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等人为人不错,对冉婉也多有维护,是值得来往相交的人。

    但除此之外,她们还有各种各样的身份,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表亲堂亲……每个人的人际关系扯出来,都是庞杂纷乱无法轻易理清的。

    纵使她们因为各自夫君都是萧雄麾下干将,站位立场早早就已注定,但难免还会有不信邪的人,意图从某些反向切入,为自己牟利。

    “哪怕是皇室宗亲,也无法保证在事情来临之际明哲保身,”冉婉叹了口气,无奈道,“生而为人,总有无法轻易割舍和拒绝的亲情关系。这不是她们的本意,更不是她们的错。不管她们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种时候都是不见的好。“

    也有可能是冉婉自己想多了,高氏等人登门,单纯只是来串门寻她说话玩耍的。

    但时机不对,不管她们来意如何,还是一律推拒了为好。

    如意听得似懂非懂,但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姑娘做的一切事情都自有她的道理。

    对于冉婉现在的成长,如意才是感触最深的人。

    她家姑娘现在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比秦氏都合格!

    当然,这种话如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未如往常那般大大咧咧不过脑子的说出来。

    她倒也没有想得太过深入,只是单纯觉着冉婉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个姨娘,而非正室。

    夸她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冉婉不一定会高兴,还有可能会戳到她的身份敏感点给自己招来一番训斥。

    如意虽然脑袋一根筋了点,但也不是个傻乎乎只会给自己招骂的二缺,还是懂些趋利避害的。

    冉婉和喜巧对视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如意脸上快速变幻的神色,暗暗发笑。

    这傻丫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那多姿多彩的面色早已出卖了她。

    *

    冉婉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外界的风风雨雨,但哪怕居于深宅内院,她也隐约有些局势迫人的感受。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将军府的大门被敲响的次数,愈来愈频繁了。

    哪怕冉婉一视同仁,不管谁登门都一概推拒,但也阻碍不了总有人觉得自己会是那个“意外”,日日登门求见,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这些人给踩烂了。

    外界的风风雨雨都被阻碍在将军府高高的院墙之外,暂时还没吹到后宅,冉婉就淡定的照常吃吃喝喝过日子,也是心大的厉害。

    喜巧背地里不止一次的感叹,她可算是知晓如意的心大是随谁了,可不就是她的主子么!

    不过正是冉婉这般不被外界纷扰影响的心性,才使得偌大的将军府至今都不曾出过任何乱子。

    快出正月之际,从京内镇国公府送到边疆的物资,如往常一般顺利抵达。

    因着将军府大门已有许久未开,府内人员出入都走的后门偏门,这次京中来的车队也被从后门领了进去。

    按照惯例,京中每次送来的东西,都是由荣伯接收检查并整理成册,待把东西都收入库房后,他再让人把名册给冉婉送去,好让她知晓京中都送了些什么来。

    若是感兴趣,冉婉便可直接去库房,东西都已规整有序,方便她查看。

    但是这一次,还没等荣伯指挥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就被其中一位有些眼生的马夫给拉住了。

    “荣伯,”马夫低声唤人,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临行前,将军夫人命属下给冉姨娘带了几句话,劳烦荣伯派人走一趟,带属下去求见姨娘转达。”

    荣伯眯起眼睛,视线在马夫的身上扫了一圈,面色不变乐呵呵道,“那你随我来吧,刚好这里有老国公夫人指明给姨娘准备的礼物,还是让姨娘亲自来接收的好。”

    荣伯说完,吩咐副手管事盯着人卸马车,自己则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前头给带话的马夫带路。

    马夫低着头,沉着的跟在荣伯身后。

    他似是头一次来将军府,丝毫没认出荣伯带着他前行的方向,并非通往冉婉所在的偏院。

    直到荣伯把马夫带入了一处略显偏僻的小院明堂,他才好似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冉婉在将军府的地位再低,荣伯也不该如此不守规矩的随意进出世子姨娘的院子,还不打招呼就把外男带入明堂吧?

    “荣……”

    马夫刚开口吐出一个字想喊住荣伯,就见荣伯慢悠悠的转身看向他,似笑非笑。

    “将军夫人让你带话给冉姨娘?”荣伯揣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有什么话,你同我说就是了,我会帮你转达。”

    “不成,”那马夫强硬的拒绝了荣伯的提议,“夫人吩咐过,务必要属下亲自面见秀姨娘时才可传达,不得经由他人之口,还请荣伯不要为难属下。”

    “是吗?”荣伯不恼不怒,面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似是不解的问道,“为何这些年从京城来往边城的马夫侍卫里,老夫从未见过你?”

    打从荣伯进了将军府做工起,京城每个月都会派人往边城运送物资。

    东西没有固定,有时是新一季的佃田粮产,有时是孟氏和老国公夫人参与或是命人做的什么特产吃食,甚至还有的时候,仅仅只是给萧雄送些她们亲手做的衣服鞋袜。

    掌兵主将无召不得归京,主将家属无允许不得离京。

    有时不得准许,夫妻亲属多年不得相见,唯有这般不怕麻烦的每月命车队来往运送物资和信件,互报平安,互诉挂念,这个惯例已风雨无阻维持了数十年。

    甚至为了车队顺利抵达,还特地踩出了一条从京城来往边城最方便快捷的路线。

    每次来往赶车的马夫,都是可以信任的老人了,没有意外几乎不会有变动。

    荣伯先前并没有听到有关马夫换人的消息,此人不但没有主动自报家门,甚至还态度如此强势,要求见冉婉?

    想想他那拙劣的借口,荣伯就忍不住面露讥笑。

    孟氏这个当娘的,派一个冉婉并没见过的外男,来找儿子的姨娘面见传话?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孟氏很喜欢冉婉,更因着形势所迫匆匆把冉婉迎进府,还因此让她受了不少讥讽嘲笑之事,更感到愧对于冉婉。

    因此,孟氏对冉婉的态度一直都很尊重爱护。

    哪怕是有话想让人带给冉婉,也会稳妥的写封书信让人带来,亦或是把口信带给喜巧,再由喜巧这个贴身丫鬟向冉婉转述。

    而非像这个马夫所说这般,孟氏竟要求他非得面见冉婉,才能传话。

    若冉婉在镇国公府地位底下,是个不被当回事的普通小妾,说不定没人深究这一点,这马夫就能得逞了。

    可惜他就算混进了车队里,却也没做足功课,不清楚冉婉在镇国公府和将军府两府之中的地位,更错估了孟氏对冉婉的重视程度。

    “我……”那马夫被荣伯质问的微微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还佯装镇定的解释,“属下是原先马夫老赵的侄子,名唤赵六,在京郊的庄子上做护院。此次车队刚出京城,叔叔就不慎跌落马车摔断了腿,这才紧急把在附近的属下召来顶替。”

    “哦,是这么回事啊。”

    荣伯点点头,在马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之际手一挥,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侍卫们一涌而上,把猝不及防的马夫直接摁在了地上。

    “您这是做什么?!”赵六恼羞成怒,拼命抬头想要看荣伯,“属下说的都是实情!”

    “话都没编圆,还狡辩?”荣伯在赵六面前蹲下身子,好心建议道,“小子,下次编话,记得打好腹稿再说。你这错漏百出的,我都听不下去了。”

    “老赵摔断了腿,这才把你叫过去顶替的?那你个半路顶上的人,怎么就能帮夫人传口信了?夫人是怎么要求你必须见到冉姨娘,才能传话的?”

    荣伯啧啧摇头,颇感无趣。

    他逗了赵六这么久,还以为他能编出什么故事来呢,结果就这错漏百出的谎话,还没看话本有意思呢。

    “是,是夫人交代了叔叔,叔叔又叮嘱我的!”老六急得满头大汗,挣扎着为自己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等我见到冉姨娘,你就知道了!再不行,您可以命人去调查属下的身份!”

    “都这种时候了,还负隅顽抗呢?”荣伯拍了拍赵六的脸,冷笑一声,“知道你错在哪儿吗?老赵早年是边军士兵升至小旗,后来在战场上为保护老国公,被鞑子削掉了四根手指,无法再上战场,才被将军点为马夫,来往京城和边城运送东西。”

    “他是有个侄子叫赵六不错,不过老赵的侄子,是个天生残疾坡脚。早年间他们老家发大水,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老赵和他坡脚的侄子。老国公记着老赵为保护他断指的恩情,就把赵六安排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到护院。”

    “你既然坚称自己是赵六,那你倒是给老夫解释一下,你这天生坡脚是如何治好的?行动之间竟与常人无异,这得是多厉害的神医啊!”

    被摁倒在地的“赵六”面色灰败汗如雨下,竟是已说不出话来了。

    大抵是他也没料想到,荣伯一个常年待在将军府内的管家,竟连一个马夫的身家亲属关系都了如指掌。

    “把他压下去,”荣伯沉着脸,冷笑着吩咐侍卫,“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嘴撬开,弄清楚他的目的再来汇报。此事暂时不要让冉姨娘知道,明白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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