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不解和质疑,冉婉并没有向她过多解释。

    只是不可避免的,冉婉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承欢膝下孝顺娘亲?只是局势所迫,为了秀姨娘好,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嫡母放心,秀姨娘才能在她手下讨到好日子过。

    许是察觉到了冉婉的情绪不对,萧程晋还以为她嘴上不说,实则心里还是想娘家的,便主动提出,要带冉婉出门玩耍。

    “出门?”冉婉心下一动,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临近年节,街上人多,城内近来不太平,还是算了。”

    先前荣伯给冉婉分析了一番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后,再想到如今边城甚嚣尘上屡压不下的,有关将军府的恶言,全都让她心下惴惴不安,不想在这种时候横生枝节。

    不踏出府门,不一定就能粉碎谣言,但能少一些给外人编排的把柄,就少一些吧。

    冉婉拒绝出门的态度坚决,萧程晋虽不解,倒也没有强逼。

    只是冉婉这连将军府大门都“不敢出”的模样,再度让萧程晋误解了。

    原本萧程晋就怀疑,冉婉在府中是不是受到了慢怠,是否有不长眼的下人胆敢趁他们不在,不把冉婉当主子看,欺负她软弱。

    想到这,萧程晋心下升腾起了一股压不住的怒气。

    不管是萧雄本人还是他,都做出了一副极重视冉婉的态度,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还看不懂他们的用意,胆敢趁他不在,欺负冉婉?!

    萧程晋越想越偏,恍惚间眼前仿佛浮现了他不在的时候,冉婉被下人欺负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嘤嘤啜泣的模样。

    萧程晋存了要帮冉婉立威,敲打下人的心思。在用午膳时,特意挪了挪凳子,紧挨着冉婉落座。

    冉婉不明所以的看了萧程晋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明明那么大的地方,为何萧程晋非要跟她挤着坐。

    冉婉不理解萧程晋的“怪癖”,但还是体贴的往相反方向稍稍移了移,以免挨得太近,影响萧程晋动作吃饭。

    殊不知她这自以为体贴,实则拉开距离的行为,让萧程晋更郁闷了。

    将军府的主子们往日用膳时,都不用下人伺候布菜。

    甚至为了吃得更自在些,都是直接挥退下人,以免旁边一群人盯着用膳,吃着放不开,容易消化不良。

    但唯独今日用膳,萧程晋不但没有挥退下人,甚至还多安排了些下人在旁边候着。

    冉婉不解,只当萧程晋是突然转了性。虽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用膳有些不习惯,但萧程晋才是将军府的主子,他的安排,冉婉自然不会置喙分毫,只得忍着心中异样低头喝汤。

    萧程晋见冉婉只顾着低头喝汤都没动筷,蹙了蹙眉。

    虽然将军府的厨子手艺还不错,但这清汤寡水的,再好喝,喝下一肚子汤汤水水也不如正经饭菜饱腹。

    萧程晋还当冉婉是不敢动筷,更加印证了他对冉婉被“欺负”的猜测,压下怒气,亲自执筷,给冉婉夹了一堆菜,小碗里都堆冒尖了。

    “吃,”萧程晋粗声粗气道,“有我在,你想吃什么就尽管吃,没人敢多嘴。多吃点,瞧你瘦的,跟个麻杆似的。”

    冉婉:“……”

    冉婉看了眼自己细瘦的手腕,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同萧程晋辩驳什么,忍气吞声认下了“麻杆”这个比喻。

    萧程晋像是生怕冉婉吃不饱似的,一个碗里的菜堆到冒尖了,还又拿了一个碗,亲自给冉婉装了满满一大碗的姜汤圆子,里头卧的荷包蛋都给她捞了仨,堆得满满当当。

    得到萧程晋如此关照,冉婉的第一反应不是受宠若惊,而是看着面前的一大碗姜汤圆子,陷入僵硬。

    “世子,”最终还是荣伯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小声提点萧程晋道,“这姜汤圆子,是冉姨娘特地吩咐了厨下,给世子您准备的,姨娘她不吃这个。”

    冉婉先前知晓了斥候的职责,惧冷的她,一想到要趴在雪窝里,想起自己还在冉家时,曾被秦氏罚跪在雪地里,几欲冻昏过去。

    罚跪结束,冉婉人都差点被冻到僵硬。

    秀姨娘便亲自下厨,给冉婉做了一道姜汤圆子驱寒。那辛辣的味道让冉婉至今记忆犹新,但驱寒的效果却是一等一的。

    只不过后来因着常吃残羹冷饭,甚至偶尔会被罚不许吃饭而挨饿,导致冉婉伤了肠胃,再吃不得糯米圆子这些难消化之物。

    荣伯管着内务,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相处,也差不多掌握了冉婉的所有习惯和饮食喜好。

    先前荣伯还找借口让府上的医者给冉婉诊了脉,说是脾胃虚寒,许是幼时伤了身体根本,需要好好补补。

    不过这些事情,荣伯还没来得及同萧程晋说。

    “给我吃的?”萧程晋一愣,看着那甜腻腻的姜汤圆子,愉快的给自己舀了一碗,“那我得好好尝尝。”

    刚出锅不久的姜汤圆子还带着充足热气,进嘴的第一感觉有些微烫,随后便是一股子辛辣从舌根爆发,带着微微的清甜,只一口下肚,体内热度攀升,寒意一扫而空。

    冉婉没说话,只紧张的捏紧了筷子,小心翼翼抿着唇观察萧程晋的面色。

    冉婉对萧程晋的饮食习惯了解不多,不太清楚萧程晋能否接受这口感甜辣的姜汤圆子。

    为此,冉婉还特意提前询问过荣伯,试探萧程晋的口味。

    荣伯只说萧程晋没什么忌口的,也不挑食,但冉婉心下还是有些没底。

    这会儿见萧程晋吃起姜汤圆子来面不改色,她才总算松了口气,嘴角悄悄抿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夹了一根菜放进口中慢慢咀嚼。

    萧程晋十分给面子,连喝两大碗姜汤圆子,方才一抹嘴放下了碗。

    转头看见身侧的冉婉就跟小猫进食一般细嚼慢咽,他微微蹙眉,倒是也没催促,只是又往冉婉碗里夹了几块肉。

    “光吃青菜做什么,又不是兔子,”萧程晋不甚赞同的视线在冉婉身上扫了一圈,又给她夹了一大块排骨,“多吃点肉才能长肉,瞧你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虐待你了。”

    先前萧程晋就给冉婉夹了一大碗菜都冒尖了,她好不容易才吃下去一个尖,转瞬又被萧程晋给堆满了。

    尤其是最顶上那块排骨摇摇欲坠,吓得冉婉连忙夹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就滚落到桌子上去,辜负了萧程晋的好意。

    见冉婉听劝的乖乖啃起了排骨,萧程晋对此还算满意,呼噜噜一阵风卷残云,米饭都下去了半桶。

    萧程晋的吃相豪迈,只是看着,就让人跟着食欲大增,连冉婉都陪着他不知不觉吃撑了。

    等冉婉打着饱嗝放下碗的时候,原本被萧程晋堆满了的一碗菜几乎见了底。

    她难得能吃下这么多饭菜,如意和喜巧对此喜闻乐见。

    担心冉婉吃太多了会积食,喜巧又给冉婉盛了一碗消食汤,让她捧着慢慢喝。

    一碗消食汤下肚,萧程晋也终于放下了筷子,宣告着他吃饱了。

    萧程晋不是什么特别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在军营里也从未挑食,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包括萧雄这个主帅在内,都不会特地开小灶。

    将军府里的厨子,比起国公府中的厨子手艺还是糙了些,但对比起军营里伙夫煮出来的大锅菜,味道还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萧程晋瞄了冉婉一眼,还是冲荣伯叮嘱道,“回头去找个擅长做汤品补品的厨子来,没事就炖点补品备着。”

    荣伯笑眯眯的应下了,好歹也是照顾过萧程晋数年的老人了,人老成精,荣伯这会儿脑子已经拐过弯来了。

    萧程晋如此大张旗鼓的,让这么多下人都留在饭厅里候着,并非是要摆什么国公世子的架子,而是在敲打提点某些人,在给冉婉撑场子呢。

    虽然就算萧程晋不这么做,有荣伯镇着,将军府一应上下也不敢对冉婉有任何不敬。

    但萧程晋亲自出面表态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萧程晋目光威严的在饭厅内所有人的身上扫视,自觉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才挥退了众人。

    比起回家相当于休假的萧程晋,冉婉可就忙碌多了。

    没两天就要过年了,管理府中庶务置办年货,冉婉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惦记着答应了萧程晋,要给他做衣服,更是让冉婉焦头烂额。

    萧程晋闲着没事干,背着双手跟在冉婉身后晃悠,见她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便主动揽了一部分庶务,准备发善心帮忙处理一下,给冉婉减轻一点工作量——

    “给王员外准备的年礼?这个有什么好问的,就照着去年的份照办不就成了。”

    “王员外家最近添新丁了?那就多添点喜钱,其他照旧。”

    “给郑知府的回礼?照原样回一份不就得了,这还有什么好请示的?”

    萧程晋这处理庶务的手段,堪称简单粗暴,还不甚理解的看着前来询问的小管事,似是不明白对方怎么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特地来请示一遍才行。

    小管事叫苦不迭,又不敢多话,只得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冉婉。

    萧程晋察觉到了小管事的动作,随即也跟着看向了冉婉,理直气壮道,“我这么处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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