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晌午快到饭点时,严亘又坐着马车回来了。

    施梨月一手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一手拉着暮清,“走,请你去烩百味用饭,庆祝你二人成功织出毛衣。”

    暮清原本想着施梨月与严亘新婚燕尔的,两人去用饭不好打扰,但见施梨月不松手,只好跟着去了。

    马车里明明还有位置,严亘紧紧贴在施梨月旁边,全程低着头,生怕又多看暮清一眼惹得施梨月不高兴。

    施梨月平日里又怕冷又怕热,被他这么贴着感觉浑身都冒着热气,鼻尖已经出了汗。

    她向旁边挪挪,严亘就紧跟着贴过来,她再挪,严亘再贴。

    “……”她无奈地捏捏鼻梁,低声对严亘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往那头挪挪,别再贴着我了,我热得头晕。”

    严亘立马挪开,将马车的帘子打起来,又从她手里抽出帕子帮她扇风。

    严亘这个人形汤婆子一挪开,施梨月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叹出口气,心想日后不能再欺负严亘了。

    在她的授意下,严亘的马车一路开进烩百味后院,几人走小楼梯径直上了雅间,全程没碰到外人。

    施梨月一坐下,就叫杜掌柜上冰粉,杜掌柜取来菜单,先喊小二按人头端冰粉上来。

    杜掌柜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口,“恭贺小姐新婚,见过姑爷。小姐今儿想吃点什么?”

    施梨月摆手,示意他将菜单给暮清,暮清便拉着春俏看起来,里头菜品繁复几乎要她挑花眼,她轻笑着将菜单合上,“客随主便,你们看着点吧。”

    杜掌柜又看向施梨月,她干脆将菜单给了婉碧,“想吃什么自己点。”

    婉碧还没来得及发挥,冰粉就端上来了,厨房知道施梨月用饭的规矩,有一碗没放冰的单独放着摆到了她面前。

    杜掌柜亲自取下一碗端到严亘面前,“您尝尝,今年新出的冰饮,若是觉得不甜,还可以再加些糖。”

    严亘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粉细嫩冰凉,上面又撒了花酱与坚果碎,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果脯丝,滋味丰富,口感非常奇妙,要是吃到点碎冰,咯吱咯吱咬起来,凉意能窜上天灵盖。

    一碗喝完热气全消,严亘将勺子放下,笑道:“烩百味果然名不虚传,这冰饮确实不错。”

    对面婉碧几人也喝得开心,只有施梨月一个,因为碗里没有加冰正在生闷气。

    “小姐,脾胃受寒不但要吃药,还得扎针。”婉玉忙着喝冰粉,头也不抬地说。

    施梨月只好放弃叫严亘再喝一碗自己从他碗里捞点的念头,婉碧将碗放下开始点菜,“掌柜的,如今天热,小姐胃口不是太好,炖菜就不要了,多上点酸口的凉菜,炒菜也来些。”

    她想了一下,“槐叶冷淘现在还做吗?”

    “哎呦姑娘,现在没有新鲜的嫩槐叶,已经不做冷淘了。不过做着冷面呢,可要上些?”

    婉玉忽然开口:“一人上一小碗尝尝鲜就行,大热天贪凉对身体不好,尤其容易伤脾胃。”

    婉碧也不强求,点点头,又看向暮清春俏二人,“姑娘喜欢什么口味?”

    暮清道:“都可以,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婉碧合上菜单,“杜掌柜看着上吧,再添点米饭就成。冷面等菜成了再一起上。”

    杜掌柜便拿上菜单出去了。

    吃完饭两人先将暮清春俏送回去,才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回了定国公府。

    大虎不在屋里,施梨月也不想睡觉,干脆叫婉玉拿棋盘出来摆在檐下,玩一会五子棋。

    施梨月捏起篓中的棋子,忽然想起什么,“婉玉,将我那一套珠子拿出来,再把叫素文的丫头一并叫来。”

    婉玉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叫上婉碧一起出去了,不一会婉碧抱着个大箱子过来。

    大箱子里又套着些小箱子,严亘探头过去一看,里头都是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珠子,什么材料的都有,打眼一扫就看到檀木的白玉的翡翠的。

    他还没来得及问这是要做什么,婉碧就将珠子全部倒在大箱子里混匀了。

    半晌,婉玉才领着素文回来。

    施梨月捻起一枚黑子落到棋盘上,“怎么这么久?”

    素文看到严亘也在登时喜形于色,柔柔行了一礼,“大夫人叫我过去,问少奶奶可过得习惯,我回夫人少奶奶一切都好。”

    施梨月瞥她一眼,见她眼中掩不住得意,淡淡道:“我这儿有盒珠子,原本想串条念珠,结果混在一起了,你来分拣出来,每个小盒子里大小材质都不一样。”

    素文刚要拒绝,抬头欲语还休地看着严亘,“大爷,我……”严亘完全不给她眼色,只专心与施梨月下棋。

    施梨月头也不抬又落下一子,“若是不想干就回去。”

    素文低下头暗自咬牙,这回去可不是叫她回厢房,而是要叫她回大夫人那去呢,只好低头坐在婉碧端来的小凳子上,开始分拣珠子。

    又听婉玉在旁边小声说道:“这些珠子都是好料子,你手脚轻些,可别磕碰到了,拣出来了记得数数有多少颗,免得少了丢了,明白吗?”

    素文委屈道:“明白了。”

    只拣了一会她就难受起来,因为怕珠子摔了,捏的时候要很用力,大箱子里的珠子一点没见少,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泛红,隐隐疼了起来。

    这么低头坐着,脖子难受,头也好像有点晕,但严亘在这儿,她也不好撂挑子走人。

    她虽然自忖施梨月不敢将她打发出去,但不敢挑战严亘,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上回那个蠢货偷偷跟到书房去,害她们全被打发了,谁求情都不管用。这次可不能再触他霉头,免得又被打发出去。

    施梨月不耐烦下围棋,五子棋玩着就轻松多了,只要下快一点,一局都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素文才拣出一箱底,两人已经下到第两局了。

    施梨月看着眼瞅着就要输了的棋局,又瞥见严亘认真严肃的表情,忽然伸手在严亘手背上划了一下。

    严亘一惊,皮肤像触电一样起了鸡皮疙瘩,差点跳起来,他满脸不自在看向施梨月,“怎怎怎么了。”

    施梨月轻笑一声,“没什么,我要喝水。”

    严亘转身在一旁的小几上取来茶杯递给她,施梨月却不接,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好了,你放回去吧。”

    严亘脖子都红了,完全没注意施梨月趁机换了几个棋,等他红着耳朵坐好继续下棋,施梨月又伸手来摸他一下,严亘思绪被彻底打乱,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没注意棋盘,稀里糊涂被她赢去了。

    随着清脆的“哒”一声,施梨月将棋子丢进篓里,狡黠地看着他,“我赢了。”

    严亘这才惊醒,仔细看看棋盘,发现施梨月胜之不武,“三小姐三十六计用得真好。”

    施梨月收拾着棋盘上的子,“这叫兵不厌诈。”

    严亘失笑,他跟施梨月下棋,确实少了平日里的警觉,被她一逗更是晕头转向,完全没留意看棋盘,结果就被施梨月骗过去了。

    严亘:“再来一盘?”

    施梨月点点头,“赢了就跑可不是我的作风。婉碧,给我把他盯着,要是能抓住他作弊,重重有赏。”

    婉碧本就与婉玉坐在她身后看着,方才她的动作完全没逃过她的眼睛,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小姐放心,保证给你盯得牢牢的。”

    婉玉笑道:“我也看着棋盘呢,小姐快下。”

    严亘盯着施梨月的眼睛,笑意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三小姐,我一人下你们三个,是不是太过分了?”

    施梨月执黑先行,“严公子力能扛鼎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只我们三个,怕是不够你打呢。”

    严亘只好笑着摇摇头,拿起白子继续与施梨月下棋。

    刚开始棋盘上子太少,动手脚的话过于明显,两人都规规矩矩下着棋,等到棋盘上棋子逐渐多了,严亘便开始动作。

    因为有婉碧盯他,也不好太明显,他只能在落在的时候动一动,不是将自己的棋挪个位置,就是偷偷多下一个,要么将施梨月的黑子偷一个起来。

    大部分都会被婉碧发现,然后放回去。

    施梨月眼瞅着玩不过,故技重施又要喝水,左手却在桌下捏了捏婉碧。

    趁着严亘给施梨月喂水,婉碧悄悄伸手换棋,却被严亘发现,他双指点向婉碧手腕,婉碧下意识伸手一挡,手握成爪扣向严亘小臂。

    严亘一只手稳稳端着茶杯给施梨月喂水,另一只手在棋盘上与婉碧过招。

    他刚一躲,婉碧又探手向棋盘上的棋子,严亘双指夹住差点被她偷走的白子,手腕回转闪开婉碧一指,手掌下劈砍向她手背。

    施梨月才喝完半杯,两人已经来来回回过了六七招,严亘越打越惊讶,婉碧这反应与身手着实不凡,虽然之前也看见过婉碧打人,但到底没有这么直观。

    施梨月见婉碧将那棋子偷不走了,只好抬头看向严亘,“我不喝了,你将茶杯放回去吧。”

    严亘也不拆穿她,将茶杯放好,婉碧适时收手坐回去装作无事发生。两人又拿起棋子准备继续,严亘却饶有兴味地开口:“婉碧姑娘这身手不错,没想过出去干番事业?”

    婉碧连忙摇头,“没想过没想过。”

    严亘:“为何,不怕埋没了你这身武艺?”

    婉碧嘿嘿一笑,“严公子,我当年就是因为太能吃被家里人领出去扔了,还好碰见我师父,才混上口饭吃。我学武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跟着小姐过得好吃得好,还折腾个什么劲。”

    严亘一想,婉碧跟着施梨月吃穿用度,比魏长青跟着他混得强多了,也就歇了劝她的心思。

    施梨月却笑道:“你别操心,我这里有事要婉碧做呢,埋没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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