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婉捂着自己被揪了一把的脸,脸上发烧,还忍不住小声为自己争辩,“也没有多讨人喜欢……”

    她曾经在冉家时,为了日子能过得更好一些,听从秀姨娘的话,整日里挖空心思想着要如何讨好秦氏。

    可惜她的努力都是白用功,那么多年都没能让秦氏对她有一丝丝改观,反倒对弃如敝履,把她丢给镇国公府时,就好似甩掉了什么垃圾一般痛快决绝。

    萧程晋微微蹙眉,敏锐察觉到了冉婉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就反思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不对。

    还没等他找到答案,冉婉已经迅速自己整理好了情绪,下意识想为周夫子求情,但话到嘴边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毕竟事虽然不是周夫子干下的,但人同她有关,针对的还是整个将军府,冉婉没有立场代表将军府原谅周夫子。

    但她的心思太好懂,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轻易就被萧程晋看穿了。

    “想帮周夫子求情?有话为何不直说?”萧程晋很好脾气,眼神带着鼓励示意冉婉,“你有想法,不说别人又怎么能知道呢?”

    冉婉总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问题,遵循着“安分守己”的行为准则,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

    而萧程晋想看到的,不是她的委曲求全,而是她能敞开心扉,以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必再瞻前顾后顾忌多多。

    毕竟冉婉现在已经脱离了冉家那个令人窒息的生活环境,她吃够了苦头,是时候该学会更畅快恣意的活着了。

    冉婉犹豫了半晌,不安的抠着手指,嘴唇都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想说的话却怎么都吐不出口。

    最终还是萧程晋心软,看不得她纠结犹豫又害怕的模样,低叹一声认输了。

    “昨日抓人时,周夫子也被带回来了,”萧程晋耐心解释道,“虽然此事与她本人干系不大,但人还是要配合问讯彻底洗清嫌疑。等确认她和此事无关就会放人,她应当会来寻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她的去留。”

    萧程晋表情认真的看着冉婉,再度强调道,“你现在也是将军府的主子之一,很多事你都有代表将军府直接做主的权利。如何发落周夫子,是否接受她的请辞,都由你说了算。”

    其实萧程晋完全可以自行处理这一切,但他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冉婉,目的就是为让冉婉意识到,将军府能给她的底气和支持,从来都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自认为体贴的萧程晋把此事全都推给冉婉自行解决后,本以为会收获冉婉感动的投怀送抱小意温存,孰料下一刻,他就被冉婉毫不留情的赶下了床。

    “昨儿个我同荣伯商议过,给世子安排了件事做,”冉婉冲萧程晋笑笑,毫不客气的亲自上手,把人给推出了门,“详细事宜世子可以去询问荣伯,妾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世子时间了。”

    被连推带搡赶出了房门的萧程晋表情茫然,不敢置信的瞪着当着他的面合上的门,委屈极了。

    他都这么体贴了,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投怀送抱就算了,居然还被轰出门了?

    岂有此理!

    萧程晋愤怒捏拳,甩袖转身就走。

    哼,不进去就不进去,他才不是怕了冉婉呢,他这是要去忙正事了!

    *

    果然不出萧程晋所料,周夫子在彻底解除嫌疑被释放的第一时间,就来求见了冉婉。

    “对不起,”在见到冉婉的第一时刻,周夫子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诚恳致歉,“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给你带来麻烦了吧。”

    “为什么要道歉?”冉婉不解的看着周夫子,示意她坐下说话,“是旁人要作恶,与夫子何干?”

    周夫子似乎没想到冉婉竟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还站在她的角度上帮她说话。

    “可此事若真计较起来,我确实也脱不开干系,”周夫子苦笑,“早在我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就该把他们赶走。亦或早早上报,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到眼下这一步,给将军府带来名誉上的损害。”

    周夫子在接受审问的同时,也知晓了她那远房亲戚这段时日在城内奔走干了些什么。

    周夫子怒从心起,恨不能时间倒转,回到他们刚寻上门的时候,自己一定毫不犹豫亲自把他们扭送至将军府!

    身为在边城长大的人士,周夫子见证了镇国公府世代为戍边抗敌的努力和付出。

    那些往镇国公府一众将军们身上泼的脏水,令周夫子痛心疾首,甚至无颜面对冉婉。

    “事情的真相,世子已经原原本本同我解释过了,”冉婉摇头安抚内疚的夫子,“此事与夫子无关,夫子不必如此自责。哪怕没有夫子,他们就不会针对将军府了么?不会的,打从他们同鞑子暗通款曲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自己人了。”

    那些人针对将军府的原因,只因为他们被鞑子收买,利用大渝国人的身份方便行事,到处散播针对攻击镇国公府的谣言。

    目的就是为了败坏镇国公府的名声,引起大渝国百姓对镇国公府的反感,好借此拉萧雄等人落马。

    只要边军虎符还在镇国公府手中握着一天,鞑子就没法能从他们手底下讨到好去。

    只有扳倒镇国公府,鞑子攻入中原的大计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只不过这次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居然敢跑到边城,跑到将军府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干这种泼脏水的事,被抓也是理所应当的。

    周夫子豁然看向冉婉,表情讶然。

    她没想到,萧程晋对冉婉如此信任,竟连这些细节都告知她了。

    连周夫子本人,都是因为牵扯到此事之中,调查时才会告知了她些许内情。

    看来,她还是有些低估了冉婉在将军府和萧程晋心中的地位。

    “此次我前来,不是为自己辩解洗白的,”周夫子正色看向冉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请辞的。”

    “为何?”冉婉微微蹙眉,不赞同的看着周夫子,以为她是还在担心会因此而被将军府怪罪,“在教学一事上夫子向来尽职尽责,没有任何过错。此次之事也已查明同夫子无关,夫子为何非要请辞?”

    “此事哪有这般简单,”冉婉如此坚定的维护让周夫子心下发暖,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连累冉婉的想法,“将军府善待你是好事,但不能因为我的缘故,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有些话不用明说,周夫子觉得,冉婉应该能懂她的意思。

    哪怕将军府上下所表现出来的,都对冉婉极为尊重,从不曾因为她的妾室身份而有任何轻视慢怠。

    但越是如此,冉婉才越要严律己身,不得恃宠而骄,凭着自己的喜好越过将军府去处理事宜,只会给她自己招来麻烦。

    周夫子很喜欢冉婉这个学生,不希望她因为偏帮自己的缘故,而招来将军府的不满和厌弃。

    “我明白夫子的顾虑,”冉婉却冲周夫子安抚一笑,“世子都已说了,此事全由我来处理。夫子并没有做任何损害将军府之事,只作为我的夫子来说,教习我识字念书认真负责,并无甚错处,全然没有因为不相干之事辞退夫子的道理。”

    周夫子微微愕然,看着冉婉的表情发生转变,眼圈微微泛红。

    周夫子在寻冉婉之前,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甚至包括冉婉会埋怨她与此事有牵扯会带累她,却没想到冉婉不但没有丝毫怪罪她的意思,还反过来安慰她。

    最终周夫子的请辞也没能成功,还被冉婉好生安抚了一番,并安排马车把她好生送了回去。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周夫子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明明是来请辞的,怎么就被冉婉三言两语说的,把年后继续教学的日子都定好了?

    周夫子失笑,没料想自己竟是被冉婉给绕进去了。

    感慨冉婉成长了的同时,周夫子也忍不住庆幸自己的好运。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周夫子清楚,一旦她真的从将军府卸任离开了,哪怕她自持清白,也挡不住流言蜚语,日后在边城,别说还有人家敢请她上门教学了,怕是整个边城都不会再有她的立足之地。

    周夫子对冉婉和将军府都充满了感激,并暗自下定决心,她一定好生教导冉婉,不说让她出口成章满腹经纶,也得做到能书能写能做文章!

    “阿嚏,阿嚏阿嚏——”

    冉婉猝不及防连打几个喷嚏,吓得如意和喜巧手忙脚乱往她身上盖毯子裹披风。

    “我不冷,”抱着炭盆嗑瓜子的冉婉好笑推拒,“指不定是谁在惦记我呢……”

    冉婉话落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瓜子都嗑不动了。

    喜巧见状,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如意支出去,自己则是转身去去了一套笔墨纸砚来。

    “姨娘既然想念,不如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吧,”喜巧双手捧着毛笔递向冉婉,“刚好也能让秀姨娘知晓,您现在读了书识了字,过得不必在冉家时差,秀姨娘也能更放心。”

    喜巧的提议让冉婉有些心动,光口述自己日子过得好,并没有让秀姨娘亲眼见证更让她放心了。

    但是理智,还是让冉婉控制住了自己的双手。

    “娘她不识字,”冉婉苦笑着摇头,“还是算了吧。”

    “秀姨娘不识字,但兰巧识字啊!”喜巧把毛笔塞进了冉婉手中,挽起袖子为她磨墨,“说起来还是世子想得周到,姨娘还不知道吧,送到秀姨娘身边伺候的兰巧,可是世子亲自点名挑的人呢!”

    冉婉愕然,兰巧,竟萧程晋点名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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