光青凛若霜雪;剑鞘则是兄长用上等纯金和纯银相融打造而成,漆以碧漆,典雅大气,晚忆甚是欢喜。

    白晚忆轻轻抚着剑鞘上细细的花纹,乃是她素来喜欢的昙花样式,兄长亲手雕刻。月下美人,清冷孤高。众人皆道昙花娇弱,却不知昙花一现只是为了避开灼人烈日,留存水分,给自己和下一代生的希望。

    说话间,两道身影便翻飞而起,浅蓝色和银白色的剑芒在虚空中交汇,碰撞,又散开,泯于虚无。

    月白色和云青色的身影上下翻飞,速度之快竟教人分辨不清残影何来。

    一刻钟过去,晚忆气喘吁吁地先败下阵来,“不练了不练了……”

    白晚珩也停下来,嘴角带笑,“看吧,几日不练剑,可是退步了不少。”

    “才没有!那是因为我今天太累了……”晚忆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心里还是暗下决心要勤加练剑。金陵会武在即,这是她第一次代表白氏出战,可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于是,委身于星宇宫中的日子,晚忆每日除了逗猫,就是练剑,除了练剑,就是吃饭睡觉,如若不是收到父亲的千里传讯,晚忆还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龙城白氏,在寻常百姓嘴里多么光鲜亮丽。江北重镇,手握百万龙骁军,掌管着整个江北的军事命脉,少主神勇,大小姐不凡,除却皇室,白氏称为江北第一世家,谁敢说一个不字!

    可树大招风却也是这个道理,手握重兵的白氏自是会受到皇室的忌惮。

    当朝雪浪皇室,宰相江氏党羽遍布半个朝堂,皇后借着娘家江氏的势力更是嚣张跋扈,偏偏因着当年登基时,江氏在背后不少支持圣上,圣上也奈何她不得。

    近几年皇后越发放肆,多次借着各种由头向圣上提出要收回白氏的兵权。白予徵与皇帝年轻时也是过命的交情,更是为了救圣上而屡次命悬一线,圣上便坚决不同意收回龙城兵权。

    这次,就着“龙城白氏私会星宇”之事,皇后一党再度挑起事端,事态严峻,白予徵连夜入京,又给远在金陵的儿女千里传书。

    “皇后疑白氏与星宇私会,行事万万小心,切不可教人抓了把柄。”

    白晚珩将纸条上的内容念于晚忆听,晚忆只觉得好笑,嘲讽道,“这皇后的想象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天天后宫那帮子事还不够她忙吗?还有空来操心我们白氏的事。我可是听秋允姐姐说,贤妃娘娘最近又失了子嗣,哭闹着求圣上做主呢!”

    白晚珩将纸条放入摇曳的灯芯中烧尽,“既是已经被人抓住了把柄,我们便要想好对策才行,江家势大,父亲和圣上在盛京也是如履薄冰,不能陷他们于险境。此信既进得宫来,怕是也已经被蓝渡的人看过了。”

    晚忆点点头,“兄长有什么计策?”

    白晚珩沉吟了一会儿,“既然她说咱们私会星宇,那,不带回去一点星宇机密,可就对不起这个名头了,显得咱们白来金陵一趟了。”

    晚忆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如今星宇连伙渝中虎视眈眈,他们此番前来金陵本也会与暗桩会面,打探星宇的部署,好以动制动。既如此,分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皇后看看,又有何不可?

    至于这情报如何在蓝渡眼皮子底下得来,那就要看他们兄妹的本事了。

    是夜,白晚珩一袭夜行衣,连同面罩裹了个严严实实。

    “我去见见三娘,你且好好待着,不许乱跑。”白晚珩边系上面纱边嘱咐晚忆道。

    晚忆锁着眉头,“兄长,宫中皆是蓝渡的人,万事小心。”

    白晚珩失笑,“你兄长我的功夫你还信不过?放心吧,乖乖等我回来。”说罢便飞身掠出窗外。

    偌大皇宫,白晚珩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院中种有鸢尾的一方宫殿。

    他刚摸进房间,一股浓重的龙涎香便扑鼻而来,但习武之人五识何其敏锐,他很快便嗅出这龙涎香之下是男欢女爱的□□气息。

    白晚珩皱了皱眉,行至床榻前,只见一女子奄奄一息,双目紧闭,□□地躺在塌上,几缕湿发黏腻在光洁的脸蛋上,洁白的被褥上丝丝血迹尤为引人注目,那眉眼,分明是三娘无疑。

    饶是白晚珩未经男女之事,却也知道眼前发生了何事。他如同被刺痛了双目,慌忙转过身,却将手中龙渊捏得吱吱作响。

    似是听到了动静,塌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见一袭黑影立于塌前,她刚要惊呼,却在目光触及龙渊时及时止住了呼声,心头一震。

章节目录

祝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青禾烬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禾烬并收藏祝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