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听到婆子来报,说是秀姨娘病了,没有说话先冷笑了一声,视线瞥向冉元生。

    冉元生正恼恨着不听话的冉婉,此刻听到“秀姨娘”这三个字,全然没了往日的怜惜,反而心生厌烦。

    “请什么大夫!”冉元生气急,怒斥道,“病了就让她老老实实在偏院躺着,养养就好了。派人看住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准许,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秦氏冷眼看着冉元生的这一系列命令,捏紧了帕子心泛冷意。

    果然她就知道如冉元生这般生性凉薄之人,心高气傲受不得任何人忤逆他的意思。

    连往日里受他怜惜偏爱的小妾,在涉及到己身利益的时候,也会不顾以往情谊,直接迁怒。

    得亏她秦氏自己早早就看清了冉元生的真面目,知晓把所有宝都押在冉元生身上,极有可能会输到一塌糊涂。

    相信冉元生,还不如倚靠自家儿子。

    秦氏扯着手中的帕子,陷入沉思。

    齐家担心冉元生先前在二皇子跟前信誓旦旦的许诺没办成,会被二皇子厌弃,甚至受罚,所以不愿意在冉家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同意吧齐湘嫁给冉成才。

    但朱氏可不止齐湘这一个女儿。

    她是个命好的,肚子争气,嫁进齐家后不久就怀上了,接连生下了三子一女。

    大儿子更是齐家这一代的嫡长孙,打小聪慧,备受齐家长辈喜爱。

    但后来生了一场病,烧坏了脑子,心智犹如几岁孩童,至今还要人时刻照料。

    虽人烧傻了,但毕竟是嫡长孙,齐家也不缺这个钱,就把人好好养到了现在,更是想为他说一门靠谱亲事,找个媳妇照顾他。

    先时朱氏来串门子,找秦氏聊天话家常时,还打过冉瑶的主意,话里话外试探过秦氏的意思。

    秦氏把冉婉宠成掌上明珠,自然是不舍的把她嫁给个傻的,甚至还因此对朱氏产生怨言,两人间冷了一阵子,断了走动。

    还是后来朱氏主动上门赔不是,才又恢复往来。

    但眼下,为了冉成才的婚事,也为了她自己,秦氏一咬牙,打上了换亲的主意。

    此事宜早不宜迟,秦氏打定主意,懒得管还在无能发怒的冉元生,匆匆起身前往齐家商定此事。

    冉元生的命令传回偏院,王婆子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嗤笑一声扭腰回房了,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见秦氏一面,想法子让她把自己召回去伺候。

    跟在这么一个柔弱体虚动不动生病,眼下还得了冉元生厌弃的妾室身边,能捞着什么好处?!

    眼见着王婆子把门甩的震天响,兰巧转过身,焦急委屈的面色瞬间转为平淡。

    饶是秀姨娘早见过数次,也仍旧为她这“变脸”绝技叹为观止。

    这么好的演技,只当个小丫鬟当真是委屈了。

    兰巧紧闭房门,旋即快步走到床榻边,帮秀姨娘搀扶着坐起来,却没让她起身。

    “做戏做全套,既然称病,姨娘还是少走动为好,”兰巧小声劝导道,“那王婆子虽不爱来姨娘跟前晃悠,咱们也要有备无患防着她。现下外头不太平,咱们躲着些无大错。”

    秀姨娘本就耳根子软无主见,现下有兰巧帮她拿主意,她丝毫不觉着身为主子听丫鬟的有什么不对,反而连声应是,下定决心在危机解除之前,绝不轻易踏出房门一步!

    见秀姨娘如此好安抚,兰巧也松了口气。

    秀姨娘好糊弄,兰巧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并不清楚外界如今是个什么局势。

    兰巧心里藏着事,又不好对着秀姨娘说,以免她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情绪,又受到影响。

    兰巧只得一面告诉秀姨娘外界一切都好,一面小心探听外界的消息,心急如焚,煎熬度日。

    *

    “宫里最新传出的消息,”大皇子匆匆来寻正在休整的萧程晋,“父皇醒转,被二皇弟逼问玉玺下落不成,直接下药控制,想要强行即位了!”

    传国玉玺至今下落不明,二皇子遍寻不到,又怕玉玺落入失去行踪的大皇子手中,能忍到今日已经给了大皇子足够喘息时间了。

    萧程晋听闻消息面色不变,只是严肃的看向大皇子:“事不宜迟,从即刻起不再隐藏大军行迹,打出‘灭奸臣清君侧’的旗号,极速行军直攻城门才是正经。”

    “可父皇母后都在他们手中,”大皇子心怀顾虑,“一旦强攻,恐怕……”

    皇帝这些年坐山观虎斗,帝王权衡之术被他运用的淋漓尽致。

    大皇子同他之间的父子之情,也在这一年年一日日中彻底消磨殆尽了。

    他倒也不是真心对皇帝的安危当成重中之重,大皇子唯一在乎的,便是在宫中不受宠,却还想尽办法,为护住他做尽了一切努力的母后。

    皇帝在二皇子手中受什么折磨他管不着,但决不能伤害到他母后!

    此话只是在大皇子心中翻腾,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却被观察他神色转变的萧程晋敏锐领悟到了。

    “若是殿下担心皇后娘娘的安危,这一点臣可以保证,”萧程晋冲大皇子抱拳,郑重立誓,“有我镇国公府和孟家在,定能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直至乱局平定。”

    镇国公府被皇室猜忌,并被群臣攻讦的这些年,并非毫无准备坐着等死吃干饭,而是早有筹谋布置一事,萧雄早早就向大皇子摊牌了。

    这是双方合作时,最应该做到的坦诚布公,也是一种另类的警醒。

    但镇国公府到底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萧雄却没有细说,连萧程晋这一路行来,都不曾提起过一个字。

    大皇子虽好奇,但萧程晋不说,他也知晓应当是时机不到,体贴的不曾过问。

    现下,时机成熟,萧程晋终于准备向他晾一晾底牌了。

    不过除了镇国公府,萧程晋还提到了孟家……

    大皇子心思急转,立时明白了萧程晋的暗示。

    “本殿下明白,镇国公府和孟大人皆是忠臣良将,日后事成,该记首功!”

    萧程晋颌首,却并未因此而激动兴奋,只是冷静道:“殿下严重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

    特意在此时向大皇子明确提起孟家,并非萧程晋是在为孟家请功,而是要让大皇子明白,孟家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是出了力的。

    日后论功行赏之际,哪怕不带上孟家,至少日后也能改变孟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同镇国公府一样备受攻讦、谨小慎微的局面。

    得了大皇子的保证,萧程晋不再迟疑,把自己暗中同孟彰联系商量好的计策一一道出。

    “好,好!”听完萧程晋同孟彰商定的计策,大皇子紧绷的面色一松,双眼重新焕发出神采来,惊叹连连,“果真不愧是孟大人的爱子,以前真是委屈他了!”

    萧程晋闻言,只是抬眸看了大皇子一眼,旋即垂眸,敛去眼底的异样神色。

    计划既然被大皇子承认并同意了,萧程晋便不再浪费时间,迅速命大军打出旗帜,不再如先前那边隐藏行迹,日夜兼程迅速朝着京城扑去。

    他们原本距离京城的距离就不远了,如此星夜兼程,次日刚过丑时,就成功率领大军抵达京城城门之下。

    先前为了不让二皇子党察觉到他们的踪迹,萧程晋率领大军,行进的路线都是经过提前测定,专门挑了寥无人烟的深山密林。

    百日休整,夜里行军,小心掩去一切痕迹。

    如今骤然亮出旗帜,白日疾行,想着京城扑近,二皇子党骤然得知消息唬了一跳,连夜安排人手守城门。

    大军疾行至城门之下,同城门上的守军遥遥相望,战争一触即发。

    而在这种紧张时刻,萧程晋却突然下令,命大军原地休整等待。

    萧程晋坐在临时搭就的帐子里,手中捏着一物把玩,无视了心下焦躁,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的大皇子。

    “世子真就一点都不急?”看到萧程晋如此淡定的模样,大皇子苦笑道,“如今成败在此一举,世子可当真坐得住啊。”

    “如今已走到眼下这一步,该做的布置都做完了,急还有什么用?”萧程晋头也不抬,淡定回道,“费尽心机用尽手段,若是最后还是败了,那就是天意。不过臣觉得,咱们胜面极大,殿下不必太过忧虑。”

    大皇子觉得萧程晋说的很有道理,但毕竟争夺皇位的人是他不是萧程晋啊!

    大皇子想了又想,还是有些坐不住,索性冲萧程晋打了声招呼,准备再去同他的谋士们复盘一下计划,查漏补缺。

    大皇子急匆匆而去,萧程晋也没起身相送,而是透过手中的东西思绪飞远,想到了还在边城等着他的人。

    那丫头胆小得紧,为了隐藏行迹,他近来连口信都极少让人捎回去,连日不得他消息,小丫头怕是整日里都在担惊受怕了吧?

    “世子!”帐帘被掀开,彭川匆匆而入,冲萧程晋抱拳禀报,“接头人传来消息,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世子令下。”

    “嗯,”萧程晋颌首,吩咐道,“命他们按计划行事。”

    “是!”

    彭川响亮应声,却并没有立刻就下去传信,而是好奇的看了两眼萧程晋手中之物,没忍住抬高了声音兴奋道。

    “世子是想冉姨娘了么?世子这护身符,属下也有一个呢!嗨呀,冉姨娘可真是个顶顶好的人。”

    萧程晋:“???”

    萧程晋手中把玩着的,正是他临行前,冉婉亲手交给他的荷包,里面装着的,是她特地去求来的护身符。

    这东西难道不该是只有他才能有的吗?

    为什么还有彭川的份?!

章节目录

做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松栖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松栖栖并收藏做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